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不想絕望不想放棄,如果自己和手下這幫人都掛在這裡。那夜郎就危險了,一個失去了男人的種族很難在叢林中生存。那是一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容不下婦孺的軟弱。
這座大殿見證了上沙傳奇的經歷,一個多月以前,這裡還是東甌王的臨時行在。雲嘯毫不客氣的住了進來,還在這裡羞辱了歐貞楊並且殺了他。目下這裡的主人是金竹,遠道而來的夜郎王。或許不久之後這裡還會更換主人,誰知道呢。反正金竹現在好像一隻困在陷阱裡的老虎,雙目散發着寒光掃視臉色蒼白的手下。
“上沙被圍困了,我也不想瞞你們。糧倉裡被做了手腳,上面一層是糧食。下面一層是沙子和石頭,所有能吃的弄出來也只能夠吃個三五天的。已經派人問過城中居民,他們的口中也沒有餘糧。
漢人卑鄙,在撤出之前已經劫掠過了他們。現在他們的口糧也不多,咱們自己攜帶的你們更清楚。
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告訴你們。明天本王準備對漢軍開戰,這是關鍵性的一戰。只要衝出城去,咱們便有一條活路。若是被堵在城中,肯定會被活活餓死。是餓死還是逃出生天,全靠明日一戰。
回去之後你們早作準備,儘早恢復體力。醜話本王說在前面,明日裡若是有人畏戰偷生,本王會行軍法。”金竹發了狠,咆哮聲迴盪在整個大殿之中。他是叢林之王,十萬大山之主。他是獅子要統領百獸,決計不能窩窩囊囊的死在這座小小的上沙城裡。
“衝出去,一定要衝出去。”金竹默默的叨唸着,兇惡的眼神望向遠方。久久凝視。
雲嘯的腳搭在案几上翹得老高,有一口沒一口的往嘴裡填炒黃豆。這東西脆生,嚼在嘴裡“咯嘣”“咯嘣”的響。
上沙城外圍的防線已經初具規模,會稽士卒挖土的本事堪稱一流。如果這時候有工兵這一兵種,雲嘯一定優先考慮他們。憑藉如此嚴整的工事,雲嘯估計那些夜郎泥腿子想出來。不付出慘重的代價。那肯定不行。
深深的塹壕裡面佈滿尖刺,雖然是用竹子削制。但金竹手下都是光腳的夜郎戰士,這些人常年不穿鞋。即便穿鞋也是自制的草鞋,遠比漢人傳的靴子要差上一個檔次。雖然在叢林中,草鞋通風比靴子更加減少患腳氣的機率。但這裡是江南,距離叢林還有些距離。
削尖這些竹籤子的時候,雲嘯還貼心的囑咐侍衛們留些小豁口。用以保證,將那些夜郎軍士的腳扎穿之後,還會留下不規則的傷口。這樣的傷口難以癒合。可以最大程度的遲滯敵人的行動能力。
城裡的糧食能夠吃多久雲嘯心裡有數,經過多輪的搶掠。居民們雖然藏起一些口糧,但這些口糧的數量不會太多。夜郎國的那些窮鬼能有多少糧食,雲嘯不想知道。只是看他們一個個光着膀子就知道,攜帶的糧食十分有限。
至於糧倉裡面的糧食,他敢吃雲嘯就敢保證讓他們再拉一回。許多稻米都淋了巴豆水,將這些稻米吃到肚子裡。吃多少,給老子拉多少。不把你們腿拉成麪條不算完。
雲嘯這一次用的幾乎是絕戶計。夜郎國的士卒遇到這個閻王也算他們倒黴。
高大的土山越堆越高,會稽士卒們開始在土山上插木樁等障礙物。雲家侍衛將一捆捆弩箭擡上土坡。戰鬥打響之後。這些東西將是主要的殺人工具,土坡太高三弓牀弩已經失去作用。況且火藥弩運輸不易,能寶貝些還是要寶貝些。
“都他孃的挺好了,明日日出之前完工。侯爺賞你們大包子吃,這可是牛肉餡的大包子。牛肉,你們吃過麼。”監工的侍衛在土坡下面大喊。不遠處已經開始宰殺二十幾頭牛。
會稽士卒瞪大了眼睛,牛肉也是能吃的?官府不管?剛想到這裡,便狠狠給自己一下子。哪個傢伙腦子抽了敢來管雲侯的事情,東甌的官府只不過得罪了雲侯家的家將。結果,現在他們的王都被攆到叢林裡做了野人。還勾搭了這些野人出來。看這架勢這些野人也夠嗆。
侯爺說是要餓死這些人,不用打讓他們自己餓死就成。還是雲家侯爺心狠,計毒莫過於放火,計惡莫過於絕糧。
莊戶人都捱過餓,知道那滋味兒。活活餓死,那就不是人遭的罪。今天託雲侯的福能吃一頓牛肉,想着對面城裡的人即將餓死。會稽士卒們不禁打了幾個寒顫。
明天雲侯會給一天休息時間,今天抓緊幹活。明天管他殺個天昏地暗,自己睡覺便是。雲家侍衛天下無敵,這些野人絕對不會是對手,對於雲家侍衛的戰鬥力會稽士卒非常感佩。
