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彥,我出去散散步。”
管亥實在是受不了麋繯這種敗家行徑,搖着頭往外走。
“亥叔這是怎麼了?”
麋繯一臉迷茫之色,看着管亥的背影問道。
劉闖平息了一下胸腹間翻騰的氣血,走過去從珍珠背上把包裹取下來。
“誰知道……反正每個月都有那麼幾天這樣,習慣了就好。”
他把包裹拿下來,放在樹下。
象龍則溜溜達達,霸佔去了小院的一隅。
麋繯對那小丫鬟道:“小豆子,你去外面等着吧,我有事情和笨熊說。”
那小丫鬟答應了一聲,便乖巧的出去。
劉闖正打算把包裹打開,哪知麋繯卻咬牙切齒的衝上前,踮着腳伸手揪住了劉闖的耳朵……
“疼疼疼……三娘子,鬆手啊!”
其實,也沒那麼疼。
麋繯連忙鬆了手,氣呼呼道:“笨熊,你怎這麼不讓人放心?”
“我怎麼了?”
“我臨走時怎麼跟你說的,要你不要逞強。
你前段時間剛受了傷,這還沒有好利索,又傷上加傷……笨熊,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子。”
麋繯說着話,眼睛紅了。
劉闖一怔,心中騰起一絲柔情,拉着麋繯的手,在院子裡的長凳上坐下。
“我沒事的,張先生說了,只是皮外傷,沒有大礙。
你看我,這麼壯實,哪裡像受傷的模樣?其實那天也沒甚危險,只是我不小心,才中了招。三娘子,以後我向你保證,絕不會惹是生非,更不會冒險。放心吧……我真的一點事都沒有。”
麋繯看着劉闖在她面前舒展身體,做出後世健美比賽的動作,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她嘆了口氣,輕聲道:“笨熊,我知道你本事大了,以後要出人頭地,少不得與人衝突。
那天的事情我也聽說了,其實也怪不得你。只是你也別怪我二兄,他也有難言之隱……你知道,我大兄和二兄如今爲劉使君效力,雖說表面上頗得重用,可實際上,並不似看上去那麼風光。我家在朐縣實力很大,但始終是商賈出身。別人表面上客客氣氣,實際上卻看不起我們。二兄那天幫外人說話,也是不得已而爲之……難不成,讓他得罪三將軍和劉使君?”
商賈出身……
劉闖心裡嘆了口氣。
“放心吧,我沒有生二老爺的氣。”
麋繯拉着劉闖的手,在門檻上坐下來。
她目光有些迷離,輕聲道:“大兄二兄如今一門心思想要投靠劉使君,可他們卻忘了,不管他們再怎麼出力,始終擺脫不得這種出身。這世上只有一個呂不韋,在他之後,誰又能真的發達?
兩位兄長的才幹,比之呂不韋相差甚遠。
連那呂不韋到最後也不得善終,更何況他們……大兄可能好些,二兄恐怕無法看透。
弄個不好,這下場比呂不韋還要淒涼。”
咦?
劉闖驚奇的扭過頭,打量起麋繯來。
沒想到,三娘子還知道呂不韋?
麋繯鼻子一翹,顯出調皮的褶皺來,輕聲道:“怎麼,看不起我嗎?
我雖然不喜歡做女紅,但是卻喜歡看書。我大兄最喜歡的,就是呂氏春秋……嘻嘻,我也看過好幾次,許多篇章能夠背誦下來。只是大兄只看到呂不韋的風光,卻沒有看到呂不韋的結局……反正,我不喜歡他們現在這個樣子,把所有的家業都押在劉使君身上,太危險了。”
“三娘子倒是好見識!”
劉闖猶豫着,是不是和麋繯說清楚。
可沒等他開口,麋繯又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本來大兄準備下月在馬場舉行比武,可能要推遲一段時間。一來,朐縣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這時候大興武事,很容易造成恐慌。
另外大兄也趕不回來……不僅是他回不來,二兄過兩日也要離開。”
“怎麼?難道出事了?”
