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登?
劉闖的眼睛頓時睜大,向那男子看去。
這個人,就是陳登?
在三國演義當中,陳登的戲份不多,出場也沒有太多精彩的表現。他是廣陵望族陳氏子弟,其父陳珪,乃廣陵名士。而陳登本人,也素有聲名,二十五歲入仕爲東陽長,後拜典農校尉。
陳登的政治立場非常模糊,甚至很難界定他歸屬於何方。
劉備在徐州時,他對劉備頗爲讚賞,甚至言生平僅佩服三人,劉備便是其中之一。但後來呂布驅逐劉備,陳登又迅速投靠了曹操,拜廣陵太守之職。不過,他又時常協助劉備,對抗呂布,同時又和呂布暗地勾結,謀取更多利益。這樣一個人,忠奸難辨,令人無法琢磨……
不過,劉闖還是很興奮!
不管怎樣,陳登是當今名士,若能結好此人,倒也是一條捷徑。
只是陳登走出來後,並沒有理睬劉闖等人,卻目光灼灼,凝視步義等人。
步義也嚇了一跳,當他聽聞陳登的名字,頓覺形式不妙。步家在淮陰也許有些聲望,但是和廣陵陳氏相比,實在是相差太多。以至於陳登自報家門後,步義便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
陳登年紀,也就是二十七八。
身材不算太高,體型單薄而瘦弱。
一襲青色長衫罩在身上,他負手而立,盯着步義道:“小小一介步弓手,也敢妄言代表淮陰,真是好大膽子。若淮陰侯地下有知,定會被你這廝氣得吐血。想淮陰侯,當年也算得豪傑,怎就有你這等子弟?不學無術便罷了,還敢橫行街市,莫非以爲這淮陰便無人能治你們?”
陳登聲音不大,但氣勢卻是咄咄逼人。
步義被罵的頓時冷汗淋淋,忙躬身道:“先生有所不知,非我張狂,實……”
“爾還不住口!”
陳登不等步義說完,眼睛一瞪,聲音陡然轉厲,“自家做得好事自家明白,連族人都容不得,還要鬧到這街市上惹人笑話,你不要臉,我陳登還照拂廣陵人的麪皮……還不給我滾開。”
陳登這一發火,步義被嚇得面色如土,忙不迭讓人擡着步仁步勇兄弟,攙扶一干潑皮狼狽而走。
劉闖猶豫一下,上前躬身剛要開口,卻聽陳登冷哼一聲,“你這少年,生的好相貌。
既有一身好武藝,爲何不思報效國家,反而在這街市中逞強鬥狠?今日若非看你是仗義出手,定要讓你好看。以後還需老實本份,莫仗着學了些拳腳武藝,就行事肆無忌憚,早晚惹來殺身之禍。”
說完,他也不理劉闖,拂袖就走。
劉闖愣在當地,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別看陳登和他說話時的語氣比之與步義等人溫和,但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以及暗藏於話語中的不屑之意,讓劉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孟彥,孟彥!”
裴紹上前,連聲呼喚。
劉闖總算是反應過來,再看陳登時,卻發現陳登一行人的背影,已消失在長街拐角處。
突然苦笑一聲,劉闖心裡暗自嘆了口氣。
這不是後世,講什麼人人平等的時代……這是東漢末年,世家門閥已初具規模的時代!在這個時代,人分三六九等。似陳登這種望族出身,又豈能真的是爲他一介平民出頭?他今天之所以站出來,恐怕也是爲步家着想……步義那番話傳出去,弄個不好便會惹來禍事。他今日站出來訓斥步家,便等於把這件事擺平。說一千,道一萬,陳登還是爲步家的未來着想。
畢竟,步家也算是淮陰望族!
湖海之士!
不知爲何,劉闖腦海中突然跳出這麼一個詞來。
在後世,這個詞被很多人認爲是一個褒義詞。但劉闖曾在明人所著《幼學瓊林》中看過一段相關解釋。
無繫累者曰江湖散人,負豪氣者曰湖海之士。
豪者,驕橫也……
若以這個解釋來看,湖海之士並非一個褒義詞。
偏偏在《三國志·魏書》中對陳登有這樣一段評價:陳元龍湖海之士,豪氣不除。
按照幼學瓊林之中的解釋,便是陳登這個人,乃驕橫之人,而且一輩子不改其驕橫,難以親近。
如此驕橫的人,會講道理嗎?
