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各懷鬼胎

能不能誘使或者迫使匈奴主力改變西征計劃,不是很有把握的李左車只能說是看月氏國自己的運氣,然而李左車並不知道的是,真正走運的其實是他自己和冒險殺入草原的六千漢軍騎兵。

因爲,就在李左車做出撤兵決定的時候,集結在運都山一帶的匈奴左賢王所部主力,已經遵照現任匈奴單于冒頓的命令大舉南下,氣勢洶洶向着孤軍深入草原的漢軍騎兵殺來,漢軍騎兵只要稍微撤得晚點,就有可能被匈奴騎兵徹底包圍。

和李左車分析的一樣,冒頓在自己的單于王庭附近大舉集結匈奴軍隊,目的確實是想發起西征,找自己的仇人月氏國報仇算帳,也順便解決掉月氏國這個匈奴西線的隱患,以便騰出手來全力對付大漢軍隊。

但是又和李左車意料的不同,冒頓之所以命令左賢王率軍南下收拾漢軍騎兵,並不是漢軍騎兵真的打疼了匈奴軍隊,更不是漢軍騎兵激怒了冒頓——之前爲了穩住匈奴的東線敵人東胡部落,冒頓連他的皇后都可以送給東胡部落的酋長,當然不可能因爲幾個匈奴小部落被漢軍打殘而衝動行事。而是因爲冒頓難得有些輕敵,根本看不起漢軍騎兵,所以纔出現的後果。

具體的情況是這樣,其實漢軍騎兵在察罕淖附近打殘了三個匈奴小部落之後沒過多久,冒頓就已經收到了這個消息,然而雄才大略的冒頓根本不以爲動,壓根就沒打算爲了幾千漢軍騎兵而放棄自己的西征計劃,還一度認爲漢軍騎兵很快就會自行退兵,然後還是在漢軍騎兵不斷冒險北上,又重創了幾個匈奴部落後,冒頓才意識到漢軍騎兵的這次北征並非尋常的邊境衝突,而是有預謀的大舉反擊,倘若自己不採取什麼行動,那麼匈奴主力大舉西進之後,匈奴本土的留守部落就很可能會吃大虧。

然而即便如此,因爲知道漢軍兵力不是很多的緣故,冒頓依然還是沒有太把漢軍放在眼裡,再加上對中原騎兵戰鬥力的輕視,冒頓只是稍微考慮了一下,便做出了讓匈奴左賢王率軍南下反擊的決定,打算讓左賢王先幹掉兵力不多的漢軍騎兵,然後再回頭來追主力加入西征,自己則率領本部主力和右賢王的軍隊按照原訂計劃繼續發起西征,並沒有因爲漢軍北上而改變滅亡月氏的計劃。

冒頓的這個決定當然白白便宜了見好就收的李左車,本來就帶着漢軍騎兵撤退得果斷及時,迅速撤回到雁門後又馬上堅壁清野,全力準備迎接匈奴的反擊,所以當匈奴左賢王尾隨着漢軍騎兵殺到雁門郡境內時,邊境漢軍不但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所承受的壓力也遠比想象的爲小,即便不用向項康和漢廷求援,也有把握獨自應對匈奴左賢王的軍隊,既佔了不小的便宜,也不用擔心擋不住匈奴的瘋狂反擊。

在這個期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的匈奴左賢王也犯下錯誤,因爲漢軍騎兵北征草原重創的全部都是左賢王所屬的匈奴部落,暴跳如雷的匈奴左賢王不但沒有因爲漢軍已有充足準備而立即退兵,相反還帶着他麾下的匈奴騎兵直接追擊到了漢軍的北疆重鎮馬邑城下,趕造出了一些簡陋的攻城武器強攻馬邑堅城,結果也不用多說,已經在楚漢大戰中歷練出來的漢軍將士憑藉着堅固工事,當然十分輕鬆的守住馬邑城,不僅沒有讓匈奴軍隊佔到任何便宜,相反還利用守城戰給匈奴軍隊造成了不小的損失,徹底結束了北疆漢軍此前在匈奴軍隊面前屢戰屢敗的歷史。

最後,還是在冒頓使者的反覆催促下,攻堅乏術的匈奴左賢王才無可奈何的放棄攻城,怒氣衝衝的帶着軍隊掉頭去追匈奴主力,準備把火氣撒到可憐的月氏國頭上。然而匈奴左賢王好不容易趕到了祁連山一帶後,不但沒有看到半個月氏國人的影子,相反還一見面就捱了冒頓兩記響亮的耳光,咆哮道:“你怎麼現在纔來?你知不知道,爲了等你,我們浪費了多少時間?壞我大事!”

