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的嘯叫鼓動着人的耳膜,使人暈眩;巨浪掀起大片的浪花一次次覆蓋上甲板,一次次將拼命操船的水手打倒,若不是他們身上都繫有繩索,早就被打入海中,被無情的大海吞噬。
帆船遇到風暴,必須要落主帆,沒有了主帆的動力就無法衝出風暴區,但若是升起主帆,那高高的桅杆和沉重的溼帆布根本承受不住狂暴的風雨,要麼折斷,要麼將帆船帶進海底深淵。
大員一號就遇到了暴風雨,絕大部分主帆已經放下,只用副帆調整着航向,艱難的對抗着大自然的力量,面對這天地間的偉力,即使秦沫也無法抵抗。
“希亞,這就是你說的....小小風浪?”
秦沫站在甲板上,兩腳如釘子一般穩穩紮住,但他的臉上卻如此時的天空一般烏黑。
秦沫的船隊從卡里卡特起航後抵達了天竺西海岸重鎮果阿。隨行的開拓隊記錄下了果阿的位置以及風土人情等寶貴資料之後,船隊起航繼續往西,橫渡印度洋前往大食東部港口亞丁。
一天前,秦沫感到海風漸漸變強,就詢問對風浪非常敏感的小希亞,會不會有大風暴。小希亞忽閃着大眼睛說只是一點小風浪,根本不會對船隊造成影響。
可今天早上,暴風雨就襲擊了秦沫的船隊,讓船隊落入巨大的危險之中,特別是秦沫的坐艦“大員一號”。
“大員一號”是飛剪式帆船,船身瘦長,遇到風浪的時候左右搖擺非常劇烈,雖然因爲重心極低的原因這種船抗風浪性能非常好,但每次從左往左傾斜大幅度搖擺到往右傾斜都會讓人心驚膽戰,惟恐直接擺到海浪上面,再也擺不回來。
而且飛剪式快速帆船的幹舷比其他船的幹舷要低,上浪非常嚴重,大量的浪花涌上甲板給忙於操作的水手造成非常大的麻煩,更讓秦沫惱火。
看着黑臉的秦沫,小希亞只好怯怯的說道:“我覺得......這點風浪不算什麼啊....我操着一條很小的船,從天竺一直航行到南洋,經歷過比這強的多的暴風雨。”
看着隨風搖擺飄忽卻始終穩穩立在甲板上的希亞,秦沫無語,你丫能控制海浪的好吧,你的天賦決定了你在暴風雨中是如魚得水,可自己的船員沒那本事,只能硬抗風浪。
“要是船沉了,咱們一起餵魚。”秦沫恨恨的橫了希亞一眼。
“不會的不會的,船沉了我帶你走,保你無事。”希亞笑的很歡,露出潔白的牙齒,已經隆起的小胸脯被小手拍的嘭嘭響。
“希亞,你是不是巴不得咱家的船出事呢?”
“怎麼會呢!....嘿嘿,不會的秦沫,你放心吧!”
希亞尷尬的笑笑,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少女的小心思誰能猜透呢?
希亞看着和暴風雨搏命的船員們,心裡非常慚愧,他們對自己非常好,也非常尊重自己,自己剛剛怎麼會升起單獨帶秦沫離開的心思?
希亞張開了雙手,一股無形的能量波動往船身四周鋪了過去,漸漸的和周圍的大海連成一體,慢慢相融。
大員一號的船員們突然覺得船身搖擺的不再那麼劇烈,好像海浪也變得不再那麼洶涌,擡頭望去天空還是那樣的黑暗,吹在臉上的風雨還是那樣的猛烈。他們茫然四顧,終於發現這奇怪現象的源頭。
遠處的巨浪至少有三丈高,兇猛的撲向大員一號,但在船舷不遠處的時候卻詭異的平復了下來,就如一個暴怒哭鬧的孩子遇到了母親的安撫,漸漸睡着了。
巨浪不再拍打船舷,也不再涌上甲板,只是變作緩流平靜的從船底流過,使得帆船上下起伏就如嬰兒的搖籃。
除了秦沫所有的人都驚呆了,他們以往尊重希亞一是因爲秦沫的身份,另外希亞非常講義氣也贏得了這些直爽漢子的好感。可誰也沒想到希亞在海上竟有這麼大的威能,
“升帆,往北!”
