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陽光照在古劍山莊那一片冰冷無情的潔白上,竟然連原本溫暖多情的春風都比別的地方冷了幾分。
莊嚴肅穆的靈堂裡,鴉雀無聲,唯能聽到潘夫人嬌弱的低聲嗚咽。
“師母,那個欺師滅祖的叛徒已經被帶來了!”一身孝服的裘榮恭敬的在坐在靈堂正位上哭得梨花帶雨的潘夫人耳邊低聲回稟道。今天是裘榮此最關鍵的一天,如果能按照他原本的計劃順利進行的話,他馬上將成爲這座年逾百年的名門世家的代莊主。這令他連想都沒敢想過的事情讓他昨天連做夢都笑醒了,所以今天裘榮格外的謹慎小心,他決不能讓今天的事情出現任何紕漏,所以他那張原本有幾分消瘦的臉上顯得格外嚴肅。
聽到這話,潘夫人原本就已經痛哭流涕的臉上的悲傷之色更加濃了,盡然已泣不成聲,嬌弱無助的身體微微顫抖,讓人看着生出無限的憐惜。
看着楚楚可憐的潘夫人,坐在右下手第一位的謝鈺心中滿是怒火,但他那清秀的臉上除了悲傷卻沒顯出任何波瀾,只是輕咳了幾聲。
“帶上來吧!”裘榮偷眼看了一下冷冷的站在潘夫人背後的霍梗,便高聲吩咐道。
頓時靈堂裡那濃濃的燒紙味中混入一股令人噁心的血腥味,耿忠被兩個身穿孝服的弟子半托半架着帶進了靈堂,狠狠的扔到了冰冷的青石鋪就的地面上。耿忠雖然已經被提前換上了一身嶄新的衣服,但通過他臉上的累累傷痕就能很明顯的看出他身體上的傷勢定然極重。
爬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耿忠勉強的擡起頭,依舊還算明亮的眼睛已落在那塊烏黑的用金粉寫出的謝公旭龍的靈位上,頓時原本已經虛弱到了極點的身體生出一股力量,竟然從地上爬了起來,向那牌位規規矩矩的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滿是悲傷的低聲喊道:“師傅,耿忠不孝!”話未說完,他已是淚流滿面。
“耿師兄,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呢!你既然做出殺害師傅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你還有什麼臉面跪在師傅的靈位前!”裘榮冷冷的說道,一雙明亮的眼睛裡滿是惡毒。
跪在冰冷的地上的耿忠根本沒有動,而是依舊靜靜的盯着那塊嶄新的靈牌上金色的名字,滿眼淚光,堅毅的臉上滿是悲傷。
“二師兄,你這樣下結論爲時過早吧!畢竟大師兄,還從未承認過師傅老人家真的是被他殺的!”一個站在靈堂裡比較靠前的位置的二十歲左右的男弟子朗聲說道,一張略帶英氣的臉上滿是憤怒,想起往日大師兄對他們的寬厚照顧,在加上最近這些日子裡大家暗地裡說的那些似有似無的事情,以及今日看到裘榮那中咄咄逼人的嘴臉,使得血氣方剛的他實在是忍無可忍。
“孟元興師弟!你什麼意思!那天師傅的屍身上分明插着的就是他的玄鐵巨劍,而且他還一身是血的站在師傅的屍體邊,這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難道這還是鐵證嗎?你此時這樣袒護他,難道你和他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預謀?”裘榮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敢爲耿忠抱不平,臉上立刻滿是怒氣。
“你怎麼意思!”孟元興聽到裘榮竟然敢明目張膽的誣陷自己,不由得怒火中燒,已一步竄了出來,一雙能冒火的眼睛狠狠的瞪着裘榮,更加高聲說道:“我看是你心中有鬼吧!你這麼急着定大師兄的罪名!分明是覬覦這代莊主的位置!說不定師傅的死是另有隱情!”
