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魏昭跟萱草站在門兩旁, 門被撞開時,二人同時出劍, 只聽一聲慘叫,一個蒙面人咕咚倒在屋門口地下,魏昭和萱草敏捷地跳出房間,藉着月光, 魏昭看清院子裡有五六個蒙面人,蒙面人圍住二人,一起向二人攻擊,萱草武功還能抵擋, 魏昭武功弱。

兩人險象環生, 一把劍刺過來, 魏昭一閃身, 另一把劍同時刺過來, 魏昭沒躲過, 刺啦一聲, 帛布撕裂聲, 魏昭衣袖被劃破,手臂受傷, 蒙面人主要對付魏昭, 魏昭比萱草更危險, 眼看着又一劍刺向魏昭, 魏昭□□無術, 無力招架, 萱草騰不出手,直接用身體替魏昭擋了一刀,萱草的肩頭重重捱了一刀。

黑暗中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喊:“給我抓活的,不許傷害小美人,誰敢傷了小美人本少爺要了他的命,這小美人不行了,給我拿下。”

憑着聲音,魏昭聽出來是白日那個王家大少爺,萱草看二人不是對方的對手,高喊一聲,“那個敢動燕侯夫人。”

王大少爺哈哈大笑,“小娘子是燕侯夫人,我還是燕侯祖宗,給我上,誰活捉小美人,本少爺有賞。”

眼看形勢危機,章言帶着侍衛趕到,章言提着劍,一個箭步衝上前,護住魏昭,二十個侍衛只瞬間便把幾個惡賊拿下。

王大少爺喊;“你們敢抓我,知道我是誰?”

章言喝道:“你要抓的你知道是誰嗎?是燕侯夫人。”

王大少爺嚇得沒了聲。

章言命令道;“把這幾個惡人先關起來,待明日侯爺處置。”

王大少爺和幾個家丁被關進柴房。

魏昭和萱草回到屋裡,萱草點上燈盞,章言跟了進來,看見魏昭純色中衣袖子有血,嚇了一跳,“夫人,你受傷了?”

“皮外傷,沒事。”

魏昭取出藥箱,把衣袖扯掉一半,露出傷口,拿出一個小瓷瓶,倒上藥粉,然後包紮,一隻手很麻利。

男女有別,章言不好上前幫忙。

魏昭包紮完傷口,看見萱草肩頭衣裳已經被血水浸透,她從藥箱裡取出一把小剪刀,把萱草肩頭傷口周圍連同衣袖剪掉,露出傷口,魏昭拿過瓷瓶把止血藥倒在傷口上,很快血透過止血藥,萱草的傷口深,卻一聲也沒叫疼,魏昭用紗布把她傷口包紮好。

春季夜裡微涼,章言額頭一層細密的汗珠,夫人受傷了,自己跟侯爺保證,護夫人安全。

章言站在那裡,嘴張了張,最後還是問,“夫人沒有用見血封喉之毒?”

魏昭收拾藥箱,搖搖頭,章言默然。

章言從正房走出來,站在廊廡下犯愁,這如何跟燕侯交代,不敢不報,叫過一個侍衛,“你連夜到新北鎮告訴侯爺這裡發生的事。”

“是,章先生。”

侍衛唯唯諾諾地走了,騎着快馬前往新北鎮大營。

魏昭取出一顆止疼藥丸給萱草,“把這丸藥吃了,不然晚上傷口疼睡不着覺。”

萱草和着水服下去,“夫人,你手臂的傷口,服一丸藥止疼,不然半夜疼起來遭罪。”

“我這點小傷不礙事。”

魏昭走到堂屋,開門看一眼外面,庭院裡侍衛來回巡視,這是章言安排的,怕又有惡徒闖入,其實,榆縣民風極好,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不知哪裡來這麼個王家大少爺,擾亂了一方安寧。

章言嚇到了,魏昭想叫他撤了侍衛,章言估計不敢答應,魏昭想想算了,這一鬧,已經後半夜了。

魏昭閂門,萱草在堂屋榻上睡,魏昭在裡屋牀上睡,萱草傷重,魏昭先打發萱草睡下,然後,自己走回裡屋吹熄了牀頭茜素紅宮燈,上牀躺下,放下紗帳。

四周又恢復平靜,魏昭迷迷糊糊有了睏意,手臂些微疼痛,令她睡不踏實,耳邊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響,好像外面下雨了,陰雨天,夜越來越沉,魏昭睡着了。

