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皇帝的雷聲大雨聲小不同,關於廣元侯與宮中婚事的消息,卻是逐漸傳揚出來了。
至於傳播這個消息的人,那就不言而喻了。
當然,首先一點,這個人當然不是王生了。
王生雖然想要通過與司馬家聯姻來增加自己的政治資本,但卻沒有必要炫耀出去。
而且關於與廣平公主婚事這種事情,王生也不想傳出什麼典故來。
非是王生不喜廣平公主,正是因爲王生是真心喜歡廣平公主,纔要如此做的。
若這個婚姻真的只有政治作秀的話,王生完全可以與廣元公主傳出一些佳話出去,但這無疑會將廣平公主推倒明面上去。
這一點,是王生不想要的。
在鬼蜮波濤的洛陽中,在這動盪的天下里面,王生更喜歡她在身後,而他擋在她的身前。
他想要爲身後的人,撐起一片天來。
呼呼呼~
風聲呼呼,將上下一白的金谷園引了出來。
金谷園寂寥,因爲王生是孤臣。
孤臣便很少與朝臣交流。
尋常間,要見王生的人有很多,但王生要見的人很少。
或許是因爲這個原因,王生在洛陽文人圈的關係都不如何好。
其實說起來,王生能夠與其深交的,不過是王敦的朋友圈而已,類似江統這些人,與王生纔有些交際,其他的,那是一點交際都沒有。
便是張華的兒子張禕來了,若無要事,王生也是將其拒之門外的。
當然,衛階是一個例外。
遂洛陽還起了歌謠來嘲諷王生:
門檻高百尺,不過小兒郎。
侯門人難入,不過寒門院。
對於這種歌謠,王生當然是想要越多越好的。
人人都知道他是孤臣,那皇帝也就知道了。
不過,平素沒有多少客人的金谷園,今日卻來了一些客人。
王敦王導兄弟帶着江統,杜蕤二人前來拜會王生。
金谷園佔地廣闊,王生選了一處石崇經常招待客人,舉辦文會的地方。
便是之前王生用嘴將冠軍侯郭彰耳朵咬下來的那個院落。
院落還是一樣的,侍奉的小廝侍女,有的還是與往昔一般,但是這個院落的主人已經是換了一個人了。
倒是頗有些時過境遷的味道。
而院落之中坐着的人,更是有一種讓人感慨此情此景已非此人的感覺。
杜蕤原本是晉廷博士,但因爲王敦的飛黃騰達,他自然也是搭着王敦的東風,也在中書省混了一箇中書舍人的位置。中書舍人,雖然位不高,卻顯要,處事幾年,很容易便能夠升上高位。
至於江統,他原本就是太子冼馬,本來就是太子一系的,有了皇帝與王敦雙面的支持,江統也到了尚書檯做事,混了一個尚書的職位。
說起來,這個尚書的職位,比王生之前在尚書檯的郞屬官職可要好多了。
而且這不是虛職,與杜蕤一般,這同樣也是一個實權職位。
半年之前,衆人都是朝野之外的人物,籍籍無名,即便是有些名聲的王敦王導,也是處於權力之外。
但如今,不過是半年時間,一切都變了。
見到此情此景,也容不得王生不感慨了。
“處仲兄,應元兄,茂弘兄,子美兄,諸位今日來臨,倒是讓鄙舍蓬蓽生輝,說起來,自小弟西征以來,與諸位已經多日未見了。”
江統笑了笑,說道:“小郎君短短數月,已經是開國侯了,這是多少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目標,再有西征功勞,恐怕我大晉最年輕的令君三公,便非小郎君莫屬了。”
王生卻是輕輕擺手。
“不過鄉野之人而已,哪來什麼三公志氣,便是有,也沒有什麼三公福氣。”
當然,在坐的人,都知道王生這是謙遜之語。
什麼鄉野之人,什麼三公志氣三公福氣,信了這句話的人,恐怕纔是傻子。
“小郎君此言差矣,說不得日後我等還要仰仗你了。”
杜蕤也難得開了一次玩笑。
“先別說這個了,小郎君家的酒菜,倒是很不錯啊!”
這句不錯,是真的很不錯。
這些酒菜,都是王生讓庖廚將後世的酒菜具現的。
當然,因爲香料太少的原因,味道自然是不如後世的。
不過大體上的做法與口感卻是不差的。
就譬如此時桌塌上的幾道菜。
色澤暗紅,看起來彈性十足,同時香味豐富的豬蹄,便是後世的醬燒豬蹄。
所用的材料有豬蹄、料酒、薑片、蔥段、花椒、八角、尖椒、蒜瓣、鹽、生抽、老抽。
當然,這個時代沒有的東西,王生儘量找替代品,替代品沒有的,也只能不下了。
豬肉原本是賤肉,不登大雅之堂的,但是如此做法之後,卻是美味無比,即便是江統礙着面子只吃了一小口,但是這一小口之後,他馬上停不下來。
太好吃!
不想這賤肉,居然有此等味道?
與這醬燒豬蹄一般,還有許多後世的菜系。
譬如肥油紅腸、蒜薹木耳炒雞蛋、白菜豆腐湯、醬骨頭、香辣排骨...
這一道道的,當是讓衆人恨不得將自己的舌頭也吞下去了。
原本應當是有說有笑的聚會,硬生生變成了吃貨的聚會。
像是生怕自己喜歡的這盤菜被吃完一般,衆人是不顧的形象了,紛紛加入風捲殘雲的過程中來。
不過區區一刻鐘,這一桌琳琅滿目的菜餚,便只剩下碗盤了。
菜過五味。
江統擦拭着嘴角上的油漬,輕輕笑道:“這金谷園的伙食,果然不錯,君侯倒是會享受。”
便是出身琅琊王氏的王導也是在一邊點頭。
“這味道確實不錯,小郎君,你家的這個庖廚,恐怕要借我幾日了,這些個好菜色,也得讓我家的庖廚學會了,不然恐怕日後我都要到你家來蹭吃蹭喝了,哈哈哈。”
說着,王導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
四個人中,只有王敦吃得最是文雅。
當然,在王導江統還有杜蕤的帶動之下,他吃的說實話也不少。
“咳咳、”
王敦咳嗽一聲,輕輕說道:“坊間有傳聞,說陛下要許婚與郎君,不知道是真是假?”
說着王敦看向王生。
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了。
“這個,我便是不知道了。”
王生輕輕搖頭,便是真的,他也不會承認。
“陛下如此看重小郎君,恐怕這件事就是真的了。”
王導在一邊輕輕說道。
“真是羨慕小郎君,年紀輕輕,便可娶皇家女了,想起我來...”
江統臉上露出自怨自艾之色。
王生卻是嗤之以鼻。
“有些皇家女便不如何好,想想華恆,榮陽長公主你敢娶?”
一提起洛陽有名的妻管嚴華恆,江統果然把嘴閉上了。
“小郎君也莫慌,皇家之女,大多天生麗質,且性情淑均,像我家夫人,便是如此。”
王敦的夫人自然是舞陽公主了,乃是晉武帝之女,說起來,王生要是娶了廣元侯,與王敦也算是有連襟關係了。
王生微微點頭,他看着王敦,臉上露出笑容。
不過他同時也知道,王敦這個時候過來,當然不是單純的吃個飯的。
王敦是帶着要事來的。
如果王生猜的不錯的話,應該是關於常山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