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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血腥的味道傳來,蘇錦兒狠下重口,直接咬破了鳳無邪的舌頭,然而對方只是微末的皺了皺眉,似無半點所謂,繼而探索,蝕骨知味。
“嗚······窠”
蘇錦兒拼命的掙扎着,只可惜身上重傷,在鳳無邪瘋狂的攻勢之下漸漸力不從心燔。
腰上的大手一鬆,漸漸移到腰帶之上,淺絳色的腰帶隨即落地,肩上的綢緞也幾近滑落,蘇錦兒掙扎得力氣減緩,眼中漸染上灰白的痕跡,空洞的如墜落在暗黑的星際。
好冷,蘇錦兒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凝結,眼前漆黑一片,只有黏膩的血腥味瀰漫。
過往的回憶如流水一般涌將上來,充斥着脆弱的神經。
六歲的孩子在暗無天日的牢房之中,日復一日得重複着殺人的動作,每走一步都是滿溢着血腥,踩着失敗者的屍體過活,儘管那時她才只有六歲。
組織從來就不留下沒有用的人,所以每月都要從一羣孩子之中留下最後的勝利者,然後緊接着等待下一個月殺戮。
在這樣尸位素餐的日子裡,她不敢相信任何一個人,孤獨敏感的活下去,然後等到成爲了一個真正的殺手,便冷血無情的做好一個殺人機器的職責。
沒有感情,沒有思想,直到她選擇逃離的那一天,被組織徹徹底底的抹殺。
冷······好冷,她不敢相信任何人也不能相信任何人。
好累,真的好累。
母親······父親······還有血魅······
一瞬間,她似乎看見了那張英俊深邃的面容,她最最喜歡的脣形,最最喜歡的眼睛,最最喜歡的聲音,最愛的人。
卻也是這世界上最冷酷無情的人,將她從天堂一把推進了地獄的人。
血魅!好痛,好累,好恨······
蘇錦兒的意識一點一滴的消散,最終一滴清淚無意識的滑下,落在鳳無邪的腕上,灼燒的他幾近叫出聲來。
“錦兒!錦兒!”
口中的血腥味愈發濃郁,鳳無邪這才反應過來懷中的人已經冰冷的不似活人,而脈搏也微弱了下來,彷彿下一刻就會消失一般。
“錦兒!”
鳳無邪看到原本還奮力掙扎反抗着的人忽然失去了知覺,碎瓷一般脆弱的臉上掛着屈辱的淚痕,心如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捏住一般,痛得幾乎不能呼吸。
“黑巖!黑巖!她怎麼了?她會不會有事!”
一道黑影從陰影之中晃出,眼神凝重的望着鳳無邪懷中衣冠不整的女子,看得出自家公子緊張得有些神經質了,黑巖擔心主子真的會瘋掉。
而此時偏偏敲門聲響起。
“小姐,小姐,奴婢送了茶水來。”
這個模樣,若是讓人看見了,不但會毀了蘇三小姐的清譽,恐怕自家主子也是說不清了,到時候這蘇三小姐只會更加恨主子,那時候怕是兩人之間的關係只會更僵。
黑巖權衡利弊,一把拽過鳳無邪飛快道。
“主子,三小姐不會有事的,我們先走,若是讓人發現了······”
即使黑巖這樣說,鳳無邪仍舊是死死得抱着蘇錦兒,執拗得不願放手,只是癡癡得吻着蘇錦兒的眉眼,瘋狂得喃喃。
“錦兒,醒過來,看着我。我是真的,到底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是真的?”
與此同時外頭的敲門聲更加猛烈,繡兒的聲音格外急促,彷彿下一瞬身邊的蘇容就要破門而入一般。
“主子,將蘇三小姐一道兒帶走吧,紫黛護法已經到了別院了,想必能夠救她。”
黑巖扶額,現在已經到了最麻煩的境地了,若是讓紫黛護法知道這世上還有蘇錦兒這麼一號人牽動着主子的心,恐怕鬧起來可不是簡單的。
鳳無邪如夢初醒的擡起頭,二話不說抱起了蘇錦兒,衝出窗外消失在了無痕的碧空之下,守在外頭的蘇容甚至沒有看清那一道影子,只覺得髮絲揚起,一陣疾風迅速掠過。
“不好了!小姐不見了!”
