第一百三十一章 軍中比試出猛士

郭勇杜子揚等人回到各自營帳之中,馬上將世家子弟要挑戰軍中士卒的消息發了出去。

不過卻是反響不大。

世家子弟的地位,並非是他自己的才學體現出來的,而是體現在他身後的世家身上。

在軍中,若是敢與這些世家子弟作對?

那不是找死嗎?

這些士卒原來都是從世家裡面被司馬遹摳出來的州郡兵,對世家的尊崇是到了骨子裡面去的了。

要想這些人敢對世家子弟出手,恐怕是難如登天。

另外一方面,王生現在雖然在軍中已經是頗有威望了,但這個威望還不夠大。

最起碼,在世家面前,王生所謂的威望,是不值一提的。

若他們真的挺身而出,與世家子弟作對,那麼,時候世家子弟找他麻煩的時候,主帥會如何做?

會爲他這區區丘八,與世家作對?

這事情都不用想,答案便已經是出來了。

主帥廣元侯不會爲他們出頭的。

不過...

對於這些士卒的想法,王生早就清楚了,因此也讓郭勇杜子揚四人做好了應對。

首要一點,便是重賞。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尋常士卒,以百夫長之位相邀,百夫長以上,門牙將一下,晉升一級。

即便他們是心有恐懼,但是在軍中,做的是刀口舔血的事情,這些士卒自然也是知道富貴險中求的道理。

即使王生現在的這支軍隊並非是什麼精銳。

但這樣的人,是存在的。

五萬人裡面,找幾十個人,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果然...

在重賞之下,果然是有勇士前來了。

稍加篩選,這明日與世家子弟比試的人就有了。

人是找到了,但是今夜軍營之中,有很多人都是難以入眠的。

包括那些世家子弟。

次日清晨。

夏至的下一日。

天氣還算是爽朗,旭日東昇,灑下陽光,在樹葉的遮蔽下,變成斑駁的光暈,倒是有些好看。

滎陽城外的軍營之中,靶場郭勇杜子揚早就連夜做好了。

一共十個草人,分別在不同地方,騎射者要在十息之內,將箭矢射出,箭壺裡面有十支箭矢,最多也只能射出十支。

射中草人頭,得五分,射中草人身,得三分,射中草人手腳,得一分,未射中不得分。

最後十個草人加起來,得分取總分。

這個規矩,還是主帥定下來的。

剛一聽的時候,郭勇還覺得不以爲然,但是之後細想,卻是覺得這個比試方式非常公正。

之前比試,都是論射沒射中的,射到手腳,也算是射中,現在就不一樣了。

得細分射中的部位。

在戰場上,只有射中要害,才能將人射落馬下,若只是射到手腳,恐怕也是沒有多少用處的。

當然...

或許郭勇也沒有意識到,他一直在拍王生的馬屁,現在只要是王生做事,在他眼中,就沒有什麼是做得不好的。

這是典型的說拍馬屁拍到自己都相信了自己馬屁的人。

靶場之外,有一高臺,王生端坐期間,在他身後,郭勇杜子揚四位偏將老老實實的站着,在王生身側,則是行軍司馬華恆。

說實話。

華恆是在整個軍中,最不想去打仗的人。

郭勇杜子揚他們想要打仗,自然是隻有打仗纔有功勳,纔有好處。

世家子弟想要打仗,也是因爲功勳。

但經過了新土地稅之後,華恆心中的銳氣,也是被消磨得差不多了。

打仗?

功勳?

算了吧,還是人活着最好。

華恆已經是想明白了。

所謂的權勢,不過是過眼雲煙而已。

那一夜他與榮陽長公主商議應對之策,那種淒涼,現在想來,這小心肝都不禁要抽搐兩下。

而且對於皇帝,他也是沒有太多的情誼了。

不想來是不想來,但皇帝要他來,他還是得來的。

司馬遹給了他此次出征的名號--戴罪立功。

但實際上,卻是要監視廣元侯。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但司馬遹是一個控制慾極強的皇帝,即便是將在外,他的君命必須要有人聽。

不過...

華恆看了王生一眼,在朝中動盪了好幾波之後,華恆對自己,也已經有了清晰的認識。

他不是廣元侯的對手。

若只是監視還好,若皇帝要他做什麼對廣元侯不利的事情,華恆是不敢做的。

現在在軍中,惹惱了廣元侯,那恐怕真就是人頭落地的事情了。

因此,即便王生讓世家子弟與軍中士卒比試,他華恆也是沒有出來說一句話的。

不說,是不敢說,也是懶得說。

“行軍司馬,盧皓鄭豫他們與軍中士卒比試,可會有些不太合適?”

