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依廣武山修築的漢軍大營僅有西營門外可以讓敵人展開兵力,爲了保護營地,漢軍將士在營外足足挖掘了四道又深又寬的護營壕溝,又修建了三道拒馬鹿角和修築了一道羊馬牆,然而這些外圍防禦工事現在都已經破爛不堪,再也無法爲漢軍營地的壘牆提供緩衝作用了。
四道壕溝都被填平大半,用來填塞壕溝的,除了柴捆土石外,還有無數士卒和普通百姓的屍體,動輒喜歡濫殺無辜的項羽這次跟他的某個惡毒堂弟學得了一手,用血淋淋的刀槍逼迫着所有能夠抓到的三川百姓搬運土石柴捆上前,爲西楚軍與河南軍填壕開路,手無寸鐵的百姓被守軍用箭射死後,擔任輔助任務的河南軍士卒又就地取材,把百姓和同伴的屍體扔進壕溝鋪路,無數還在奄奄一息的可憐百姓慘叫着在深壕中掙扎,場面慘不忍睹。
尖銳的鹿角拒馬幾乎全被焚燬,很多被燒得漆黑的木樁上,還戳着一具具同樣燒得漆黑又散發着惡臭的屍體,曾經給進攻一方造成巨大死傷的羊馬牆背後,則橫七豎八的鋪滿了無數交戰雙方士卒的屍體,還有無數損毀的破爛飛梯,折斷的羽箭,殘缺的武器旗幟,還有許多地方在冒着嫋嫋黑煙。
西楚軍的進攻仍然沒有停止,戰鼓纔剛剛重新敲響,上千名身上帶着鮮血泥土的河南軍士卒就再一次擡着飛梯發起了衝鋒,漢軍營牆上的箭矢如雨,可是卻沒有辦法阻攔住河南軍士卒衝鋒的腳步,因爲在河南軍將士的身後,是一隊提着斧頭的西楚軍督戰隊,無論是誰,只要後退一步,督戰隊的斧頭就會毫不猶豫的砍下他們的首級,很多斧頭已經沾滿了鮮血,還砍捲了刃,砍出了缺口。
西楚軍也不是隻會靠炮灰打仗的軍隊,河南軍纔剛衝到漢軍營牆近處,牽制住營牆上的漢軍將士,讓他們沒有時間拉弓放箭,兩千下馬而戰的西楚軍勇士就已經衝鋒而上,攜帶着飛梯撞車等攻堅武器再次向漢軍大營發起進攻,進攻的隊列就如同海波一樣洶涌不息。
無數羽箭從漢軍營牆背後升起,在牆上了望手的手勢指揮下調整射高,儘可能精確的將箭雨覆蓋到西楚軍將士頭上,許多西楚軍將士中箭慘叫乃至直接倒地,可西楚軍將士同樣不敢後退半步,因爲他們身後的督戰隊不僅僅只是砍殺臨陣退卻的河南軍士卒,也同樣會毫不留情的砍殺後退逃命的西楚軍將士。
如果不是西楚軍與河南軍都嚴重缺乏堅固長盾,沒有辦法在營牆近處建立臨時工事,掩護同伴放箭牽制牆上守軍,或許漢軍的廣武大營在上一次激戰時就已經被敵人攻破,然而即便如此,西楚軍與河南軍的將士,還是不斷的衝上遠遠不及城牆那麼高聳堅固營牆,與據牆死守的漢軍將士廝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隨時可見攻守兩方的士卒滾落營牆,滾到牆外的漢軍將士自不用說,馬上就會被殺紅了眼的西楚軍與河南軍將士跺成碎片,跌落牆內的西楚軍或河南軍士卒也一樣,片刻間就會被營牆後的漢軍預備隊亂刀分屍,雙方都是沒有任何例外。但是此時,已經沒有人關注這些,交戰雙方都殺紅了眼,幾乎是逐尺逐寸的爭奪牆頂陣地空間,血流泊然。
曾經追隨項羽在鉅鹿大敗秦軍的西楚軍著名猛將魯蚵首先陣亡,接着曾經在項康麾下任職過的少帥軍老人吳行,也穿着西楚軍服被一名漢軍士卒用戰戈啄碎了腦袋,將西楚軍千人將及以上級別將領的陣亡人數增加了十一人。漢軍這邊也已經先後有五名千人將犧牲在了戰場上,周叔的愛將李必第二次負傷,左手差點被戟砍斷。
再次負傷後李必斷然拒絕了部下讓自己撤下營牆治療的好意勸說,提着一把鋼鐵打造的砍刀在營牆上狀如瘋虎,接連砍翻了三四個西楚軍先登勇士,可是西楚軍的兇猛攻勢依然還是不受,項羽也果斷再次增兵第一線,紅着眼睛發誓這一次不破漢軍營地,絕不收兵。