麋繯搔搔頭,歪着小腦袋道:“也不算出事,聽說曹將軍的女兒要下嫁呂溫侯,大兄聽說之後,就帶着人急急忙忙趕去下邳,還讓二兄一同過去。曹豹將軍下嫁女兒,又與他們何干?一個兩個都心急火燎的趕去下邳,問他們發生了什麼事,又神神秘秘的不肯說,也不知道想些什麼。”
劉闖聞聽,卻一蹙眉。
曹豹下嫁女兒嗎?
也就是說,呂布對徐州動手,不會太遠。
曹豹,劉闖倒是有些印象。
此人原本是陶謙部將,道地的徐州人。
家世嘛,自然比不得陳登那麼顯赫,可是在徐州,也算是一個地頭蛇,其出身未必遜色於麋家。
呂布好色,毋庸置疑。
但他這麼風風火火迎娶曹豹的女兒,真就是好色嗎?
劉闖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個輪廓極爲模糊的身影……誰又能保證,這不是呂布謀取徐州的第一步?
你劉備可以拉攏麋竺,那呂布爲什麼不能拉攏和麋竺地位相當的曹豹?
劉闖不認爲呂布能有如此縝密的頭腦,在他背後一定有人爲他出謀劃策……而那個人,劉闖雖然沒有見過,但卻不會陌生。
陳宮,陳公臺!
這個在歷史上褒貶不一,很難評斷好壞的傢伙,已經開始爲呂布出謀劃策。
不過,與我何干?
“笨熊,在想什麼?”
“啊……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
麋繯道:“好了,別胡思亂想了……還是好好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這次你和亥叔,可是讓劉使君陷入尷尬境地。我雖說不準劉使君會怎麼看待此事,但換做是我,肯定不會高興。你上次說,想投奔劉使君帳下做事,可現在……不曉得會是什麼樣子。”
投奔劉備嗎?
爲什麼要投奔他,跟着他做喪家犬?
劉闖心裡曬然,對自己先前的想法感覺可笑。
他想了想,突然問道:“三娘子,若我不去投奔劉使君,你會怎麼看?”
“不投奔劉使君嗎?”
麋繯搔搔頭,“那投奔何人?以你的身手,如果投奔呂溫侯倒也能站穩腳跟,不過呂溫侯這個人的名聲實在不好,你就算投奔他,也未必能有好處。至於其他人,我就說不太清楚了。
怎麼,你不準備投奔劉使君了?”
看起來,麋繯對劉備的態度,也是泛泛耳。
劉闖不知道該如何與麋繯說,難道說,我要去潁川,三娘子跟我一起走吧。
這不就是拐麋繯私奔嘛!
“我現在還沒想好,只是覺得得罪劉使君那麼狠,若將來投到他帳下,也未必能有好果子吃。”
“嗯……這的確是個麻煩。”
麋繯一副小大人的模樣,鄭重其事點頭。
“反正不急,不如看看再說。”
“嗯!”
兩人錯開話題,又說了一會兒話,麋繯看天色不早,便告辭離去。
劉闖把麋繯送走之後,坐在門檻上發呆。
這件事,該怎麼開口才好?難不成真的如叔父劉勇說的那樣,把麋繯綁走?雖然和麋繯接觸不多,但劉闖卻能感受到,麋繯那副柔弱外表下的剛烈內心。這是個外柔內剛的女子,否則又怎可能在長阪坡寧死不肯爲曹軍俘虜?這件事,還真是麻煩,該怎麼與麋繯說呢?
想到這裡,劉闖苦惱不已。
“這是什麼?”
這時候,管亥和劉勇從外面進來。
劉勇一眼就看到了那匹象龍,兩眼冒光,連連稱讚。
管亥之前已經欣賞了很久,所以沒有像劉勇那麼激動。不過,他還是頗爲吃味的看了象龍一眼,扭頭卻發現門廊上擺放着的包裹。
劉闖一怔,旋即醒悟過來。
他忙走過去,把包裹打開,臉上旋即露出一抹欣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