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寒風入室,縱然蘇穎棠的身下是墊着一張還湊合保暖的貂皮,但是身上卻是單薄的衣物,即便是裹緊,雙手抱得嚴嚴實實,身子瘦弱的她根本不可能睡得安穩。
到了後半夜,蘇穎棠側躺在太妃椅上蜷縮成了一團,整個身子都在瑟瑟發抖,面色蒼白如紙,因寒風侵體不禁地打起了寒顫來。
牙齒碰撞不斷髮出的聲音在安靜的空間裡“咯咯”作響,把睡夢中的南宮瑾煜給吵醒了。
睜開朦朧的眼睛,眼前的事物從模糊變得清晰,透過放下來的紗簾,南宮瑾煜能夠隱約地看到躺在廳外的那張太妃椅上瑟瑟發抖的蘇穎棠。
擰着眉頭掀開紗簾,隨手扯過掛在牀邊的外袍披在身上,穿上鞋子慢慢地走向了蘇穎棠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像個刺蝟一樣蜷縮成一團的她。
如今已經是將近入冬了,夜晚的寒風愈發地肆虐刺骨,即便是他一個大男人,剛剛起牀的那一刻還是忍不住地發抖了一下,而她一個看起來沒幾兩肉的風一吹就倒的身子,怎麼能夠承受這樣的寒冷?
看着她因爲寒冷而發白不斷顫抖的嘴脣,南宮瑾煜不悅地緊擰眉頭,心頭一股異樣的感覺瞬間涌了上來,卻不過是稍縱即逝,很快就過去了,無法捕捉,或者說由於此時煩躁的情緒而被他給忽略了。
“喂!起來。”彎身伸手推了推蘇穎棠的身體,南宮瑾煜試圖把她給推醒。
“唔……”睡夢中的不安分的蘇穎棠,因着被打擾,眉頭微蹙,低聲地嚶嚀了幾句,宛若蝶翼的睫毛顫動了幾下,但沒有任何要醒來的跡象和動作,仍舊是緊閉雙眼,好似被夢魘纏繞,無法醒來。
“蘇穎棠?”察覺到有所不對勁的南宮瑾煜稍微湊近了一點兒,彎身俯到了她的側臉上,在她的耳邊低聲輕喚了一句。
溫熱的氣息從他菲薄的嘴脣裡流溢了出來,與空氣中的冰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瞬間溫暖了蘇穎棠被寒風完全冰封而失去了知覺的肌膚,一陣舒適感襲來,讓她微蹙的眉頭稍稍地舒展開來。
“唔~”這一次嚶嚀和剛纔的不一樣,明顯比較舒適了一點兒,似乎是因爲他的親近才表現出來的。
站直了一點兒,南宮瑾煜拉開了一點兒和蘇穎棠的距離,冷清的墨眸靜靜地盯着她的側臉看,雖說是一副醜顏,最初的時候,他的確是有那麼一絲的厭惡,但是看久了,便也沒什麼了,如今也沒有那時候的排斥感。
反而……
越看越順眼!這個想法忽然冒出腦海,讓南宮瑾煜整個怔在了原地,他竟然會認爲自己看順眼蘇穎棠了!這還真的是一個天大的奇聞。
然,衝動一過,他冷靜下來好好想想,用視線仔細地端量了一下蘇穎棠的模樣,除卻臉上那塊駭人的胎記斑塊,她的睫毛長若扇子,微微顫抖着十分可愛,緊閉的雙眼上是兩條好看的柳眉,若
是容貌稍微長得好些,他覺得,她應該是一個美人也說不定。
以前以爲自己不會看蘇穎棠這個醜婦一樣的南宮瑾煜,此時竟然好心情地在這裡認真地觀察起來。
和她相識的這段日子裡,遇到的一幕幕組裝成了一組回憶,在他的腦海裡一閃而過。
最初,他是因爲在酒樓裡看到大街上一個見義勇爲的醜女子,懷揣着好奇的心情去看一場好戲的,卻無緣無故被當做是手下來使喚,堂堂一個王爺,竟然被一個粗俗而暴躁的小女子給使喚了,說出來,恐怕也沒幾個人相信……
第二次再見,是在南宮家族的山莊裡,她一進門就被自己的五弟給奚落嘲笑,卻面無表情,好似局外人一般聽着,不哭不鬧,不氣不惱,他那時有一瞬間,覺得這個女子的氣量,真的很大……
緊接着,一直思慕於墨奕塵的風青兒設計陷害了她,本以爲她會大哭大鬧一場,像尋常的女子一樣大喊冤枉,可他又一次看走眼了,她竟是選擇若無其事地跟着侍衛們去到了天牢,好精心地反將了風青兒一軍,得到了完全的勝利,給了自己一個完美的清白。
此女子,十分不尋常。
再到後來的後來,蘇芷靈逃婚,她成了他名正言順的王妃,哪個嫁入皇家不爲名利錢財,但她就是,她放棄自由來這裡,是爲了救她的三姐,別無想法,甚至還爲他出謀劃策,怎麼讓她自己揹負“蕩婦”的罵名,使他能夠順利的休妻……
“呵呵……”想到這裡,南宮瑾煜無奈地笑了。
蘇穎棠,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才能做到如此地步?南宮瑾煜發現,她不是一個單純的醜婦,她是一個心思讓人猜不透的女人,他似乎,愈發地被吸引了主意了。
“冷……冷……”睡夢中的蘇穎棠感覺身體越來越冷,條件反射地無意識地在夢中呢喃,話罷,身子蜷縮的幅度更加地大,幾乎都要抱成了一個球。
