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曾經的記憶

京都,這座華麗壯觀的城池,大地的中心,帝王的盤龍之所。

然而,這座天下人仰慕的城池,所看到最恢弘的並非帝王琉璃霸氣的九重宮闕,而是江湖劍客無不心往神怡的梨花宮!

京都,並非他帝王家一個的,而是慕容雪鳶的天下!

“離陌,將這道宮書宣告天下。”慕容雪鳶安靜的坐在高高在上的王座之上,紅色的宮袍上折射出一絲凜然天威,俯瞰着座下黑壓壓一片來自各派的武林人士和朝廷百官。對站在臺階上一名身材魁梧提着長刀的壯漢吩咐着,王座兩側,分別站着神情冷漠的籬笙和縭天。

“數年來,昏君酒色誤國,朝綱腐敗,天下哀鴻遍野,導致武林紛爭不斷,兵戈四起。今日,我梨花宮經過一番努力,得已肅清天下!黎民得已安居樂業。縭天,籬笙屢建奇功,從今日起,縭天拜爲梨花宮大祭司,籬笙爲大護法,入住三尊殿。天下大事皆由二人處理,不必再稟報本宮!宣讀完畢。”

宮書剛一宣讀完,低下百官流言四起,亂作一團,他們非議的是,這天下是君王說了算,還是她梨花宮說了算。可是,當他們擡頭看到昔日京都主那張冰如死屍的臉,所有的流言蜚語立即煙消雲散。

從那以後,慕容雪鳶經常去絕情殿找縭天玩,而他總是板着一副冰冷的臉。忙碌的處理着江湖上遞交的各種快報,偶爾閒暇,兩人會坐在一起聊天舞劍,對弈撫琴。

籬笙總是一個人呆在清心殿裡,望着窗外盛開的梨花出神,偶爾呢喃自語:“看,多美的梨花,不知上陽城的海棠現在是否也會這樣美。”

每當她出神已久之時,慕容雪鳶就會悄然無聲的從背後摟住她的腰,將她抱緊嬉笑的講一些開心的故事,或是將她拉到庭院的梨花樹下一起輕舞漫步,偶爾還會帶些珍貴的食品前來一起共享。

轉眼兩年就過去了,三個人就這樣平淡無事的快樂生活着,兩年之內,慕容雪鳶從未涉足過宮裡任何政事,所有的權力,她都移交給了大祭司縭天。

籬笙生性涼薄,更是對這些沒興趣,她整天被慕容雪鳶纏着,倒是遊遍天下大好河山,食盡天下美食。

一天夜裡,縭天忙完政事,從絕情殿中緩慢的走了出來,也許是因爲太累的緣故,他剛走到殿門外,就不動聲色的坐在殿外的臺階上,左手撐着藍汐劍,右手從腰間的衣帶上解下酒壺,對着鋪滿月光的空庭酣暢淋漓。

不知過了多久,他在酒精和睏意的催動下,陷入了恍惚之境,迷糊中看見滿院的冰雪飄落,一名素衣冰清的女子從天而降。神情溫婉的降臨在他的面前,邁着清蓮細步朝他徑直走來,那一刻,他內心深處感到有一團東西在快速消融。

“陸芸……..陸芸……是你嗎?”縭天滿臉醉意癡迷的望着走過來的白衣女子,他扶着劍鞘慢慢站起身子朝她腳步凌亂的走去,絕情殿外月光如水,他停在她的面前,癡癡的望了很久,眼淚早已在他眼眶裡決堤。

那個讓他夜夜碾夢難眠自甘墮落,那個讓他變的冷漠殘忍目空一切的女子,就這樣出現在他的面前。他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的再次相遇,會是在這裡。

只見那名女子情不自

禁的微笑起來,雙手主動擁上他的腰際,瞳眸裡閃爍着喜悅之色,單薄的櫻脣溫柔的朝他仰吻上去,當雙脣快要吻上的那一刻,縭天剎那間清醒過來,猛的將頭側向一邊,好像一株被冰凍的冰雕,紋絲不動的站着。

“不對,不是她,她身上不是這種清香。”忽然間藍汐劍上藍光閃耀,劍身凌空而起,在庭院裡繞了一個彎,狠狠的從背部穿過那名女子的心室,當藍汐劍重新握在他手上的那一刻,那名白衣女子一口鮮血噴出,濺的他白色的長袍上到處都是,胸口上的血液汩汩橫流,她被眼前看到的景象嚇的驚愕,疼痛的在月色下戰慄着。

“爲什麼要騙我!自找死路的花癡。”縭天用劍指着她,冷俊的面孔上堆滿着憤怒不安。對着她怒吼着。

“不!……大祭司…..凌薇沒有…騙您…..的意思…凌薇…是真..…的喜歡..…喜歡…大祭司…..纔出此..…下策..…”。她用顫抖的手揭下臉上透明的人皮/面具,一張清秀動人的臉蒼白的浮現在月光下,乾淨的臉上掛着晶瑩的淚珠,楚楚可憐的注視着眼前的冷漠男子,這個兩年來自己一直陪伴着他的至愛男子,此時卻讓她感覺很陌生。

