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文克勞剛剛站起來。
一陣響亮的禮炮就打斷了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的注意力。
原來是廣場另一邊的禮炮齊鳴。
砰、砰、砰!
炸的拉文克勞頭昏腦漲。
廣場對面的樂師樓臺上,同時傳來笛子的哭號、長管的顫音、提琴的尖叫和號角的嘶吼,但最讓人煩亂的是禮炮聲,令她渾身起雞皮疙瘩。好像一顆巨大的心臟在什麼地方瘋狂跳動,不甘寂寞。
她看了眼自己的塔羅牌。
正位高塔。
那是無上的凶兆,足以讓最鎮定的占星家心生不安,巨大的毀滅即將到來,時間就是現在。究竟會發生什麼?
一身鮮衣怒馬的西爾比從鋪滿鮮花的道路上,騎着白馬,緩緩走了出來。
他原本賣相就極佳,加上那拉風至極的裝束,更是有種笑傲羣雄的派頭。
這一刻,彷彿所有的巫師都變成了鴨子,唯獨他成了哪一隻行走的白天鵝,還是從醜小鴨變來的。
“可惡...”
斯萊特林惡狠狠的說道。
拉文克勞眉頭緊鎖的看着西爾比,目光又偏移到自己測算出來的占卜卦象上,不斷的揉着下巴,思考着什麼。
......
西爾比察覺到人羣中那利劍般的凝視,也看到了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但他這時已不甚在意了。
三個月的學習,他接觸到了最艱深也最高等的魔法知識。有了這份傳承,很多從前對他來說高不可攀的巫師,都變得透明起來。
他的注意力完全聚焦在了前方,那個端坐在寶座上,靜靜等待自己的潘多拉女王身上。她面前擺着金銀二色的餐盤,餐盤上是芬芳的食物以及暗紅色的玻璃葡萄酒瓶。以及——那象徵着國王權利的魔杖,上一代國王的魔杖。
那是女王爲他準備的禮物,只要他把自己的禮物交給她,他便可獲得對這座城市的統治權。
......
陽光刺目且扭曲,高溫之中,婚禮進行曲繼續着它那響的不正常的音調。
拉文克勞的目光再次移到自己的占卜圖案上,它卻變了形態。
從剛纔黑暗危險的高塔。
變成了一張紅色的皇帝,他端坐於寶座之上,頭戴鑲嵌着寶石的皇冠,手中掌握着象徵權力和地位的權杖。閱歷豐富的他面色凝重,即使已經是一國之君,但仍然身着鎧甲,看起來擁有不容懷疑的權威,且相當的自信,堅定。
奇怪,誰動了自己的占卜?
拉文克勞看着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可他倆正目不轉睛的盯着白馬上的西爾比,其他人也一樣,完全不可能來動自己的占卜。
拉文克勞一時間困惑不已。
她坐了下來,悶悶不樂的抿了一口杯中酒,心想也許是自己多心了。哪有什麼千年不出的凶兆可言。
再堅持幾個鐘頭就好,也許等這宴會結束,她可以約上斯萊特林和格蘭芬多,離開這座城市,一路走馬觀花,遊山玩水的回到英格蘭.....
......
終於,西爾比的馬匹在廣場的王座前停了下來。
接下來是贈禮時間。依照伊比利亞半島的傳統,新郎新娘婚禮之前要向對方贈送禮物,通常是會是一枚戒指。當然有時會是其他具有約束力的信物。
不過,對於這份信物,二人之間早有定論。
翻身下馬。
西爾比走到臺階前,他環顧四周,朗聲說道,“今天,我有一件禮物,要送給我未來的妻子。這是一道由我創造的咒語,只爲世上一人準備。”
說着,他從懷裡取出一支金銀相間的,圓柱形的鎖筒。那玩意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好似蘊含着無窮無盡的力量。
他信步上前,用異常標準的姿勢鞠了一躬,將白銀筒放在了女王貝婭特麗克絲一世的手上。
禮炮再鳴。
雖然絕大部分巫師都不待見西爾比,因爲他實在太年輕,也太耀眼。但這一刻,他們還是在生殖本能作用下,爲他們鼓掌。這就是婚禮氛圍帶來的奇特作用。
女王顫抖的接過那白銀筒,她深呼吸一口氣,帶着無盡的渴望,旋轉白銀筒。想要取出西爾比放置其中的無上咒語。
卻發現它紋絲不動。
仔細一看,那白銀筒上,有一排極其複雜的密碼鎖。每個密碼滾輪上都鑲着二十六片小小的黃金,黃金上刻着螞蟻那麼大的英文字母,一共有八個滾輪。
“這...這是?!”
