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蠍的腥臭夾雜着屍體腐敗的味道,使得整個蠆盆裡顯得是那麼的骯髒而陰森。詭異的哨聲操縱着這滿池數以萬計的蛇蠍在僵硬的冰牆四周緩緩爬行,如同受過訓練的軍隊般整齊有序,這正是天魔教密不外傳的牧蟲術,使用者可以運用特殊的哨聲配合獨特的內力操縱蛇蟲行動。
洛雨亭從來都是一個極愛乾淨整潔的人,可現在他潔白如雪的白衣上已經滿是污垢,散發着令人作嘔的腥臭味,可現在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在蠆盆的底下,有着厚厚的蛇蠍的糞便和屍體,這兩種東西,尤其是蛇這種東西死後僵硬的屍體是極好的引火之物,古人就曾經用巨蟒來做蠟燭,據說可以持續燃燒上百年,故巨蛇又有燭九陰之稱,這裡的蛇雖然不能稱的上是巨蛇,但也不乏粗壯巨大的,所以洛雨亭並不怕火堆會熄滅。但洛雨亭已經連續運用牧蟲術控制這些蛇蠍四五個時辰了,還要用寒冰功維持築在他們兩人周圍的冰牆,並且不時的向四周牆上不同方向打出冰鏢,來試探哪裡有薄弱的空隙以便尋找出口,這些都使得他內力消耗極大,此刻他絕美的臉上已滿是汗水,但他卻一刻也不敢鬆懈,因爲他知道如果他停下這操縱蛇蠍的哨子,他和唐婉兒不消一刻就會被這滿池大大小小的蛇蠍啃成骷髏。在溫暖的火堆旁,已經醒過來的唐婉兒正用一雙美麗的眼睛含情脈脈的看着洛雨亭,雖然她依舊還是怕的要死,而且有好多問題要問他,但她知道此刻絕不時問問題的好時候,而且一想到洛雨亭會如此護在自己身邊,她心裡就莫名的喜悅和安心。藉着明亮的火光,唐婉兒發現洛雨亭烏黑的長髮都已經被汗水溼透了,而且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這讓唐婉兒心如刀絞,她知道如果這樣消耗下去,洛雨亭早晚會撐不住的,而自己卻什麼也幫不了他。其實能和自己心愛的人死在一起也挺好的,唐婉兒癡癡想着,蒼白的臉竟然紅了,還帶着一絲心滿意足的笑容。
洛雨亭現在已經大汗涔涔,他根本沒注意到唐婉兒那滿是情意的眼神,他正竭盡全力的尋找着絲絲縷縷的風的來源,他心裡很清楚如果再找不到出口的話,這樣消耗下去,自己也撐不了多長時間了,一旦到了那時候自己和唐婉兒都絕難活命。突然,洛雨亭發現自己向左側打出的一枚冰鏢竟然沒有發出撞擊石頭的聲音,這不由得讓他眼睛一亮,清冷蒼白的臉上出現一抹笑容,原來在那裡。洛雨亭馬上又向那個方向同時射出八枚冰鏢,這八枚冰鏢在空中排成一個直徑兩米的圓形,果然只有兩枚冰鏢發出撞擊石壁的聲音,而另外六枚竟然都深深的沒入了那漆黑骯髒的牆壁,這證明這面牆並不全是石頭,這後面一定有一個洞口,而且這個洞口一定不小能足夠他們爬進去。
“找到了!”洛雨亭平時平靜無波的眼裡也出奇的有了波瀾。唐婉兒更是興奮的從地上跳了起來,蒼白的臉上綻放出嬌豔如花的笑容。“雨亭哥哥!”唐婉兒興奮的跑過去緊緊的抱住洛雨亭的臂膀,她卻發現洛雨亭的手已經涼的如冰塊一般,這讓她不由得心痛不已。唐婉兒望着自己心愛的男子,美麗的眼睛裡滿是心疼和牽掛,可洛雨亭卻根本沒有看她的意思。
洛雨亭的哨聲已經變幻還了音調,那些大大小小的蛇蠍竟如受過訓得的士兵一般,向洛雨亭指揮的方向魚貫爬去。打頭陣的是兩條碗口粗細的蟒蛇,它們爬到那黑漆漆的牆壁前昂起自己如水盆大小的頭狠狠向那面漆黑的牆上撞去,幾聲悶響後,沒想到那面牆上竟然紛紛滾落大片大片的糟粕的木塊和碎土,很快那面牆上距離池底大約一尺高的地方出現了一個黑黑的石洞。藉着火光,洛雨亭看到這個洞成半圓形,大約也兩米寬,兩米高,邊緣很規則,洞口外面原來是用整塊厚約三寸的木板封住的,裡邊又被數根鏽跡斑斑的鐵棍封住了,如果不是由於這裡常年陰暗潮溼,再加上長時間被這大量的蛇蠍的糞便的臭氣浸泡,這木板早已腐爛不堪了,就憑那兩條蛇撞擊也不會轟然粉碎。漆黑的洞裡似乎很深,也很長,洛雨亭根本無法看清裡面到底什麼情況,但現在已不容他多想了,因爲他的體力幾乎已經到了極限,再拖延下去他們就只能喂蛇蠍了。