春雨淅淅瀝瀝,天矇矇亮,由於下雨天陰,今日比往常天亮得晚,新北鎮通往榆縣的官道上,一百多騎馬頂着雨飛馳。

魏昭和萱草由於後半夜才睡,外頭天陰,主僕天亮沒醒,章言卻是一晚沒睡,他不敢睡覺,怕萬一出什麼差錯,章言泡了一壺茶水,醒醒神,把一壺茶水喝光,起身想到後進院看看,夜裡下雨,侍衛們都在廊蕪下避雨。

天慢慢放晴了,遠處天際出現一道亮色,突然,前面侍衛高喊,“侯爺來了。”

章言一愣,往外走,迎接燕侯,他派人到新北鎮給燕侯送信,猜到燕侯一定趕過來,沒想到這麼快趕到。

他剛走出二進院門,看見徐曜帶着侍衛快步走來,章言迎上前去,“侯爺連夜趕過來的?”

“夫人在何處?”徐曜腳步未停,上了臺階。

“侯爺,夫人還在睡覺,昨晚事情發生後,夫人後半宿方睡下,現在還沒起身。”

章言快走幾步,跟上徐曜。

“夫人傷勢怎麼樣了?”

章言看徐曜眉頭輕蹙,擔心的樣子。

“夫人手臂受傷,夫人自己上藥包紮,夫人的丫鬟傷得較重,已經服藥包紮。”

章言詳細地說。

“惡徒是什麼人?”

徐曜疾走問。

“關起來了,半夜沒審問。”

“都是屬下的錯,是屬下沒保護好夫人。”

章言自責的話,徐曜不知聽沒聽見,人已經到了後進院正房門口。

魏昭睡夢中,手臂疼痛,她睡不踏實,悠悠醒轉,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頭上方,魏昭以爲在夢裡,她揉揉眼睛,徐曜脫鞋上牀,靠在牀頭,看她手臂用紗布纏着,蹙眉,“我給你二百侍衛爲何不帶?”語氣帶着責備。

魏昭瞅瞅他的臉,他板着臉,魏昭往他身上靠了靠,貼着他,“我沒想到出事,我在這裡住十幾年都沒事,這裡很太平。”

徐曜輕輕託着她的左臂,“沒傷到骨頭?”

“沒有,一點皮外傷。”

魏昭無所謂甩了一下手臂,疼得抽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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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曜怒,作勢要擰她,看她手臂受傷,沒忍心下手,把她秀髮攏到一側,露出瓷白小臉,“你跟我說說事情經過。”

魏昭用另一隻沒受傷的手臂摟住他的腰身,“我還沒睡,聽見院子裡咕咚有重物落地的聲音,我跟萱草拿劍,有人衝進屋,我跟萱草在院子裡跟五六個黑衣人對打,是我武功不強,打不過別人,傷了手臂,我跟萱草落敗時,章先生帶侍衛衝進院子,救了我們,把歹人抓住了。”

魏昭說時,徐曜認真聽着,突然問;“你在西澤州衚衕裡一人對付十八個武功高手都能贏,而且沒受傷,難道這幾個人比那十八個殺手武藝高強?”

魏昭的臉貼在他肩頭,“這五六個人武功不及那十八個人,那十八個人招招致命,這五六個人單打獨鬥,跟我和萱草差不多,論武功不過泛泛而已。”

徐曜半天沒說話,想起章言說幾個歹徒抓住了,關起來天亮審問,恍然明白,坐直了,“阿昭,你劍上沒塗見血封喉?”

魏昭頭深深低下,“沒有。”

徐曜捧起她的臉,親吻她的額頭,眼睛,鼻子,嘴,“阿昭,是因爲我?”

你在意我的看法?你寧可自己受傷,“阿昭……”

他的吻落在她櫻脣,舔舐,魏昭的脣溫軟,淡淡的香甜,魏昭的嘴微張,徐曜的舌抵入,纏住她的舌,纏綿吸允。

心裡酥酥麻麻,魏昭眼前漂浮一朵朵雪白的雲,直到感覺胸中空氣被逼空,徐曜才戀戀不捨離開她的脣,兩人有點喘息,從彼此的眼中看見翻滾的情.潮。

魏昭臉頰嫣紅,秋水明眸光芒璀璨,酥胸起伏,徐曜顧忌她手臂的傷口,強壓下心底強烈的欲.念,橫過手臂,魏昭枕着,徐曜啞聲說:“你昨晚沒睡好,再睡一會。”

“曜郎,你不是在新北鎮大營?”魏昭想起問。

“聽到你受傷,你以爲我還能在新北鎮呆住嗎?”

