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爾盤算的很好,他沒指望從活着的馬人身上榨取利益。
現在,魔法暗網上對馬人的標價虛高,一頭分割完畢的馬人能換到四十到五十枚加隆。在市場上大批量投入馬人材料,一定會導致馬人的材料在短期內大跳水,不可能賣到原價。因此,直接要一筆金加隆對他來說很合適。
出於安全考慮,他在和一批走私者打交道,需要懂得餘地。獅子大開口,他很有可能會被走私者黑吃黑。
此外,萊爾還知道馬人墓地的具體位置。
通過盜墓活動,他能從死去的馬人身上得到大量材料,魔法生物的屍體並不容易腐爛。心臟和肉應該用不上了,認真處理一下,他應該能收穫一批皮革。
一大筆加隆入賬,能夠有效緩解他的財政問題。能支撐他在魔法暗網上繼續揮霍。
“你在說什麼?”
突兀的聲音打斷萊爾的幻想。
他才發現,這出獨角戲的藝術效果並不好。
中年人的表情費解,在盡力選擇一句話,表明當下的情況。
“你認爲我能大批屠殺馬人,還能用馬人換錢?”
中年人轉身,他對着營地狠狠的揮了一下手:“告訴我,孩子,是誰給了你這種判斷?有人在收購馬人嗎?”
他被守衛急匆匆地抓進來,以至於沒有認真地觀察營地。順着中年人的視線,萊爾認真打量這裡。
他們將馬車推翻,用粗糙的皮繩連接木箱,勾連在地上,製作基本防護掩掩體。他們的資源明顯匱乏,以至於只做了一份成型的掩體。另一些人不得不躲在營地的後方,藏在長桌和糧食堆後。
男性穿着馬甲襯衫和麻布製成的長褲,萊爾沒有看到一絲滌綸的痕跡。女性穿着舊式的連衣裙,顏色樸素,連衣裙下襬沾着泥點子。這絕不是適合野外生存的服飾。
他們的槍械尤爲突出:他們拿着不是突擊步槍,而是燧發槍。單發火槍,火藥包,還有幾個巫師,這就是他們迎戰馬人的全部火力。
萊爾的心裡咯噔一聲,他們真的沒有實力對付馬人。
老舊的單發火槍,意味着他們不可能形成火力優勢,壓制馬人的衝鋒。巫師的數量很少,意味着他們不可能短期內改變地形,阻礙馬人的衝鋒。
最後還有人手因素。
這裡的人稱不上純粹的戰士,人員成分複雜,老幼婦孺佔一定比例。
等到馬人攻入聚落後,婦孺無法抵抗馬人,貿然逃跑會導致營地混亂。在混亂的環境下,開槍會導致大規模誤傷。
這裡的人並不是合格的士兵和戰士。即使那些拿着火槍,站出來守衛營地的人。
綜合起來,萊爾能料想到戰鬥的結果:在不計代價的衝鋒下,馬人攻入聚落,逼得巫師狼狽的幻影移形,留下人類被屠殺。
他的設想從一開始就不對。這些人根本不是偷獵者。比起獵人,他們更像是獵物。
但是爲什麼?現在是二十一世紀,巫師有成熟的魔法體系,地位得到充分提升。爲什麼這些巫師會落魄的像流浪漢,穿着幾個世紀前的破衣服,在格雷洛克山中和馬人死拼?
他心中的恐怖感在擴大。
萊爾沉吟片刻,問了一個非常蠢的問題:
“現在是公元多少年?”
停了一下,萊爾覺得他們可能不知道“公元”的概念,他解釋一句:“公元是指耶穌基督出生後。”
“詹姆斯一世在位統治,公元1617年。”
公元1617年,一切都能解釋通。
現在是北美大陸的建設之初。以流浪漢,政治犯,在歐洲大陸走投無路的人才會踏上大船,度過太平洋尋找生存機會。
在這段時間踏足北美的巫師,要麼是在歐洲受到排擠,想要在新大陸開始魔法研究的落魄學者。要麼是巫師界的罪犯,受到流放。在這個幻影移形和門鑰匙都沒有發明的年代裡,巫師也很難跨越大洋。
萊爾也明白,爲什麼所有人都不知道伊爾弗莫尼。
伊爾弗莫尼的創始人是伊索特·塞耶。她是乘坐五月花號到達弗吉尼亞沿岸。幾年之後,伊爾弗莫尼才初步建成。
此時,五月花號恐怕還沒建成呢。
他明白了,他徹徹底底的明白了。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中年人說道。“你說有人高價收購馬人,用金加隆收購?我們保留了一些馬人皮革,但是沒有皮毛商人購買。你能告訴我是誰嗎?我們不能大批量屠殺馬人,但偶爾能殺死一隻兩隻。”
“沒人收購馬人,現在沒有。忘了我的話吧。”萊爾長嘆,惋惜的說道:“那是一個不恰當的玩笑。我其實是馬人的全權談判大使,爲了人類和馬人的和平而來......”
——————————————
一個小時後。
展露了他的魔法水平,沒有人敢萊爾當成普通的孩子。他得到了平等對話的機會。
聚落從緊張備戰的狀態放鬆,萊爾向他們保證外面的馬人隊伍不會進攻。
剛纔,他們是萊爾帶過來的“交易籌碼”。人類強大的時候,萊爾不介意出賣馬人。現在,馬人擺脫了籌碼身份,成爲萊爾口中的“確保談判的保證”。
這些人不是偷獵者,來到格雷洛克地區也不是爲了馬人。他們是一羣移民,從愛爾蘭而來,爲了躲避宗教迫害,前往另一片大陸尋找機會。
武裝薄弱,人手欠缺。他們在格雷洛克的生存狀態很差,能活下來,還是依靠他們攜帶的槍支打獵。巫師偶爾用幻影移形前往遠方的大型聚集地,換取其他生存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