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殺手在箭頭上餵了烏頭毒的緣故,不但被暗箭射中右肋要害的民兵和那個背心要害中箭的大興亭亭卒沒救回來,另一個大腿中箭的下相民兵也差點送了命。幸得發現得及時,這個時代又沒有什麼毒藥的提純技術,毒箭攜帶的毒藥量不是很大,再加上項康花重金請良醫搶救,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把這個叫劉柱的民兵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也多少替項康挽回了一些在下相民兵中的威信——這個時代象項康這麼重視手下小兵性命的老大可不多。
另一方面,和項康猜測的一樣,誘殺自己失敗之後,那夥神秘的凌縣盜匪果然迅速離開了登山一帶,逃往了這個時代人煙稀少的凌縣東面,這個案子也徹底的變成了一個懸案,那夥盜匪扛下了所有的罪名,項康和馮仲等人卻連他們具體有多少人和老大是誰都不知道,想繼續追查下去都是難如登天。
不過還好,馮仲好歹撈回來了一具盜匪的死屍,同時項康麾下的民兵隊也確確實實的幫着下相官差驅逐走了盜匪,對下相官府和百姓多少有一個交代,所以即便心中有愧,項康還是厚着臉皮宣稱自己成功的保衛了大興亭百姓生命財產的安全,號召下相東鄉各亭的富戶地主繼續出錢出糧,幫助自己供養組建沒多少時間的下相民兵。
事隔兩天後,在確認了那股神秘盜匪已經逃遠和無法繼續追查後,項康和馮仲這才領着下相民兵隊和項家子弟垂頭喪氣的回到侍嶺亭,然後項康又在第一時間帶着那個犧牲民兵的遺體和撫卹金到他的家裡慰問,親眼目睹了一幕白髮人哭送黑髮人的人間慘劇,心裡極不是滋味,可又無可奈何。
再接着,馮仲倒是好心好意提出想請項康到自己家吃飯喝酒,心裡難受的項康卻沒有這個心情,隨便找了一個藉口,然後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破爛小院。然而讓項康意外和感動的時候,自己的未婚妻虞妙戈竟然一直守在小院門口等着自己回來,還剛一見面就關心的問道:“你沒事吧?聽說你們這次去大興亭和盜匪打了一仗,還死了人,你沒受傷吧?”
“沒事,我沒受傷。”項康臉上勉強擠出一些笑容,趕緊用鑰匙打開院門,招呼不知道等了自己多久的虞妙戈進去入座,也十分難得的再次獲得了與美貌未婚妻單獨相處的機會。
進房後,虞妙戈當然向項康打聽了事情詳細,項康則怕虞妙戈擔心,故意隱瞞了這股盜匪其實是專門針對自己的情況,含糊的把事情做了大概的介紹。然而即便如此,虞妙戈仍然還是聽得提心吊膽,剛聽項康說完就說道:“以後你要小心,遇到危險千萬別象上次一樣衝在前面,要學會保重自己。”
“那是當然。”項康強笑,還隨口說道:“放心,我會小心的,我們馬上就要正式成親了,我肯定捨不得死。”
紅暈立即出現在了虞妙戈的白嫩臉頰上,低下頭啐道:“你這人,人家關心你,你還盡說調皮話。”
“不是調皮話,是心裡話。”
項康的回答讓虞妙戈羞澀更盛,害怕項康繼續挑逗自己,虞妙戈只能是趕緊轉移話題,說道:“本來我還叫小妹來的,可她不肯,不過我看得出來,其實她也在關心你,只是怕羞,所以不敢來。”
“恐怕不止是怕羞那麼簡單吧。”項康心裡恬不知恥的嘀咕,嘴上卻說道:“替我帶個話給她,就說我什麼事都沒有,謝謝她對我的關心。”
虞妙戈輕哼答應,紅着臉再不說話,項康被她的嬌羞神態打動,乾脆離席坐到了她的旁邊,伸手就要把她攬進懷裡,虞妙戈全身一震,下意識的想要反抗,可惜項康動作太快,還沒等虞妙戈掙扎就已經攬住了她的纖腰,虞妙戈大羞,趕緊掙扎道:“不要,現在還不能,要等以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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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兩個月了,怕什麼?”項康微笑說道:“來,讓我仔細看看,我的娘子究竟長得有多漂亮。”