徐曜閉着眼睛道。

一個時辰後,正房的門開了,徐曜走出來,章言迎上前,“侯爺,那幾個人還關着,怎麼處理?”

“帶到前廳,我親自審。”徐曜說着大步往前廳走。

魏昭也跟出來,隨着徐曜去前廳,王大少爺跟幾個家丁帶進來,侍衛踢了一腳,“燕侯在上,快跪下。”

王大少爺看見上座的徐曜,兩旁侍衛虎視眈眈,嚇得腿抖,咕咚一聲跪下,“燕候爺,小人有眼無珠,色迷心竅,不知道這位娘子是侯夫人,小人該死,燕侯爺手下留情。”

王大少爺砰砰砰地叩頭,魏昭小聲在徐曜耳邊說了幾句白日發生的事。

還沒逼供王大少爺就全招了,哭咧咧的,“白日得見小美人一面,小人魂不守舍,茶飯不思…….”

徐曜冷冽的目光投來,嚇得他結結巴巴,“小人……小人…..打聽到這位小美人住在魏府,小人糊塗油蒙了心,半夜帶人翻牆,想把小美人掠走。”

事情簡單,王家大少就是個採花盜賊,徐曜問魏昭,“阿昭,你說怎麼處置?”

“送官府衙門吧,朝廷有法度。”魏昭沒遲疑說。

徐曜對左右說:“一人打五十軍棍,然後送官府衙門。”

魏昭受傷,他豈能輕易饒過他們,五十軍棍下來,皮開肉綻,去了大半條命。

王大少爺嚇癱了,哭爹喊娘被侍衛拖下去按住打。

院子裡鬼哭狼嚎,魏昭恨不得捂住耳朵,突然,小腹一酸,一陣墜疼,魏昭急忙站起來,朝後疾走。

徐曜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後追了過去。

魏昭回到房間,去淨室一看,果然,來了月事,墜腳。

魏昭帶上月事袋,收拾好了,走了出來,徐曜站在淨室門口,關切地問:“你怎麼了?剛纔我看你走得急,是傷口疼了?”

魏昭羞澀地小聲說:“我來月事了。”

魏昭手臂受傷,又來了月事,徐曜嘆氣,“這點血都流沒了,這要吃多少好東西才能補回來。”

魏宅這時又熱鬧起來,葛大翠的娘領着兩個女兒來拜謝魏昭,提着幾隻家養的雞和一筐土雞蛋。

大翠娘叫兩個女兒給魏昭磕頭,魏昭把二人拉起來,“這點小事,嬸子和大翠姐別放在心上。”

她沒說昨晚的發生的事,怕這娘幾個內疚。

大翠娘看見屏風後走出來一個年輕俊朗的男人,頗有氣勢,不怒自威,恍然大悟,問魏昭,“魏姑娘,聽說你成親了,那就是你男人?”

魏昭朝徐曜笑笑,“他就是我男人。”

徐曜朝娘幾個點點頭,“魏昭以前多承鄰居們照顧了。”

大翠娘道:“哪裡,魏姑娘經常幫襯我們這些街坊,昨如果不是魏姑娘救我女兒,我女兒早就被惡人霸佔,魏姑娘救了我們全家,是我們全家的大恩人…..”

大翠娘說着說着,看這俊美的男人想起來,“你看我還魏姑娘,魏姑娘叫,該叫……”

問魏昭,“你男人姓什麼?”