雲嘯知道,明天夜郎王說什麼也會出城一搏。上了岸的魚還要蹦躂兩下,讓他們出來。雲家的弓弩會讓他們知道厲害。對於這些沒有盔甲的傢伙,鐵胎弩便是累贅。只要用弓射就好,居高臨下又沒有人還擊。雲嘯相信,即便是這幾萬人一齊涌出來,也只能是送死的份兒。
炒黃豆吃完了,雲嘯無聊的拍了拍手。用細鹽淨了口,對着鐵衛吩咐道:“老子要睡個好覺,沒重要的事情不要來煩老子。明天要打起精神看戲。”說完便鑽進了馬車。
侍衛們將馬車圍攏起來,百步之內靠近者全部都被揮舞着馬鞭的侍衛趕走。
又是一個清晨,雲嘯醒了金竹也醒了。他們都在喝粥,不同的是雲嘯在喝米粥吃着熱氣騰騰的大包子,而金竹則是喝着稻米粥,吃着黑乎乎的餈粑。
他今天會很忙,填飽肚子是第一要務。雲嘯卻很悠閒,他要做的是看戲。看一場屠殺遊戲,洶涌的人羣好像波浪一般衝向這座土做的堤壩。然後被箭雨射碎,射散最後破碎成無數朵碎片躺在地上。變冷變硬,變成一具具沒有生命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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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雲嘯打了一個寒顫,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如此喜歡殺戮?夜郎人是悲哀的,他們選擇錯了對手。雲嘯絕對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角色。只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晃了晃頭,雲嘯將那些不必要的東西從腦子裡趕走。轉而望向上沙場。
城牆上耷拉着夜郎王的旗幟,烏突突的黑麻布上畫着一隻白色的大鳥。大鳥畫得頗有一番印象派風格,兼具畢加索的畫風。雲嘯琢磨了好半天,也不敢確定那是一隻鳥而不是飛機。
天上的烏鴉彷彿有預感一般,撲撲啦啦飛了一城牆。幾乎每座箭垛上面都蹲着一隻,黑色的城牆加上黑色的烏鴉。整個上沙城彷彿被陰雲籠罩一般。
這是死亡的氣息,雲嘯似乎也感應得到。只等日上三竿,城裡便會衝出一羣人來。然後這羣人被無情的屠殺,成爲這些烏鴉的屍體。大自然的生靈總是敏感的,他們有着與生俱來的能力,可以感應將要發生的事情。
城裡飄散着裊裊炊煙,“吃吧,或許對很多人來說,這是人生中最後一頓飯食。”雲嘯默默唸叨,揹着手走下土坡。
會稽士卒吃過大肉包子,一個個拖着疲憊的身體倒在帳篷裡便睡。休息了一夜的雲家侍衛精神抖擻,昨夜雲嘯沒有讓他們執勤。好好休息,今天他們是主力。大院君的兵庫武卒沒有弓弩,雲嘯也不打算給他們配弓弩。讓他們做肉搏兵種就好,對於這些人云嘯骨子裡還有着防範意識。
“嗚”“嗚”“嗚”……
一連串號角聲忽然想起,雲嘯一驚回頭一望發現夜郎軍已然出城。看起來他們已經憋悶了很久,經過一夜的恢復拉肚子造成的體力衰竭已經好了很多。雖然沒有恢復到最佳狀態,七七八八總算恢復了個大概。
“一羣着急作死的人,讓弟兄們準備。”雲嘯一聲令下,雲家侍衛紛紛跑上土坡兒,等待着對面那些傢伙前來送死。
雲嘯爬上了一座高大的角樓,在這裡他能夠鳥瞰整個戰場。他端着望遠鏡觀察敵軍,“他孃的,這羣傢伙還學得真快。”雲嘯輕聲罵了一句放下望遠鏡。
對面的隊伍最前列居然是一夥穿着漢軍盔甲,手拿盾牌的夜郎人。若不是他們的臉上用白灰畫成一道道,雲嘯還以爲是漢軍。
他們沒有浪費會稽士卒丟棄的盔甲,很顯然這幫傢伙光膀子不是用來顯示自己的勇武。而是他們壓根沒有盔甲,現在繳獲了盔甲。自然第一時間穿上,話說他們也怕死。在珍惜生命這一點上,他們似乎和雲嘯達成了某種一致。
不過很可惜,雲嘯只珍惜自家人的生命。對於這些夜郎人,他還是不在乎的,死一萬個也不管他的事情。
“哎呦……”
“啊!……”
剛剛衝出城門,那些夜郎士卒便人仰馬翻。許多人紛紛摔倒,抱着腳在地上慘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