洛雨亭快速的從地上撿起五根手指粗細的僵硬的死蛇,將其中一隻放在火上點燃後塞進唐婉兒的手裡,另外四隻塞進自己隨身的口袋裡。唐婉兒還沒反應過來,她纖細柔軟的腰就已經被洛雨亭左手緊緊的抱住了,同時,洛雨亭提起一股真氣,右手揮劍,數道光華砍斷了擋住洞口的鐵棍,在那滿池的蛇蠍還尚在牧蟲術的影響下未完全恢復時就帶着唐婉兒飛身越出兩丈,恰恰落在了那個洞口的邊緣。好險啊!洛雨亭不由得心中後怕,要是再遠一點他倆恐怕就要跌入蛇堆了。唐婉兒還再驚魂不定的看着那一池如漿粥一般的蛇蠍,就被洛雨亭一把拉進了洞裡,雖後洛雨亭轉身一掌就將那洞口上方的石壁打碎,碎石紛紛落下瞬間將洞口死死封住了,因爲洛雨亭知道牧蟲術一旦停止,那一池的蛇蠍很快就會清醒過來定會蜂擁而至,而自己也實在是精疲力盡再也不能操縱這牧蟲術了。
正午。
太陽溫暖的光給這片幽深的樹林灑下一片難得的燦爛,明亮靜謐的山谷卻瀰漫着濃濃的血腥味。
血,到處都是血,就連這山谷中未消散的薄霧都被染成了紅色。
洛雨樓的劍上,握着劍的手上,精緻的錦衣上,俊美的臉上,幾乎連他那雙眼睛都已被鮮血染紅了。可洛雨樓憤怒瘋狂的臉上依舊滿是嗜血的猙獰,一雙血紅的眼睛狠狠的盯着地上一攤攤血淋淋的肉泥,他似乎仍覺得砍得還不夠盡興,嘴角不自然的抽動着,他整個人猶如一具從地獄出來的惡鬼一般恐怖。
早上,洛雨樓和沐秋雲幾乎找遍了幽冥谷的每一寸土地,仍然找不到洛雨亭和唐婉兒的蹤跡。整整一上午,洛雨樓幾乎瘋了一般踏遍了幽冥谷四周方圓五里的地方,平日裡的沉穩冷靜已蕩然無存。直到他來到這安靜美麗的山谷中才呆呆的停住了腳步,因爲他發現七匹野狼正在啃咬爭搶兩具死屍,其中一具已經被啃得血肉模糊的屍體上還掛着一小截白色的狐狸絨披風。那輕柔的白狐狸絨披風已被血肉和污泥染的不成樣子,但仍在那羣野畜骯髒的爪子和噁心的嘴邊撕扯着。當時,洛雨樓腦子裡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唯有洛雨亭那絕美的臉,優雅的舉止不斷浮現。那溫潤如玉的人兒如仙子般不沾一塵,怎能被這羣醜陋齷齪的野獸糟蹋。洛雨樓臉上的焦急變成了暴怒,他握劍的手上根根青筋暴露,就連一旁的沐秋雲也被他的表情驚呆了。
瘋狂,瘋狂的殺戮,在洛雨樓的眼中只剩下了殺戮。瞬間,滿谷的野狼已全被洛雨樓砍成了肉泥,幾乎連骨頭都被砍成了碎末。
山谷邊,姬飛霜遠遠的看着歇斯底里的洛雨樓,她只覺得心痛欲死,那如古井一般深邃的眼睛裡滿是淚光,一顆顆晶瑩的眼淚從她光華蒼白的臉頰上滾落。姬飛霜從沒有想到一向穩重溫柔的洛雨樓竟然會如此瘋狂失控,她更沒想到洛雨亭在洛雨樓心裡竟然如此重要。
夕陽西下,血腥的山谷中,洛雨樓依舊瘋狂的緊緊抱着那具支離破碎、血肉模糊的屍體,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驚起無數飛鳥。看着洛雨樓悲痛欲絕的樣子,姬飛霜早已泣不成聲,她剛想不顧一切的跑過去抱住洛雨樓,想阻止他繼續這樣折磨自己,可她纖弱的手臂卻被哥哥姬飛風緊緊的抓住了,看着姬飛風難得嚴肅的面容,姬飛霜不由得吃了一驚。姬飛風一雙清明的眼睛緊緊的盯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這個時候的洛雨樓已完全喪失了理智,他不想讓妹妹因此受到任何傷害。更重要的是,姬飛風知道那兩具屍體絕不會是洛雨亭和唐婉兒!
這個世界上能吃了冷月如雪的狼恐怕還沒出生呢!
月餅,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又在那裡?這一切到底怎麼回事?
瑰麗的夕陽下,姬飛風淡藍色的披風隨風輕輕飄動,可他那一雙劍眉卻已緊緊的皺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