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有將近三百人在同一片區域到處亂竄起來的時候,那會是一副怎樣的場面?瑪卡只覺得,那就好似是一大羣康沃爾郡小精靈試圖舉起來開一場會一般,放眼望去那是亂糟糟的一片。
那一個個巫師就如同荒原上的土撥鼠,這裡纔剛鑽進去一個,那邊就會有另一個緊跟着鑽出來,每個人都在爲了找尋那是否存在還未可知的線索而不懈努力着。
仔細觀察一下就可以發現,在那些四處搜索的巫師當中,有一部分人是在用魔咒探測足跡,還有一部分是在預估可能性比較高的方位。而最後那部分人,則是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到了一切可供懷疑的其他人身上。
當然,瑪卡還發現了個別幾個不太靠譜的。就比如說,他看到有一名披頭散髮的中年女巫,居然正捧着一顆水晶球嘀嘀咕咕,彷彿是想要通過占卜來尋覓老管家的去向。
“麥克萊恩先生,你不去找找看嗎?”
見瑪卡早已停下了腳步,只是站在原地掃視着周圍的其他巫師,梵妮不禁輕聲問道。
“當然要找,不過最好再等一等,搞清楚現狀纔是優先要做的事情……”瑪卡頭也沒回,一邊注視着那些行爲各異的男女巫師,一邊回答道,“比如說……嗯,你覺得之前在禮堂中的巫師裡邊,誰是最有嫌疑的?”
梵妮聞言,沉下心來思考了片刻,這才猶疑地道:“那位泰福勒家的家主?”
“是啊!”瑪卡點頭道,“他的嫌疑確實有點大,畢竟正是在他突然到場後不久,那愛德華老先生才莫名其妙失蹤的。而既然可疑之處如此直接,我想應該就會有很多人反應過來了,到時候恐怕是一定會起爭執的。”
“……那我們?”梵妮追問道。
“我們只要遠遠地看着就行了,”瑪卡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至少我認爲他不會是弄走愛德華先生的那個人。”
“不會是他?爲什麼這麼說?”
“他要是一開始就想着如何綁走老管家,那就不會在來到這裡時那麼高調了。我覺得他此行來到這裡,一定是有什麼圖謀的,可他的目的卻不大可能是老管家。”
梵妮在聽過瑪卡的解釋後,頓時也覺得很有道理。可再怎麼精妙的推測也只是推測而已,事情背後的真相究竟如何,卻是眼下的她所無從得知的。
就在兩人各自觀察着布斯巴頓前庭裡的諸多身影之際,一陣騷動之聲便從禮堂裡頭隱隱傳了出來。瑪卡側耳一聽,頓時就朝梵妮攤了下手。
“瞧,我剛說什麼來着?”
言罷,他才招呼了梵妮一聲,循着那騷動就直奔禮堂而去。在途中還可以看到,其他的巫師也大都在往回趕來看看情況,去確認一下那場騷動究竟是由何引起的,是不是已經有人找到線索了。
剛一回到禮堂門內,瑪卡和梵妮便同時發現了那彷彿瀰漫在空氣裡的那股子緊張感。隨即瑪卡就看到,此刻卻已經有好幾個人一同將泰福勒家主給圍住了,這會兒正在你一言我一語地逼問着他呢!
“別都來問我,我可什麼都沒做,從剛纔起就一直坐在這兒,不是嗎?”泰福勒先生蹙着眉,“我想很多人都看到了,現在你們還有什麼可懷疑的?”
“哼,就算不是你親自動的手,也不代表你就不能找幫手。”一名男巫面色不善地道。
“是啊!你自己出面就吸引了我們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後你的同伴就可以下手了,這可能性可不小!”另一名巫師也跟着贊同了一句。
“我?幫手?”泰福勒先生冷聲道,“我可警告你們,要是你們再用這種絲毫沒有根據的猜測來誹謗我,我泰福勒家族可是不會同意的!”
他這話說得,在場絕大多數巫師均是分屬各個勢力的,比他泰福勒家族更大的勢力比比皆是,他這種威脅哪裡會管用?