隨着秦沫的命令,大員一號升起了風帆緩緩加速,執着的往北搖擺航行,巨浪就在前方,卻總也靠不到船上,圍繞着希亞小小的身軀,在方圓百丈之內,海浪就如見到了它們的王,紛紛低下頭顱,臣服退避。
足足兩個時辰之後,風浪漸小,而希亞的小臉也蒼白如紙,但她還是堅定的站在原地,伸開雙手撐着這一片安寧的海面。
“希亞,風浪過去了,歇歇吧!”
秦沫輕輕的捉住希亞的小手,冰冷的溫度傳了過來,秦沫的心猛地一陣抽痛。
“哦!秦沫.....我好累,我好睏,我爲什麼......這麼弱....嗚嗚嗚”
希亞伏在秦沫的肩頭,開始痛哭,滿臉委屈的樣子軟化了秦沫的心腸,他拍着她的後背說道:“你已經很強了,你帶我們脫險了,這都是你的功勞。”
“嗚嗚嗚!我可以變得更強的.....我一定可以變得更強。”
風雨變小了,船員開始了忙碌,他們要儘量遠離暴風雨的中心,尋找合適的錨地或者避風港,檢修被風暴造成的損傷。
甲板上來來往往的水手自動避開了秦沫和希亞所在的那一小塊甲板,以免打擾到兩人,秦沫輕輕的拍打希亞的後背,希亞漸漸停止了抽泣,呼吸變得平緩,安靜睡去。
秦沫輕輕抱起希亞,把她送進了自己的艙房,自己那張特製的舒適棕牀讓小希亞感到了溫暖,她使勁拱了拱鬆軟的枕頭,嘴角露出甜蜜的微笑。
希亞做了一個夢,夢到了自己慈愛美麗的媽媽,一邊給自己梳着頭髮一邊嘮叨:“希亞,雖然機會渺茫,但是能改變你命運的只有這一個辦法....你太弱了...”
“媽媽,我不願意嫁給塔爾森,我看到他就噁心。”
慈愛的媽媽嘆道:“我當時和你一樣,所以我選擇了你父親,纔有了你....”
“嗚嗚嗚,媽媽我不要嫁給塔爾森,求求你媽媽....”
“唉!如果你能像我一樣強也許可以,但你如此的弱....若你執意不嫁給塔爾森,那你就走吧!走的遠遠的,就像當年的我......”
“媽媽,不要趕我走,不要趕我走....”
希亞猛地醒了過來,渾身大汗淋漓,胸口劇烈的起伏,剛纔的夢境讓她的情緒產生了劇烈的波動。
“希亞,你沒事吧?”
艙門外傳來秦沫的聲音,充滿了關切之意。
“我沒事,我.....還要睡一會兒!”
希亞趕緊回答,自己的心事……該不該讓秦沫知道呢?這是自己的秘密。
“哦!天晴了,我本想邀你一起烤肉吃的....”
希亞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秦沫你等等我,我馬上就來。”
最後一抹夕陽沉入海底,漫天的星星眨着眼睛,狂暴的海風變得無比輕柔,吹拂着烤架下面的炭火,一閃一閃的紅光映襯着希亞略顯蒼白的臉龐,竟有了一層嬌豔的顏色。
“唔唔,再給我來一串五香魷魚....”
希亞兩手各拿一大把羊肉串,嘴裡塞的滿滿的,眼睛還瞪着烤架上滋滋作響的魷魚。
“希亞,船上就帶了五隻奶羊,你這一次就吃了一整隻,我就不明白你是個什麼肚子,怎麼消化的?”
“一個大男人那麼小氣幹什麼?到了前面港口還你十隻。”
小希亞如今有了一小箱子寶石,財大氣粗的不得了,再也不是數着銅板在飯館點菜的王府小侍女,闊氣的很。
“我....我不是怕你撐着麼?”
秦沫不說話了,開始悶頭烤肉,這場燒烤本來就是爲了犒勞希亞才搞的,必須要任勞任怨。
一頓飯讓希亞吃的心花怒放,撫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肚子,舒服的眯起了眼睛,任海風將她金色的髮絲吹拂飄揚。
風推動着帆船,輕快的劃破海浪,發出嘩嘩的聲響,兩張精緻雕花躺椅並排放到船尾的露臺上,兩人之間只有一拳的距離,彼此都能聽到對方的呼吸。
沉默良久,就在秦沫準備起身回艙的時候,希亞突然問出一句看似不着邊際的話。
“秦沫,你知道美人魚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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