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漢格頓村,裡德爾府。
“……主、主人,事情就是這樣了。”
“也就是說,麥克萊恩沒有取走預言球?它還留在預言廳裡?”
“是的,主人……”
“哼,知道了……你這次做得不錯……”
盧修斯心神不寧地站在長桌邊,用顫抖的聲音回答着伏地魔的問題。
另一邊,伏地魔依然坐在長桌盡頭,那陰沉的臉色顯示着他現在絕不算好的心情。
與瑪卡還在的那段時期相比,現在裡德爾府的食死徒數量已經少了很多,因爲上次在視聽會上,不少人都被抓了回去。
阿茲卡班也已經加強了警戒,除了之前被伏地魔收入麾下的那一小部分以外,其他攝魂怪都被限制在了阿茲卡班巫師監獄所在的那座小島上面。
在瑪卡掀起的越獄事件過後,魔法部也費了很大力氣,可現在看來,這些力氣花費得還是很值得的。
伏地魔糾集起來的勢力,發展得其實並不比鳳凰社要輕鬆多少。
這會兒,依舊光潔如新的長條會議桌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十數名黑巫師。他們兀自低頭不語,顯然在這裡也正承受着很大的壓力。
這些壓力有些是來自憤怒的伏地魔,而有些卻是來自鳳凰社的強大抵抗力度。
“總而言之,這次的行動是有成果的——現在開始,那個麥克萊恩的實力必然會大幅度下降,我們距離那個共同的理想又近了一步!”
“……說得好聽,你自己不也受傷了麼?”
在過去,每當伏地魔說話的時候,根本就不會有人敢於開口打擾,更別提出言不遜了。
可是現在,有一個人卻總會在這種關鍵時刻潑上一盆冷水。
“……”伏地魔眼角一抽,太陽穴上青筋微微跳動,顯然是正在強忍着怒火,“布洛瓦先生,請你不要隨意插話好嗎?”
在會議桌旁邊的窗口前,一個穿着華貴的中年男子翹着腿坐在那裡,目光始終都放在窗外的風景之上。
“我既然答應了會助你一次,那我自然需要考慮得失,”他板着臉冷冷地道,“如果可能的話,自然是越輕鬆越好了——布洛瓦家族的資源不是用來浪費的。”
“哼!”伏地魔冷哼了一聲,不滿地道,“那又如何,交易便是交易。”
“你要是死了,交易不就沒有了嗎?”布洛瓦先生說着,回過頭來瞥了他一眼道,“要我看,你的傷勢可不簡單……”
“……和你這身‘借’來的力量相比,我對對方那名巫師反而更加感興趣。”
“那你不如——”
伏地魔那夾雜着憤怒的話語,說到一半就自己憋了回去。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巫師,現在已經成爲了他的重要底牌之一,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將其推到自己的對立面去。
眼下的情況已經夠糟糕的了,要是再加上這麼一位擁有上古傳承的強大巫師做對手,那他還不如直接認輸來得痛快。
“行了,布洛瓦先生。”伏地魔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會盡可能地爭取優勢的,這也正是我一直在做的事情。”
“那就好,”布洛瓦先生微微點了點頭道,“順便提醒你一句:你所受的傷很有可能與古代魔法有關。”
伏地魔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後腰,那裡正在不斷地往外冒着寒氣,連他正坐着的椅子都結起了一層白霜。
他現在的身體完全是由源自蠱惑之碑的力量凝聚而成的,可瑪卡所發出的那種光柱,竟是連非實體的能量都可以影響。
現在他除了將“寒氣”限制住不再擴散以外,仍沒有想到有什麼方法可以驅除。
這次偷襲,其實完全可以說是一次兩敗俱傷的結果。
“至少這一次,他的傷勢肯定比我要嚴重得多。”伏地魔那英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笑,可隨即又變得更加陰鬱了起來。
在最後那一瞬間,他差點就被扔進了那扇古怪的拱門裡。
在距離那簾黑色帷幔只有幾英寸的時候,他甚至隱約間聽到了一些莫名的低語聲,穿透帷幔傳到了他的耳中。
那玩意兒很危險!絕對很危險!若無必要,他這輩子都不想再靠近那個地方了。
“盧修斯……”
“主人?”
“我記得,你兒子是在霍格沃茲上學吧?也是在斯萊特林學院嗎?”
“呃……是、是的,主人。”
“下一把他帶過來,我要和他共進晚餐。”
“主人,這……我的兒子還太小了,他恐怕派不上什麼用場——”
“嗯?”