“姓徐。”

“徐娘子,我這一時還改不過來口。”

廳堂地上幾隻綁着的雞,撲撲楞楞,煽動翅膀,魏昭看看說:“嬸子把雞拿回去,還能下蛋。”

大翠娘小聲對魏昭說:“這幾隻是母雞,煮湯,給你補補,屁股大好生養,我看你太瘦了點。”

魏昭瞄了一眼徐曜,徐曜隱約嘴角微揚。

大翠娘一再說,“十兩銀子等我攢夠了,一定還。”

大翠娘也是個要強的,不佔別人便宜。

魏昭把這娘幾個送走,回到堂屋,看着地上的幾隻雞,徐曜走過來踢了踢,“正好給你補身子,你這屁股太小了點。”

說着,還捏了一把她的翹臀,魏昭腰細,徐曜的大手只有半捏,魏昭的身材曲線玲瓏。

章言看着地上的幾隻雞,“我拿到酒樓,叫酒樓加工,午飯夫人就可以喝雞湯了。”

過了早膳時辰,只好兩頓併成一頓,中午吃完飯趕路。

酒樓加工端回來雞湯,不油膩,口感清爽,聞着鮮香,勾起魏昭食慾,魏昭連雞湯帶雞肉泡飯吃了一碗,飽了。

徐曜滿意,章言叫人把雞蛋煮熟了,帶上路上吃。

魏昭本來打算順路去榆窯,徐曜着急趕回萱陽城,徐曜這回斷不放心留她一個晚走,魏昭只好放棄這個打算,同徐曜一起回萱陽。

魏昭和萱草身上有傷,乘馬車,徐曜也沒騎馬,陪魏昭坐車,萱草一個人躺在後一輛馬車裡,徐曜跟魏昭兩人坐前面一輛馬車。

魏昭來月事,這幾日都不敢亂動,她有痛經的毛病,此刻窩在徐曜懷裡,捂着腹部,徐曜的大手伸到她底裙裡,“哪裡疼?”

徐曜的大手放在她小腹上,輕輕地揉着,避開她受傷的手臂,溫聲說;“阿昭,你要保護好自己,今後遇到危險,無論用什麼方法,我只要你不受傷,知道了嗎?”

小腹上大手灼熱的體溫,痛感緩解,魏昭往他懷裡貼了貼,“那你以後不離開我,我就不能受傷了。”

“我以後走到哪裡都帶上你。”

大手重重地按揉,魏昭舒服地直哼哼。

一行人曉行夜宿,天擦黑後,到了一個小縣城,住宿在一家客棧裡,魏昭叫人從馬車裡搬出藥箱,把萱草肩頭纏着的繃帶打開,徐曜在旁邊看着,萱草肩頭的傷口很深,魏昭替她換藥時,萱草疼得額頭全是汗珠,咬着脣,一聲沒吭,魏昭一隻手爲她重新包紮,一隻手竟然十分靈活,好像替人包紮這樣的事經常做,手法嫺熟。

包紮好,魏昭倒了一杯溫水,餵了萱草一顆傷藥丸,又餵了她一顆止疼的藥丸。

然後魏昭自己褪下一隻衣袖,解開手臂的繃帶,徐曜沒看見魏昭的傷口,魏昭傷口包着,一直不讓他看,徐曜看見雪白手臂,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傷口的皮肉外翻,雪白上刺眼的鮮紅觸目驚心,他的心一下緊縮,魏昭瞞着他,說擦破點皮。

魏昭爲自己傷口換藥時,小臉煞白,燈光下小巧的鼻尖一層細汗,撒藥的手卻一點沒抖,換完藥,重新包紮好,收拾藥箱,徐曜攔住她,“你一隻手不方便我來。”

萱草卻定定地看着魏昭,“夫人,你沒吃傷藥,你也沒吃止痛藥丸。”

“我的傷不重,吃了傷藥不容易封口,我傷口不痛,不需要吃止痛藥。”

魏昭表情輕鬆,拙劣的藉口。

萱草不信,“夫人,你的傷藥沒了,師傅走時留的傷藥用完了?”

宋庭跟幾個兄弟受傷,先前還有白燕受傷,然後是萱草,又給了徐曜幾顆,魏昭僅剩下荷包裡兩顆傷藥,萱草替自己擋刀,她要留給萱草用。

不意,萱草突然抓過魏昭腰間荷包,打開,拿出瓷瓶,倒在手心裡,兩顆,她不信,又倒,瓷瓶已經空了,萱草把兩顆藥丸拿一顆出來,遞給魏昭,“夫人,把這顆傷藥吃了,傷口好得快,不留疤痕。”

魏昭接過藥丸,又搶過她拿去瓷瓶,把藥丸放進瓷瓶裡,“我這點傷跟你們比算不了什麼,過幾日傷口就癒合了。”

萱草眼圈發紅,叫了聲,“夫人,你這樣對萱草,萱草慚愧,沒護住主子,萱草命賤,受傷的應該是萱草。”

