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明月將沉。
一夜大戰過後,死去的安息,而活着的也疲憊不堪。
就連劉闖這種體質極好的人,也有些撐不住,便牽着珍珠躲在殘垣斷壁中避風。裴紹三人,則酣然入夢,遠處不時會傳來傷者的呻吟,給這黎明前的寂靜,又平添了幾分慘淡愁雲。
驀地,劉闖睜開眼睛。
他站起來,縱身跳上一面殘斷的山牆舉目眺望,就見地平線似有煙塵滾滾,如雷鐵蹄聲隆隆作響,由遠而近,越來越清晰。
蹄聲,也驚動了麋涉。
他連忙跑過來,站在劉闖身邊,緊張不安的朝遠處眺望。
鐵騎,倏忽而至。
一杆旗幡映入劉闖眼簾……不過,那旗幡的形狀很怪異,看上去是一張白色的犛牛皮製成,上面也沒有任何標誌。犛牛皮下,繫着兩根白色的長尾,毛絨絨就好像是狐狸的尾巴一樣。
旗幟隨風飄揚,那犛尾更飄飛空中,非常醒目。
“是劉使君的白眊精兵!”
麋涉看清楚旗幡後,不由得喜出望外。
“孟彥快看,那是劉使君麾下白眊精兵,是劉使君派人來接應咱們了!”
白眊精兵?
劉闖心裡不免感到有些疑惑。
他從未聽說過有白眊精兵。他倒是知道一些三國時期的精銳兵馬,比如公孫瓚手下的白馬義從、袁紹手下的先登營和大戟士、呂布帳下陷陣營、劉備手下的白耳精兵,以及後來的無當飛軍等名稱。
不過,這白眊精兵,又是什麼來頭?
既然是劉備的兵馬來了,劉闖這心裡自然也就鬆了一口氣。
他跳下斷壁,拒絕了麋涉邀請他一同前去迎接的美意,而是靜靜站在斷壁前,看着那一隊鐵騎來到近前。
“麋涉,押送貨物可還好嗎?”
麋涉迎上前剛要開口,卻見一匹烏騅馬從騎隊中飛馳而來,眨眼間就到了麋涉身前。馬上騎士喝住戰馬,而後縱身而下。火光照耀下,卻把那人照映得非常清楚。八尺開外的身高,跳下馬足有190公分左右,比劉闖的個頭還高。頭戴一頂雁翅鑌鐵兜鏊,蒼幘抹額。濃眉下生就一雙虎目,高鼻樑,燕頜短髯,膚色略黑,不過卻透出一種極爲健康的古銅色光澤。
這大漢相貌堂堂,長的很威武。
身披狻猊鑌鐵寶鎧,外罩黑緞子綴花戰袍,腰繫墨玉雙魚轡,腳下蹬一雙白底黑牛皮戰靴。
站在那裡,活脫脫一尊黑鐵塔般,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劉闖站的有些遠,但依舊能夠感受到這大漢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逼人氣勢。
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個人來,心裡不由得一顫,劉闖暗道一句:不會這麼巧吧,難道是他?
不過,這大漢的言語,卻讓劉闖覺得有些不高興。
這邊剛經歷一場血戰,你這傢伙跑過來不問傷亡,開口只關心那勞什子貨物,令人感到心寒。
麋涉一見這大漢,也嚇了一跳。
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三將軍話,貨物安好,沒有任何損失。”
“嗯,沒損失就好……否則的話,可要耽擱兄長大事。”
三將軍!
麋涉這一開口,這大漢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
除了那燕人張飛,劉備帳下,又有誰能擔得起‘三將軍’這個稱呼呢?這傢伙,就是張飛?
劉闖的眼睛頓時眯成一條縫,上上下下打量起那人。
只是,三將軍卻沒有理睬劉闖,目光掃了一圈,便破口大罵道:“真是一羣廢物!區區羽山賊,就讓爾等狼狽如斯……虧子仲誇口你麋家在徐州如何了得,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而已。”
麋涉聞聽,心中大怒。
可他跟隨麋芳日久,自然也知道眼前這位三將軍的脾氣,就算是心中再不滿,也不敢表露出來。
這時候,遠處又出現一支人馬。
三將軍扭頭看了看,正準備轉身上馬,目光卻突然凝固。
“咦?”