“蘇穎棠?”被她的呢喃給喚醒了思緒的南宮瑾煜,把視線重新放回了太妃椅上她發抖得厲害,可怎麼也沒辦法叫醒她。
無奈之下,南宮瑾煜彎下身子來,將她單薄而輕如一縷煙霧的身子撈了起來,抱在懷裡,跟沒有體重一般,若不是雙眼看到她的確存在在自己的懷裡,他實在是不敢相信,蘇穎棠輕得如此恐怖。
“你這個身子,到底是怎樣活下來的啊!”若是換做了一般的人,怕是早就命喪黃泉了,南宮瑾煜不能想象,蘇穎棠憑着這樣一副病弱的身子撐到了現在,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唔……”冰涼的身體接觸到南宮瑾煜溫熱的胸膛,即便是隔着單薄的衣物,她還是能夠清楚地感受到來自於他的體溫。
鼻尖縈繞的是他獨特的男性氣息,摻雜着一股淡淡的檀香氣味,很好聞,讓困於冰天雪地的噩夢中煩躁不安的蘇穎棠漸漸地平靜了下來。
冰火交融的兩股體溫,蘇穎棠的冰冷逐漸被南宮瑾煜的溫熱給同化,整個身體變得熱乎乎的,她緊皺的眉頭完全舒展開來,白皙的小手緊緊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身子動了動,讓自己能夠更加貼近他的身子,汲取更多的溫暖。
雖說蘇穎棠身上穿得並不算是單薄,而且還算是厚實,表面上把她有料的身子給完美地遮掩住了,可是當她主動湊近南宮瑾煜的身體時,如此親密的接觸,胸前的柔軟隔着衣物觸碰到了他敏感的胸膛。
身軀一怔,南宮瑾煜的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起來,抱着像只溫順的小兔子一樣依偎在他懷裡的蘇穎棠,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半步都不敢移動。
這是這些天第三次的接觸,全都是蘇穎棠主動的,而此次是在她無意識的狀態下,所以,南宮瑾煜就暫且放過她,不和她算賬好了!他還是非常的大度的。
平復了一下自己浮躁不安的心情,南宮瑾煜深呼吸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狀態,抱着輕若鴻毛的蘇穎棠走向了牀邊,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到了牀的裡邊,就像對待一件易碎的陶瓷娃娃,害怕一不小心就將她碰碎。
沒辦法,誰讓她實在是輕得讓人不敢隨便輕舉妄動,哪怕是一點兒小小的碰撞,南宮瑾煜都怕她承受不了。
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變得這麼關心蘇穎棠,這麼關心一個女子,還是一個他從來不待見,不看好的醜婦。
然而,此時他完全沉浸在照顧她的情緒中,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兒,等到把她安頓好,蓋好被子,南宮瑾煜正打算起身去太妃椅上睡。
可才轉身,一陣寒風從半掩的窗戶中吹了進來,掠過他穿着單薄的身子,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戰。
停頓了片刻,思忖了一會兒,他果斷地回過神來,掀開蘇穎棠身邊位置上的被子,溜了進去。
反正又不會做什麼,他們又是名義上的夫妻,同牀共枕很正常,南宮瑾煜纔不會管她怎麼想,是他給了她一個溫暖的被窩,按理說她醒來應該感謝他,不然她早就被冷死了。
對待恩人的態度應該謙卑,南宮瑾煜認爲,蘇穎棠是必須這樣的,因此理直氣壯地就睡下去了,完全沒有考慮到蘇穎棠是一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蠻橫不講理的小女子……
一夜好夢,睡夢中,仍舊感到寒冷的蘇穎棠,感覺到自己的不遠處有一個熱源,無意識地朝着那個方向挪動了幾下,伸手胡亂地撲扇,最終捕捉到了那個渴望已久的熱水袋,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地,她就像八爪魚一樣地貼了上去,源源不斷地從“熱水袋”的身上取暖。
被凍得通紅麻木的身子得到了安撫,蘇穎棠在睡夢中的嘴角微微勾勒出了一個幸福的微笑,這是她這個秋冬,睡得最爲安穩舒服的一個覺,此時她的潛意識希望這個時間是永遠,但是等到她醒來的時候,或許就不那麼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