魏昭輕斥,“你的命不賤,以後不許說這種話。”

“夫人,當年你不救萱草,萱草早凍死餓死,被人打死,萱草無能,技不如人,護不住夫人,萱草該死。”

萱草難過得說不下去了。

魏昭往外推她,“快回屋睡覺,別小題大做,比這傷還重也不是沒受過,比起宋庭哥,這點傷還好意思說。”

把萱草推出去,魏昭關上門,她一回身,徐曜抱住她,低頭吻住她,舌尖抵入她的檀口,徐曜一手托住她的頭,伸開舌,一顆小藥丸送入她口中,徐曜鬆開她,拿過一杯水,喂到她嘴邊,魏昭喝下去,小藥丸順着水流入喉嚨裡。

徐曜把水杯放下,責備道:“你傷藥沒了,爲何不跟我要?”

魏昭抱住他手臂,“曜郎,我這點傷沒事,千萬別浪費傷藥,我這裡沒有的了。”

徐曜別過臉,一向冷硬的心,竟涌起酸酸澀澀,魏昭不捨得用,給自己留着備用。

魏昭貼過來,聲音軟軟柔柔,“曜郎,你別自責,是我自己的錯,你給我二百侍衛,我沒帶,萱草受傷也是因我而起。”

這時,有人叩門,章言的聲音,“侯爺。”

魏昭走過去開門,章言問:“侯爺,晚飯怎麼吃?”

徐曜手一揮,“已經住下,不着急趕路,去飯莊吃。”

縣城不算大,客棧飯莊不少,三百人分散到幾家酒樓飯莊吃飯。

徐曜帶着魏昭、萱草和章言還有五十幾個親衛,來到一家酒樓,小縣城平常沒有多少客人,今日突然來了大主顧,掌櫃的高興,特別殷勤,“客官上樓,樓上有包房。”

徐曜攬着魏昭的腰,朝樓上走,趕上飯點,酒樓樓上有一桌客人,縣城人少,掌櫃的把幾個人讓到一間包間,餘下人安排在散座,店小二飛跑上茶水,掌櫃的眼睛在徐曜和章言兩個人身上一溜,朝徐曜殷勤賠笑,“客官想吃什麼?”

徐曜仰起下顎,朝魏昭示意,掌櫃的明白了,這個客官的夫人長相甚美,夫人當家說了算,魏昭伸手,“菜單給我看。”

掌櫃的急忙把菜單恭恭敬敬遞給魏昭,魏昭快速掃了一遍,點了六個菜,然後合上菜譜,“就這些,記住菜裡不放姜、韭菜,清淡爽口,快點上。”

掌櫃的記下,這幾樣都是本酒店最高檔的菜餚,價格不菲,普通客人,一盤菜都未必吃得起,更加畢恭畢敬,還是多問了一句,“夫人,那道菜餚不放姜?”

“所有菜餚都不放姜。”

徐曜不吃薑,魏昭看過芙蓉寫的徐曜飲食習慣和禁忌,她當時就看一遍,過目不忘,此刻腦子出現芙蓉娟秀小字。

徐曜側過頭,深眸凝視着她。六個菜,沒有一道魚,全是徐曜喜歡吃的菜餚。

魏昭對章言說:“不知合不合先生口味,我看大家餓了,一個人做主點了。”

章言急忙說:“夫人太客氣,在下隨意,對吃不講究,夫人點的菜,在下看極好。”

他看看徐侯,他們這些做謀士的當然清楚侯爺的喜好,沒想到夫人這麼短時日就能摸透侯爺的飲食習慣,精明幹練可見一斑。

酒樓生意清淡,沒兩桌客人,飯菜很快上來,四個人吃飯,有徐曜在,氛圍有點拘謹,無人說話,都悶頭吃,幸好魏昭是左臂受傷,日常不受太大影響。

吃完飯,從飯莊出來,幾個人沿着街道往客棧走,身後侍衛遠遠地跟着,小鎮晚上燈火稀疏,行人少,走到一個衚衕口,突然牆邊一個碩大黑乎乎的東西嗖地跑過去,一聲低而急促的驚叫,魏昭攀在徐曜身上,衆人嚇了一跳,侍衛跑過來,保護侯爺。

衆人定下心,看周圍沒什麼人,沒什麼突發狀況,魏昭一手摟住徐曜的脖子,緊緊地攀附在他身上,徐曜沒發現周圍有什麼異常,把魏昭摟在懷裡問;“怎麼了?”