瑪卡與梵妮在禮堂門口只是頓了頓腳步,便立刻往那人羣聚集的位置靠了過去。可當他們即將要走到那些圍觀者外圍的時候,裡面突然就有兩名叫不上名字的巫師退出了人羣,與他們倆擦身而過,一路往那禮堂的側廊快步行去。
瑪卡看了看人堆中心的泰福勒家主,又瞥了一眼正往那邊走的兩個巫師,很快他就決定了自己要關注哪一邊。
“走。”他對着梵妮低聲道,“瞧那樣子,這邊一時半會兒怕是是爭不出個什麼結果來的,我們先跟着那兩名巫師過去看一看。”
梵妮沒有作聲,她只是點了下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於是,在瑪卡前頭跟蹤之下,兩人沒多久便趕上了那兩名匆匆離去的巫師。爲了保險起見,他還給自己和梵妮都套上了一個幻身咒,隱去了各自的身形。
那兩個傢伙走得很快、也很急,光看他們那迅速交錯的腳步,瑪卡就知道他們一定是抱有什麼可疑的目的前進的。
他們沒有離開布斯巴頓城堡,反倒是穿過禮堂側廊和同樣寬闊無比的門廳,一路踏上了那向着二樓延伸的階梯。
布斯巴頓沒有像霍格沃茲那般奇妙的可旋轉石階樓梯,這倒是很便於瑪卡和梵妮同時跟蹤,因爲他們至少是不用擔心因爲踏錯一步而直接跟丟了。
沒過多久,瑪卡就發現那兩人已經踏過走廊,打開一扇大門走了進去。那扇門倒是沒什麼稀奇的,可門上的銘牌卻相當醒目,上面鏤刻着“校醫務室”的精美花體字樣。
因爲對方習慣性地關上了門扉,爲了不打草驚蛇,瑪卡也沒有再去開它。他在同梵妮對視了一眼之後,便直接對着門扇施放了一道魔咒,頓時裡面的聲音就像是被放大了一般直接灌入了他們的耳中。
“……哪一個?”
“這邊,簾子後頭還有牀鋪,過來!”
“找到了嗎?”
“就是那個,走!我們一塊兒過去看看……”
雖然無法看到房間內部的具體景象,可那交疊在一起的腳步聲和時不時響起的對話聲,卻逐漸在瑪卡和梵妮腦海中構成了一副簡陋但又明確的畫面。
那兩個巫師顯然正在檢查病牀,並試圖從中找一個人。布斯巴頓的校醫務室病房很大,可供給病患休息的病牀卻大都是空置着的,一眼望去幾乎全都是鋪得整整齊齊的白色牀單和被褥。
待得他們看過前面這些病牀,又撩開了隔在房間中央的布簾子之後,纔看到了一名正躺在牀上人事不知的病人。
毫無疑問的,那就是仍在昏迷之中的泰福勒少爺了。
“還沒醒?”其中一名巫師左右打量了一番,皺着眉道。
“嘿,醒沒醒可不好說。”另一名巫師搖起了頭,“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你永遠叫不醒一個給自己施奪魂咒的巫師!”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之前那名巫師稍有些不耐地道。
“你總是沒什麼幽默感……”對方撇了撇嘴,這才道,“我一開始不就跟你說了嗎?誰知道這小子究竟是不是真的遇到襲擊了……先前死了的那傢伙可不像是會掩護人的那種類型!”
“那是我一開始就沒聽明白!”起初那名巫師沒好氣地道,“既然他沒遇襲,那現在又是怎麼一回事?你可別告訴我那人其實是這小子殺的?”
“還真別說,我覺得未必不可能,”對方用懷疑地語氣道,“你想想,這小子遇襲了,連一起過來的同伴都被殺了,可他的老子卻只用這件事當作藉口,強行代替兒子重新參與到了這次事件當中……這現實嗎?”
“難道你還想說,這小子其實沒有昏迷?這會兒正聽着咱們倆的對話暗暗嘲笑我們呢?”那名巫師顯然不信,甚至還順手給牀上的泰福勒少爺來了一巴掌,直接把他的臉給扇得側了過去,“哈!裝得正像,不是嗎?”
對於同夥的諷刺,另一個巫師卻絲毫沒有生氣,他甚至還見狀笑了幾聲。
“嘿!可別把人家的臉給扇壞了,看着還挺英俊的呢!”他一邊笑着,一邊繼續道,“昏迷當然很有可能是真的,可怎麼昏迷的就是個未知數了。來,搭把手,我們來給他好好檢查一下……”
話音未落,門外的瑪卡隱約感應到有一股輕微的魔力波動從裡面傳了出來,其施放手法不疾不徐、輕巧而又穩定,似乎還頗有些手段。
“哦,是某種魔藥嗎?嗯……我看看……”
過了一小會兒,只聽到病房裡頭突然響過一陣沉悶的咳嗽聲,原本連專業的治療師都還沒就醒的泰福勒少爺似乎竟是就這麼醒了過來。
“瞧瞧我說什麼來着?”剛纔那巫師嗤笑道,“一種市面上不常見的藥劑,就騙過了那麼一大羣人,這真是……小子,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覺得自己醒得有些不是時候?”
“你們……你們是誰?”
泰福勒少爺的聲音隨之響了起來,聽起來還有些沙啞,看樣子應該是剛醒過來還沒有真正緩過神的狀態。
“我們是誰?”那名巫師冷笑着道,“這就不用你關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