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一層，古靈閣大廳。
萊爾已經脫下了自己刻意打扮的奇異裝飾，重新換上自己穿越過來的服裝，T恤衫和牛仔褲。
即使以巫師界的奇特審美來看，萊爾的那一身裝扮都顯得怪異。
他從來都沒想讓那套衣服作爲他踏入魔法界的“正式服裝”，少年只是想借助那套衣服的奇特來打動貝雷特幫，以及掩飾手腕上串着的伸縮袋。
如果他用他剛穿越的服裝去貝雷特酒吧，恐怕連門都進不去，更不用說坑貝雷特一筆了。
現在萊爾換回了普通的裝束，襯衫和牛仔褲。
氣氛似乎不大對，萊爾想道。
沒有英格拉姆陪着，自己一個人進入古靈閣大廳，萊爾立刻就發現身上的服裝與衆不同。
巫師們都穿着清一色的長袍，而他的一身打扮，人人都能看出來他一個麻雞。
或者換句話說，麻雞巫師。
如果是平時，那倒不算什麼。可現在正處於純血巫師和麻雞巫師的緊張時期，紐約古靈閣又被視爲純血巫師的地盤。
麻雞巫師也不是不能辦理業務。但是麻雞巫師也會按照巫師的習慣，穿上屬於巫師的服裝。
對於麻雞打扮的萊爾，巫師們紛紛投來詭異的眼神。
萊爾就是在巫師們詭異的眼光之中，走到了橫杆的櫃檯前面。
“你知道我們等了你多久！”妖精從電子屏幕裡擡起頭，瞥一眼少年。
“告訴我，在最後一天，在最後一個下午！你知道你耽誤了多少事嗎？你們麻雞從來都不明白時間有多值錢！”
它從櫃檯裡探出頭，瞄了瞄萊爾的腳下和身後，說道:“怎麼，只有你一個人來嗎？還是說你居然還敢來？我覺得我不得不問一下，你的麻雞貨幣在哪裡？”
橫杆狡黠地笑了笑:“我必須得提醒你，妖精們不認可你們滑稽可笑的存錢部門，我要的是真正的麻雞貨幣。”
少年點頭回答:“你會得到真正的貨幣。”
“如果你還有記憶這種東西的話，妖精，你應該知道我有一個儲物袋。”他淡淡地反擊道。
“是我的儲物袋，即將變成我的儲物袋。”妖精用拳頭用力錘了一下桌子，大聲強調道。
萊爾滿不在乎地說:“隨便你怎麼說，看來我們都不想敘敘舊，那就直接開始吧，讓咱們把賭局結束。”他指了指脖子上的淡藍色文身。
這倒不是說萊爾感覺不好受，而是他很不喜歡生命時時刻刻受到威脅。
儘管妖精奧古斯反覆強調秘契臺的安全，萊爾依然沒有真正相信它的話。
老妖精說強大的巫師沒有影響契約的能力，倒有可能是真的。只是強大的巫師不能影響，不保證妖精不能影響。
不是說妖精足夠強大，而是考慮到另一點，畢竟妖精纔是秘契臺的直接擁有者。嗜錢如命的妖精怎麼可能不保留一些後手。
“你急着開始，是嗎？”妖精幹癟的眼睛一挑。“我覺得恐怕不能，你的賭約可受到了很多關注……”
關注，萊爾皺起眉頭，居然還有人關注他？可能是肅清者，是少女克里斯汀？還是她的叔叔？
妖精沒讓萊爾亂想多久。他馬上就大聲喊道:“幾位尊敬的客人，我的賭局要結束了！”
橫杆的大呼小叫引來的不少的目光，萊爾感覺到大廳裡的不少人都在看這裡，既有妖精，又有人類客戶。橫杆狹小的角落櫃檯一時間成爲古靈閣的焦點。
“很好……”萊爾無奈的搖了搖頭。
作爲一個悶聲發大財的信奉者，他本來不想引起多少關注。可是，妖精真的不給他機會。
妖精帶着幾個陌生的人類，從另一端的休息區出慢慢走過來。
沒等萊爾說話，妖精就開口說道:“麻雞，讓我來介紹一下，我相信你不認識這些大人物。”
“這位，瑪德琳小姐，紐約幽靈報金融前線的大編輯。恭喜你，你要上新聞了！”
妖精誇張的揮動手臂。指着萊爾的鼻子笑起來。“但可不要以爲她會爲你寫一篇專訪，瑪德琳小姐是爲了她的朋友，一個‘毛蟹觸鬚’欄目的採編來的。”
看到萊爾對“毛蟹”感到疑惑，橫杆恰當的解釋起來：“我說的是毛螃蟹，魔法界的小害蟲，就好像你們麻雞是世界的小害蟲一樣。毛螃蟹的觸鬚，是一個笑話——因爲毛螃蟹根本沒有觸鬚。”
萊爾禮貌地張了下嘴巴，沒有笑出來。他不覺得有什麼好笑的。
“你會很榮幸地發現，你的消息會出現在笑話專欄裡面。如果你還能有資格買到幽靈報的話。”妖精諷刺地說。
萊爾懶得迴應妖精的話，他仔細的打量瑪德琳，紐約幽靈報的記者。正好注意到瑪德琳同樣在好奇地打量着他，她穿着一身剪裁得體的藍色長袍。看到萊爾的眼神，她還友好地笑了一下。
少年早就過了按照外觀評價別人的年齡，可是看見記者瑪德琳的一身打扮，依然有一種願意和她交談的感覺。