虞妙戈小聲反對着繼續反抗,項康卻摟得更緊,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外卻突然傳來了項它的聲音,高聲招呼項康去二叔母家吃飯,虞妙戈如蒙大赦,趕緊奮力推開項康起身躲到一旁。項康則是一邊悄悄咒罵着族侄的會挑時候,一邊無可奈何的大聲答應,同時邀請虞妙戈與自己同去吃飯,虞妙戈紅着臉搖頭拒絕,又說道:“還有件事,今天我家在顏集亭的僕人帶來消息,說是他看到單右尉家的下人住進了顏集亭的客舍,不知道要幹什麼,我阿翁正在爲這事擔心,你也要小心點。”
“單右尉家的下人住進了顏集亭的客舍?”項康眼珠子轉了轉,心中立時大爲警惕,暗道:“那裡距離侍嶺亭只有一個多時辰的路程,看來我是得小心點,尤其是得想辦法盯住那個小子。”
囑託完了項康後,虞妙戈趕緊在項它不懷好意的笑容中告辭離開,項康則盤算着跟着項它來到了二叔母家裡,和項家子弟一起吃晚飯。結果在找不到得力人手嚴密監視某人的情況下,項康靈機一動,還真想到了一個讓項家子弟互相監視的辦法,故意在吃飯時把單右尉的人住進顏集亭客舍的事對項家子弟都說了,然後叮囑道:“各位阿哥阿弟,顏集亭距離這裡太近,這幾天千萬不要單獨走動,去那裡都一定得互相看着,要防着單右尉的人用毒箭暗算你們。還有,如果有什麼情況,要馬上告訴我。”
項家子弟大大咧咧的答應,項猷也象模象樣的點頭,可項康卻看得出來,他的神情中還是帶着難以掩飾的恐慌,明顯是在擔心着什麼。同時項康在心裡盤算道:“這麼做,只不過增加這小子悄悄和那邊聯繫的難度,但是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時間長了,這小子還是有可能會和那邊悄悄聯繫上,做一些讓我防不勝防的勾當。還是得想個辦法,趕緊拿到這小子和那邊暗中勾結的鐵證,該用什麼辦法呢?”
玩心計耍心眼從來就是項康的得意強項,這次也不例外,飯還沒有吃完,項康就已經有了大概的頭緒,料定在自家子弟的互相監視下,某人絕對不敢貿然去和單右尉那邊接觸聯繫,也肯定會心裡緊張擔心得厲害,想盡辦法找機會去和那邊聯繫。而再接着,爲某人創造這個機會的大膽想法,也自然而然的躍入了項康的腦海……
第二天上午,重新回到了鐵匠鋪主持生產後,項康隨便找了一個藉口,讓人把那個與自己頗有一些緣分的馮仲門客魏山給叫到了鐵匠鋪,撇開衆人在冶煉爐旁和魏山做了一番交談。而到了晚上吃飯時,項康又故意當着自家兄弟的面清點了一下自己的隨身財物,也很快就發現自己有一鎰金子不見了去向,接着自然想起曾經有小偷小摸前科的魏山今天去鐵匠鋪時,一度接近過自己打鐵時放在一旁的衣物,懷疑是魏山所爲,要求自家兄弟隨着自己去亭舍找魏山算帳。
領着項家子弟來到了亭舍,找到了仍然還兼着侍嶺亭亭長職位的馮仲,項康把情況大概說了,然而馮仲卻是大搖其頭,很有把握的說道:“兄弟,你應該誤會了,魏山那人我知道,以前是做過小偷小摸的事,可他真的改了,這點我敢給你保證,不信的話,我現在就把他叫來當面給你問問。”
殘酷的事實很快就抽痛了馮仲的可憐小臉,被叫到項康面前後,馮仲纔剛問得兩句,魏山就撲通一聲向馮仲雙膝跪下,哭喪着臉說道:“大兄,是我糊塗,我想娶媳婦買房子錢不夠,覺得項公子那麼多錢肯定記不清楚,就犯了老毛病,忍不住偷偷拿了他一鎰金子。我該死,我該打,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拼命抽打着自己的瘦臉,魏山還主動拿出了從項康那裡偷來的金子,馮仲見了大怒,當然是一腳把魏山踹了一個四腳朝天,咆哮道:“混蛋東西!我和項兄弟有那裡對不起你,上次答應給你的十金,是少了你一金,還是少了你一錢?你還敢偷項兄弟的錢,丟老子的臉?你自己說,老子該怎麼收拾你?”
