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蘇穎棠的動作太大,加上她乾嘔的聲音實在是太惹人耳目了,牀上的蘇芷靈稍稍一怔,在牀邊的人還沒有從噁心的狀態中反應過來之前,她迅速地扯過自己身邊的被褥,矇頭蓋上,半張臉也不敢露出來,只有那一縷柔順的髮絲垂在了牀緣邊上。
乾嘔完的蘇穎棠感覺到舒暢多了,雖然什麼也沒有吐出來,但是漸漸地就適應了這股刺鼻難聞的味道,眼睛慢慢地能在黑暗中視物,再擡頭望去時,映入眼簾的就只有蘇芷靈那孤零零的一縷髮絲,初次之外,什麼也看不到。
“三姐……”感覺到了蘇芷靈的害怕,蘇穎棠心疼地伸出手來想要安撫她。
但是一碰到她的身子,就察覺到了她身體微微一僵,隨即就發抖了起來,是很劇烈的顫抖。
一股可怕的恐懼感佔據了整個心理,蘇穎棠隱隱感覺,事情似乎超乎了她的想象,她忽然害怕掀開蓋在蘇芷靈身上的被子。
然,心裡的想法雖是如此,但她放在蘇芷靈身上的被子的手慢慢收緊,將那被子狠狠地拽在了手裡。
“不要,不要……求求你,棠兒……求求你……”蘇穎棠用的力道很輕微,卻還是讓蘇穎棠感受到了,身體的顫抖愈發劇烈,嘴裡還在不斷重複着相同的話語。
“三姐,是我,不用害怕,你到底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你這樣,我沒辦法幫你。”當然,蘇穎棠也很尊重蘇芷靈的話,沒有強行拉開她的被子,但就這樣任由放着不管,她也不想,只能用言語去勸她。
“不要……棠兒不要看,我……我……我已經沒有面目見人了……”聽着蘇穎棠溫柔的話語,蘇芷靈開始啜泣起來,哽咽着回答她。
“不,不會的,在我心裡,三姐最漂亮了。”輕輕地拍打着蘇芷靈的後背,蘇穎棠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樣,讓她的心情儘量得到平復。
“不……不,我,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棉琛不要我了該怎麼辦,我要怎麼辦……”哭泣的聲音越發地大了起來,心裡防備完全崩潰的蘇芷靈,已經沒有任何的顧忌了,嘴裡不斷呢喃着一個蘇穎棠陌生的名字。
“棉琛?三姐,你先起來讓我看看好嗎?”雖然她對這個陌生的名字很感興趣,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撫好周身透露着絕望氣息的蘇芷靈。
“不要,棠兒,我不想污了你的眼睛。”話罷,她暴露在被子外,抓着被子頭部邊緣的手不斷收緊,怎麼也不肯放開來。
“污了我的眼睛?三姐,你不要說笑了,你都不嫌棄我的容顏污了你的眼睛,我怎麼可能嫌棄你?”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止地小心拍打着她的身子,蘇穎棠嘴裡沒有放棄地勸說着,儘量讓她的恐懼和不安得到緩解。
“棠兒,你說棉琛會不會不要我?會不會嫌棄我?我該怎麼辦?”漸漸的,蘇芷靈的情緒似乎得到平復,抽泣的聲音也沒有最初那麼地傷心,開始向蘇穎棠敞開心扉。
“不會的,三姐你那麼善良,對人那麼好,不會嫌棄你的。”蘇穎棠不知道她口中的棉琛到底是誰,當從這語氣和表述來看,或許,是她心中的那個意中人吧……
不過她也不敢多問,現在蘇芷靈如此地脆弱,她不能刺激她再多,即便不知道,也只能順應着她的話說下去。
“真的嗎?”慢慢地得到安慰平復的蘇芷靈,不再緊張哭泣,拽着被子的手逐漸放鬆了下來,對於蘇穎棠,沒有了最開始的抗拒。
“真的……”見她沒有了最初極力地抵制,蘇穎棠嘗試着想要拉開她的被子,一點點地往她腳的方向拉,動作不敢太大,害怕忽然地扯開會讓蘇芷靈受到驚嚇。
屋內的氣氛從最初的緊張轉變了過來,氣息歸於了平靜,動作小心翼翼地將蓋在她身上的被子褪下,並且眼睛緊張地盯着她,觀察着牀上的人兒的動作。
看到她沒有反抗,蘇穎棠的動作也跟着變得大膽了起來,眉頭緊皺,更是一刻也不敢放鬆地盯着蘇芷靈。
適應了黑暗的眼睛已經能夠清楚地看到周圍的事物,當那嚴嚴實實的被褥被拉下來的時候,入目的便是一張半側臉頰潰爛並流着血膿的臉頰,一時間,手僵硬在了半空中,一雙眸子瞪得大大的,不可置信。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這纔不過沒有見一天,爲什麼,前一日還完好無缺的蘇芷靈,爲何今日的面容就呈現出潰爛的狀態?
