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機會有時候來得太突然,也並非是一件好事情。
就像此時,墨琉歌深知這會是和慕容卿相識相熟的一個絕好的機會,成功了,可能他們之間會頻繁來往,繼而感情日益加深,一切按照她想的那麼美好去發展。
不過誰都沒有料到她纔開始計劃,如此誘惑的機會幾乎毫無先兆地擺在了她的面前,可她卻是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由於過分地激動,她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充斥的都是“嗡嗡嗡”這樣嘈雜的聲音,沒辦法進行很好的思考,連一個完美偶遇的場景都想不出來。
焦急地來回走動,又深怕外頭的人發現自己,墨琉歌儘量地不發出聲音來,雙手相互摩擦,她不停地想要冷靜下來思考,到頭來都是在白費力氣。
閉上眼睛,她嘴巴不斷地在動,似在呢喃着什麼,在心底裡不斷地給自己勇氣,告誡自己需冷靜,需冷靜才能把握好機會。
等到狂跳的心終於沒有了劇烈的動靜而逐漸平息下來,墨琉歌再睜眼看向湖畔,哪裡還有令她朝朝暮暮,思念成疾的慕容卿的身影呢?
她着急地左右觀望,從暗處跑出來在湖畔搜了一圈,卻始終沒有再看到慕容卿,彷彿剛剛他在這兒,都只是自己的幻想罷了。
微風拂過帶來的空氣席捲了她的鼻尖,她甚至可以清楚地聞到空氣裡屬於慕容卿的氣息,在清晰地告訴她一切都不是夢。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爲了不讓這樣的好機會再一次白白地從自己手上溜走,墨琉歌告訴自己,一定要時刻準備好纔可以。
憤憤地一甩袖,墨琉歌離開了這個帶給她嫉妒和希望的地方,她發誓要成爲今夜那個令她嫉妒的女人,這樣才能享受到慕容卿的疼惜溫柔,成爲他憐惜的女人,哪怕是要不擇手段,她也在所不辭。
翌日早晨,因爲宴會放在了傍晚時分,衆人閒暇無事,南宮翎等人又需要上早朝,於是便提議家眷們到御花園散步,等待他們早朝下來。
一夜未眠的蘇穎棠精神不佳,遣了人說自己病了,便沒有出席,到達御花園的人中,僅有墨琉歌和自從嫁做南宮皓軒成爲大王妃之後,便再也沒有和墨琉歌相見的蘇紫寒。
徐徐涼風拂動了湖面引起了波光粼粼,將至冬日,天空中仍有一抹暖陽灑落下來,令寒露籠罩的早晨多了幾分暖意。
“紫寒,真的好久不見啊!我還以爲你當了大王妃,就忘了我這個昔日的姐妹了。”墨琉歌的眼睛從蘇紫寒進到這湖心亭裡的那一刻就緊緊地盯着她,話裡的語氣不似許久不見又重逢的關心,反而是嘲諷。
這樣的情景,難免讓人想起了姐妹反目成仇的畫面,墨琉歌似乎對蘇紫寒有了成見。
“琉歌,你這話怎麼說得酸酸的,我嫁給大王爺,純屬是個意外而已。”蘇紫寒優雅地坐了下來,爲自己和墨琉歌滿上一杯茶。
所有人都以爲她嫁進大王府,成了這軒然王妃就是好命。南宮皓軒連正眼也不看自己,娶自己,不過是爲了履行諾言罷了。
“意外?我不懂得什麼意外,我只懂得,你是個寡情薄意的人罷了!”語言鋒利,墨琉歌幾乎不給蘇紫寒留任何情面,當着這麼多下人的臉,直接說她的不是。
