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那匈奴單于,果然會放蔡大家歸漢嗎?”
是夜,孩子們已經睡下,劉闖和麋繯諸葛玲三人圍聚在屋中。
諸葛玲取出劉勇從嶺南送來的茶葉,用劉闖設計出來的茶具沖泡,屋中瀰漫着淡淡的茶香。
重生前,劉闖便酷愛飲茶。
他喜歡茶道,甚至跑去杭州找那炒茶的師父學習炒製茶葉的方法。
只可惜在東漢末年,人們似乎還沒有飲茶的習慣。雖然不少地方生產茶葉,但並不爲人重視。隨着劉闖的勢力擴張,手下麋、甄、蘇、張四大商賈爲他奔走,獲取茶葉並非一樁難事。再後來,劉闖着人炒製茶葉,在經過反覆試驗後,孤竹城終於成功的研製出炒茶之法。
這也讓劉闖萬分欣喜,閒來無事的時候,便會品嚐一番……
諸葛玲也染上了飲茶的習慣,甚至比之劉闖更加癡迷。
爲此,劉闖專門找工匠打造出百套茶具,除了用以贈送他人之外,更多是留在家中供諸葛玲把玩。
劉闖品了一口茶湯,便笑道:“夫人不必擔心。
呼廚泉雖掌了南匈奴大權,可由於此前劉豹等人被殺,令他也有些焦頭爛額。他現在正需我支持,斷然不會爲一女子與我反目。更何況,蔡大家是劉豹妻室,劉豹已死,與他何干?”
麋繯對蔡琰不甚瞭解,但諸葛玲卻對蔡琰敬佩有加。
想當年,諸葛玲還是個小女孩兒的時候,蔡琰便是聞名天下的才女。爲許多名士所稱讚。諸葛玲的叔父諸葛玄在琅琊郡也是小有名氣。對蔡琰更是讚不絕口。使得諸葛玲留下深刻印象。
聽聞劉闖要迎回蔡文姬,諸葛玲自然萬分高興。
那模樣,活脫脫好像後世的追星族,着實讓劉闖好一番調笑。
不過,諸葛玲卻不在意,反而嗔怪道:“蔡大家才學過人,夫君便是救她回來,絕不可怠慢。
只是。你真要送蔡大家去江東嗎?”
“這個……我倒是還沒有想好。”
劉闖印象中,歷史上的蔡文姬,似乎和顧雍一直沒有什麼交集。哪怕後來顧雍爲東吳丞相,蔡文姬也是留在了北方。若不是顧雍託陸遜轉告,劉闖甚至不清楚,兩人之間還有關係。
所以,對於是否送蔡文姬去江東,劉闖也沒有主意。
諸葛玲突然提起此事,倒是讓劉闖心中一動,忙開口問道:“夫人以爲。是否當送蔡娘子去江東呢?”
“此事,夫君最好是和義父商議。”
劉闖頓時一拍額頭:是啊。這件事最好還是先與鄭玄商議,再做決定。
蔡邕是和鄭玄齊名的人物,更是同時代的俊傑。劉闖並不清楚二人之間的關係,但想必還是有些交集。想想看,而今和鄭玄同一時代的人物,已所剩無幾。即便是管寧胡昭等人,與鄭玄始終錯了時代。蔡文姬既然是蔡邕之女,把她從異域迎回,自然要和鄭玄商討一回。
“對了,這件事夫君別忘了告訴文舉先生。”
“嗯?”
劉闖愕然看着諸葛玲,心中更是不解。
我迎回蔡文姬,通稟鄭玄是因爲鄭玄和蔡邕爲同時代的人物,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孔融……好像沒聽說孔融和蔡邕有什麼關係吧。
諸葛玲忍不住笑道:“夫君難道不知,蔡大家尚有一妹,便嫁給了平陽羊衜。
而羊衜的前妻,則是文舉先生的女兒,並且和羊衜誕下一子。只是後來孔娘子病故,羊衜纔去了蔡大家的妹妹……說起來,蔡娘子是蔡大家而今世上唯一的親人,而文舉先生更視羊衜爲己出。兩家關係很密切,蔡娘子歸漢,文舉先生定會關心,你又怎能不與他知曉呢?”
這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
劉闖聽得有些迷糊,但大體上還是明白,孔融恐怕也很關心蔡文姬。
他想了想,輕輕拍打額頭,“羊衜何人?”
