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總，你等等。咱們現在在路中間，我把車停到旁邊去，不走！”
程少華越過柳飄飄，看了看外頭不時開過的車子，緩緩鬆開了手，像是相信了她的話。
柳飄飄開着車沿着路，找到可以停車的地方，才把車停在路邊。
“過來。”
程少華半醒半夢，卻在柳飄飄停車的時候，立馬下了命令。這時候的他，又完全是清醒時候的模樣。柳飄飄嘆了一口氣，到了後座。
柳飄飄剛坐下，程少華就握住她的手，像是害怕她會突然跑掉一樣。柳飄飄這又才發現這個男人像個小孩子。
喝醉的人，就是這麼犯病的？
忽然之間，柳飄飄很想知道，自己上次喝醉的時候，到底對他做了些什麼……
程少華握着她的手，卻沒怎麼看她，望着前座的頭枕，癡癡地嘮叨起來。
“這麼多年，也只出現過兩次超出我控制範圍的事，一件就發生在現在。”
“從小我都是想做什麼就能做什麼成功，順風順水慣了，從沒想到，意外會有一天發生在自己身上。現在突然發生，真有點兒承受不來。”
程少華好似在自言自語，卻又像是說給柳飄飄聽。她聽得沒頭沒腦，沒有輕易接話。現在向她吐露心事的程少華，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如果我從此一蹶不振，是不是會被所有人唾棄，併成爲他們的飯後談資？”
“你記不記得，你曾經問過我，明明不愛方沁，爲什麼要那麼堅定地，一定要娶到她，而不給她婚姻和戀愛的自由。”
這個柳飄飄當然記得。當初就是因爲在這個問題上吵了一架，程少華才離開了杭城。
“因爲啊……我自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說一不二。既然我說了要娶這個人，我就一定要娶到。這是我以前的想法，對於其餘的感情，在我看來，完全不重要，有或者沒有，都一樣。可是偏偏，你的出現讓我改變了這個想法。時至今日，我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改變這樣的看法。明明你那麼普通，在美人堆兒裡一眼都望不到，可怎麼就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呢？”
“離開杭城後，我的腦海裡，總是不由得出現你，你和我纏綿，你傷心難過，你沉默不語。說來好笑，你在我面前，似乎從來沒笑過。我都不知道，你真正地笑起來是什麼模樣。”
聽程少華這麼說，柳飄飄恍然也才反應過來，從她注意到程少華，到後來的主動，再到將他在心底埋藏，都從來沒有經歷過兩個人單獨的時光。沒有一起做過快樂的事，又怎麼會快樂得起來呢？
這些話柳飄飄沒說，她知道，程少華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述對象。他刻意將自己灌醉，就是不想清醒時的自己知道，曾這麼狼狽過。
“你是我人生第一個意外。我不容許你就這麼從我的生命裡消失。所以，我和方沁解除了婚約，來到了杭城。我想在這裡
，建造屬於我自己的王國，讓你像公主一樣嫁給我。”
柳飄飄從來沒想過，會從程少華的嘴裡聽到這樣的話。他和方沁解除婚約，真的是爲了她？心裡埋藏許久的悸動，在那一刻重新跳躍起來。柳飄飄不知道她曾經有多麼地期待這樣的場景會發生，可爲什麼，就要在她都放棄了自己的感情之後，才發生？
程少華越發握緊了柳飄飄的手，他望着前面，不敢望柳飄飄的眼睛，將心中所想都說出來。他似乎知道，如果現在不說，以後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再說起這些話了。這是唯一的機會。
“可是現在，因爲我的剛愎自用，還沒建起來的王國，就毀在了我自己的手裡。老爺子知道後，一定會笑話我這個不爭氣的孫子。當初一意孤行，不顧他的勸阻，離開程家，拋下我曾經擁有的一切，得到的是這麼個結果。多傻？”
聽到這話時，柳飄飄心頭一驚，恍然明白了什麼。她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不可置信地問，“你，拿自己的未來，和方沁解除婚約？”