隨着西楚軍後續部隊的投入戰場,第一線的雙方士卒密集程度也達到了一個相當可怕的地步,吃虧在牆頂狹窄,漢軍援軍很難立即替換下久戰疲憊的一線軍隊,漢軍的營牆防線也開始出現動搖跡象,至少已經有三四百名西楚軍勇士衝上了牆頂。
危急時刻,漢軍西營的右門突然打開,五百名穿着青銅盔甲的漢軍勇士吼叫着殺出營外,猛攻西楚軍側翼爲正面戰場分擔壓力,項羽也果斷命令騎兵出擊,快馬衝到漢軍大營近處圍攻漢軍出營死士,又砍又劈,攻勢凌厲無比。
最後,靠着出營死士的血戰,漢軍將士總算是勉強穩住了防線,抓住機會輪換上了生力軍繼續堅守,然而五百名漢軍勇士卻只有不到百人勉強撤回營內,餘下的全部陣亡,無一倖免。見此情景,項羽也得意不可一世,冷笑罵道:“周叔匹夫,看你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周叔也的確玩不出新的花樣了,項康留給他的兩萬六千軍隊,其中三千被他安排了駐守在滎陽城內,七千守衛敖倉,餘下的一萬六千軍隊中,又有四千是駐紮在剛剛修築而成的廣武山城(現在的漢王城)內,局部兵力本來就處於絕對下風,單兵戰鬥力也趕上來精挑細選出來的西楚軍精銳,力量懸殊過於巨大,周叔就是有通天徹地之能,也玩不出什麼新的花樣了。
率軍駐守在廣武城內的漢軍大將蟲達第三次派人與周叔聯繫,請求周叔允許自己率軍出城增援漢軍營地守軍,周叔卻毫不猶豫的斷然拒絕,還明確告訴蟲達派來的信使,說如果沒有自己的命令,蟲達即便是擅自派遣一兵一卒出城參戰,也立斬無赦!然後周叔又向剛從第一線撤回來的李必喝令道:“李必,你和蟲達的使者進城,你的軍隊暫時移交給你的副手!”
“不!”李必捂着血流不止的左手斷然拒絕,眼睛泛紅的說道:“將軍,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躲進城裡,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豎子!”周叔沒好氣的罵了一句,但還是揮手趕走了蟲達使者,又衝李必喝道:“想死我成全你,但是先把你的傷口包好!”
李必答應,這才讓軍醫抓緊時間爲自己包紮傷口,周叔則又看了看天色,自言自語道:“就看能不能堅持到天色全黑了,只要能夠撐到那個時候,我們就還有希望。”
“周將軍,別怪末將說話不吉利。”李必忙說道:“賊軍攻勢這麼猛烈,肯定是會連夜發起進攻,我們就算堅持到了天黑,賊軍恐怕也不會撤退。”
“這我當然知道。”
周叔的臉色陰沉,也不和李必解釋自己爲什麼希望能夠堅持到天黑,只是命令一支預備隊立即出動,將營地裡的所有軍帳全部潑上火油,堆積草束準備焚燒,然後把餘下的幾個千人將叫到面前,亮出一個籤筒搖晃了一下,聲音沙啞的說道:“裡面有三根紅籤,誰抽到紅籤,到了晚上誰負責率軍殿後。將來你們該得的封賞,我保證送到你們的家人手裡。”
包括剛被火線提升上來的幾個千人將在內,全都默不作聲的上前抽出一根竹籤,三名負責率軍殿後的千人將也很快就被挑選了出來,周叔向他們鄭重行禮,以示感謝,然後吩咐道:“天色全黑後,以總攻戰鼓爲信號,你們同時率軍出營,向敵人的陣地發起反衝鋒,掩護我們餘下的主力向敖倉撤退。”
沒有人問周叔爲什麼要向敖倉撤退,因爲在場的所有漢軍將領都知道,剛修築而成的廣武山城雖然堅固,但城裡的空間太小,容納蟲達的四千軍隊都已經到了極限,更別說是讓城外的漢軍將士回城駐紮,只有被山樑三面環抱的敖倉倉場,纔有空間讓漢軍將士駐紮。
“周將軍……。”
只有李必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卻又閉上了嘴巴,周叔看出他的心思,便說道:“是不是想問,三天前西楚賊軍還沒有發起進攻的時候,我爲什麼不早早帶着軍隊轉移到敖倉?”