女王愕然的問。
西爾比穩穩彎下腰,側身貼在女王耳邊,柔情細語:“來玩個遊戲,親愛的,我把咒語放在密碼鎖裡,只要你猜對密碼,你就能將它打開。獲得我創造的最強咒語。”
女王喜悅的臉逐漸冷卻,她緩緩站起來,“你這是什麼意思?”
“來,猜猜看。”
西爾比柔聲笑道:“不過你只要一次機會,我在密碼鎖裡被我加了濃度極高的酸液,如果你想強行打開它,就會毀掉藏在裡面的咒語。”
女王目瞪口呆,在刺目的陽光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那完美無暇的脖子和腦門上,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黑線。
西爾比對面前璧人的怒火無動於衷,他玩火似的繼續逗弄她:
“對了,爲了和你玩好這個遊戲,我親愛的夫人。我特地在來之前對自己施加了一道遺忘咒語,也就是說,你要是問我咒語是什麼,我暫時也記不起來了。”
他越說嘴脣裂開的幅度就越大,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他已經滿臉都是無法抑制的快樂。
貝婭特麗克絲女王的臉色由潮紅變得蒼白,“你在耍我。”
“哦~怎麼會呢~如果你瞭解我,就應該知道,密碼是什麼。”西爾比說:“怎麼樣,你有沒有興趣瞭解一下你的愛人?”
轟隆隆!
禮炮再再鳴。
伴隨着禮貌,無數綵帶和星星點點的糖果從天空飄落。一排排歌手從廣場另一頭走了進來。他們操着號角、豎琴和皮風笛。歌手的指頭拂過豎琴琴絃,廣場內內充溢響亮卻有些嘈雜的音律。
除了困惑的格蘭芬多,陰冷的斯萊特林,和不安的拉文克勞。廣場上的其他巫師紛紛鼓掌。以後的事另外再說,在夫妻二人交換信物的時候,他們給足了面子。
可廣場最上端,貝婭特麗克絲女王用震怒至極的口吻顫聲說道:“你...在...耍....我,臭小子!”
“彼此彼此。”
一片歡呼聲中,西爾比用只有他們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溫情說道。兩人姿態親密極了,在外人看來,這對新婚夫妻正在甜蜜耳語呢。
“我的技巧比起您還是差遠了。”西爾比說道。
貝婭特麗克絲女王怒極而笑,她一掌掃開了面前餐桌上的所有食物。
嘩啦!咣噹!
伴隨着銀盤金碗丁零當啷的落地,飛砸出老遠,那盤中精美的食物變得一片狼籍。玻璃酒樽中的暗紅葡萄酒像血液一般飛灑出來。
吹拉彈唱的樂手受驚,響亮的音律變成了刺耳的噪音,歡呼的巫師表情凝固,雙掌停在空中。廣場突然變得鴉雀無聲,只能聽到那女王尖利而暴怒至極的呼喊:“她厲聲喝道:“你膽敢耍我,來人!將此人給我拿下!!”
轟隆隆嘩啦啦,成羣結隊的金甲士兵。從廣場後方成片成片的衝了出來。他們齊刷刷的擡起金色的長槍,槍尖在陽光下散發着極其銳利的光芒。
空間扭曲了,西爾比身上那華麗異常的新郎禮服上,出現了一道又一道如網格一般的暗金色線條,它們逐漸變亮,最終竟要像一張大漁網般,將西爾比牢牢捆死。
西爾比毫不猶豫的一踹長桌,揮動手臂。
發出一聲暴怒的厲喝:“哈!”