“我該死,我真的該死!”魏山哭喊,趕緊膝行去抱項康的雙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哀求道:“項公子,我對不起你,我不對,我該打!我一時糊塗,求公子你看在我上次爲你出生入死的份上,饒了我這一次吧,饒了我這次吧。”
項康板着臉不說話,滿臉的絕情歹毒模樣,說道:“上次你是有功,但是該給你的,我一錢都沒少你的。馮大兄,依照大秦律,偷一金應該怎麼罰?”
“兄弟,是不是……?”馮仲滿臉是欲言又止,有些爲難的說道:“依照大秦律,偷一金最起碼也是罰爲城旦,運氣不好點還有可能被髮配去驪山當刑徒。這個魏山雖然該打,可他已經主動認罪了,又把偷你的金子還了,看在他以前給我們出過大力的份上,你看是不是……?”
“我不去驪山!”魏山趕緊搖頭,又抱着項康的腿哀求道:“項公子,求你了,求求你了,放過我這一次吧,放過我這一次吧,將來我當牛做馬,做豬做狗,也一定會報答你。”
很是殘忍的哼了一聲,項康這才向馮仲說道:“馮大兄,看在你的面子上,這事可以當他是自告(自首),讓他用不着去驪山當刑徒,但他必須要去當幾個月的城旦。不然的話,他就長不了記性!”
“項公子,你手下留情啊!”魏山絕望的嚎啕了起來,說道:“城旦的活那麼重,我怎麼幹得了?還有,現在徭役又重,我當了城旦,隨時也可能被髮配到邊疆去修長城啊!”
“那你是願意去驪山當一輩子的刑徒,還是願意去邊疆修幾個月的長城”項康冷哼問道。
“我……,我……。”
魏山無法回答了,那邊的馮仲看不下去,忙說道:“項兄弟,別這樣,給我一個面子,饒了他吧。這個小豎子沒騙你,縣裡爲了完成上面交代的差使,是動不動就把城旦發配到邊疆去修長城,他受不了這樣的罪。我叫他給你磕頭,饒了他這次吧。”
說着,馮仲還真的逼着魏山給項康磕頭賠罪,項康礙不過馮仲的情面,只能是又哼了一聲,向魏山說道:“自己抽自己十個耳光,這事就算了,再有下次,就是馮大兄給你求情也沒用!”
招架不住項康的淫威,魏山只能是擡起手來,重重的自己抽了自己十個耳光,直到把自己抽得雙頰紅腫,然後又才向項康連連磕頭,再次哀求項康放過自己,項康則是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向馮仲拱手道了聲謝,拿上魏山還給自己的金子就揚長而去,留下馮仲在房中繼續對丟了自己老臉的魏山拳打腳踢,怒聲叱罵。
這一幕好戲,隨着項家子弟一起過來興師問罪的項猷當然都清清楚楚的看在了眼裡,也對項康的狠毒刻薄十分的嗤之以鼻,不過項猷又很快的就把這件事忘在了腦後,因爲項猷已經沒時間再去關心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了——自己親筆書寫的簡牘被單右尉當做鐵證拿在手裡,很可能是派來和自己聯繫的人就住在距離侍嶺亭不遠的顏集亭裡,隨時可能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可項家兄弟卻又象一羣跟屁蟲,隨時跟在自己的身邊,這要是單右尉的人突然出現,又恰好被自家兄弟們撞見發現,那自己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只能是求老天保佑了,保佑單右尉那邊的人做事還算精細,能夠發現我一直被人盯着,不敢冒險和我聯繫。只要多等幾天,多等幾天,等我兄弟們忘了項康那小子的交代,我就可以單獨行動了。”
心裡祈求着上天的保佑,提心吊膽的又隨着項家子弟東遊西逛了兩天,到了盜金事件結束後的第三天上午,當項猷又隨着項家子弟在亭裡四處閒逛時,兩天前被項康狠狠收拾了一頓的魏山,突然又出現在了項家子弟的面前,還直接走到了無意中與項家子弟拉開了一點距離的項猷面前,點頭哈腰的說道:“項公子,能不能借一步說話?小的有件事,想請你幫幫忙。”
“什麼事?”向來看不起魏山這種平民百姓的項猷傲然問道。
魏山不答,只是向項猷亮出了自己的左手,左手的掌心上,則清清楚楚的寫着一個字——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