他是真不太清楚這羊衜的身份和來歷,印象中更毫無此人的記憶。
諸葛玲道:“說起這羊衜,也是名門之後。
羊家在泰山平陽縣,乃累世望族。羊衜表字子路,他的父親羊續,曾爲南陽太守,在當地享有聲名。只是羊續死後,羊家有些沒落。不過在泰山郡,特別是平陽縣,依舊享有盛名。”
“夫人,你怎知道這些?”
諸葛玲露出黯然之色,“夫君莫非忘了,家父曾爲泰山郡丞。”
“哦!”
劉闖頓時醒悟過來,諸葛玲的父親諸葛珪曾經是泰山郡丞,而羊家是泰山郡的名門望族,羊續更是當朝兩千石大員,諸葛玲知道羊家的事情,倒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這樣,的確是應該告之文舉先生。”
說到這裡,劉闖突然扭頭道:“繯繯,我黃昏時在花園中偶遇甄家娘子。
我之前已經說過,可以讓甄娘子回去。爲何她還在家中?而且我遇到她的時候,她似乎悶悶不樂。
若沒什麼事,便讓她回家吧。”
哪知道,麋繯卻給了他一個白眼。
“夫君你說的好輕鬆,你可想過沒有,當初公臺先生把甄娘子擄來,所有人都以爲她失身於你。你讓她回去,她又當如何自處?更不要說,甄家之所以投效,也有甄娘子的原因在裡面。你怎不想想,若是讓甄娘子回去的話,甄家顏面何存?我若不收留她,她能去何處?”
“這個……”
劉闖腦海中,又不禁浮現出那雪地中的紅衣精靈,心神一顫。
麋繯道:“夫君你若真可憐她,便娶她過門就是,給她一個名份。遠勝於這般心中掛念。”
“我沒有!”
哪知道這話出口。卻引來麋繯和諸葛玲兩人的白眼。
就算是劉闖自己。也覺得這話出口,似乎略有些虧心……
“左右已經成這樣子,夫君而今貴爲皇叔,又爲一方諸侯,便娶了甄娘子也算不得過分。”
“可是……”
“反正這件事,妾身開不得口。
如果真要讓甄娘子回去,怕最後會是一場慘劇。”
劉闖不禁,默然……
劉闖不開口。卻不代表他不同意。
事實上面對甄宓這樣一個有‘洛神’美譽的女人,是男人就無法抵擋她的風情。
不過這件事他卻不適宜出面,自有麋繯和諸葛玲負責打理。說起來,荀旦和曹憲都是平妻,但畢竟她二人年紀太小,特別是荀旦,基本上還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所以家中事務基本上是麋繯一手掌控,諸葛玲一旁輔佐。還別說,這兩個女人倒是把家中打理的井井有條。
劉闖接下來要處理的事情。是蔡文姬的安排。
“昭姬絕不可往江東!”
哪知道,劉闖剛一提出。想要把蔡文姬送去江東,就惹來鄭玄和孔融的激烈反對。
“孟彥,我並非古板之人,也不是說,昭姬不能嫁人。
只是這件事,絕不可由你來做,若不然只能平白得罪了人……不管怎樣,昭姬曾嫁於河東衛仲道,是衛家的媳婦。哪怕她後來反出衛家,但名義上依舊和衛家有不同尋常的關聯。
衛家乃河東望族,孟彥將來說不得需衛家諸多幫襯。
若你把昭姬送去江東,弄個不好便會惹來衛家的仇視,甚至會與你爲敵……而今你坐擁幽州,雄踞塞北,看似強大,實則根基仍不穩固。似這些名門望族,還是儘量交好爲上,切不可輕易得罪。你迎昭姬歸漢是一件好事,但除此之外,你最好不要有動作,且看情況再定。
另外,你迎回昭姬的事情,我派人通知伯儒,讓他衛家也好承你這份情誼……但不管怎樣,此事和顧雍無關。”
劉闖那想到,這裡面還有如此多的周折。
在他的印象當中,歷史上蔡文姬歸漢之後,曹操也把她許配了人家,好像衛家並沒有跳出來反對。
可世上,曹操迎回蔡文姬的時候,他已貴爲丞相。
手中大權在握,根基已穩。
當時衛家的家主衛覬,也在曹操手底下討生活。在那種情況下,衛家人自然不可能有怨言……
但劉闖不一樣,他的威望遠比不得曹操,更不要說根基更不夠穩固。
這種情況治下得罪了河東望族,對他絕無任何好處。
劉闖哪知道這其中的奧妙,只是鄭玄這麼說,他自然也不好再開口。倒是一旁的孔融,突然間眼珠子一轉,“昭姬才思敏捷,博覽羣書。
伯喈在世時,曾藏書萬卷,不泛孤本和珍本。可惜長安動盪,伯喈身亡,以至於許多典籍損毀。昭姬歸漢,若沒有其他的去處,不如先搬來孤竹城,也能夠幫襯一下我們這些老朽。”
孔融這建議,立刻得到鄭玄的贊同。
對此,劉闖倒是不甚在意,若蔡文姬能夠留在孤竹城,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對了,昭姬歸漢,孤苦無依。
她這世上只有一個妹妹,而今嫁於子路,居於平陽。
依我看,不如我書信一封與子路,讓他帶着貞姬來幽州……子路頗有才幹,與其在家中虛度光陰,倒不如讓他前來幽州,也能爲皇叔分擔一些憂慮。康成公,你以爲這樣安排,如何?”
