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透薄薄的霧氣,雲家騎兵帶着二十幾輛馬車消失在晨霧之中。
蒼鷹帶着隊伍出發,他們的任務非常艱鉅。小熊穿着漆黑戰甲,身上還披着一件貂皮大氅。雄壯的身材似的他宛若一頭洪荒巨獸。他在馬上對着城牆上的雲嘯深施一禮,打馬揚鞭跟上隊伍。
沒來由的,雲嘯覺得自己和小熊的距離拉遠了。不是肉體的距離,而是心的距離。
“侯爺,您還是下去休息。明天咱們也要出發了。”張十三有些擔憂雲嘯的身體。晨光給雲嘯的臉上鍍上一層金色,但眉宇之間似乎有鬱結之氣凝結不散。
“十三,你是怎麼教育念一的。本侯很好奇,你張家的孩子似乎都教育的很好,似乎少了許多暴戾之氣。”
“念一隨着末將一直待在江南,沒有在軍伍中歷練。自然少了許多殺伐之氣,小熊從小生活在軍伍。接觸的都是粗人,這些傢伙除了飲酒打架玩女人,也就是殺人還是個樂。整天跟這些人在一起,若是沒有暴戾之氣。那才叫奇怪。”
“飲酒打架玩女人,還殺人取樂。怎麼你嘴裡,咱家的這些侍衛好像是土匪一般。”
張十三一慌,今天怎麼講實話說出來。“侯爺莫怪,末將不是這個意思。”張十三惶恐的解釋。
“閒話家常而已,你不必如此緊張。你說得對啊,這些殺才一個個由窮光蛋變成富甲一方的富豪。跟着本侯征戰,除了殺人便是放火搶掠。在這樣的隊伍裡,想學好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雲嘯嘆了一口氣。過於注重殺才們技能的訓練。完全忽略了禮儀的教育,整天練習那些殺人技能。而自己又放縱過寬,在匈奴草原殺人如麻。爲了自己一時報復之快,便縱兵屠城。
在這樣的軍伍中,這樣的環境是。即便是再憨厚的漢子,也會變成殺人不眨眼的屠夫。是自己創造了這些屠夫。但他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導這些屠夫向善。
小熊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憑心說他本性並不壞。只是一介紈絝而已,可在雲家軍隊中。他的好俠任性,沒有了管束,終於讓他變成現在的小熊。
“末將等無不感念侯爺的恩德,若是沒有侯爺。末將等都還是泥腿子一個,整天吃了上頓沒下頓。哪裡有想過今日的榮華富貴。”
“你們吃過苦,自然知道那滋味兒。可是後來人不知道,所以他們便不會知道今天的好日子來之不易。所以說。你家的孩子教導得好。這次事了,再送兩個到大王城。本侯親自調教調教,你張家中興有望。”
張十三立刻激動莫名,雲侯是什麼人。一個只憑弱不禁風雙手便打拼下偌大家業的人。能夠得他親自教誨,那今後還怕張家不興旺?
“噗通”興奮的張十三立刻跪在雲嘯的身旁,垂首道:“爲了報犬子之仇,侯爺您千里迢迢來到江南。抱病徵戰東甌,末將心中感念恩德。如今又要助末將調教家中劣子。侯爺的恩德末將無以爲報,即便是粉身碎骨也難報萬一。”
張十三說到這裡已然是痛哭流涕。哽咽不能言。
“沒人叫你粉身碎骨,沒了你們這些老貨。這麼大的家業讓本侯如何玩兒得轉。起來吧,咱家還不興這麼重的禮。但願這次能夠生擒那東甌王,爲念一報仇雪恨。至於那公孫詭,便留你在江南慢慢尋訪。這傢伙是個老油條,想找到可是不易。”
雲嘯有些厭倦了江南溼冷的天氣。更加對戰爭充滿了厭倦。如何可能,他真想現在便回到大王城。擁着嬌妻美妾,教導幾個子女。盡一盡爲夫的本份,爲父的責任。
隔了一天,雲嘯帶着大隊出發。衛青的漢軍被驅趕着走在最前面。一些墊路修橋之類的髒活兒累活兒,自然落到了他們的頭上。漢軍們沒有抱怨,他們拿鐵杴鋤頭比拿刀劍順手。本就是土裡刨食的莊稼漢,卻被一紙徵召令拉來了戰場。
前些天的惡戰讓他們知道戰爭的殘酷,殘肢斷臂無頭屍。有許多都是前一天和自己一個鍋裡攪馬勺的弟兄。可一場仗下來,便成爲戰場上躺着的一堆碎肉。
既然那些穿着黑盔黑甲的人能打,自己做個出苦力的也不錯。至少可以遠離戰場,不用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
衛青很盡心,漢軍們也很快進入自己的角色。雲嘯這一路行駛得極爲順暢,或許真是因爲雲嘯緩兵之計起了作用。前出上沙城數十里外的東甌軍非常鬆懈,大院君帶着他的兵庫武卒抄了後路。
張十三帶着雲家侍衛一頓猛殺猛砍,被擊潰的東甌軍落入大院君的口袋。
順利,一切都只能用順利形容。衛青看着遠處的火光,急得摩拳擦掌,卻沒有辦法。自己手下太不爭氣,若是要他們上去。怕是又要碰一鼻子灰,屍橫遍野的很有可能就是這些農民一樣的漢軍。
雲嘯躺在馬車裡,喝着侍女遞過來的清茶。這江南天氣雖然溼冷,但茶葉着實不錯。對於江南的清茶,雲嘯很是喜歡。
偏偏蒼鷹找來的這個侍女,茶藝頗爲了得。一手煎茶的功夫爐火純青,在雲嘯的指點之下,居然有了些宗師味道。沏出來的茶甚至有幾分出塵之意境。
看着侍女行雲流水的動作,聞着凜冽的茶香。雲嘯好像完全忘記了自己的軍隊正在前方廝殺,就在昨夜。雲嘯做了一個決定,今後這種級別的戰鬥便放手讓將軍們去指揮。
即便有些損失自己也認了,既然將軍都是人命填出來的。雲嘯打算付這個代價,幹什麼能不交學費!
