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之前的情況大不一樣,這一次海格並沒有哭,也沒有撲過來摟住哈利或者羅恩的脖子。海格那張毛茸茸的臉上,只有一種孤立無助的表情,就好像不知道他身在何處,現在該做些什麼一樣。
“要喝茶嗎?”海格問道,那雙粗糙的手掌顫抖着去拿茶壺。
哈利把海格拿着茶壺的手壓了下去,坐到他旁邊問道:“還有什麼別的辦法嗎,海格?鄧布利多教授有沒有——”
“鄧布利多他盡力了。”海格說,“鄧布利多告訴處置危險動物委員會的那些人巴克比克是沒有危險的,但他們仍舊不在乎。你們知道的,魔法部的那些人總和盧修斯·馬爾福那樣的傢伙關係很好,今天來的那個行刑官,麥克尼爾,他就是馬爾福的老朋友……”
海格哽咽了一聲,繼續說道:“鄧布利多他說他今天要過來,來——送一送巴克比克。好人吶,鄧布利多……”
赫敏紅着眼睛說道:“我們也會陪着你的,海格。”
說完之後,赫敏立刻低下腦袋,不讓海格看到她臉上那快要流淌下來的淚水。
海格轉過身看向窗外,巴克比克正在菜地裡用它鋒利的鳥喙刨啄着地上的蟲子,似乎完全沒有感知到即將發生在它身上的慘劇。
“哦,你看看巴克比克它。”海格低聲說道,“它喜歡微風吹過禁林帶來的氣息,自由而清新。可現在它卻不得不被我拴在這裡,就是爲了——爲了……”
海格說了好幾次,都沒能夠把後面那句話說出來。
哈利看着海格,疑惑地問道:“爲什麼我們不乾脆放了它呢?反正巴克比克本來就是屬於禁林裡的,它跑到禁林裡去找不着了,也是很合理的解釋。”
“他們會懷疑,或者說是知道,那就是我放的。”海格搖了搖頭說,“而且,這還會給鄧布利多帶來麻煩……”
最後看了一眼巴克比克,海格將視線從窗戶邊上移開。
“對了,你們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裡了。”海格說,“得回城堡去。我說過,你們本來就不該來的。這樣的殺戮行爲不會讓你們看到的,不行。”
沒有給任何人說話的機會,海格說:“你們喝完了茶就走吧,都走吧。對了,臨走之前,羅恩……”
海格在衆人的視線之中,走到了櫥櫃旁邊,從一個淡藍色陳舊鐵盒之中拿出了一隻小小的東西,瘦弱乾枯,只有一層掉了許多毛的肉皮粘在骨架子上,看上去就讓人很不舒服。
“你的老鼠。”海格小心翼翼地把那隻小東西捧在手裡,遞給了羅恩。
他剛纔取出來的,不是羅恩的那隻老鼠斑斑,又會是什麼呢?
“斑斑!你還活着!”羅恩無比驚喜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直直地走向海格,從他的手裡迎回了許久不見的寵物。
斑斑的樣子很嚇人,比起之前更瘦了,原本就掉了許多毛的地方在這段時間裡又缺了不少,露出大塊大塊的禿斑。
“得看好你的耗子,羅恩。”海格說。
赫敏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向羅恩:“我想你現在還欠誰一個道歉。”
“額,對。”羅恩笑着說道,“下次我見到克魯克山的時候,會向它賠個不是的。”
赫敏看着羅恩,表情嚴厲地說:“我說的‘誰’,指的是我!”
羅恩還沒來得及回答,只聽見一聲隱隱的呼嘯。
“嘣咔!”
原本佇立在桌面上的巨大陶罐忽然碎裂開來,裡面裝着的沙土全部落到了桌面上。
“真要命!這是怎麼回事兒?”海格有些精神敏感地說道。
萊特朝窗戶那邊看了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這就是時間的魔法啊!可惜了……
赫敏皺着眉在桌面上翻找了一會兒,很快便將那塊與周圍顏色大不相同的灰色石子兒給拿了出來,放在手裡觀察着。
“這是……怎麼會……”赫敏心裡正在疑惑,卻又聽見哈利叫了一聲。
“嗷哦!”
哈利表情痛苦地捂着後腦勺,朝着窗外的禁林方向看了一眼,卻一不小心看到了正在往這邊走來的鄧布利多、福吉和麥克尼爾。
昏暗的陰天之下,鄧布利多的鬍子也不像往日那樣閃着銀白的光芒;倒是行刑人麥克尼爾手裡的那隻斧頭,似乎在向外散發着催魂奪魄的寒光,彷彿下一秒就會砍到巴克比克的脖子上。
顧不上腦後的疼痛,哈利連忙叫住了海格:“他們來了……”
三步做兩步,海格走到窗邊向外看去,哈利瞧見他那一向紅紅的面孔忽然變成了羊皮紙那樣的枯黃色。
只聽海格口中呢喃道:“梅林啊,他們來了……”
“你們快走。”海格說,他渾身上下都有點兒發抖,“不早了,天快黑了,你們走吧。晚上在城堡外面遊蕩被人看見就麻煩了,非常大的麻煩。”
“尤其是你,哈利。”海格推搡着哈利的肩膀,示意他趕快離開。
“海格……”哈利難過地看向海格,他真的不想讓海格獨自承受這一悲慘的時刻。
“走吧,”海格又推了推哈利,“從後門那邊走,你們都知道路的。”
見到哈利仍舊不走,海格沒有辦法,只好看向萊特:“萊特,帶這幾個孩子走吧!福吉他們馬上就要來了,你們不能都留在我這兒。”
與此同時,鄧布利多和福吉的交談聲從窗外飄了進來。
“就是這兒,部長先生,這邊走。”鄧布利多說,“還記得嗎?”
不只是萊特,常初、哈利、赫敏和羅恩都聽到了鄧布利多和福吉的聲音。就連原本在羅恩的手掌中不停掙扎着的斑斑,這時候也停止了尖叫,一動不動地躺在羅恩的掌心上,就好像死了一樣。
“走吧,哈利。”萊特勸阻道,“會沒事的,都會好的。”
哈利別無選擇,他跟在萊特幾個的後面,默默地推開小屋的後門,走到了外面。
在萊特幾人關上木門的時候,前門剛好打開,海格將鄧布利多和福吉請了進去。至於行刑人麥克尼爾,他則獨自一人留在了外面,隨地找了塊石頭在那裡打磨斧頭。
巴克比克好想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似的,鷹腦袋轉來轉去,不安地用爪子刨着南瓜地。
在離開海格木屋的那一刻,原本被羅恩捂在口袋裡的斑斑立馬開始躁動起來。斑斑瘋狂地尖叫着,但它的聲音蓋不住海格後院子裡面傳來的聲音。
突然。
呼的一聲。
咚哧!
斧子砸在重物上的悶響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