李必趕緊點頭,周叔這才說道:“告訴你也無所謂,敖倉雖然三面環山,但戰線太長守起來太難,敵人只要突破我們的山樑陣地,我們在倉場裡就是無險可守,形同砧上魚肉。死守廣武大營,我們雖然還是必敗無疑,但最起碼可以爭取到一定時間,也可以耗去敵人的許多力量,然後再轉移到敖倉繼續堅守,我們就可以爭取到更多時間,靠着守禦戰消耗敵人更多的力量,這樣大王帶着我們主力回師來救三川的時候,可以輕鬆上許多。”
李必醒悟點頭,一個抽到了紅籤的千人將則提醒道:“將軍,賊軍肯定會防着我們放棄營地撤往敖倉,你要小心。”
“這我當然知道,也會盡量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周叔嘆了口氣,說道:“只可惜李左車那條老狐狸就在項羽的身邊,能不能騙得過他,我是真沒有任何把握。”
言罷,周叔盡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迅速將自己此前就謀劃好的棄營撤退計劃佈置完畢,然後再無他法,只能是默默祈禱着自軍能夠堅持到天色全黑,還有自己的計策能夠暫時瞞過李左車。
靠着漢軍將士的浴血奮戰,漢軍廣武大營始終還是勉強支撐到晚上,結果也和李必擔心的一樣,天色即將全黑的時候,準備充足的西楚軍和河南軍果然點起了無數火把,擺出了要在晚上繼續強攻的架勢。而漢軍這邊也做出調整,先是周叔的主將旗幟突然從營內消失,然後很快就出現在廣武山城的城頭,宣告着周叔已經把指揮部轉移進了廣武城中。
見此情景,西楚軍與河南軍上下當然是歡聲四起,都知道這是漢軍即將全面崩潰的信號,然而讓西楚軍和河南軍將士意外的是,漢軍營地裡,竟然又整齊高唱起了秦地名歌……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與子偕行!”
與秦軍激戰多年,項羽和司馬卬等人當然都已經無比熟悉這曲軍歌,再結合周叔已經撤回廣武城裡的情況,還有看到漢軍營地不斷升起的火頭,項羽和司馬卬還立即就脫口說道:“賊軍準備死戰了!”
“不是準備死戰,是準備突圍轉移!”李左車也果然一眼就看穿了周叔的小算盤,立即說道:“西楚王,賊軍死戰是假,突圍轉移是真,外臣敢用首級擔保,周叔匹夫仍然還在城外,要帶着他的殘餘軍隊向北突圍,轉移到敖倉引誘我們繼續正面攻堅!請大王立即分出一軍,搶先北上當道攔截,不給賊軍向敖倉突圍轉移的機會。”
雖然對李左車的分析將信將疑,可是手裡的預備兵力衆多,項羽還是毫不猶豫的分出一軍搶先北上,到漢軍廣武大營通往敖倉的道路上當道攔截。結果看到楚軍的調動,周叔也頓時無奈的嘆了口氣,喃喃說道:“不愧是李左車,果然一眼看穿了我的真正打算。”
嘆息歸嘆息,事情到了這一步,周叔也沒有了任何辦法,只能是騎上了戰馬,提起了長矛,抱矛向上天拜了三拜,默默禱告了幾句,然後才喝道:“擂鼓!突圍!向敖倉轉移!”
上百面牛皮大鼓同時敲響,戰鼓聲中此前緊閉的漢軍廣武大營四門齊開,此前抽到紅籤的三名漢軍千人將首先率軍從西營殺出,向西楚軍和河南軍陣地發起自殺衝鋒,西楚軍與河南軍立即催軍上前迎戰。然後還沒等漢軍殿後軍隊與敵人交上手,打着李必旗號的周叔就已經率領着漢軍將士棄營而出,向正北面的敖倉突圍轉移。
沒辦法形容場面的慘烈,發起自殺衝鋒的三支漢軍不滿員千人隊,才甫一接陣,馬上就被人多勢衆的西楚軍與河南軍將士重重包圍,圍着他們猛砍猛殺,還下手毫不留情,不要任何一名俘虜,被包圍的漢軍將士則是上天無路,下地無門,只能是抱着拼一個算一個的決心和敵人咬牙硬拼,力爭在臨死的時候也要拉一個敵人墊背。然而西楚軍將士的單兵戰鬥力實在是太強了,沒有了地利優勢,通常三四個甚至更多的漢軍將士才能拼掉一個西楚精兵,很快就被西楚軍與河南軍將士殺得屍橫遍野,血流積窪。
周叔這邊的情況也好不到那裡,好不容易衝出營外,馬上就被西楚軍前堵後追,被殺得是人仰馬翻,屍滿曠野,咬着牙齒拼命向北,又在途中遭到了西楚軍提前部署的騎兵當道攔截,勉強凝聚成團的軍隊轉眼間就被衝散,陷入了各自苦戰的窘境。
事情到了這一步,提前穿上普通士卒衣服的周叔就是有再多的謀略也無從施展了,只能是親自揮舞着長矛與敵人拼命格殺,吼叫着向敖倉衝鋒,還很快就血滿征衣,中創受傷,然而不管周叔和他的親兵隊如何拼殺,面前的西楚騎兵都好象永遠殺不完一樣,不斷出現在他的面前。
“周大兄,你快走!”