魏昭聲音顫抖着,“一隻老鼠跑過去了。”

衆人這才鬆口氣,原來說一隻老鼠,這有什麼稀奇。

萱草解釋說;“夫人怕老鼠。”

魏昭摟住徐曜的脖子不放手,腿盤在徐曜腰間,不敢落地,徐曜託着她翹臀,脣角彎起,大膽妄爲的女子,也有怕的時候,竟然怕一隻小老鼠。

魏昭打死也不下地走,徐曜怕碰到她傷口,一直託抱着她回客棧。

第二日天亮起來趕路,正午時經過一個大鎮,正趕上有大集,魏昭招呼車伕停車,下車想買些東西,準備回侯府分送衆人。

徐曜一直很耐心跟在她身後,看着她挑選,趕集人多,徐曜怕再有閃失,不肯離開她半步,魏昭每買一樣東西,都回頭問問徐曜,徐曜全都說好,賣貨的大嫂樂呵呵地說:“小娘子,你男子可真是個老實人,長得高高大大,看不出懼內,聽媳婦的話。”

魏昭回頭看看,這廝還能懼內,明明是敷衍。徐曜是她的夫,夫,天字出頭。

逛完集市,魏昭心滿意足上車,徐曜跟在她身後,提着她買的東西,扔給侍衛,隨後上車。

三日後,魏昭坐在車裡,車窗簾捲起,魏昭看見萱陽城高聳的城牆,一行人進了城門,魏昭對身旁的徐曜說:“曜郎,你是不是積壓很多要務處理,我想去桂嬤嬤家看看。”

“我陪你去。”徐曜的回答毫不猶豫。

魏昭很意外,徐曜一走十幾日,公務一定很多,他還願意陪自己去桂嬤嬤家,心裡小小喜悅。

徐曜吩咐侍衛不用跟來,帶了章言和二十幾個親衛,一行人沒回侯府,直接去魏府後街。

秋月來開門,看見魏昭,驚喜,“夫人。”

打開院門,朝裡面喊:“嬤嬤,夫人回來了。”

桂嬤嬤家裡現在住着宋庭和三個兄弟養傷,其餘的人都跟金葵回了新北鎮,聽見喊聲,宋庭第一個從堂屋疾奔出來,常安,興伯,桂嬤嬤都出來。

徐曜和魏昭一行人走進院子,桂嬤嬤走上前,上下打量魏昭,“夫人回來了?嚴將軍夫人身體可好?”

魏昭笑說:“好,嬤嬤放心,舅母還讓我給嬤嬤稍東西了。”

“夫人折煞老奴了。”桂嬤嬤很高興,桂嬤嬤是從嚴家出來的,對嚴家主子有感情。

“都進屋裡說。”興伯朝屋裡讓。

大家進屋,興伯等人給燕侯行禮,徐曜擺手制止,“一家人不需俗禮。”

衆人落座,秋月端上茶水,桂嬤嬤問一路情況,魏昭輕描淡寫,沒提幾度遇刺的事。

魏昭一路趕得急,口渴,端着茶盅喝茶,對面的宋庭注意到她都是用一隻手,而另一隻手臂垂落,她衣袖寬不顯眼,可心細的宋庭還是看出來了,看着魏昭問:“夫人,你左臂怎麼了?”

此刻萱草去了柴房,沒在屋裡,衆人沒太注意,宋庭這麼一問,大家看魏昭的左臂。

魏昭放下茶盅,“不小心劃了一下。”

“什麼劃的?是刀劍?”宋庭盯着問。

魏昭遮掩不過去,就說;“宋庭哥,嬤嬤,你們還記得鄰居有個叫大翠的姑娘,她被惡霸欺凌,我救下她,得罪了惡霸,惡霸帶着幾個家丁,半夜偷襲我,怪我自己太笨,武藝不高,手臂擦破點皮。”

桂嬤嬤慌張張過來,“嬤嬤看看,傷在哪裡?”

魏昭故作輕鬆笑說;“嬤嬤,已經好了。”

桂嬤嬤道;“萱草這個小蹄子,怎麼沒保護好主子?”

“媽媽,不怨萱草,萱草替我擋了一刀,傷比我重。”

宋庭一直死死地盯着她左臂,壓得很低的聲音,“你是用毒高手,難道連幾個家丁都對付不了嗎?”