到底,這短暫的期間,發生了什麼……
“我……我……嗚嗚嗚……我不知道……”在聽到蘇穎棠的問話之後,蘇芷靈纔剛止住沒多久的淚水,又一次洶涌而出。
“好了,三姐不哭,不哭,把事情經過都告訴我,這臉上的傷口,我會幫你處理好的。”心裡猶如打翻五味瓶一般,各種滋味充斥了整個心房,蘇穎棠強忍着想要破眶而出的淚水,顫抖地伸出雙手爲她拭去眼角的淚水。
但她的目光卻是鎖定在那潰爛得令人髮指的傷口,蘇穎棠無法想象,誰會下如此惡毒的毒手,將蘇芷靈傷成這副可怖的模樣。
現在並不是傷心的時候,南宮瑾煜請求賜婚後,說明回京都後半個月之內就會來提親,現在蘇芷靈這個樣子,先不說能不能把傷口處理得了無痕跡,如今看過去,這潰爛已經是深入骨骼了,流着黑色的血水的紫色皮肉下邊,隱隱約約地,能夠看到那陰森森的白骨。
傷得這般地慘烈,能在短時間癒合已是一個奇蹟,但結痂形成的疤痕,怕是一輩子也抹不去了。
“我不知道,昨晚有人給我留了一封信,說如果不按規定時間去到規定的地方,他就要對棉琛下手,我怕……可是去到的時候,一個人也沒有,只看到那地方的亭子裡有個東西,我走進去的時候,感覺身後有人,回頭望過去,還沒待我看清楚那人,他就往我臉上潑了一些不明的東西,然後……我的臉就變成如今這樣了……”
蘇芷靈始終不明白,到底對方是怎麼知道棉琛的,不過,這都不是重點,若那封信說的是真的,那該怎麼辦?她現在這副模樣,不敢出現在棉琛面前,也沒有能力走出這道門。
“是這樣啊……”聽完了蘇芷靈的描述,蘇穎棠也大概知道,是有人蓄謀了,至於這個人……她不敢確定,但心裡有了那個人選。
然,沒有證據她不會說出來的,畢竟她不會隨隨便便冤枉別人。
“棠兒,我該怎麼辦?你能治好我的臉嗎?你那麼厲害,可以的對吧!你可以的是不是!”之前看過蘇穎棠的醫術,總是妙手回春地將瀕死之人救回來,蘇芷靈忽然從悲傷之中恍然過來,瞪大着一雙充滿期盼的眼睛,忍着臉上的劇痛,伸出雙手緊緊抓住蘇穎棠的衣服,懇求地說道。
“三姐,對不起……”明白蘇芷靈的心情,可這樣的傷,就算是大羅神仙降世,也是束手無策。
沒有保證的事情蘇穎棠不會做出保證,況且,這樣的狀況,能不能癒合已是一個大問題,還要恢復到完全,那簡直是癡心妄想……
心存愧疚地回答了蘇芷靈的問題,蘇穎棠就低垂下了眼眸,而抓緊她手臂的手也慢慢地放鬆下來,最後滑落,垂放在了牀緣邊上。
“對不起……對不起……”
擡眸看到蘇芷靈那絕望而空洞的眼神,蘇穎棠真的除卻這三個字之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沒關係,我沒有怨你,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搖了搖頭,蘇芷靈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
“三姐,方便告訴我,棉琛……是誰嗎?”
“棉琛……是我喜歡的人。”到了此時此刻,蘇芷靈也沒想要再隱瞞了,反正,在從山莊回來的路上,她就想着要告訴蘇穎棠這一切。
“你……爲什麼之前不說……”她一直沒有發覺蘇芷靈已有心上人,還一直自以爲是地撮合她和南宮瑾煜,把她推向了她不喜歡的人懷裡,蘇穎棠忽然有一種愧疚感。
“我是未出閣的女子,從來媒妁之事,父母之言,我有什麼辦法?他只是個貧苦書生,想要參加今年的科舉,說若是高中,便會來提親,可惜,如今,沒機會了……我這副模樣,怕是負了三王爺了……”說着說着,她的眼眸逐漸暗淡了下來。
“對不起……”事已至此,蘇穎棠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不,不關你的事,都是命……”古人信天命,不明白蘇穎棠爲什麼而道歉的蘇芷靈,把一切都歸於上天的命運安排。
“沒事的,都交給我,你現在先躺着,什麼都別想,我會讓紅袖照顧你,永兒先跟着我,這些天,你就稱生病了,我來照顧你就好,這傷口,我沒辦法讓它復原,但是,我會盡力幫你的,三姐。”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就只有這些了。
“謝謝你,棠兒。”緊握住她的手,蘇芷靈感激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