每一個字，柳飄飄都不願意吐出來，更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可是程少華就這麼看着她，忽然笑了，“是吧，你也覺得我很傻，對嗎？”
柳飄飄不敢想象自己當時的表情是什麼樣子的，她只知道，她呆了。
怎麼可能做到這種地步？
“你……”
柳飄飄還來不及說後面的話，嘴脣已經被程少華堵上。他貪婪地吸吮着，想要將她的身體掏空一般，緊緊地摟着她汲取。這麼熱烈這麼熱情的他，那麼地不真實，柳飄飄卻沒辦法拒絕。她接受了他，迎合了他，在意識完全清醒的時候……
那樣的感覺，她說不清，只是覺得自己好像變了。
靠着程少華，柳飄飄的目光有些呆滯。她在努力地回想，剛纔到底發生了什麼，卻像是失憶了一樣。程少華因爲太累已經睡了過去。
柳飄飄將二人的衣裳整理好，回到駕駛座，撥通了助理長的電話，問出程少華家的地址，開車回去。叫了樓下保安，將程少華揹着上了樓。將他安置在家中後，柳飄飄在牀前坐了會兒，心情很複雜。
她這輩子，是真的註定和這個男人糾纏不清嘛？
可是江奇霖呢，怎麼辦？
現在的她要這麼狠心，爲了自己的私心，去傷害另一個男人？當初在被質問的時候，她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這樣嘛……
“滴滴滴……”
手機忽然響起，打斷了柳飄飄的思路，她拿起手機，着眼屏幕上的備註，轉手接起來，“許醫生。”
“你約定的時間快到了。”
柳飄飄這才響起來，她早前就約好了心理治療的時間。這個時候許立峰打來電話，真是恰恰好。
確定程少華安穩地睡着後，柳飄飄前往了心裡診所。到的時候前面並沒有人，所以直接進了許立峰的辦公室。
“許醫生。”
許立峰在辦公桌前翻看着記錄冊，聽到她的聲音才停下來。等到柳飄飄坐下，他近距離觀察了一下這個好久不見的病人，“你的狀態不太好。”
柳飄飄沉默地點了點頭，“很不好。”
聽她如是說，許立峰立馬投入狀態，問了幾個問題後，臉色格外凝重。
“你現在的神經，很脆弱。”
柳飄飄點點頭，表示贊同，“所以，我想問問許醫生，能不能幫我梳理一下，我現在壓力真的很大。”
許立峰認真聆聽，柳飄飄組織了一會兒語序，挑選了一個點說起，“造成我童年陰影的那個人，最近找到了我。”
本來時刻準備着做筆記的許立峰，聽到柳飄飄這話當即頓住了筆。
針對童年陰影，心理治療上的方法大致分爲積極法和消極法。積極法簡而言之就是直面陰影，衝破心中的顧忌，所謂的以毒攻毒。而消極法簡而言之就是通過心理催眠，事物替換，消除患者心中的障礙，在短時間內，確實有效果，卻屬於治標不治本。
從專業的角度來說，這時候柳飄飄的陰影造成人出現，是解除陰影的最好時候，但柳飄飄的狀態，卻差到了極點，貿然使用，不能保證結果，反而有可能適得其反，使她的陰影更甚，造成更嚴重的後果。
在許立峰思索治療法的選擇問題時，柳飄飄又繼續說，“他是我的生父，犯過法，最近纔出獄。我不想他傷害我身邊的人，所以竭力想要和我身邊的人撇清關係，可是，我卻找不到合適的法子。他需要錢，我給了，但卻無法滿足他。我很擔心，他有一天會知道我身邊的人，對他們下手。”
光是柳飄飄說的這些話，許立峰已經有初步判斷，不管那個人到底是什麼品行，他在柳飄飄的心裡，已經形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壞人形象，並且根深蒂固。這樣的認識，才更加加深了她對他的恐懼，那個陰影，也就更不容易消除。除非讓柳飄飄對生父的印象改觀。
可如柳飄飄所說，那是一個犯過罪的人，如今出獄，又跟柳飄飄不停要錢，顯然本性也十分惡劣。這樣的一個人，又怎麼可能會讓她改觀？
這樣的病例，許立峰一時間還真是開始頭疼了。
在柳飄飄說完後，他總結了一會兒，如實向柳飄飄說明了現在的情況。好在柳飄飄也一直沒對治療寄予過多的期望，所以聽到許立峰的話，難免失落卻不至於絕望。
“我現在更擔心的，不是我的童年陰影，而是我的感情，我很迷茫。”雖然柳飄飄知道這樣的問題應該情感專家，可除了許立峰，她想不到任何一個人可以給自己解惑。因爲許立峰的職業和人品，她對他有一種特別的信任。
許立峰也知道這種事一般不在他的業務範圍內。但因爲這個特殊的病例，他也意外地想要更多瞭解關於她的事，以此來剖析，到底要怎麼樣治療才最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