“不……啊,是、是的,我明白了,主人。”
“明白就好,你先回去吧!魔法部那邊還要你多費心呢……”
“這、這是我的榮幸,主人……”
……
布萊克老宅,二樓左側最裡面的那間臥室中。提婭正縮在窗邊的桌子上,靠着窗戶玻璃茫然地看着外面的廣場。
大概是因爲最近時常會趁着凌晨沒人的時候去洗澡的緣故,她整個人看起來要比前段時間乾淨了不少。
那一頭順滑的烏黑長髮被她鬆鬆垮垮地紮了一下,然後很隨意地擱在了肩頭。
身上穿着一套韋斯萊夫人年輕時穿過的睡衣——那看起來有些短,不過只要不見人的話,其實還能湊合。
在這幅慵懶的打扮之下,她那張本就毫無特點的臉,此時看起來愈發地平平無奇,是那種丟到大街上很難讓人注意得到的長相。
在被那名黑皮膚巫師強行抓到這棟屋子裡以來,她就始終呆在這間臥室裡。
一開始她其實算是被監禁在這裡的,可在這兒呆的時間長了,她自己也不想出去了。
對於提婭來說,這裡要比她曾停留過的任何地方都要好——不用見人、不用說話、不會被罵被打被欺負、每天還能有飯吃。
若不是有些事情還在她腦中揮之不去,她真的很想在這裡住上一輩子。
想到這裡,提婭從衣領裡扯出了一條銀質的吊墜,在吊墜頂部輕輕一摁。隨着“咔嗒”一聲輕響,吊墜自動彈開翻蓋,露出了裡面那張小巧的相片。
這是一張普通的麻瓜照片,上頭那一男一女微笑着依偎在一起,看起來很是幸福。
在那對男女背後的,是一條波瀾不驚的河流;遠處,在那個男人的腦袋旁邊,還能依稀看到一排低矮的建築物。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根奇怪的黑柱子又粗又長,在那一排建築物裡頭顯得頗有些鶴立雞羣。
提婭怔怔地看着吊墜中的相片,伸出手指想要輕輕觸摸一下,可最終還是瑟縮着將手收了回來。
“篤篤。”
就在提婭愣神的時候,臥室的門口突然響起了兩記矜持的敲門聲。
提婭拿着吊墜的那隻手微微一抖,然後立刻手忙腳亂地將吊墜塞回了衣領裡,緊張兮兮地朝房門看去。
“提婭小姐,是我,萊娜。”
和萊娜相處其實是很輕鬆的,就連提婭也同樣這麼認爲——萊娜不愛多說話,但卻能很快地領會你的意圖,並作出簡短而恰當的迴應。
而且最重要的是,萊娜很擅長和人保持距離。
這對於見到任何一個人都會心生不安的提婭來說,她的存在簡直就是一種救贖。
提婭輕手輕腳地爬下牀,穿着拖鞋匆匆來到門前,然後抿着嘴將臥室的房門給打開了。
萊娜端着托盤走進房間,默默地將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接着又將吃完了的午餐餐具收拾了一下,便靜靜地往門外走去。
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過提婭一眼。可她的這種行爲卻不會給人留下不禮貌的印象,因爲她的一舉一動都顯得那樣平和自然。
“……謝、謝謝。”
自從住進這裡以來,提婭這還是第一次主動和別人說話。
萊娜在門口輕輕回過頭,她並沒有開口,而是朝提婭微微施了一禮,隨後便將房門無聲地帶上了。
提婭看着關上了的房門稍稍發了會兒呆,這才向那擱着晚餐的桌子走去。
“呀——”
正當她剛剛坐下來,將餐叉拿到手裡的那一瞬間,樓下隱約傳來一聲悽慘的尖叫聲,嚇得她渾身一顫,手裡的餐叉都差點掉進湯碗裡。
然而,令人吃驚的是,她並沒有如平時一般蜷縮起來、害怕得瑟瑟發抖。
事實上,這完全是因爲她在這裡已經住了好一段時間了,對於那個恐怖的尖叫聲也已經有點開始習慣了。
不用問,那準是小天狼星的母親又被誰吵醒了唄!
這棟老房子一直都非常熱鬧,就這一點來說,提婭其實很不適應。可即便如此,相比起其他地方而言,在這裡的生活已經足夠讓她滿意的了。
重新拿穩了餐叉,提婭小心翼翼地叉起一塊烤土豆,塞到了自己嘴巴里。
只有在每次吃飯的時候,她纔會露出一絲甜甜的笑容。無論食物究竟是人間美味,還是寒酸的黑麪包片,只要能填飽肚子,就都會讓她心滿意足。
沒有經歷過長期吃不飽肚子的生活的人,是永遠無法真正體會到這種無上的辛福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