宋庭對她的瞭解,一針見血。

魏昭看着宋庭,“宋庭哥,我沒用毒。”

“那你爲何不用?”宋庭幾乎從胸腔裡發出的聲音,低沉沙啞。

“怪我沒保護好阿昭。”

徐曜不喜歡宋庭看魏昭的眼神。

宋庭卻像沒聽見似的,盯着魏昭,赤紅了眼,“你知道你的命對我們這些人很重要。”

興伯看宋庭情緒有些激動,攔住話頭說;“夫人自知武功不敵,別存什麼善念。”

興伯很少說重話,魏昭眼眶紅了,低下頭,她在他們心底的分量有多重,魏昭知道。

徐曜的大手伸過來,握住魏昭的手,對衆人鄭重地說;“我可以保證,以後再也不會讓阿昭受傷。”

宋庭看魏昭紅了眼圈,才知覺自己太沖動了,話說得太重了,過分了,宋庭低聲說:“對不起。”

他的目光一直在魏昭身上流連,徐曜不易察覺蹙眉,溫柔地對魏昭說;“我們回府。”

桂嬤嬤心疼魏昭,“奴婢很久沒回侯府,奴婢也跟着回府看看。”

魏昭知道桂嬤嬤惦記她的傷,沒阻攔,對秋月說;“桂嬤嬤不在家,你留在這裡照顧宋大哥興伯他們。”

“是,夫人。”

秋月很喜歡住在這裡,十幾日習慣了,像自己家一樣,宋庭待她很客氣,沒把她當下人使喚。

徐曜跟魏昭走到院子裡,興伯、常安、宋庭幾個人跟在身後送,魏昭走到院門口,她不回頭看,也能感受到身後那道目光,藏不住的感情,魏昭心底微嘆,近距離的徐曜能感知到她某些不虞的情緒,魏昭只覺腰間大手一緊,貼在他身上。

走到馬車前,徐曜小心地不碰她受傷的手臂,橫抱她跳上車。

萱草和桂嬤嬤乘坐後一輛馬車,興伯和宋庭站在大門口,看着馬車消失在魏府高牆拐彎處。

徐曜橫抱魏昭上車後,直接把她放在自己腿上,給她調整了一下既舒服又便於自己下手的姿勢,板起臉,“那個姓宋的,以後你不許見他,他對你的心思別跟我說你沒看出來。”

這男人吃醋了,魏昭揪着他的衣襟玩,“我平常在侯府,宋庭在新北鎮,不常見面,這次是意外,情況特殊。”

徐曜拿開小爪子,他有潔癖,他的衣裳也就魏昭敢動,“桂嬤嬤家你別再去了。”

魏昭的小爪子又摸上來,“我叫秋月侍候宋庭,宋庭如果喜歡,我就把秋月的賣身契還給她,給她一份嫁妝,要她跟宋庭成親。”

秋月長相清秀,性格溫柔敦厚,手腳勤快。

徐曜想這倒不失爲一個好法子,從根上解決。

燕侯府

積善堂裡,大夫人趙氏,三爺徐霈,四爺徐詢,徐玉嬌、徐玉嫣姊妹,慕容蕙都聚在這裡,等徐曜回府。

徐老夫人喚丫鬟,“不是說侯爺已經進萱陽城了,怎麼還沒回來。”

慕容蕙望眼欲穿,“老夫人,是不是侯爺被別的公務纏身,絆住了。”

“公務纏身,也該先回家看看。”徐老夫人盼子心切。

“侯爺和夫人回來了”

小廝丫鬟一疊連聲喊。

徐曜跟魏昭手挽手出現在廳堂門口。

兩人走上前,給徐老夫人行禮,徐老夫人眉開眼笑,“罷了,你們遠道回來,禮數就免了。”

招呼丫鬟搬椅子,二人坐下。

魏昭跟大嫂趙氏見禮,跟三爺、四爺、二姑娘徐玉嫣見過禮。

徐老夫人問;“你舅父舅母身體可好?”