鬧鬧哄哄的折騰了一個晚上,天明十分張十三與大院君聯訣來見雲嘯。他們的臉上帶着笑,身上卻帶着血。雲嘯纔不相信他們會親自衝上去拼殺,肯定是來見自己故意作秀。
弄虛作假,這個千古頑疾不可避免出現在自家隊伍裡。對此,雲嘯有些無奈。爲了這麼點小事便訓斥心腹家將,似乎有些不值得。
“行了,看你們這一身就知道了。你們倆巴巴的趕來請功早了些,這纔剛剛開始。上沙城就在那邊,你們哥倆有個準備。打掃戰場的活兒就交給衛青,趕快趕到上沙城去。老鷹想必已然頂得筋疲力盡,你們早到一個時辰,或許便能夠救下許多人命。”
雲嘯揮了揮手,便將兩個傢伙趕了出去。一身的血腥味兒,弄得馬車裡的茶香都變了味道。
上沙城並不大,三裡之城七裡之郭而已。原本只是東甌邊塞的一座小城,但這裡臨着始皇帝開鑿的靈渠。風景秀麗宜人,東甌王便在這裡修建了行宮。
每年茶花盛開的日子,東甌王都會帶着宮妃內眷前來上沙城遊玩。王室的到來,使得長沙有了一絲莊嚴之氣。貴人們的花銷,使得上沙的經濟開始繁榮。
上游有富庶的巴蜀,下游便是孱弱的閩越。上沙城這座邊塞小城由於王室的經常光顧,迅速變得繁華起來。
可這次,王室倉皇逃竄。一路逃了幾百裡,已然是驚弓之鳥。在上沙城也過着提心吊膽的日子,尤其的雲嘯缺德的讓東甌王一日三驚。行宮的內侍宮人,每天都在練習打包。
行宮裡的馬車隨時候命,準備將東甌王和他的財寶一起送出上沙。前往結拜兄弟夜郎王的國土。
作爲使節的歐貞楊回來了,並且帶回了雲嘯的三個條件。東甌君臣上下一片磨牙之聲,不是怪罪雲嘯。而是責怪那個該死不死的公孫詭,還有已經掛掉了的敖龍。
這倆傢伙真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去劫什麼雲家船隊。雲家船隊那也是隨便劫的?先在可好,鬧出了事端。人家正主兒找上門兒,看這意思只要不交出公孫詭,還真有可能打到上沙城來。
好在雲嘯給了半個月時間,至少這半個月可以安枕無憂。所有的東甌兵將,和東甌廷臣幾乎都是這麼想的。
緊張了一個多月的人們開始有些攜帶,既然雲侯答應可以談。那便是有討價還價的餘地,絕大多數東甌廷臣都是這麼想的。
可他們錯了,殘酷的事實給了他們一個響亮的耳光。
僅有的兩座城門相繼失火,滾滾的濃煙之下。廷臣們和東甌王還以爲是普通失火,並沒有拿滾滾的濃煙當做一回事兒。
可當防守城門的將軍跑來彙報這才知道。
“報……大王不好了,漢軍將城圍住了。他用燃燒的馬車堵塞了道路,咱們的人想滅火可卻因爲火勢太猛不能靠近。”
“什麼?你再說一遍?”歐貞復瞪大了眼睛吃了一驚。
“漢軍圍城,還請王上處置。”那將軍又拱手請示道。
“老三,你不是說雲侯給了你半個月時間。這是怎麼一回事?”歐貞復手指顫抖着指向歐貞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