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像強jian犯

9、他不像強jian犯 ..

9、他不像強jian犯

那些日子,三監區一大隊裡的氣氛,激流暗涌,人心浮動。

這麼一個讓人摸不清底細、又掐不着七寸的人,瘟神般的存在着,無處不見。一大隊的這羣人個個兒心浮氣躁,皮鬆手癢,見天兒盯着七班的動靜;七班那幾個地頭蛇,更是每日如坐鍼氈,每晚睡不安寢似的,晚上每人兒手裡抱一枕頭啃,琢磨着夜裡炸出個什麼動靜兒。

屋裡睡那麼一傢伙,能安生嗎?

這天早上出完操,一羣人腦門子蒸騰着熱汗,圍着宿舍樓旁的洗手池子,洗臉,擦汗。

洗手池子是水泥砌成一大長條的那種,兩大排水龍頭,一羣人埋頭洗,有打肥皂的,還有刷牙的。

羅強手裡拎着搪瓷缸子,嘴裡斜斜地叼個牙刷,表情漠然,仍然是一副爺誰都瞅不見、誰也別擋爺的道的表情。

順子剛洗完臉,手裡端了半盤水,一轉頭,嘩啦一潑!

半盤子還帶肥皂沫的,全潑羅強褲腿兒上了。

順子忿恨地瞪了羅強一眼,走了。

順子是個父親,家裡有女兒。他進來的時候,閨女上幼兒園,一晃幾年,閨女都上小學三年級了。將心比心,他最恨搞小女孩兒的人,恨得咬牙切齒。

羅強的視線掃過順子,仍然什麼話都不說,埋頭到水龍頭下接水,拿涼水直接衝腦袋,洗掉汗水。

原本隔着幾個人正在刷牙的七班那隻狐狸,在人叢的縫隙裡偷眼瞄了幾下羅強。

胡巖抿嘴不說話,看了一會兒,若無其事地走過來,就近插了個隊。

胡巖其實是眼睛近視,實在看不清楚,太吃虧了,於是想離近了仔細地瞅。羅強洗頭時肩膀肌肉聳動,兩道肩胛骨張開,緩慢地起伏,喉結處流下一滴一滴的水,更多的水沿着鎖骨流進胸口。胡巖含着一嘴泡沫,有一搭無一搭地刷他的牙,斜着眼睛看……

狐狸盯着狼,有人盯着狐狸。

他專心致志地看着,冷不防一隻手蔫兒不唧唧往他屁股上就摸過來,還專往屁股縫大腿根兒那要緊的地方摸,摸得胡巖“嗯”了一聲,泡沫差點兒嚥下去,扭頭怒視。

三班老癩子手下那個王豹,這屋那屋偷雞摸狗得習慣了,隔三差五閒得就去招胡巖。這廝平日裡輕蔑地管胡巖叫**,可是小**也不是誰都看得上眼的,偏不跟他,憋得這個王豹一身的火。

“討厭!……滾你媽的蛋!”

胡巖瞪了一眼,罵得可不含糊,能混到清河監獄重刑犯監區的,沒有一個含糊的。

也該着王豹這傢伙倒黴,撞槍口了。他第二次從人縫兒裡伸出手,摸到的就不是狐狸屁股了。

胡巖擠在羅強身邊兒,羅強埋着臉認真地洗頭,王豹那鹹鹹溼溼的一巴掌,沒摸準,結結實實地摸到了羅強屁股上!

羅強驀然擡起頭,冰冷的水珠子順着額頭眉骨的棱角流淌着,啪嗒,啪嗒,掉在水泥池子裡。

羅強盯着王豹:“幹啥呢?”

王豹一愣,被羅強的眼神兒盯得,莫名地後腦勺升起一叢涼意。

胡巖忽然樂了,插嘴道:“活該。”

王豹不示弱地道:“我摸那**的腚呢。”

羅強眼神發直,冷冷地:“你丫挺的,你摸到老子的腚了。”

別說王豹沒料到,胡巖沒料到,三班班長老癩子沒料到,就連在二十米開外閒聊抽菸的邵鈞,都沒料到。

講出來已經遲了,真正事發也就那麼幾秒鐘都不到。

王豹的幾聲哀嚎被生生憋進了嗓子眼兒,骨骼和肌肉撞擊在水泥池子上發出一連串吭哧吭哧如同分筋錯骨般駭人的悶響!

胡巖嘴裡那一根帶着牙膏泡沫子的牙刷,被噌地擼走。眼前的人影乾脆利落以誰都沒能看清楚的動作把王豹的腦袋按進水池,隨之是一陣被水嗆到以後劇烈的掙扎咳喘,和噗哧一聲!