鄭玄聞聽大笑,指着孔融連連搖頭。
“你這老貨,心疼女婿,與爲他籌謀便是了,哪兒來這許多的周章?”
孔融被鄭玄識破了用意,卻毫無羞愧之色,反而昂着頭嘿嘿直笑,顯得格外得意。
羊衜是誰?
劉闖並不是很在意。
不過想來孔融如此推崇,而鄭玄也沒有阻止,應該是有些本事。劉闖現在,可說是急需人才。頂級謀士有諸葛亮司馬懿徐庶等人足矣,可是基層人才,卻屈指可數。若非手中無人,劉闖說不定早就把步騭給調回身邊。畢竟跟隨劉闖最久,很多事情配合起來更加的輕鬆。
若還是不成,就讓羊衜去南山書院做個教諭,總不至於薄了孔融的顏面……
直到後來,劉闖從鄭玄口中才知道了孔融爲何如此熱情推薦羊衜的真實原因。
孔融的女兒嫁給羊衜之後,生下一子名叫羊發。孔融女兒過世後,羊衜續絃娶了蔡貞姬,也就是蔡文姬的妹妹,蔡邕的二女兒。蔡貞姬嫁給羊衜不久後,也生下一子,名叫羊承。建安五年,泰山郡發生疫情,羊發和羊承一病不起。時羊家破敗,家道沒落,頗有些貧寒。
蔡貞姬無力照顧兩個孩子,無奈之下選擇了羊發爲主。
結果,羊發的病好了,羊承卻因爲年幼體弱而亡。從這個時代的現實情況來看,蔡貞姬的選擇並無錯誤。羊發年紀大,身體的抗疫能力比羊承強。如果蔡貞姬分散精力,很可能是兩個孩子都無法活下來。所以她選擇了照顧羊發,而忽視了年幼體弱的羊承,也在情理中。
只是,羊承畢竟是蔡貞姬的親生骨肉。
羊承一死,蔡貞姬有些恍惚,魂不守舍……
加之大疫過後,平陽破敗,人心惶惶。羊衜此時的名聲尚不顯赫,家道有中落,以至於生活艱難。
他倒是沒有其他想法,只是在信中與孔融訴說了一番心中苦悶。
在羊衜看來,幽州苦寒,孔融在遼西的日子怕也不太好過。可他又怎知道,劉闖對南山書院的支持力度?別的不說,有鄭玄坐鎮孤竹城,足以保證南山書院的生活,不會太過艱苦。
哪怕劉闖對外鏖戰不止,整個幽州傾力支持的時候,南山書院的物資和生活始終未受影響。
孔融對這個女婿,非常喜愛。
哪怕女兒早已經過世,卻依舊不改他對羊衜的關懷。
得知平陽疫情餘波未平,羊衜生活艱難的消息之後,孔融就動了心思,想要幫襯羊衜一把。不爲別的,羊發是孔融的親外孫。蔡貞姬爲照顧他的外孫,而失去了自己的親生骨肉,這份情意孔融牢記在心。蔡貞姬留在平陽,睹物思人會更加痛苦,倒不如離開平陽散散心……
只是,孔融這個想法,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與劉闖說明。
也是劉闖太過忙碌,出兵幽州以來戰事不止,讓孔融實在不好意思再去麻煩劉闖。當然了,這其中還有一個意思:幽州戰事未止的時候,劉闖前途未卜。那時候把羊衜找來,未必是一個最佳選擇。自己已經搭上劉闖這艘船,萬一發生意外,很可能會把女婿一家也搭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