長桌被巨大的力量反踹了回去,他的禮袍被一股由內而外鼓出的狂風吹中,擊成了無數碎片,那碎片飛再空中還是布片,但落到了地上,就變成了金色的繩索。
這還沒完,從西爾比體內吹出的狂風飛行之中,變化出無數到銳利至極,且完全無法識別的風刃。
上萬把風刃狂卷而過,直直的吹向女王和她的衛兵。
轟!
光頭傳令官不知從何地出現,他伸出手,一掌拍碎了宴會長桌,將它豎在潘多拉女王面前。
咔擦咔擦!
十幾道風刃不到一毫秒就將長桌切成了十幾塊木頭碎片,連帶着那光頭傳令官的身上,也被切出來了十幾道深刻見骨的傷口。
他雙手十字交叉,牢牢的擋在女王面前,一動不動。讓貝婭特麗克絲沒有收到絲毫傷害。
但那些金價侍衛就沒有那麼好運了,無數風刃從他們身體上劃過。
狂奔之中,他們的身體如何可拆卸的玩具一樣,齊齊斷裂開來。拿槍的手臂,擺動的大腿,帶着金甲面具的腦袋。
全部齊刷刷的從軀幹上斷裂。
那些斷裂碎片在空中保持了一秒鐘的人形,隨後便在重力作用下,啪嗒啪嗒墜地。先是斷肢,然後是軀幹,最後是腦袋。
切口平整無比。
光滑異常。
一招。
百人斬!
鮮血如噴泉。
遍灑大地。
將婚禮現場染的一片血紅。
宴會變成了地獄。
現場登時陷入狂風暴雨般的混亂,那些普通的市民被震撼的無以復加,他們看到被“新任國王”切成一地的衛兵碎片,那刺鼻的鮮血和溪流般的紅色。不知何故的他們齊齊發出驚呼,就要往外逃去。
“我看哪個敢動!”
西爾比的一聲怒吼讓婚禮廣場的四周出現了一道無形結界。那結界透明,光滑,卻不由分說的攔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西爾比像一個真正的國王那樣,眼中閃耀的光芒,看着驚慌失措,四散而逃的巫師和市民們,用冷靜但極具壓迫性的口吻命令道。
“今天的故事,你們聽,也得聽。不聽,也得聽。”
有些巫師原本兩股戰戰,但聽見西爾比那極具領導力的話之後,竟然全都出奇的冷靜了下來,不再顫抖。
“究竟是什麼人,纔會在高坐權利之巔時,將權力拱手相讓,我想只有三種人,一種是傻子,一種是無可奈何,還有一種,則是有更大的圖謀。”西爾比一指高處的貝婭特麗克絲,“請問,你是那種?”
“目光狹隘的傢伙,你以爲你的話便是絕對真理麼?”貝婭特麗克絲依然和西爾比針鋒相對,很難想象,就在幾分鐘前,禮炮還在鳴奏,人們還在歡呼他們的結合。
“既然如此,那只有付諸證據了。”
說完,西爾比擡手一拉,被貝婭特麗克絲拿在手中的魔杖飛到了西爾比的手中。
那魔杖立刻扭動着,掙扎着,發出痛苦的顫抖。但西爾比強大到近乎無盡的精神力場涌入魔杖,瞬間便讓他臣服下來。
他赤身拿着魔杖,在潘多拉女王下方的平地上緩緩走動,朗聲說道:“力量行走於世,就像馬車滾過泥潭,透過車轍,便可知曉它來自何方。同樣,魔法,也會在世界上,留下它獨特的痕跡。”
他一甩魔杖,念動咒語—“Priori Incantatem!”
在咒語之中,西爾比指尖出現了一道由能量組成的、閃爍跳動的金線。之後金線裂開,在施咒者周圍產生上千道光弧,那光弧組成了一道又一道圖案。
在閃回咒的作用下,上一代城主安東尼奧的魔杖噴吐出一道奇異且獨特的透明幻像。
——
幻象中,那是飄動着紅色帷幕的四柱牀,前代城主,咒術師安東尼奧五世躺在牀上,面色蒼白,身體消瘦。
而躺在他身邊的女人卻面色紅潤,體態豐盈且妖嬈。
“安東尼奧,我的摯愛,請告訴我,你的魔力,爲何如此強大?”