……

等衆人醒過味兒來,邵鈞提着警棍跑過來,某人臉色像豬肝一樣,有氣無力地跪伏在水池沿兒上,嚎出來的都不是人聲兒。

胡巖的那根牙刷,頭上還帶着泡沫呢,狠狠地插到了這廝屁股裡,從褲子洞裡露出半隻粉紅色的牙刷把子,翹着,就跟一小截動物尾巴似的。

牢號裡原先有一種整人的把戲,叫“刷洗”。怎麼刷呢?就是把某個倒黴蛋按在地上,扒了褲子,拿沾溼的硬毛牙刷刮那玩意兒。挺疼,挺難受的,被整的人苦不堪言。以前那兩個強/奸犯,在牢號裡都捱過“刷洗”。用犯人們的話講,你丫用那玩意兒禍害過女人小孩,我們就刷洗你,每天早中晚刷你三遍,給你刷掉一層皮,讓你出去以後還敢強/奸?!

羅強做的更狠。

邵鈞眼明手快撥開人羣,在炸出更大的騷亂之前一把撞開羅強。

邵鈞是用胸膛硬硬地撞向羅強胸口,眼神凌厲:幹啥呢你!

眼看着手裡的警棍照着某人腮幫子掄上來了,邵鈞低頭一看地上趴的那位,操……

今天這事兒,如果是七班自己人內訌,如果這個周建明出手打趴下的人是順子,或者刺蝟,邵鈞的警棍肯定就要砸下來,把炸刺兒的人就地撂倒。

可是周建明炸的是三班的人。

邵三爺在隊裡護犢子可是出了名兒的。他最不含糊。

在他們一大隊,隊長田正義,外帶若干名管教,管理着十二個班級。幾個人輪流值班,但也有具體分工,各人負責幾個班的內勤內務吃喝拉撒雞毛蒜皮。對於邵鈞,七班就好比是他自家孩子,孩子們就算再頑劣,那也是親生家養的,三爺爺養得容易嗎?而三班,那是田隊的嫡系部隊。

大操場大庭廣衆之下,七班人和三班人掐架,那就好比一個大院兒裡,這家孩子砸了那家的玻璃,那家孩子跟這家孩子搶冰棍,做家長的,哪能幫着別人欺負自家孩子?那不行,沒這道理,咱們邵三爺的獄警行爲規範管理手冊裡沒這一條,絕對不會。

再者說,周建明雖然受獄友們排擠,這個王豹也不是省油燈,平日裡招貓逗狗的劣跡多了,被老癩子罩着,沒少欺負五六七八班的人。王豹這廝竟然被捅了,心邪手賤碰上了硬點子,活該,自找的,大夥吃驚之餘,都沒動。

也是因爲監獄裡不成文的江湖習氣,都佩服硬的,都不敢惹橫主兒。

大夥以前,沒碰見過這麼橫的強/奸犯,沒見識過。

邵鈞也瞧不上王豹那種人,丫也就敢騷擾個娘炮,有種兒你騷擾個橫的,厲害的?

幾個人把那倒黴蛋拖起來,後屁股還撅着牙刷呢,送醫療室了。

牙膏沫子裡估計摻了薄荷,又涼又辣,這回徹底消毒洗腸了。那傢伙叫得無比悽慘,全樓的犯人幸災樂禍,憋着狂笑。

邵鈞用手隔空點了點羅強,眼神兒和手勢裡透着警告。

你小子真成,真狠,手腳夠利索!

後半句話當然沒有表現出來:王豹也是活該,欠收拾,收拾了正好。

胡巖好像是怕管教們辦人,搶着替羅強辯護:“是那傢伙先摸我,他先非禮我!”

“他還非禮周建明,所以纔打起來。他摸那兒,那兒,還有那兒了,他都摸了!……”

胡巖繪聲繪色地描述着。他牙刷廢了,還得買新牙刷,可是心裡樂壞了,特高興。

羅強看了胡巖一眼,隱約也想樂,這人……

邵鈞對羅強哼道:“他摸你那兒了,你就給人家捅牙刷?誰下回摸你臉一下,你幫人刷牙?”

羅強瞅邵鈞那眼神兒,毫無畏懼,那意思像是說,邵警官,不然你試試摸老子一下,老子給你也刷刷牙!……

這事兒在一大隊裡又炸了,人盡皆知。

大夥後來提起這事兒來,都要竊笑着添上一句:那可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真不敢摸啊。

涉事的三班和七班,班長當時都沒發話,但是老癩子憋紅了臉,老盛陰沉着眼,看得出來,都很不爽。這個新來的犯人,已經嚴重挑戰了管教的權威,威脅到牢號裡壁壘分明的勢力格局……

三班崽子們認爲這事兒是吃了個大悶虧,還沒處訴苦去。就因爲事發當天恰逢田隊長例行歇班,“親爹”不在場,尼瑪隔壁的邵小三兒是我們的“後爹”,我們被欺負了!三班的人一個個兒苦着臉,特別不忿。

當然,羅強也沒逍遙,因爲這個被禁閉了一天。

禁閉他不怕,但是邵三爺和幾個管教圍着,給他上了仨小時的課,思想道德行爲規範監規操守,輪番唸咒似的,念得羅強腦仁兒疼,最後老實了,說“你們甭唸了,我下回不那樣兒了,老子困了,我要回屋睡覺”。

邵鈞:“還有,罰你半個月不許用牙刷。”

羅強:“……那我咋刷牙?”