華恆不想說,或者說不敢說,王生卻是故意在華恆面前說了出來。

華恆一愣,想了一下,還是說道:“既然是在軍中,自然是有軍中的規矩,即便這幾個人出身極高,但想要在軍中有所成就,便需要讓軍中士卒服氣,主帥的做法,在華恆看來,不無不妥。”

王生笑着點了點頭,說道:“這就好,本帥倒是怕自己做得不好,怕落下口舌。”

廣元侯自然不會平白無故的問上這麼一句。

華恆也不是什麼愚笨之人,他只是在腦子裡面想了一下,便明白王生話中之意了。

首先,是提醒。

我知道你是皇帝派來的人,但現在在軍中,我廣元侯是主帥,我做事,你最好不好指手畫腳。

其次,是分鍋。

廣元侯讓世家子弟與軍中士卒比試,若是日後滎陽鄭氏范陽盧氏的人前來問罪,王生也可以將他這個行軍司馬推出來,而他華恆是皇帝指派的,他既然說了這樣的話,也可以代表着皇帝的意志。

那滎陽鄭氏范陽盧氏等世家還敢來問罪?

那當然不敢了。

好個廣元侯,看來自己日後在軍中,能不做事,最好還是不要做事了。

就當是去豫州遊玩罷了。

在這個時候,華恆便也只能這樣寬慰自己了。

就在王生與華恆似是無意說話的時候,盧皓鄭豫衛雄王聿等一干世家子弟騎乘着高頭大馬,也是緩緩走到靶場前面了。

盧皓身穿明亮甲冑,胸前、背後都有大型圓形甲板,這種甲板經過打磨,在陽光下有耀眼的反光,就好像一面鏡子。

一出場,便是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而他身上的甲冑,正是明光鎧,身穿一身明光鎧,原本盧皓英俊的模樣就變成了英武了。

這明光鎧,在這個時候,可是稀罕物件,便是郭勇杜子揚身上,還是穿着精美一點的兩檔鎧。

盧皓身上穿的明光鎧,估計可以換十套,哦不,或許是二十套兩檔鎧了。

身上穿着這樣的物件,即便是到了戰場上面,這安全感也是比穿其他甲冑要好很多的。

鄭豫身上穿的是黑光鎧,也就是玄甲。

這黑光鎧自然也是價值連城的。

衛雄身上穿的則是環鎖鎧,由鐵絲或鐵環套扣綴合成衣狀,每環與另四個環相套扣,形如網鎖。

至於王聿,卻是與其他人身穿的甲冑完全不同。

這傢伙是直接穿了馬鎧過來。

所謂之馬鎧,便是重甲騎兵。

這一身行頭,加上馬匹上的甲冑,估計得有百斤的重量了。

得虧王聿胯下的是一匹寶馬,不然披着一身馬鎧,這馬估計要被累的趴下。

馬...

一想起馬來,郭勇杜子揚等人的眼睛都發亮了。

他們這才注意到,盧皓鄭豫等人胯下的馬匹,都不是凡物啊!

就譬如盧皓胯下白馬,這馬一看過去,便知道是俊俏極了。

那長長的脖子,舉起一個菱角分明的腦袋,腦袋上有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永遠閃射着兩道精神的目光,一對小三角形的耳朵高高地聳立在腦門上,彷彿在隨時聆聽着四周的動靜,顯得特別機敏。

脖子上方是一排被修剪的整整齊齊的棕毛,走起路來棕毛一抖一抖的,使它顯得更加威武,肥壯的身子後面拖着一束潔白的尾巴,只要輕輕地一甩,就象一道銀色的閃電在你眼前一亮,可瀟灑了。

而鄭豫胯下,是汗血馬啊!

這些該死的世家子弟,身上的裝備,郭勇杜子揚等人都想要把他搶過來了。

當真是暴殄天物。

即便是王聿身上的馬鎧,都讓郭勇杜子揚他們眼紅了,更不要說是盧皓身上的明光鎧了。

與鄭豫盧皓他們相比,南營士卒身上的甲冑馬匹,就寒顫的多了。

世家子弟與平民百姓,這個差距,是在方方面面的,不僅僅是少讀了書那麼簡單。

“既然諸位已經到了,那麼便開始今日的騎射罷,誰願意先來?”