此話一出,原本寂靜的靈堂裡立刻出現一片喧譁,因爲在古劍山莊的大多數弟子心裡對耿忠的爲人都是敬重有加的,而且他們也大多不相信耿忠會殺害師傅,只是當時那種情形實在讓人不得不相信,大家才只能緘口不言,其實心中都存有疑慮。再加上這些天,裘榮飛揚跋扈的作爲已激起了大家的公憤,大家一開始還是敢怒不敢言,但今天看到他竟然如此不顧同門之情對耿忠下如此狠手,心中早就怒火中燒。所以一旦有人當面點破此事,好多人都紛紛嚷嚷起來。
不消一刻,安靜肅穆的靈堂已變得一片混亂,原本還是同門手足的古劍山莊的弟子此刻儼然分成了三幫。一幫人認爲他們的大師兄耿忠根本就是被冤枉的,師傅的死一點另有隱情,要求重新徹查此事:一幫人則根本就是以二師兄裘榮馬首是瞻,叫喊着今天一定要殺了那個欺師滅祖的叛徒耿忠爲師傅報仇雪恨,與第一幫人簡直就是勢同水火。而另一幫入則是默不作聲,只是靜靜的站在了一直冷眼看着靈堂這場鬧劇一言不發的少莊主謝鈺身後,就如同那兩幫人吵得不可開交的事情與他們沒有絲毫關係一般。
靈堂裡的那兩撥人幾乎是越吵聲音越大,越吵越激烈,這些人中的大多數本來就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此時又是羣情激憤,雙方互不相讓,不一會,就吵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雙方中竟然有好幾個弟子已拔出了手中的長劍。
看着眼前殺氣騰騰的這倆幫人,原本就已經是面容憔悴的潘夫人早就嚇得臉色慘白,一雙秋波盪漾的美目驚恐的看向身後的那個斯文秀氣的男人,卻發現那一襲挺拔的身影已闊步走到了兩撥人之間。
“裘師弟、孟師弟,你們都是同門手足,又何必如此兵戎相見呢!如今謝莊主屍骨未寒你們就這樣在他的靈位前同室操戈,就不怕他老人家在天有靈會傷心嗎?”霍梗斯文的聲音雖然並不很高,但卻令在場的人們都不由得一愣。
“霍梗,我古劍山莊的事情,不用——”孟元興畢竟年少氣盛,本來他就不肖理睬這個斯文的如同書生的傢伙,再說此時他己是怒髮衝冠,雙眼早變的通紅,本想一把推開這個礙手礙腳的傢伙繼續可裘榮理論,可他的話才說道一半,那本想推開霍梗的右手就覺得脈門處一陣痠麻,手中的寶劍竟然差點脫手落地。
“孟師弟,年輕人還是最好不要這麼大的火氣!咱們不如聽聽耿師兄是不是有什麼要說的!”霍梗依舊很斯文的說道。
此時,孟元興己覺得一股強大的內力由自己被霍梗輕輕握住的右手逼入體內,使得他立馬身體僵直,並且出了一頭的冷汗,嘴裡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鐵青着臉狠狠的盯着依舊斯文溫柔的霍梗。
“對啊!還是由耿師兄自己說說吧!”裘榮看到霍梗已經控制住了眼前的局面,也突然意識到整件事的關鍵還在於耿忠是不是能當衆認罪,就連忙走到了依舊吃吃呆呆的規規矩矩跪在謝莊主牌位前的耿忠身邊,一手狠狠的捏住了耿忠那條無力的低垂着的右側肩膀
一直都在半昏半醒間的耿忠原本根本沒有意識到如今師傅的靈堂裡的這場刀光劍影,他只有滿心的悲傷、憤怒和失落。就在此時,一股鑽心的疼痛從耿忠左肩傳入他的身體,令昏昏沉沉的他陡然清醒過來。
“耿師兄,你倒是說說師傅他老人家到底怎麼死的呢!”裘榮惡毒的聲音,令人極度厭惡的嘴臉己出現在耿忠漸漸恢復清明的眼前,令耿忠心頓時中升起一團熊熊的怒火。
“師傅他——!”耿忠憤怒的低吼道。看着眼前這張令人無比厭惡的嘴臉,耿忠恢復明亮的眼睛裡滿是怒火。耿忠真想立刻憤起狠狠的掐住這個卑鄙無恥的傢伙的脖子,但就剩下半條命的他真的是做不到,而且昨夜霍梗的話不斷素繞在他的心頭,使得他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不遠處一臉病色的謝鈺和臉色蒼白的潘夫人,原本到了嘴邊的話被自己硬生生的嚥了回去,只能狠狠的咬着一嘴鋼牙。
“呦!沒想到堂堂的古劍山莊還興這麼一套啊!嚴刑逼供,難道要屈打成招嗎?”一聲清脆悅耳但又略帶稚氣聲音從靈堂外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