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送上茶來,二人寒暄了幾句,懷仁說到:“本來我是算好日期,年底就該到了,因爲路上雨雪阻住,所以遲了一個月。”
好像哪個好期盼他來似的。
冠玉在心裡撇嘴,口裡卻非常遺憾地說到:“去年雨雪本來就多。”
懷仁說到:“在家聞得叔父天去,甚是傷感,又來不及趕來奔喪——哎——後來又看科舉題名錄,知道吾弟高中,不勝欣喜,真是家門有幸啊!想一想,這可是我們林家的光榮啊,我們族下誰不沾光?愚兄愚鈍,連年失意,此番來京,全仗賢弟栽培了!”
這馬屁拍的,小小冠玉馬上就要像神仙一樣飄起來了……
冠玉出於禮貌好歹也謙虛了幾句。
過了一會,一桌爲“大哥”洗塵的酒席擺好,冠玉叫出小兄弟來一同陪着。懷仁東一句西一句的恭維,哄得小公子很是喜歡他。
席散,冠玉吩咐家人要好好照顧和伺候這位大哥,然後辭了懷仁,帶着小兄弟入內。懷仁被家人領着住了客房,從此就在林府中安息住下了。
再說王文翰和黃子龍,與冠玉已經成了至交好友,還有兩三個同年,時常往來,懷仁大哥便都跟着一一見過了。他見王、黃兩位公子風流富貴,便時時刻刻地巴結去。兩位公子,與懷仁雖然不志同道合,但也是喜歡被人吹捧的主,便也不覺得此人有什麼可厭的,不過一時拿他來取取笑,湊趣罷了。
這懷仁本來就是成年人,又有些壞心眼的,於是常將一些風月之事來引誘他們。冠玉是個女子,倒不動心;王、黃二位,正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卻正合了口味,往往談得很是投機,津津有味。
這天飯後,王、黃二位公子到來,他兩個是來慣了的,不消門上傳報,直接走進花廳坐下。正好冠玉在內室裹腳,才裹得妥當,正痛得愁眉苦臉的,用手握着金蓮,坐在牀上不肯出去。
懷仁見大公子遲遲沒出來陪客,他這假大公子便趕忙出來相陪。
爲了討好二位公子爺,他對二位公子說到:“南小街新開了一家妓院,有三個姑娘,我昨日去過一次,排場甚大,是南方來的姑娘,皮膚雪白——特別是那個小的,比兩個姐姐更美貌。不知兩位爺有興趣不?要不一同去看看?”
黃子龍被他說得動了火,彷彿神仙姐姐已經下凡了一樣,立刻就要起身去相會。
還是王文翰低調一些,雖然心裡也好奇,但到底還想着他那個表弟——好東西要大家分享嘛!於是說到:“咱們還是等冠玉出來再說吧。大約我這位表弟還未必想去呢。”
黃子龍最怕的就是這一句,花姑娘在招手呢!可別讓那個文縐縐的小林子給破壞了雅興啊!於是忙說到:“此事包在我身上,不怕他不去!”
懷仁忙對王文翰說到:“舍弟面前可千萬別說是我的意思哈!”他心裡明白,這位林家大公子對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很反感。
正說着,冠玉慢慢踱進廳來,各人笑臉相迎,起身讓座。
王文翰道:“冠玉表弟如此磨蹭,是在房中梳頭還是裹腳啊?累我們久等,我們可是要罰你的哦。”
黃子龍笑道:“罰你一臺花酒!”
冠玉正色道:“小弟我從來不慣風月,諸位兄長切莫做此想法!在我家小酌,倒可奉陪!”
黃子龍道:“你就算個姑娘,陪陪我們,比那殘花敗柳好多了呢!”
冠玉見他兩個說話,雖然是玩笑話,但句句都戳中自己的軟肋,忙用話來支吾開了。
黃子龍湊上前來,神秘地說到:“前天西邊來了一位畫家,住在南小街,本領可大了,又畫得好,我今日正要去會他。小林子,你是最這些風雅的,何不一同去見識見識他的風采?”
王文翰和懷仁相視一笑,大家都不說破,齊聲叫到:“好!”於是就要起身。
冠玉見狀,忙說到:“我的馬車都還沒伺候到,就要走了麼?”
王文翰道:“我們來時沒有坐車,是走來的。你難道是姑娘家怕見人麼?還是裹了腳不好走?我看你若明日放了外任,做了封疆大臣,怎麼辦?”