“紫寒,你這是什麼意思?”這些日子在軒然王府受到了那麼多的委屈無處發泄,本以爲再見到墨琉歌這個自己昔日的姐妹能夠好好地傾訴一下,卻未曾想到,莫名其妙地就被指責了,蘇紫寒心感憤怒之餘,更多是痛心。
“什麼意思?當日你爲什麼不幫青兒姐姐?一直保持置身事外的狀態?”原來,,墨琉歌還在爲當日在山莊裡,蘇紫寒不出手幫助風青兒而埋怨。
但其實這還是真正引發她心中對蘇紫寒怨恨的原因,是她到風青兒被髮配到了鎏巷,都沒有露過一次面,和她劃清了界限,唯恐成了罪臣的風青兒會玷污自己的身份一般避而遠之。
墨琉歌雖驕縱,卻也是一個真情的人,對待朋友,一心一意,哪怕那日風青兒說接近她不過是利用自己,她也不曾怨過風青兒,因爲這麼些年了,她清楚,風青兒有多麼愛墨奕塵,愛到甚至可以放下自己的尊嚴。
可一向被她們視爲生死姐妹的蘇紫寒又是怎麼做?一直袖手旁觀,連一句求情的話都不肯開口。
時至今日,墨琉歌才曉得自己是真正看清楚蘇紫寒這個人了。
“琉歌,你誤會我了……不是不想,而是……我雖然是丞相府的大小姐,可這府裡最得寵的是誰你又曉得嗎?是那蘇穎棠!我說的話,一句也不管用,皇上那麼寵她,你認爲我說的話有用嗎?我處心積慮要嫁進大王府成爲這軒然王妃,就是想找機會,除掉蘇穎棠!”
心痛而委屈地和墨琉歌解釋清楚當初的沉默,蘇紫寒也不求她能原諒自己,但起碼,也要懂得自己的苦衷。
果然,心思單純的墨琉歌聽完了這席話,知道是自己誤解了蘇紫寒,臉上表露出了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愧疚。
難怪,難怪蘇紫寒會嫁給南宮皓軒,身爲她姐妹,墨琉歌自然知道她喜歡着的是南宮瑾煜。
如今背叛自己的心,出賣自己的身體嫁給南宮皓軒,心裡肯定很多委屈,不好受,偏偏自己還要誤會她……
剎那間,墨琉歌覺得自愧不如,低下頭,真想找一個洞鑽進去算了。
身體稍稍傾向前,抓住蘇紫寒的手,墨琉歌用愧疚的眼神看着蘇紫寒,抱歉道:“紫寒,對不起,我……我是心情不好才這樣的,對不起……”
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實際上墨琉歌並不是很生氣,她也曾想過蘇紫寒是有苦衷的,然而昨夜和慕容卿錯過的那一幕讓她耿耿於懷,徹夜未眠,繼而又想起那個可以得到慕容卿溫柔的神秘女人,心裡一氣,就把所有的怒火,都冷嘲熱諷地發泄到了蘇紫寒的身上。
蘇紫寒自然不懂得這其中的道理,僅僅是認爲她是心疼風青兒纔會對自己存有誤解,如今誤會解開,她握住她的手,溫柔地安撫了幾下,微笑道:“沒事,我知道你心疼青兒。可是,我無能爲力啊!”
“嗯,我懂的,但是你能不能告訴我,爲什麼不過這麼短的時間,你就成了軒然王妃了?”恢復平日裡的心情,墨琉歌調整了自己的狀態,向蘇紫寒繼續瞭解這短短的時間裡發生的天翻地覆的變化。
“我……”聽到墨琉歌的問話,蘇紫寒眼中黯淡了幾分,低垂眼眸,一副失落的模樣,聲音透着幾分悲涼:“一言難盡。”
所有的所有,幾乎都化作了這委屈至極的四個字,簡簡單單的四個字,道出了她心中潛藏許久的心酸委屈。
“到底……怎麼了?”察覺出了不對勁,墨琉歌眉頭微蹙,稍稍湊近蘇紫寒的身邊,關心地拍了拍她的後背,藉此安慰她。
“正好有時間,我好好跟你說吧!”