屋子裡傳出了繡
兒的尖叫聲,蘇容急忙衝進屋子只見到空蕩蕩的一片,溫熱的陽光從敞開的窗戶照射進來,落下一片諷刺的陰影,似乎在暗嘲着他的無用。
蘇容盛怒,一巴掌震碎了手邊的一個矮几,“該死的,我真是沒用,竟然讓他們擄走了小姐!”
“這可怎麼辦纔好?小姐身上還帶着傷······”
繡兒的眼眶霎時間紅了,抽噎着望着蘇容,六神無主得喃喃道。
蘇容恨恨得瞪了一眼那敞開着的窗戶,幾步走到窗邊將之闔上,隨即吩咐繡兒收拾了地上的碎木屑。
“記住,小姐如今只是感染了風寒臥病在牀誰也不能見。”
繡兒瞪大了眼睛,不解得望着蘇容,他這是想要做什麼?小姐明明被擄掠走了,這個時候是該報官尋找嗎?否則的話小姐身上的傷恐怕······
蘇容搖了搖頭,“既然小姐是被鳳無邪帶走的,想必現在不會有性命之憂,可若是小姐失蹤期間有人胡說八道些什麼毀了小姐的清譽,就算到時候小姐回來了,也擡不起頭做不了人了。”
“我明白了,誰想要進這裡,就先要踏着我的屍體進來!”
繡兒堅定的拿起了梳妝檯上的剪刀,手指顫顫,聲音卻異常鎮定。
“我出去一趟,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就能回來,我不在的時候,你一定要守着這裡。”
雖然有風險,可是默閣必須要去,這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默閣才能夠查得到鳳無邪會在什麼地方了,因而有必要賭上一把。
蘇容臨走之前,還是留下了一把弓弩和一些藥粉、一個信號彈,以備不時之需。
“若是實在不行,便用這些藥粉抵擋,趁機送出信號,一刻鐘之內我便會趕來!”
給了繡兒一個放心的眼神,蘇容轉身離開朝着默閣而去。
繡兒緊緊握着袖中的東西,站在門口死守着,即使有一兩個丫鬟過來說話,她也是如平常一般推卻了,只說自家小姐病了,需要照應着。
海棠苑中,大夫人正用過午膳,就聽到下人的回稟。
嚥下一口燕窩,大夫人漆黑精明的眼珠子骨碌骨碌得轉着,挑眉冷笑。
“我倒是那賤丫頭是個鐵打的,到底也是會病的!哼,不過到底是偶然風寒還是重傷不愈那就不好說了!”
蘇錦兒在寺中和白墨宸發生的事情她早就聽說了,蘇錦兒硬生生受了白墨宸一掌,如今還能安然無恙的走回來已經算好的了,想必早已是身受重傷了。
白墨宸的龍陽內功霸道狠辣,恐怕這一次蘇錦兒傷得不輕。
“你說,那小蹄子還能活多久?當年那條命可是她孃親用自己的命換來的,沒想到到了這個年歲還是保不住,你說鳳傾歌那個賤-人在九泉之下會不會氣得直跳腳?”
大夫人冷笑了一聲,轉頭問喂着她喝燕窩的馬嬤嬤,眼神之中盡是得意之色。
鳳傾歌,當年我能夠兵不血刃的弄死你,如今也照樣能夠弄死你的女兒,你們兩個終究都會是我的手下敗將!
“夫人放心,那賤蹄子就算是這一回不重傷而死,她的身上還有血毒呢!白墨宸那一掌之後,那血毒怕是也壓不住了,到時候有她受的!”
馬嬤嬤滿是皺紋的老臉皺成一朵菊花,惡毒得眼眯成一條線,諂媚得彎着腰,一勺一勺得將燕窩送進大夫人的嘴裡。
“夫人可要去看看,也好消消您心頭的怒氣,那蹄子竟敢傷了夫人您,就算是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足惜。”
大夫人倒是有這個意向,可是一想到自己這兒也是焦頭爛額了,便沒有那樣的心思了,搖了搖頭,怏怏得吩咐。
“算了吧,等到她死的那日再去也是來得及,先給我把大小姐找到再說。這臭丫頭到底在幹什麼,讓我先回來,自己卻又不知道去了哪裡。”
馬嬤嬤自然知道女子徹夜不歸的後果是什麼,更何況蘇卿玉如今又是這樣的境地,原本還能靠着蘇丞相的威名等個幾年,到了眼下的事情淡忘了再給她找一個世族庶子。
到時候,只要有蘇逸雲提點着,位極人臣不是什麼難事兒,榮華富貴一輩子也就算了。
若是再出了什麼幺蛾子,她的這一番苦心可就白費了!