然後還是聽了其他匈奴將領的介紹,匈奴左賢王才知道自己這次真的壞了冒頓的大事,爲了等他的軍隊追上主力會合,匈奴主力被迫在浚嵇山一帶駐紮了七八天時間,收到消息的月氏國乘機大舉向西遷徙,躲過了這次的亡國危機,即便冒頓發現情況不妙,不等左賢王的軍隊就趕緊領着軍隊立即西進,也僅僅只是追上了月氏國的殿後軍隊加以殲滅,沒有能夠達成一舉殲滅月氏國的既定戰略計劃,匈奴西線的隱患也因此繼續存在。

弄明白了這些情況後,左賢王當然只能是趕緊向冒頓伏地請罪,好在冒頓知道這事也和自己決策不夠果斷有很大關係,沒有過於追究左賢王的責任,僅僅只是剝奪了左賢王的一些草原和部落了事,然後還又向左賢王問起了和漢軍交戰的具體經過,瞭解漢軍現在的各種情況。

也是該來有事,在向冒頓介紹漢軍目前的具體情況時,左賢王重點提到了漢軍騎兵新裝備的殺敵利器騎戰馬刀,雄才大略的冒頓對此也十分重視,立即反覆追問起了漢軍馬刀的具體詳細,只可惜左賢王也是通過麾下敗兵知道漢軍馬刀的存在,對馬刀的瞭解不多,僅僅只是介紹說漢軍馬刀是鐵製,要比匈奴騎兵使用的青銅直刀更加有利於劈砍,也遠比匈奴騎兵的青銅刀鋒利和堅韌,還可以一手牽繩一手揮刀,全部騎在馬上作戰。

這點也足夠了,得知北征草原的漢軍騎兵全部能夠騎在馬上作戰後,冒頓頓時就眉頭緊皺,自言自語的說道:“麻煩了,如果中原人的騎兵全部裝備這種鐵刀,可以不用下馬就直接衝鋒作戰,那我們以後再和中原騎兵交戰的時候,騎戰不但沒有任何優勢,相反還有可能吃虧。另外,中原騎兵的那種箭射不穿的盔甲,也有可能會給我們造成不小的威脅。”

“左賢王,你有沒有弄到你說的那種刀?還有中原騎兵的新盔甲?”旁邊的匈奴右賢王趕緊問道。

“沒有。”左賢王搖頭,說道:“我麾下的部民雖然也殺了一些中原騎兵,但是其他的中原騎兵把盔甲和武器全部帶走了,所以我也只是聽說過那種刀和那種盔甲,沒有親眼見到。”

右賢王聽了當然無比失望,冒頓卻不肯罷休,只是稍一盤算就說道:“派人和燕國聯繫,告訴那些偷偷賣給我們生鐵的燕國人,叫他們不管想什麼辦法,都要給我們弄來一些中原騎兵的新鐵刀和新盔甲,如果可能的話,最好給我們弄來幾個會造這些東西的工匠,只要他們能夠做到,要什麼都給他們。”

漢奸和賣國賊每一朝每一代都有,春天的時候,當匈奴走私商人把冒頓的要求帶到了燕國,告訴給了此前就已經暗中向草原走私違禁物品的燕國將領官吏後,因爲貪圖巨利,還真的有一個燕國的騎兵將領想方設法的弄到了兩柄漢軍馬刀,以高價出售給了匈奴商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漢軍騎兵在與西楚軍作戰時就已經全部裝備了馬刀,在戰爭中失落的數量不在少數,有一些馬刀流落到了注重騎兵的燕國軍隊手裡,當然沒有任何稀奇。

也還好,運氣在這一刻站在了漢廷一邊,當匈奴商人帶着馬刀返回草原的時候,恰好被上谷郡監御史麾下的差役檢查發現,也立即稟報到了漢廷直屬的上谷郡監御史面前,上谷郡的監御史對這事也十分重視,除了馬上向臧荼報告這件事外,又立即上書漢廷,向大漢朝廷直接報告這件事。

連鎖反應也隨之出現,在此之前,項康本來就對燕國官吏將領暗中向草原走私違禁物品極爲不滿,現在燕軍將領竟然還敢向匈奴走私馬刀,項康當然是忍無可忍,除了下詔嚴厲申斥御下無方的臧荼外,又逼着臧荼處死當事人,還有加強對違禁品的管理封鎖,不許再出現類似的情況。

項康和臧荼之間本就已經存在的裂痕也因此擴大,收到了項康的詔書後,無法辯駁的臧荼雖然服從項康的命令,當天就把偷賣馬刀的燕軍將領當衆斬首,也老實下令加強對邊境的管理和封鎖,可是到了沒人的背後,臧荼還是對項康大爲不滿,咆哮道:“小豎子,手越伸越長,竟然連我燕國的國內事都要管了!就爲了兩把馬刀,居然也要下什麼狗屁詔書申斥本王!”