劉闖不由得啞然失笑,回頭對裴紹道:“裴老大,看起來……我想的實在是太簡單了!”
裴紹一怔,露出不解之色。
他不明白劉闖爲何突然間發愣,更不明白爲什麼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就在他吶吶不知如何開口時,劉闖展顏一笑,“不管怎樣,倒是多虧了陳元龍解圍,否則又少不得是一個麻煩。
走吧,想來子山已經帶着家人離開,這裡也沒咱們什麼事了。
回營休息一下,明日便返回朐縣,了結這樁差事。”
“那步子山他們……”
“放心吧,陳元龍這一出頭,步家五虎短時間內,也不敢再有張狂之舉。”
說罷,劉闖拔腳就走。
裴紹搔搔頭,一臉糊塗之色,和常勝緊跟在劉闖身後向城外走去。
這世家望族的心裡,裴紹想不太明白。
不過劉闖卻看得很清楚,特別是陳登出現之後,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態度,更讓劉闖對這時代,有了深刻認識。
陳登表面和善,卻又暗地裡拒人千里之外。
說穿了,無非聲名作祟……包括步騭,便真的看不明白劉闖的心思嗎?而今想來,只怕未必!只是劉闖沒有那個資格,更沒有那個威望。君不見劉玄德落魄時,如喪家之犬般惶惶,可身邊卻始終跟隨一幫謀臣名將。名聲,名聲!在這年月,名聲就是一個人的敲門磚啊!
劉闖捫心自問,若現在投奔劉備會如何?
思來結果,卻讓劉闖心中苦澀……哪怕是有麋家人可以做跳板,那劉備也未必會真正看重他。
現在投奔劉備,爲時尚早。
劉備而今正風光無限,便投奔過去,也是錦上添花。
倒不如等呂布驅趕走了劉備之後再去投奔,那就是雪中送炭,想來受到的待遇,也不會一樣。
只是,呂布會何時動手?
劉闖搔搔頭,最終發出一聲幽幽嘆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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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淮陰城後,劉闖有些悶悶不樂。
裴紹和常勝倒是看出劉闖心情不好,但卻猜不出其中緣由。
不過,兩人和劉闖原本就沒有什麼交情。裴紹之所以來,是看在朱亥的情面;而常勝,則是因爲裴紹的緣故而來,在此前甚至沒有見過劉闖,更不要說交情。所以,只要劉闖平安無事返回朐縣,兩人的任務就算完成。至於劉闖的心情如何,說實話裴、常二人倒真不在意。
回營的路上,正遇到麋涉。
他原本做完了交易,收取了貨物,正打算休息一下,明日迴轉朐縣。
哪知道裴煒卻匆匆趕來,告訴麋涉說,劉闖在城裡遇到了麻煩。
麋涉,本不想理睬。
可劉闖畢竟是二老爺麋芳安排進來,又有三娘子麋繯的關係在裡面,麋涉思忖片刻後,還是決定出手相助。
至於幫到什麼程度?
麋涉沒有考慮……正如劉闖所猜測的那樣,步家雖說出了個淮陰侯,卻已是百年前的事情。百年之前,麋家還是個私鹽販子,而今已成爲東海豪強。可步家呢?這百年之中,卻沒有出現一個傑出人物,早已經沒落。哪怕麋家在名望上比不得步家,卻也不是步家能夠抗衡。
劉闖是從麋家營地裡走出去的人,在某種程度上,代表着麋家。
麋涉很清楚,如今正是麋家崛起的關鍵。
麋竺身爲徐州別駕,深得劉使君所重。越是這種時候,麋家就越是要強硬,不能露出半點軟弱。
否則的話,麋竺的臉面便不太好看。
正是懷着這樣一種心思,麋涉趕來爲劉闖解圍。
哪知道,在半路上就遇到了劉闖,讓麋涉不由得有些吃驚。
“大熊,你怎地在此?麻煩解決了?”
劉闖張嘴想要解釋,但話到嘴邊,卻突然改變了主意,笑呵呵道:“已經解決了!”
麋涉臉色一變,“你不會又殺人了吧。”
說着話,他還上下打量劉闖三人,心裡面頓時緊張起來。
朐縣大牢之中,劉闖以寡敵衆,斬殺四名刺客;出獄之後,又在馬場下狠手,轟殺了馬場管事。
兩次殺人,無不顯露出劉闖的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