邵鈞:“牙膏可以用,怎麼刷是你自己的事兒,你也可以不刷牙。”

羅強虎着臉,不說話了。

後來的半個月,羅強每天早上拿着一管牙膏,在衆人圍觀之下,用手指頭蘸牙膏,洗牙……

這又是邵三爺的殺手鐗,治理隊伍從來不用鹽水皮鞭那一套,專門在這些細小的地方膈應你,一準兒讓你下回長記性!

那天看熱鬧的人裡,就只有胡巖一個人睜大眼睛盯着羅強的背影盯了很久,自言自語道:“他不是強/奸犯,王豹纔像強/奸犯。”

刺蝟不屑地說:“是不是你知道啊?管教們都說是,法院判了的,那一定是!”

胡巖說:“法院就不能判錯案?”

順子說:“這種案子,我只見過有背景有錢有勢的人被法院輕判的,還沒見過誰被重判!這種人都他媽該殺!”

胡巖特認真地說:“我看着就不像。以前進來的那倆,跟這個周建明,一樣嗎?犯花案子的人,就不是這麼個脾氣性格的人。”

“搞小孩兒的,其實都不算男人,那玩意兒不行,纔拿小孩下手,都是陽/痿,心理變態!……”

胡巖小聲咕噥着,對自己的判斷十分自信。

胡巖雖然有時候比較賤,但是這人確實心思細緻,敏感,會看人,第一個就看出來。

就從那天開始,胡巖看周建明的眼神,那就不一樣了,滴溜溜地,帶拐彎兒的……

羅強後來說邵鈞,狐狸都能看出來,你忒麼長這一對吊梢兒的小豬眼,就是擺設?就是勾搭人用的?你怎麼就看不出來?!

邵三爺也不是傻的,他也覺着不對。

新來的犯人對牢裡的各種把戲輕車熟路,不是頭一回坐牢。更何況,把周建明押送到清河的是配八名持槍特警的裝甲車。這樣兒的人絕對是重犯,狠角色,而且深藏不露。

他回到辦公室頭一件事兒,打開電腦,進到監獄的管理系統,翻花名冊。他前前後後翻了半天,把當年的名單看完,再翻前一年的,甚至翻到三年以前的。監獄內部聯網的電腦名冊裡,沒有這個“周建明”的條目。

邵鈞咬着煙,頭也不回地問同事:“怪了,電腦裡怎麼沒錄入周建明?”

同事不以爲然:“沒入?搞檔案那人忘了唄。以前也經常漏人,咱給錄入進去不就成了。”

忘了錄了?哪就這麼巧?

邵鈞啃着菸捲兒,歪頭盯着桌上週建明的一摞檔案……

就因爲這回的牙刷事件,七班牢號裡着實消停了幾天,沒人敢冒然動這個周建明。

管教們也發現了,3709號犯人,只要沒人惹他,他也不挑事兒;沒人跟他說話,他能一整天不講一句話,絕不主動搭理旁人。

只有七班班長老盛盯這個周建明的時候,眼神有點兒不對勁,眼底發紅。

老盛以前也是道上混的,東北的人帶過來的,跟過不少人手下,做過活兒,收過錢,也蹲過不只一次大牢。這類人都眼賊,心狠,而且手黑。他沒親自出手修理新來的犯人,並不代表他能忍下這口氣,只是沒找到機會。所有人都知道,周建明這事情還沒算完。

日子過得飛快,一轉眼,快一個月過去了。

獄警的值班日程是上一天班,歇兩天假;熬一個24小時連軸轉,歇48小時矇頭睡。

邵鈞最喜歡過這種日子,在監道里值班跟玩兒似的,下了班,更就是玩兒了。

每一回值班,混跡在三教九流烏七馬八各色犯人之間,拍拍這個,教育教育那個,大爺似的。邵鈞發覺,他最近時常下意識地去關注那個周建明,視線不由自主瞄着那傢伙的背影就飄過去了……

這人每天在食堂裡吃飯,總是蹲在凳子上的;

這人長得眉目粗重,額頭、眉骨、後頸、鎖骨、手背、手心,看得見的地方,一共有大大小小八塊傷疤;

個子並不太高,但是肩膀很寬,胸膛厚實,眼風帶刃,走在人堆裡,永遠是最打眼的一個;

手指比別人粗些,長些,幹活兒手腳很利索,一看就是家把式出身,什麼行當都幹過……

在新犯隊伍裡培訓,這人一天半就把該學的都學會了,剩下八天半蹲着看;在廠房裡做工,別人一小時磨兩塊石頭出來,這人一小時能磨出五個,剩下時間仍舊蹲在小凳子上,兩眼發呆,不知道究竟想啥玩意兒,等啥呢……

羅強是在等探監呢。

作者有話要說:那些說老子短小君的壞人,粗來,給我粗來!【羅老二默默地抄起一隻黑布鞋……

感謝Amanda的火箭炮,哎喲的手榴彈,還有乾果、阿良、向日葵栗子、darkmoon、墨非白、shifugui的一串地雷~很感動,不過霸王票很貴留錢買V吧乖,偶爾感動我一下心意到了就成了哈哈哈哈,快樂地扭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