李必突然帶着一隊漢軍騎兵衝殺到了近處,拼死戰住周叔身邊的敵人,吼叫着催促周叔快走,周叔也知道愛將是一片好意,一咬牙還是夾馬衝鋒,在李必的掩護下衝出了西楚騎兵的包圍,含着眼淚逃向敖倉方向。然而說什麼都不肯脫下盔甲和披風的漢軍青年將領李必,卻被西楚騎兵重重包圍,再也沒有了任何的突圍機會。
“西楚賊,受死!死!”
吶喊着,李必將手中長矛揮舞得有如旋風,將一個接着一個的西楚騎兵挑落下馬,身受數十創仍然不肯罷休,他身邊的漢軍騎兵也是越打越少,很快就只剩下他一個人被西楚騎兵團團包圍,早就抱定了必死決心的李必毫無懼色,仍然還是吼叫一矛刺出,將一個西楚騎兵的胸口洞穿,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支矛柄忽然揮來,重重的砸到了他的頭上,李必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頓時摔下了戰馬…………
李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擡到了一大堆西楚軍與河南軍的文武面前,一個沒有右眼的銀甲大將還正冷笑看着自己,說道:“豎子,就是你一個人殺了我十幾個精銳騎兵?”
“項……羽。”李必聲音微弱的認出了項羽身份,沙啞問道:“我們周將軍呢?他到敖倉了沒有?”
“你說呢?”項羽冷笑說道:“你們出營的賊軍,幾乎都被本王的軍隊殺光宰絕了,周叔匹夫能有那麼好的運氣,還能逃到敖倉繼續當縮頭烏龜?”
“蒼天有眼睛。”李必自信的微笑,艱難說道:“我相信周將軍一定能到敖倉,一定能。”
也是湊巧,恰在此時,一名西楚騎兵快馬衝來,在馬上抱拳奏道:“啓稟大王,周叔匹夫的旗幟,出現在了敖倉倉城之上!”
“什麼?!”
項羽難以置信的大吼,李必卻象是打了一針強心劑一樣,頓時放聲狂笑了起來,“我就說,蒼天有眼,蒼天有眼睛,我們的周將軍,果然還是撤到敖倉了!”
迴應李必的,是項羽親手一把將他踢起,重重一拳砸在了他的臉頰上,直接將他的半邊牙齒全部打落,紅着獨眼狂吼道:“豎子,有種再笑一聲!”
李必沒笑,不是李必沒有這個膽量,是李必突然看到了一個異樣的東西,還艱難的擡起了手,張開五指,接住了一個從天空落下的白色東西,觸手冰涼,迅速融化成水。在場的西楚軍和河南軍文武一起臉上變色間,李必也再一次狂笑了起來,“下雪了!下雪了!項羽匹夫,下雪了!這次我看你怎麼辦?我看你怎麼辦?哈哈哈哈哈哈!”
砰一聲,項羽的拳頭直接砸碎了李必的鼻樑,又一拳,項羽砸出了李必的一隻眼球,第三拳,項羽打落李必剩下的牙齒和下巴上脣,讓李必口中不斷狂噴鮮血。但不管項羽如何毒打,乃至活生生的把李必的頭骨打碎,卻還是制止不了李必喉嚨中發出的開心笑聲,更攔不住天上的紛紛瑞雪…………
同一時間的敖倉倉城之上,周叔也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對着天上飄落的瑞雪大喊,含着眼淚嘶吼,“下雪了!下雪了!終於下雪了!可是老天啊,你爲什麼不早一天下雪?爲什麼沒有早一天下雪?不然的話,我們的損失何至於如此之大?何至於如此之慘?!”
是夜,漢軍大營營破,萬餘守軍只有一千多人僥倖逃到了敖倉,餘者幾乎被殺,重傷者和被俘者也全部被西楚軍與河南軍坑殺,漢軍的未來之星,青年將領李必,還在被俘之後被項羽親手活生生的打死。
還是同一個晚上,中原大地普降瑞雪,氣溫再一次大幅度下降,沒有軍帳禦寒的西楚軍與河南軍將士,也全都陷入了必須要與漢軍將士和冰雪嚴寒同時戰鬥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