緊接着,蘇紫寒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一切都娓娓道來,說給墨琉歌聽,其中添油加醋的不少,幾乎把自己說得有多委屈就多委屈。
“原來,你知道蘇穎棠成了楚成王妃就難以幫青兒姐姐報仇,纔會委曲求全嫁給大王爺,只有成爲她的王嫂纔有機會靠近……”聽完一整段故事,墨琉歌露出佩服的眼神來看着蘇紫寒,覺得自己剛剛誤會她真的很欠揍。
其實,蘇紫寒並沒有她說得那般偉大,一直以來她都只存有私心,一切都只是爲了自己。
不過因爲墨琉歌的提醒,而且如果不這麼說,想必沒辦法拉攏這個好幫手來幫助自己。
她在軒然王府孤身一人,府上上下的人都看不起她,蘇紫寒根本無立足之地,之前對南宮皓軒的算計,令她失去了南宮皓軒對己的信任,情況更加不利。
“對不起,紫寒,我剛剛還這樣對你……”清楚了事實的墨琉歌感到更加地無地自容,臉頓時就癟了下來,握緊蘇紫寒的手,又道了一次歉。
“沒事,沒事,只要你懂得就好。”蘇紫寒大方地笑了笑,並沒有要怪她的意思,搖了搖頭,安慰她沒關係。
“只是我眼看着那個賤人……”當說起蘇穎棠的時候,蘇紫寒眼中閃過了一絲陰狠,一時沒有控制住自己的言語,發現有誤,立即停止了下來,頓了頓又改了口:“那個蘇穎棠,還這麼逍遙快活,我看不過去!”
“明明她是個壞人!爲什麼上天不好好懲罰她一下!”墨琉歌也跟着憤恨地附和。
“我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不是嗎?”很好,終於引出了想要墨琉歌說的話,把她的思想引到了自己的軌道上,蘇紫寒順着說下去,一步步地把她朝着自己的方向拉攏過來。
“紫寒,你的意思是?”聞言,疑惑地看着蘇紫寒,隱隱約約地猜出了她的想法,卻不真切。
“我們必須聯手起來,把她給除掉。”最終,蘇紫寒把自己內心的想說出來。
“這……”
沒錯,墨琉歌的確是討厭蘇穎棠,可是還不至於要用兇殘的手段把她殺害,自此從自己的眼中除去。
說來說去,墨琉歌和蘇穎棠的恩怨之前不過是她會成爲她的嫂子,害得青兒姐落入鎏巷而已,如今第一個恩怨蘇穎棠親手斷掉了,這就只剩下後邊的那一個。
即便厭惡着,但還不至於深仇大恨吧?所以當面對蘇紫寒的這個提議的時候,墨琉歌猶豫了,沒有附和時的果斷堅決。
看出了墨琉歌心中存有猶豫,剛剛好不容易纔拉進的距離似乎又遠了幾分,一切眼看着又前功盡棄。
“琉歌,要不,你再回去想想,不用那麼快給我答覆,就算不想了,那也好告知我一聲,我們還是好姐妹,你能偶爾來陪我說說話就好。”不想自己的努力白費,蘇紫寒害怕自己逼得太緊而讓這條魚
兒給脫鉤了,於是立即轉了話鋒,把話題給移開,給了她一條選擇的退路。
聽完蘇紫寒傾訴的委屈,墨琉歌實在是心疼自己這個姐妹,況且她這般委曲求全,都是爲了風青兒,她也不好意思拒絕。
正爲難的時候,蘇紫寒退一步給了她臺階下,墨琉歌幾乎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
“好,好,我考慮幾天。”
始終保持着臉上的微笑,蘇紫寒一如以往那般擺出溫柔懂事的模樣來,看起來柔弱無比,輕輕地拍着墨琉歌的手,和她仍然是一副情深姐妹的模樣。
擡頭看了看天色,有些昏沉陰暗,和初初早晨時的明朗溫和截然想法,看起來是要下雨的節奏。
“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蘇紫寒收回察看天色的視線,溫柔一笑地看着墨琉歌。
“嗯,你先回去吧!紫寒,我還想在這兒待一會兒。”昨晚的事情擾得她心神不寧,心裡隱隱的還有介懷,總是在感嘆機會的流失。
“好吧!天氣轉涼了,注意身體,別在這兒待太久。”起身準備離開之前,蘇紫寒叮囑了一句,儼然一個貼心姐姐的模樣。
“嗯,我會的,你也注意休息。”墨琉歌回以她一個淡淡的微笑。
爾後兩人道別,只剩下墨琉歌一人坐在了原地,不一會兒,烏雲密佈的天空中陰沉得可怕,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冷雨,寒風吹過,令墨琉歌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