這次騎射比試,主持的人是劉勇。

也是王生有意讓他去做的。

論起忠誠度來說,劉勇是他手底下最忠誠的那一個了。

但可惜..

說起能力的話,連趙猛都不如,這也是王生將他放在身邊的原因。

如果能夠鍛鍊鍛鍊,日後或許也能獨當一面,這對王生來說,總是有好處的。

“我先來。”

南營士卒中,突出一個猛漢。

盧皓愣了一下,但見眼前正走來一位儀表堂堂的魁梧男子,身形高大強壯,雙臂有力,步履穩健,身軀壯碩得好像一堵牆似的。

再看這位猛漢的相貌,一頭短寸根根站立,好似鋼針一般屹立挺拔,桀驁不馴,額頭寬大,劍眉星目,鼻樑高挺,嘴脣厚實,淡淡的絡腮鬍襯托着硬實的下巴,愈發顯得剛強有力。

整個五官既透着一股英俊大氣的身材,又透着一股俾睨天下的男兒本色。

“胡遠怎麼去與世家子弟比試了。”

“哦?”

聽到郭勇這句話,王生便知道這個胡遠不簡單了。

“這個胡遠何人?”

郭勇見王生起了興致,說道:“這個胡遠,是末將下屬曲尉,有一手好箭法,不過他性情剛烈,有時候便是我的話都不聽。而且,他老家在趙國,是逃出趙國的,至於爲何逃末將不知道,但他對世家,向來是敵視的。”

看來這胡遠也是有故事的了。

呵呵。

王生嘴角微微勾起來。

這纔好啊!

讓有本事的出來,讓這些世家子弟看看自己的斤兩。

“十息之內,奔過靶場。”

這個靶場只是臨時做成的,說是靶場,其實就是直道,左右不同遠近放了草人。

“我知道。”

胡遠默不作聲的拔出自己的長弓,拍了拍自己的老夥計,便跨上戰馬。

“可以開始了。”

“開始。”

在劉勇開始二字一落,胡遠與他胯下戰馬,便已經是奔馳而出了。

只見胡遠從箭壺中拿出三根箭矢,搭在弓上去,連草人的位置都沒有多看,便三箭齊發,之後再在箭壺取出三根箭矢,居然在馬背上人立而起。

嗖嗖嗖。

箭矢飛射。

六根箭矢射出,不過是兩三個呼吸。

胡遠箭壺中還有四根箭矢,但是他卻是坐了下來,勒住馬匹,轉頭回去了。

好箭術!

短暫的沉寂之後,便是如山一般的掌聲。

胡遠雖然只射出了六根箭矢,但基本上根根都是穿了兩個草人,而且穿的還是頭顱。

最驚人的是,還有一箭是射穿三個草人的。

何等的手勁,才能做到這一點。

不想今日,倒是發現了一個人才了。

“如何,你們誰上?”

胡遠射完,馬上輕視的看向盧皓等人。

“好膽。”

這個丘八,憑藉着自己稍強一些的箭術,便敢羞辱我等?

要不是盧皓擋在前面,鄭豫都想要一箭射殺胡遠了。

“閣下好箭術。”

盧皓輕輕一笑,絲毫沒有被胡遠影響到。

現在,是到了他的回合了。

在劉勇開始二字一落,白馬如一道銀光,疾馳而去。

射箭的時候,盧皓腦中馬上回憶起教他箭術老師的話:

臨開弓之際,方撒手,則馬終爲我驅使矣,然開弓不可太早,早則身手搖動;亦不可太遲,遲則心眼俱慌,不遲不早,酌大步遠,恰恰合式。

開弓之勢,頭必撐起,股莫離鞍。右肋與腰脊用力往前一推,前手要低,指在分鬆,對鐙之間,頭之外誤事。

搭穩扣,急加鞭。

其勢:不慢、不慌、不高、不低、不重、不輕。從容自由,庶凡騎射可觀矣!

若未搭箭扣先加鞭,既發矢後,在加鞭都失規矩,切忌之!

回憶總是短暫的。

盧皓睜開雙眼,從箭壺中取出箭矢,嗖的一聲,箭矢直插草人頭。

他的射箭的速度,越來越快。

一支。

兩支。

三支。

....

到十支箭射完,劉勇也是說話了。

“時間到。”

定眼看過去,十支箭矢,都插在草人頭上。

居然也是全射中了。

好傢伙。

看來這盧皓,是真有一些本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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