原來,從縭天住進絕情殿的那日起,凌薇就一眼喜歡上了他,只是,他冰冷的讓她絲毫不敢靠近,兩年來,她只能借每次整理絕情殿的機會遠遠望着他。

只是一日,她在爲縭天打掃書房時無意間看到了桌上一張紙上密密麻麻的寫滿“陸芸”二字。她動用手下一切細作打聽到了這個名字的所有過往。

五年之前,南宮烈一個人在江湖上行走,溫潤善良,行俠仗義,一次路過北方時,在一片叫“岸芷汀蘭”的竹林裡偶遇一名神秘女子,她叫陸芸,永遠戴着面紗,只露出一雙冰涼如水的眼睛,一身清雅的素衣長裙,骨子裡散發出一絲冷漠。

那一刻,南宮烈望着她聖潔的身姿,卻絲毫不敢有半點非分之想。

他的心,徹底被她揉碎進她瓔珞輕舞的仙境裡。

不久後,他們慢慢熟悉,直到心心相印,不離不棄。

那一天,當陸芸小心翼翼的揭下面紗時,他的世界,一片純白,所有柔和的水光在他的心底洶涌澎湃。

她卻告訴他,京都主南宮烈爲禍蒼生,她不能坐視不理,她要離開岸芷汀蘭,去拯救蒼生。不能再與他相守。

她的愛,只能限於大愛,她的大愛,卻作廢了他所有的夢!

那一瞬,南宮烈望着她絕美的容顏,懇求她留下,她依然那麼冰冷決絕,甩開他的手,凌空朝竹林上飛去,縱身不見人影,南宮烈追逐着她離去的方向一路狂奔,卻始終不見半點蹤跡。

那一夜,他喝了許多酒,一遍遍痛苦的喊着她的名字。

接下來的一個月中,他數次醉倒在燕京城中各大酒館裡,許多次被店家哄了出來,醉臥在大街上。

一天,他醉醺醺的橫躺在一條骯髒狹窄的小巷子裡,頭靠着牆,荒蕪的長髮遮住他俊美的面容,手中的酒壺放在嘴邊,一種醉生夢死的景象。

正巧一名江湖術士途徑此地,看了一眼他的面相,不由的冷吸一口氣,心中默唸:“癡生怨,怨生

恨。此人魔性與生俱來,一旦暴發,天下必將有大劫難!”他無奈的扔下幾枚銅錢,嘆着氣,搖頭走去。

沒想到日子不久,南宮烈開始神情復甦,他清醒的告訴自己:所有的屈辱都源自內心無法割捨的深情。既然無法走出這一場情劫,他也不願再掉一滴淚!陸芸,你不是心懷天下嗎?那麼,就讓天下人爲我流淚,直到淚盡而死!天下與我,你選擇了天下,那麼,就讓我親手毀掉你想要的天下!

那天過後,那個至情至性的溫情少年,突然性情大變,他寧肯揹負千古罵名,也決然的要朝着一條孤獨的殺戮之途挺進!

他劍指蒼天,面目猙獰的怒吼:我南宮烈再也不相信什麼愛情!我要做一個無情無心之人!天若逆我,我便滅天!

那一天後,他來到京都,滿城的雪花狂亂起舞,迎接着這位新城主的到來。那一天後,他徹底淪入了魔道,瘋狂的毀滅着整個江湖。

凌薇原以爲,自己假扮成陸芸的樣子,用幻術製造一場他們相遇的場景,便可以奪得縭天的歡心,甚至讓他感動傾心於她,可是,她錯了,她的舉動,正好觸動了縭天內心最深處壓抑已久的絕望,波動了他那顆弒殺蒼生的心絃。

血液順着凌薇聖潔的白色往下汩汩橫流,她的面容在淒涼的月光下疼痛的扭曲。她的心,隨着眼中的淚水沉沉的砸入冰冷的地面!

“陸芸,她,在人間的身影我一直尋找不到,你,去幫我在地下找找。”冰冷的一句話,從縭天口裡平淡的說出,卻像一把寒徹的利刃再次捅入凌薇的心臟!她的身子在夜色中顫動。

“呵呵…我…我會的。”凌薇的身體早已支撐不住,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頃刻之間倒在殷紅的血泊裡。

縭天望着絕情殿前的滾滾濃霧,呆在那裡許久不動。

“嘻嘻,縭天呀縭天,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人家姑娘對你癡心一片,你不懂憐香惜玉也就算了,幹嘛非要殺了她呢?”縭天擡頭望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襲紅衣長裙身影落在絕情殿的屋頂上,面帶笑意的望着自己,來人正是宮主慕容雪鳶。

“她活該。”又是冷冷的一句話!

“好吧好吧,服了你了,來,快上來,陪我賞會月。”慕容雪鳶笑靨如花的對他說。

倏地一聲,一道光影騰空而起,瞬間停在了慕容雪鳶的身側。他們兩人坐在屋頂上,望着夜空皎潔的月光許久不說一句話。漸漸的慕容雪鳶的頭靠向縭天的臂膀。天藍色的瞳眸明皓的閃爍着,一副可愛天使的樣子。

“縭天,你還是放不下她嗎?”慕容雪鳶突然一問,打破了夜的安靜,縭天心中猛的一震。

“怎麼會,我的世界,沒有任何可與她相比!”他俊美的臉上露出一絲堅毅。

“那你怎麼會對凌薇下如此狠心?還有,我們的初次相遇,那天,你不會也是也把我當作陸芸了吧?”此語一出,縭天縱身跳下屋頂,朝絕情殿內大步走去。

“屬下怎敢,宮主,很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聲音從空中隱隱傳來。

“哼!破縭天,又這樣不給本宮面子!”慕容雪鳶嘟着嘴埋怨着,飛身消失在夜色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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