冠玉笑道:“奇談!做封疆又不是當衙役,你瞧見哪個做封疆的要跑路?”
懷仁忙打圓場道:“舍弟並無他意,是恐怕失了做官的體統,就如孔聖人當年所說:‘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便是。”
說完,衆人大笑。
冠玉被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忙說到:“我真的不能走,一走路就將腳磨破,就更不能走了。”
王文翰道:“也是,表哥從小兒就被一羣丫鬟婆子伺候着,家裡家外又喜歡同姐姐妹妹一起呆在繡房內,難免嬌氣一些。罷了,你看看這春光明媚,大地皆成文章,只當是踏青吧,我扶着你走便是,好在也沒多少路。”
冠玉正在遲疑,黃子龍焦躁地說到:“冠玉,你怎麼好像深閨女子一樣,這樣扭扭捏捏的幹啥?”說着,一把扯住冠玉就走。冠玉無奈,只得帶了兩名小書童出門,緩步而行。
走了不多一刻,便到了小南街。懷仁指了門,書童去敲了幾下,裡面答應着,出來一個小女使,認得懷仁是昨天來過的,忙笑着說:“林老爺來了。”
冠玉一聽,奇了怪了,忙溫懷仁道:“她怎麼認識你?”
她一臉問了兩遍,懷仁卻笑而不答,他也不好回答。難道對這位林大人兄弟說:“哥子我天生就喜歡嫖花姑娘麼?”
冠玉心裡狐疑,知道這裡面定有蹊蹺,既然已經上門了,也就不問了。
小女使將衆人大量了一番,見個個都是錦衣華服的翩翩佳公子,於是當場臉上笑開了花,忙不迭地將衆人引了進去,請房裡坐下。冠玉擡眼看房中,但見房中潔淨清雅,牆壁上海貼了些許書畫對聯,其中一幅對子是這樣寫的——
“翠樓妝罷春停繡,紅袖添香夜讀書。”
冠玉這才恍然大悟,知道這是個妓家。她不禁心中暗暗叫苦,知道定是懷仁這個下流坯子引誘大家來的。
這時,有人將門簾放下,送進茶來。忽然聽到一陣笑聲,緊接着進來三個美人,着流行而時髦的裝束,看起來也還算嬌豔媚人。
三位姑娘見過衆人,行禮完畢,說到:“還未問少爺們貴姓?”
大家正要開口,懷仁搶先答道:“此位是黃少爺,這位是王少爺,這位是我舍弟,新升的都老爺,全是青年才俊,姑娘們好生伺候着吧,不會虧待你們的。”
三個*見是三個闊少爺,格外地巴結,待懷仁也就好了許多,很是親熱。
冠玉見事已至此,自己這個闊少大公子,難免要陪着逢場作戲了,於是笑着說:“子龍如今真會撒謊,不是看畫家作畫,倒是看你牽頭做媒啊!”
說得衆人大笑。
懷仁見冠玉笑了,氣氛也緩和多了,於是拉過一個姑娘來送進王文翰的懷裡,又將一名姑娘送與黃子龍,最後一名送與冠玉。
冠玉見兩名男兒摟着兩名*,開始還有些規規矩矩的說笑着,漸漸地行動便有些不堪了,又是親又是摸的……自己很不好意思,只得扭頭和身邊的女子東一句西一句地閒聊。
這時,黃子龍摟着一名*進了裡間去了……
一會兒,王文翰又摟着一名*去了另一里間……
忽一會,聽到一個*浪聲叫到:“黃公子,你把我弄痛了——”
接着就聽到一陣男子的喘息聲……
冠玉雖然從沒經歷過男女之事,但大概也猜得到這些男女在幹什麼,於是囧得低了頭,半天也不敢擡頭看人。幸好房中簾子是放下的,光線比較黯淡,纔沒令她在衆目睽睽下特別出醜。
大家各自玩耍了一會,這時懷仁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他大概看出了冠玉的彆扭,便站出來叫到:“我們要吃酒就早些吧,舍弟還要回去巡夜呢。”
過了一會,裡間的兩對男女分別走出來了,個個紅光滿面,一副滿足的樣子。
於是排開了桌子,大家讓懷仁坐了首席,對面王、黃二位,下面冠玉,三個*送酒。飲了一會,又來了劃一回拳,令*唱幾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