女人撫摸着男人的臉問。
“因爲我日夜練習,寒暑不輟,親愛的...”
男人用迷亂的聲音說道,伸手摸向身邊人的胸膛。
女人抓住了他的手,又問:“那麼安東尼奧,你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巫師麼?”
男人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抹自信,可這自信很快就被他虛弱的身體被拖垮掉了,他有些頹廢且不確定的說道:“應該...應該是的,沒...沒人比我,懂得咒語更多了。”
“那麼安東尼奧,你有沒有一種咒語,可以消滅世界上所有的巫師?”女人用臉蹭着安東尼奧的臉,語氣迷亂。
“沒...沒有...”
男人蒼白無力的搖搖頭,“怎麼,怎麼可能有那種咒語?”
“但你能不能創造出那種咒語呢?”
女王呢喃的說:“你這麼強大,這麼英勇。”
“我可不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男人掙扎着恢復了一線理智。
女人立刻做出生氣的模樣,翻身背對着他,不理會他。
她一生氣,男人心腸都要化了,他趕緊扶住女人的肩膀,柔聲說道:“不,貝拉,親愛的,我小時候曾聽我老師說。如果有一個天才,可以聚集所有人的力量,那麼他就可以做到任何事,任何事。”
“那你是那個天才麼?”
女人背對着男人甕聲甕氣的問。
“不是,”男人苦笑:“我雖自認在巫師中才華橫溢,卻並未創造出什麼咒語,創造咒語,實在是一件很巧合的事...”
“那我留着你就沒什麼用了。”
女人突然發出一聲沙啞的怪笑,聲音變得不男不女起來。
安東尼奧癡迷的表情微微一愣。
嘩啦!
被子被猛的掀開。
那個女人轉過頭來,剛剛還千嬌百媚的臉轉瞬間變得枯萎,蒼老,下巴上甚至還有着灰白色的鬍鬚。
看着自己的摯愛突然變成了一個赤身的半老男子,安東尼奧五世發出了一聲來自靈魂深處,最恐懼的呼喊——“啊!!!!”
那個半老男人獰笑道舉起魔杖,發出一個音節:“死!”
濃烈的綠光吞噬了安東尼奧五世,也讓投射出來的畫面燃燒殆盡。
——
西爾比手掌握拳,止住了閃回咒的金色電光,他冷冷的看着高臺上的貝婭特麗克絲,笑道:“剛纔那個傢伙,你是不是看着覺得有點眼熟?”
“一派胡言!!”
貝婭特麗克絲惱羞成怒,“給我把這個瘋子拿下!”
陰沉的天空再度扭曲了一下。
更多的持甲衛兵從廣場外的街道上騎馬衝了過來,如旋風般的馬蹄將路人衝撞的東倒西歪,滿地的鮮花被踐踏成了污泥。
那些騎馬衝來的衛兵齊齊撞在結界上,在巨大的慣性下。馬脖子瞬間彎折,脊骨刺出肌肉,騎士栽倒在地。
西爾比肆無忌憚的張開手臂,赤裸裸的站在陽光之下,天空中的雲朵就像海嘯一般,伴隨着他的呼吸翻滾不已。迅速將太陽那刺目的光芒遮蔽。
他面對參加宴會的巫師,以及目瞪口呆的潘多拉市民,用放大了數十倍的聲音,洪亮說道:
“我曾聽說,能做大事的人,從不會在意過程是什麼。只要能達到想要的結果,那麼做什麼都是可以的,關於這一點,我自愧弗如!!”
隨後猛的轉過身來,聲音迴盪在天際,他眼神冰冷無比:“鬧劇結束了,女王陛下。”
潘多拉女王深吸一口氣,扯下自己的面紗,露出一張鐵青的俏臉,她眼神中的不可阻攔的殺意與決然。
西爾比張開五指,“不過,我先糾正一下我的口誤,我是該叫你,貝婭特麗克絲一世,還是該叫你,格里高利七世,偉大的教宗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