徐老夫人認識嚴夫人,徐老侯爺和嚴符同在朝爲官,徐老侯爺和嚴符將軍一同打過仗,徐老侯爺盛讚嚴將軍驍勇善戰,足智多謀。

魏昭側身答道:“好,舅父舅母讓我代爲給母親請安。”

魏昭喚人,叫把車上舅母給徐老夫人準備的禮物拿來。

嚴夫人禮數周到,嚴將軍收下壽禮,回禮。

徐老夫人看了,滿心高興,“你舅父舅母太客氣了,你舅母我有些年頭沒見,沒想到成了親家,我們都老了。”

徐老夫人又問兒子路上情況,徐曜三言兩語一帶而過。

徐玉嫣站在魏昭身旁,小聲跟魏昭說;“一路好玩嗎?”

“好玩。”魏昭悄聲說。

徐曜聽見,看一眼她手臂,還好玩,兩次差點連命都丟了,真是記吃不記打。

慕容蕙在那廂接茬,半開玩笑地說;“我這次不巧腳崴了,沒能跟侯爺去,侯爺何時再出門,我是一定要跟着的。”

這還要臉嗎?魏昭似笑非笑看着徐曜,把徐曜看得不淡定了,魏昭哂笑一聲,“侯爺要回房,蕙妹妹可要跟着去?”

慕容蕙鬧了個大紅臉,

徐曜側頭盯着她,魏昭歪頭跟他對視,想掐架?不服你倆一起來。

到底徐曜氣勢弱了,拿她沒辦法,想起嚴氏說的話,當面教子背後教妻,還是晚上在牀上教訓她。

徐老夫人卻沒注意魏昭說什麼,她的注意力都在四兒子徐詢身上,徐老夫人看見四兒子徐詢的目光從進門一直沒離開慕容蕙身上,這段日子慕容蕙腳崴了,徐詢找藉口往她積善堂跑,她是過來人,當然看出來徐詢的心思。

徐老夫人暗想,女大不中留,慕容蕙明年就十八歲了,不能再等了,等下去,要鬧出醜事,侯府顏面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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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又聊了一會閒話,徐老夫人說;“曜兒,你跟兒媳剛回來,路上辛苦,回去休息,晚膳闔家團聚,吃個團圓飯。”

徐曜跟魏昭一同從積善堂出來,徐曜疾走,甩開魏昭,魏昭一路小跑,“曜郎,你慢點走,等等我。”

徐曜走着走着,突然站住,魏昭往前急衝,沒收住腳,一下撞到徐曜背上,頭磕了一下,站住揉額頭,徐曜回身,“該。”

伸手給她揉揉,然後,牽着她的手,慢下腳步。

侯府晚宴,給徐曜和魏昭接風,一扇屏風隔開,徐家兄弟們一桌吃酒,裡面是老夫人領着闔府女眷一席。

徐老夫人今日高興,喝了幾盅酒,有了幾歲年紀,精力不濟,對衆人說;“你們玩,我回房歇着,人老了,不比年輕時候,年輕時候這點子酒算什麼。”

趙氏站起來,“我送母親回房。”

魏昭也站起來,“我跟嫂子送母親。”

兩個兒媳,一左一右攙扶着老夫人回積善堂。

把老夫人送到臥房,趙氏和魏昭扶老夫人躺下,大丫鬟給老夫人脫掉鞋子。

趙氏道;“兒媳在這裡陪母親,兒媳不善飲酒。”

“我也在這裡陪母親。”魏昭說。

徐老夫人對趙氏說:“二媳婦陪我,我們娘倆嘮嘮家常,你去張羅,你兄弟妹妹們還在外面,家下人沒人約束不行。”

趙氏告退走了。

徐老夫人拉着魏昭坐在牀邊上,“二媳婦,從你嫁過來,我仔細觀察,你性情隨和,跟老二小夫妻恩愛,我這當婆母的很欣慰,我心裡一直壓着一件事,想跟你說。”

魏昭有個預感婆母要說什麼,“母親有什麼話對兒媳說?”

“小蕙的身世你也聽說了,她是失去雙親的孤女,沒有孃家依靠,嫁出去我也不放心,她的心思我知道,想給曜兒做妾,你公公活着時,答應了的,曜兒守孝三年,把小蕙耽誤了,再等下去,小蕙年紀更大了,我想跟你商量,能不能把小蕙先收在曜兒房裡,定下名分,等明年圓房。”

徐夫人說完,看着魏昭,慕容蕙的事迴避不了,早晚要解決,魏昭平靜地說:“婆母,既然是公爹活着時定下的親事,當兒媳的阻攔即爲不孝,但兒媳有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