也還好,這件事情嚴格來說也不是很大,臧荼僅僅只是對項康插手自己的國內事務不滿,還沒有因爲這事而生出異心。又過了一段時間後,收到消息說漢廷爲趙歇重建的趙王宮已經落成,趙歇即將從鉅鹿遷都返回邯鄲,臧荼還馬上決定派遣自己的太子臧衍爲使,攜帶禮物去向趙歇道賀。

臧荼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很得他信任的燕國上大夫張勝正好在場,見旁邊都是臧荼的衛士沒有其他外人,張勝猶豫了一下,還是向臧荼說道:“敢問大王,不知趙王復都邯鄲這件事,大王是如何看?”

“如何看?”臧荼被問得一楞,疑惑說道:“這是趙國的事情,寡人需要如何看?”

張勝注意臧荼的表情,見臧荼的神情茫然,不似作僞,便嘆了一口氣,說道:“大王真是仁厚君子,這麼危險的暗號,想不到大王居然還絲毫沒有察覺。”

“危險的暗號?你什麼意思?”臧荼聽出了張勝的話裡有話,張勝卻不肯回答,只是看了看臧荼的左右,臧荼會意,立即揮手讓衛士暫時退出門外,然後才向張勝說道:“說吧,你想說什麼?”

“大王恕罪,恕臣下直言。”張勝壓低了聲音,低聲說道:“皇帝讓趙王復都邯鄲,是他在準備對你或者趙王下手了。臣下敢斷言,待到趙王把國都遷回邯鄲,不出一年半載,皇帝必然出手,除掉你和趙王的其中之一,然後再集中全國之力,除掉剩下的一個。”

臧荼吃驚的瞪大了眼睛,張勝看出臧荼的心思,便笑道:“大王,不要以爲臣下是在危言聳聽,請大王你仔細想一想,無緣無故的,我們那位崇尚節儉的皇帝爲什麼要大興土木,出錢出糧爲趙王重建邯鄲王宮,讓趙王把國都遷回邯鄲?”

“趙國的國都原先就是邯鄲,皇帝讓趙王復都邯鄲,有什麼可奇怪的?”臧荼疑惑問道。

張勝笑着搖頭,說道:“大王,你還真是仁厚啊,趙國原先的國都是在邯鄲不假,可是趙王什麼時候請求過復都邯鄲?趙王不提這件事情,我們的皇帝陛下爲什麼會這麼熱心,主動提出讓趙王復都邯鄲?”

“那皇帝爲了什麼要這麼做?”臧荼忙又問道。

“當然是爲了把趙王和大王你遠遠隔開。”張勝微笑說道:“趙王現在國都所在的鉅鹿郡,不但與我們燕國國都所在的廣陽郡直接接壤,還有馳道可通,交通聯絡無比方便,同氣連枝,燕趙兩國只要有一國出事,另一國馬上就可以出兵相助。但是趙王復都了邯鄲之後,大王你和趙王之間,交通聯絡還那麼方便嗎?一旦有什麼意外,還能馬上出兵給對方幫忙嗎?”

臧荼的臉色開始有些發白了,張勝則又說道:“恆山郡的郡守嚴搖,是朝廷太尉周叔當初親自任命的人,趙王沒膽量敢撤換他,出現意外的時候,嚴搖也肯定不會站在趙王一邊。趙王復都鉅鹿,就算鉅鹿郡守可以用他的人,我們那位聰明過人的皇帝陛下,也只要隨便找一個藉口,就可以在鉅鹿駐紮上一支軍隊,乃至通過各種手段,間接左右鉅鹿郡守的人選,徹底切斷大王你和趙王的直接聯繫。然後我們的皇帝陛下如果再想對大王你或者趙王做些什麼,豈不是就可以不用擔心大王你和趙王聯手反抗了?”

臧荼再無言語,臉上陰晴不定,還下意識的想起了英布的下場——那個時候,臧荼可是就已經在懷疑項康準備剷除異姓王了。所以磨着牙齒仔細盤算了許久後,臧荼乾脆直接問道:“如果真是這樣,本王當如何應對?”

“大王最好的辦法,應該是讓趙王也知道皇帝陛下的這個意圖。”張勝沉聲說道:“臣下不知道趙王是否也看出了皇帝陛下的意圖,但就算趙王也已經看出了皇帝的這個意圖,我們也應該儘快摸清楚他的下一步打算,倘若他也害怕皇帝對他兔死狗烹,就一定不會拒絕和我們聯手,燕趙兩國結成同盟,皇帝就算有什麼舉動,我們也不至於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了。”

臧荼緩緩點頭,又盤算了片刻後,臧荼拿定主意,說道:“衍兒這個燕國太子,是皇帝替朕封的。這次趙王復都邯鄲,還是由你代表本王去向趙王道賀吧,做事小心,千萬不要走漏了風聲,讓人拿到了把柄。”

張勝立即拱手唱諾,發毒誓保證不會走漏風聲,臧荼點頭,又在心裡說道:“如果那個小豎子真的想鳥盡弓藏,就算趙國與寡人聯手,恐怕也很難敵得過他,最好的辦法,是不是再結一個強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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