“夫人放心,老爺還要三五日才能回來,大小姐一定能夠在這之前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到的。”
大夫人闔了眸,點點頭,可是心裡總覺得不平靜,似乎有什麼事情即將要發生一樣。
日影西斜,昏黃的日光透過竹林,見竹葉的影子陰刻在牆上,風吹過,婆娑渺茫的聲音晃在人的心裡,猛然間有些急躁厭煩。
摧花小築。
鳳無邪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在絳珠軒門口轉來轉去,時不時得走到門邊,沉吟了良久擡手剛要敲門就聽見裡面的響起了一道冷冽的警告聲。
“你再這樣晃盪着吵着我,我當即一針殺了她!”
鳳無邪漆黑的瞳孔中渲染上一層幽謐戾色,陰沉着咬牙,“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這丫頭有什麼好的,左看右看都是一根乾癟的豆芽菜,你到底喜歡她什麼地方?”
鳳無邪的話音剛落,絳珠軒的門砰的一聲就被打開了,門裡頭站着一個身穿淺絳色紗衣的女子,烏黑的綠雲挽着,綴滿了珠玉寶石,然而在璀璨也壓不過那一張絕色傾華的容顏,眉心的一點朱鈿襯得她膚色更白,氣質也愈發凌厲起來。
若用兩個字來形容眼前這個女子,那便是“女王”。
除了這兩字以外,其餘的形容似乎都失了顏色。
“她怎麼樣了?”
鳳無邪直接無視了她的話,開口詰問道。
“她快死了!”
那女子冷哼了一聲,別過頭去,顯然是在生氣。
“你說什麼!她怎麼會死?她怎麼可以死!”
鳳無邪被那四個字刺激得雙眸充血,狠狠扼住那女子的肩膀,手上的力幾乎要將她的骨頭碎成粉末。
“你放開我,好痛!”
那女子掙扎了卻又掙脫不了鳳無邪的桎梏,眉心緊蹙,朱脣緊抿着,絕色的容顏也因爲疼痛而扭曲了起來。
“她被至剛至陽的內力所傷,身上的血毒原本被絕世內力封印着,只可惜封印受到震盪撐不了多久了,所以她快死了,救不活了!”
那女子癟了癟嘴,冷漠異常的訴說着一個人的生死,甚至不屑得瞥了一眼鳳無邪,纖長的手指戳上他的腦門。
“你腦子壞掉了?不過是死個人,尋常在南隅的時候你隨便一出手也要死個幾百號,今日這麼激動做什麼!”
睨了眼鳳無邪,想到這幾日聽到的那些風言風語,秀眉冷挑,碧色的眸子淬着毒液,一掌拍開鳳無邪桎梏着自己肩膀的雙手,一字一句的質問眼前這個失了方寸的男人。
“你不會真的如外界所傳的那般,愛上這個女人了吧?”
“你只消說能不能治便是,其餘的同你無關!”
鳳無邪也是惱了,越過紫黛的肩膀望向屋子,只見蘇錦兒安靜的躺在紗蔓之中,安靜的,如一尊雅緻的睡美人。
而只有他知道,他寧可這個時候聽到她冷漠的聲音,寧可她橫眉冷對得讓自己快滾,也不想看見她現在這個樣子,更不想知道她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
“若是有我在自然能治,可是我不高興治她!”
紫黛冷哼了一聲,擡步就要走。
“你沒有選擇,治好她,或者死!”