雙手抱臂輕輕地隔着衣物摩擦着自己手臂的肌膚,產生熱量來溫暖自己的身體,微風把細雨吹進了亭子裡來,冰冷的雨打落在了她的面上,又是一陣發抖寒顫。
一個噴嚏冷不丁地打了出來,墨琉歌臉色稍顯發白,嘴脣不住地在發抖,緊緊地用雙手環抱住自己的身體,以取得更多的溫暖。
苦悶地看着陰雨霏霏的天空,墨琉歌稍顯無奈,不知道該怎麼離開這個亭子,可是眼見着雨勢有進一步加大的趨勢,她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儘早離開會比較好。
正當她要轉身起來的時候,身上忽而多了一份還算輕的重量,就這麼搭在了她的肩上,讓墨琉歌莫名一怔,機械地轉過頭去看向自己的身後,入目是一件白色的袍子。
愣愣地任由眼前的白色逗留片刻,她才從恍然中回過神來,順着袍子往上望去,依次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結實的胸膛,然後是脖頸,緊接着,是一個熟悉的輪廓。
視線繼續慌忙地移動着,最終呈現在墨琉歌面前的便是昨夜她錯失的那一個人,那張冰冷冷的面具,就這麼近距離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一時間,墨琉歌整個人處於了當機的狀態,微張着嘴巴,眼中都是驚訝和難以置信,只懂得呆呆地看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可自墨琉歌擡頭看着他開始,即便慕容卿知道她的視線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他卻沒有看她一眼,僅僅是負手在背,站在她的背後看着陰雨漫漫的亭外天空。
“你怎麼會在……”墨琉歌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脫口而出,才說了幾個字就發現自己有些魯莽,連忙伸手堵住了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地用眼神查看慕容卿的反應。
然而,似乎慕容卿一心將注意力放在亭外,沒有注意墨琉歌的表情,以及她說的話。
見他不爲所動,墨琉歌心裡有淡淡的失落,低垂眼眸,她多麼希望,能夠引起他的注意,哪怕是一眼。
“這麼冷,怎麼不回去?”
就在氣氛變得冷漠沉寂,墨琉歌很着急就這麼冷場,錯失了這個又一次天賜的機會,心急如焚的她嘴巴張了幾次,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時候,慕容卿忽然開口,令她措手不及,一時沒反應過來,像個呆子一樣回了一個“啊”字。
“嗯?”沒聽到如期的回答,慕容卿低頭看着她。
四目相對的一剎那,墨琉歌瞬間失神,驚訝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終於,又見到他了,還是如此近的距離,他剛剛說的什麼?墨琉歌猶記得,是一句關心的話……
“怎麼了?不舒服?”見她一副呆滯的模樣,從他來到的時候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慕容卿還以爲她生病了。
“沒……沒有……”目光觸及他嘴角那溫柔的一笑,動聽的聲音宛若清流擊打在石子上的聲音,聲聲入耳,敲擊着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心動的感覺再次襲來,墨琉歌只能夠結結巴巴地回話。
“看起來,臉色不好,現在下着雨冷了,你還是早點兒回去吧!”看她面色略顯蒼白,慕容卿叮囑了一句,轉身便離開了。
他早已記不得這個曾經被他所救的女子,當時還是蓬頭蓋臉的他,慕容卿又怎麼會記得?況且,除了蘇穎棠,他心裡也放不下任何。
“好……好。”愣愣地點了點頭,癡癡地看着他在雨中消失的背景,適才的一切,如夢似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