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諒一行車馬從大漠西涼而來,難得西夏和大漢國有了暫時和平的時候,打了幾年的仗,也該歇歇了。
太子諒千里迢迢來到了汴京,難道就是受大漢皇太子之遙來做客嗎?
是。也不是。
此話怎講?
原來太子諒大老遠來到汴京,可不光光是爲了喝一杯做客的美酒,他是爲了見一個人,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女人。
那還是三年前,太子諒受父皇令,跟隨大將軍出征,在邊城戰敗,太子諒落隊了。天有不測風雲,太子諒在路上受了風寒,起初並沒什麼大礙,可漸漸地就犯了病,只得在一處偏僻的小店住下。
那病也來得快,一下子就把一個健壯結實的太子諒給放倒了,在牀上躺了足足半個月。這半個月中,每天都有一個非常溫柔、非常美麗的女孩子來照顧他。開始的時候,太子諒病得很厲害,一點兒人事不省,滿口胡話,在那女孩子的細心照料下,終於漸漸地好了起來。
等到他退了燒,病情好了一點兒了,才發現這半月裡一直在自己身邊的竟然是一個迷人的女孩子。一半是愛慕,一半是感激,太子諒就提出要帶這女孩子回西夏國去。女孩子笑而不語,紅着臉兒小聲說:“我們漢人自古以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從來就沒有私定終身的道理——你先回去吧,等你身體好了再——”
女孩子沒有說下去,但從她嬌羞的表情太子諒也知道她心底是同意的。他於是滿心歡喜地想:等我回國後,一定明媒正娶來找她。
誰知,這天女孩子走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了。爲了等到女孩子出現,太子諒和兩個隨從便一直住在了小店裡。
這天太子諒無聊地在街上亂逛,希望能奇蹟出現,一眼瞥見他心中念着的女孩兒。正胡思亂想着,突然一向人煙稀少的大街上傳來了一陣喧鬧,並且還夾着禮樂之聲,在這偏僻的邊城小鎮可是很少聽到啊。
太子諒覺得有點好奇,便湊上去一看,原來是這邊城一戶人家的女兒帶着貴婿回孃家來了。她的父母爲了表示慶賀,放起了鞭炮,城裡少有這麼熱鬧,所以差不多全城的人都跑來看熱鬧來了。太子諒反正沒事可做,也就隨着人羣來到了那戶人家的門外,遠遠地看着。
這家人的女兒女婿似乎還剛剛到,庭院裡停着一輛十分豪華的馬車。太子諒一看見那幾匹馬,就瞪大了雙眼——那幾匹馬可是產於西戎的汗血寶馬啊!
太子諒正在納悶,這是從車上走下來一位二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這男子生得脣紅齒白,劍眉朗目,眉宇之間隱隱地透射着一股逼人的氣勢。太子諒一下子就怔住了,這不是大漢國的皇太子嗎?他們在戰場上見過面,這位皇太子比太子諒大不了幾歲。
只見皇太子下車後,轉身對着車門輕輕說了句什麼話,然後就見車簾輕啓,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慢慢從車裡走了下來。
太子諒一看,頓時猶如被人當頭打了一悶棒,怔怔弟弟呆在原地不動了。
這位絕色美人正是太子諒苦苦等待的那個女孩子。現在看來,自己又輸了,自己心上的人已經作了自己戰場上的勝手,大漢國皇太子的女人了。
那美人兒並沒有看見太子諒,因爲她的那對亮汪汪的眸子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那位皇太子,含情脈脈的樣子讓太子諒看得心中一陣陣發冷。
太子諒就這麼走了一會兒神,再擡頭時,美人兒已經進屋去了,再也看不到了。太子諒心中一衝動,差點兒就要衝進去問過究竟了。但是這樣有用嗎?除了被人恥笑外,就只能讓那個勝利者洋洋得意地羞辱他了!
不知道爲什麼,太子諒的行蹤還是被大漢國皇太子的人調查到了,他被請進了皇太子華麗的客棧做客。
皇太子一見落魄的太子諒來了,急急忙忙迎了出來,挽着太子諒的手來到了大廳裡坐下,說:“我還真有點擔心西夏的太子不肯光臨這小城寒店呢!”
太子諒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到:“主人盛情相邀,諒怎能無禮拒絕。”
兩位王子不談國家,不談戰事,都盡力往臉上堆着笑容,手拉手坐下喝酒。皇太子拍了一下手,四個妖豔的半裸舞妓就在廳中央輕歌曼舞起來。
佳餚美酒,霓虹羽衣,這的確是一種妙不可言的享受。若在平時,太子諒一定會覺得非常滿意,一定會被那醇美甘甜的酒意所陶醉,一定會被那幾個舞妓的柔軟舞姿、輕盈的體態、嫵媚的眼波說迷惑。
可是今天,面對這些,他卻一點兒也沒有興致,反而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一雙眼睛老是不停地瞟着那一道通往裡面的門。
皇太子起先有些狐疑,慢慢地似乎猜測到了點什麼,便對身旁的侍衛說到:“進去請夫人出來見客吧。”
侍衛答應着去了。
藍姬一走出來,就看見了太子諒,她臉上的神情似乎就變了一變,但轉頭看了一眼皇太子後,她的臉上就現出了嫵媚迷人的笑容來,盈盈地走到了皇太子身邊,用她那微微帶點兒嗲的嗓音,輕輕地說:“太子,妾遲來一步,沒擾了你們的酒興吧?”
皇太子笑着說:“來美人,你也坐下來,陪這位北國的太子喝兩杯。”
藍姬看了一眼太子諒,驚訝地說:“北國的太子?”
太子諒一看見藍姬那一對秋水一般盈盈的眸子,就早忘了自己身處何地,眼前出了美人,再也看不見別的東西了。他的一雙眼睛直視癡癡地望着藍姬,舉在脣邊的酒也忘了喝了。
太子諒的失態,那位皇太子看在了眼裡,並沒有說什麼,相反,他的脣邊還浮上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貌似太子諒的這種表現真實他心中早已料到的,而他之所以請太子諒來喝酒,也不過就是要親眼看看這個同樣是太子的手下敗將,再一次在自己面前出醜。在皇太子的雙眼中,出現了一種愉快的神情,一種就像是貓玩着老鼠的那種殘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