鳳無邪也不攔着對方,冷冽的威壓勃發,刺向紫黛的背後,剎那間令她不寒而慄。
紫黛緩緩轉過身來,眼角一點點深刻起來,左手緊握着腰間的匕首,只等着出鞘的那一刻。
兩人對峙着,光是橫掃而過的威壓便可憐了周圍侍立着的所有人,戰戰兢兢得低垂着頭,想要跑卻又不敢挪動腳步半寸。
“鳳無邪,你可別忘了,你是神教的教主,羽化之術講究的便是無情無愛,越是無情便越有大成,你當真要放棄所有修爲?”
對峙之間,紫黛到底略遜一籌,強忍住腹內翻滾的血氣緩緩開口,肅然凝視着鳳無邪那半張玉面遮蔽的臉,出聲提醒道。
“你沒有心,又何來愛。你喜歡這丫頭,貪圖得不過是新鮮勁兒罷了。或是你想從那個女子身上得到······”
“
住口!”
這話和當日蘇錦兒所說的何其相似,即使已經聽過一遍,再次撞擊心牆之時還是痛得想要窒息。
“紫黛,無論你今日願意或者是不願意,都必須將她治好。否則,結果你承擔不了!”
耳邊響起鳳無邪最後的警告,紫黛渾身如被寒水浸透。
日落西山,陽光漸漸消失,整個絳珠軒如冰窖一般徹骨,讓人忍不住想要逃離這裡。
這個男人這一次是認真的,雖然平日裡鳳無邪容得她在教中胡鬧,可若是他真的發起瘋了,沒有人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紫黛閉了閉眼,再次睜開之時滿是清明,“我只能暫時保住她的性命,血毒太過霸道,就算是我也束手無策。”
見鳳無邪並無異議,紫黛再次走進絳珠軒,毫不客氣的甩上門,直接將鳳無邪關在了門外。
鳳無邪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惱怒,乖乖得等在門外,盼着那扇門口有一個人能夠再次醒過來。
夜幕降臨,星耀爭輝,月華暗淡無光,悄然隱蔽於烏雲之後。
石園。
君驚瀾獨自坐在園中,面前是一玉石棋盤,棋分冷暖兩色,觸手生溫。
“主子,蘇三小姐如今不再丞相府。”
一道黑影落下,跪在陰影之中,只聽得見沙啞粗嘎的聲線。
“哦?不在丞相府?”
捏着一枚棋子,冰冷的溫度觸在指尖,君驚瀾脣瓣的笑意更深。
“自從下午蘇三小姐回到丞相府之後只見過鳳無邪一人,而後便稱病不再見客,屬下潛入屋中勘探過,蘇三小姐並不在屋中,很可能是······被鳳無邪帶走了。”
君驚瀾忽然擡頭,在那凌遲般的目光下,黑影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微末。
“很可能?”
“屬下有罪。”
良久之後,君驚瀾才收回目光,兀自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既然你們找不到,那邊讓默閣去找。”
“默閣不接這門生意,而屬下派人探聽到,默閣似乎暗中也在尋找蘇三小姐的下落。”
夜色更濃,卻濃不過君驚瀾眸中的陰影。
“哦?這場戲似乎是越來越有趣了。”
揮手令那黑影退下,君驚瀾忽然看像侍立一旁的追風。
“這件事,你怎看?”
追風一愣,沉吟片刻這纔開口。
“鳳無邪既然喜歡蘇三小姐,必然不會害她,因爲殿下大可放心。至於默閣不願接,大概是因爲被人搶先罷了,畢竟蘇三小姐的那個侍衛並不是普通人,能夠知道默閣也不是什麼怪事。”
“哦,你是這麼想的?”
君驚瀾笑容更深,恐怕普通人知道了這事之後都會這樣想。
太子殿下最是讓人猜不透,如今不知是怎麼想的,難道方纔他說錯話了?
追風一驚,立即跪下請罪。
“屬下無能,不過是隨口猜測,殿下恕罪。”
君驚瀾搖頭,玉質棋盤之上的棋子已成珍瓏,正是那日蘇錦兒和君驚瀾所下的那一盤。
追風悄悄掃了一眼棋局,又看自家主子的神色,恍然一驚:難道主子和那鳳無邪一樣,也是看上了那蘇丞相府的三小姐?
良久沉默之中,君驚瀾薄脣輕啓。
“孤怎麼覺得,還有另一種可能——蘇錦兒便是默閣閣主。”
若是這樣,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