他輕呼一聲,邁步朝劉闖走去。
劉闖一怔,愕然看着三將軍來到身前,正要開口說話,卻聽三將軍道:“你這鳥廝何人?爲何珍珠在你手中?”
珍珠!
劉闖先是一怔,旋即便反應過來。
珍珠是劉備送給麋繯的禮物,這三將軍自然不會陌生。
說起來,徐州缺馬。
哪怕是劉備手裡,也沒有多餘出來的馬匹……否則的話,這位三將軍也不會跑去劫走呂布的戰馬。
似珍珠這樣一匹好馬,卻出現在劉闖身邊,自然會引起三將軍的關注。
劉闖剛想要開口,哪知道三將軍竟破口大罵道:“如此好馬,乃我兄長贈與麋三娘子的禮物。你有何德何能,焉敢據此寶馬良駒……哼,看你這模樣,便不是好東西,還不把馬拿來。”
說着話,三將軍伸手就要奪過珍珠的繮繩。
劉闖本來有些激動,畢竟眼前這三將軍,是三國演義中真正的主角,也是劉闖重生以來,所見到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大人物。說實話,劉闖原本對三將軍的感官非常好,甚至可以用喜歡二字來形容。桃園三結義,三英戰呂布,當陽橋頭一聲斷喝,嚇退曹操百萬大軍!
這些膾炙人口的故事,在後世流傳甚廣。
雖然劉闖知道這些大都是虛構而來,卻不影響他對三將軍的崇拜。
只是三將軍如今的態度,卻惹惱了劉闖。
這傢伙也太不把人放在眼裡,從他的言語便可以聽出,他對麋家的不屑,還有那發自骨子裡的驕橫。
珍珠,是麋繯所贈,怎可能被你搶走?
你張翼德若是不滿劉備贈寶馬與麋繯,大可以找劉備抱怨,何苦在這裡耀武揚威,囂張跋扈?
劉闖眉頭一蹙,擡手蓬的便攫住三將軍的手臂。
看劉闖的打扮,應該是麋家護衛,在三將軍眼裡,也就是家奴而已。
好馬難尋,更何況是戰馬本就缺少的劉備?張飛原本就不贊同劉備贈馬,只是當着劉備的面,他卻不好阻攔。如今,這匹白龍馬出現在麋家一個家奴手中,張飛也就不會再顧忌什麼。
先搶過來再說,想那麋竺也不敢囉唆。
哪知道,劉闖卻把他攔住,頓時令張飛心中大怒,眸光一冷,心中頓時騰起一抹殺意。
“混帳東西,給我滾開。”
張飛說話間,振臂想要把劉闖的手甩開。
在他想來,一介家奴算得什麼?就算殺了這鳥廝,看誰敢指責。
哪知劉闖的手,如同鐵鉗一樣牢牢攫住了張飛的胳膊。一股巨力涌來,令劉闖眉頭輕輕一蹙。
若非他練成猛虎變,氣力驚人,張飛這一振,說不得便要崩開他的手掌。
果然是蜀漢五虎將!
劉闖雖然不快,也不得不在心中暗自稱讚。
不過,攫住張飛的手,卻沒有鬆開。他凝視着張飛,臉上毫無懼色,“珍珠乃三娘子暫借於我,若三將軍喜歡,大可以去找大老爺討要,何苦在這裡爲難自家一個小人物,豈不丟人?”
“你,找死嗎?”
張飛目光陰冷,看着劉闖一字一頓。
手臂上,肌肉虯結,青筋畢露,看那架勢,便要打殺劉闖。
劉闖只覺張飛的胳膊上傳來一股力量,隱隱要崩開他的手掌。只是這時候,他絕不會退讓半步。張飛話音落下,劉闖立刻回道:“若三將軍想要指教,只管放馬過來,看我可會害怕!”
“找死!”
張飛大怒,手臂猛然再次發力。
劉闖只覺手指似要斷裂,再也無法攫住張飛的胳膊,只得放開對方的手臂。
那胳膊上傳來一股巨力,令劉闖連退數步。
就在這時,從斷牆後轉出裴紹三人,與劉闖並肩而立,怒視張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