萊爾隨後就反應過來，他看的是魔法界一流大報紙的記者，顯然她能學習到增加魅力的魔咒。
“還有這一位，你不得不認識一下，魔法國會的詹寧斯先生，”妖精殷切地介紹道。“感受一下真正純血統的氣質——我無法想象你這樣的麻雞竟然沒有行禮。”
純血統——萊爾捕捉到橫杆言語中唯一有價值的信息。純血統的巫師詹寧斯並沒有什麼外在的氣質，恰恰相反，萊爾倒覺得他很普通。
穿着黑色巫師袍的詹寧斯面無表情，簡單地對萊爾點了下頭，什麼都沒說。
“最後，拉奧孔基金會的會長助理，亞倫·菲爾普斯。”橫杆簡單地說道。
橫杆只說了一句，沒有順帶夾槍帶棒地諷刺萊爾，這倒讓萊爾感到稀奇。
相比其他兩人，菲爾普斯則是直接走上前，親密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他們說你的名字叫萊爾，對吧？姓克萊德曼？很有意思的年輕人，如果你不能上學的話，我們可以談一談。”
萊爾的心中微微一動，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不過。”菲爾普斯盯着萊爾的眼睛，突然笑出了聲音。“看你的樣子，我好像用不着擔心，你確實很有自信。”
菲爾普斯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捕捉到他的視線，萊爾飛快地移開眼睛，沒有去回答菲爾普斯的話。
他不能確定菲爾普斯爲什麼覺得他能贏。可能是從他的外表看出來的，不過也可能更糟糕，他也擅長攝神取念。
無論怎麼樣，萊爾已經把“不能直視巫師的眼睛”在心裡記下。
“好好地認識一下他們吧。”橫杆的眼睛中泛着惡毒的光芒。
“這可能是你在魔法界看到的最大的人物，作爲一個連魔法學校都上不了的麻雞。”橫杆補充。
“我還以爲妖精也有‘時間就是金錢’的觀念。”
萊爾淡淡地頂回去。“與其有時間說廢話，還不如快點結束。”
“我已經迫不及待的去魔法的大廈裡購物了……用你的加隆。”
妖精冷哼一聲，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萊爾拿錢。
少年的眼睛盯着櫃檯，纖細的雙手探進伸縮袋裡。慢慢的抽出一卷鈔票。
“請數一下。”他說道。
看着一小沓，明顯沒有一千美元的鈔票，橫杆也沒去嘲諷少年。妖精故意沒有用旁邊的金屬點鈔機，而是伸出細長的手指，一張一張開始數。
“一、二、三……”生怕別人不知道萊爾拿了多少錢，妖精大聲喊着，生怕旁觀的人聽不見。
片刻，妖精數完，傲慢的把一沓鈔票對着櫃檯一拍。
“我數完了，麻雞，只有一百張？一萬美元？你還差了足足……”
橫杆說不下去了，少年又抽出一沓鈔票，輕輕交到他手裡。
妖精又一次冷哼，兩隻手繼續數下去。
第二沓，又是一萬美元。橫杆的眼睛一瞟，譏諷的話剛要說出來，又一沓錢被交到他手上。
第三沓，第四沓……一直數到第五沓。古靈閣大廳裡一片靜謐，似乎所有的業務都被停止了。只有橫杆在用不標準的英語念着錢數。
而少年也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用兩隻手機械般地掏錢。
橫杆數錢的聲音日益低沉，聲線也不復穩定，漸漸顫抖起來。
“四百八十……四百九十三，四百九十四，四百九十五……”
“四百九十六，四百九十七——”數着數着，橫杆突然尖叫一聲。
橫杆的手裡剩下錢似乎不用再數了，一眼就能看出來。
“你爲什麼不接着數呢？”萊爾微笑着問道。“還是說你數的錢實在太多，已經有點累到了？”
沒管妖精回不回答。萊爾從妖精手裡抽出剩下的鈔票。
萊爾揚起鈔票，“就讓我來幫你數下去吧。四百九十六……四百九十九……”
“還有最後一張，五百。”
當着所有人的面，萊爾數完最後一張紙鈔。
四周旁觀的人發出驚呼聲。
“是真的嗎？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天吶，天吶。”亞倫·菲爾普斯低聲重複着。他的語氣很吃驚，可是面部的表情並不吃驚。菲爾普斯玩味地看着和他同來的人，魔法國會的詹寧斯的表情，把他一閃而過的震驚收進眼裡。
詹寧斯回過頭，用只能被他們兩人聽見的聲音說道：“是你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