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奇的事發生了,原本只能從右手涌出的神劍,如今卻從雙手同時竄出,兩把鮮紅的長劍穩穩架住長髮人的劍剌,更妙的是,胸口處竟也凝出一團紅芒,隱隱隔擋住妖獸人的爪擊。
這等異狀,誰都沒有料到,孫冥稍是一怔,明白到什麼叫神劍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只要他需要,神劍可以從他身體的任何一個角度出現。
襲擊的兩人很快便查覺到其中變化,但這時候,他們沒有退縮,一股以命搏命的兇勁迸發出來。
長髮人把雙劍斜斜一拉,任憑孫冥的長劍砍向自己肩頭,雙手合併,朝孫冥胸口的紅團狠狠剌去。這是加載了全部生命力量的奪命一擊,霸烈的勁氣四散開來,震的周圍混亂不堪。
胸口聚集的神劍被擊散了,劍勢依然不減,仿若一顆流星,狠狠地剌入銀灰凱甲。
孫冥只覺喉嚨一甜,一口熱血噴灑出來,濺到長毛人猙獰的臉上。同時,孫冥的神劍結實地砍中長毛人肩頭,鋒利的神劍長驅直下,唰唰!兩聲脆響,神劍勢如破竹,從長毛人身上劃過,噗!一通血水噴出,長毛人被切成三段,橫屍當場。
這等恐怖畫面,孫冥還是首次親歷,可沒等他感慨,幾乎是同一瞬間,妖獸人的巨爪,帶着割肉的勁風,重重地撞上孫冥胸口。
本就被長毛人擊成龜裂的凱甲,哪還經受的住這次猛擊,頓時碎裂開來,四散的碎片擊在牆磚上,劃出一道青痕,消失不見。
孫冥立知不妙,小北忽道:“別磨蹭,快,用劍剌他。”
咬緊牙關,孫冥揮出剛把長毛人分屍的神劍,狠狠獠向妖獸人臉頰。
“卟!”一聲拳肉猛烈撞擊的悶響,孫冥仿如一隻斷線的風箏,向後仰跌,空中灑出一條血痕。
這一次交合,其實只發生在極短的時間裡,只見孫冥眼中紅芒一閃,三人一擊便分。孫冥噴血重傷,長毛人分屍而亡,而那妖化獸人,一大半臉頰離他而去。
然而,戰鬥並沒有因此結束,而是另一段漫長的開始……
孫冥覺的天地在旋轉,每一秒都有如億萬年般漫長,他忍着痛,掙扎着站起,因爲,敵人就在前方。
他,不想死!
大半個臉都被削去,淋漓的鮮血如瀑布般灑落,妖獸人卻沒有倒下,顫抖着四肢,搖晃而起,那淡藍色的眸子,依然堅毅。
孫冥輕緩地吐了口氣,他不敢太重,胸腔的斷裂使他每一次呼吸都異常艱難,但他知道,眼前的對手,比他傷的更重。
孫冥有點佩服起對手來,不管其意圖怎樣,這份堅忍不拔的毅力,便值得他尊敬。
緩緩喘着氣,孫冥調節體內的順暢,平靜地看着對手。妖獸人開始低吼,妖化後已然過去許久,他感覺到力量正在逐漸消失,爲了存在的意義,他必需做最後一次的努力。
風在咆哮,人在嘶吼。
倏地,他邁動四肢動了。
一道鬼魅般的人影從外滑進,插入兩人中間,“啊,孫冥!?”草摩夾驚叫起來,把孫冥抱的緊緊。
孫冥頓時怔住,他怎麼來了。
突然被人插入,妖獸人停了下來,眸光中閃過幾絲驚訝。
孫冥一直在盯着他,正好發覺,仰天大笑道:“放心,今天是你我間的決鬥,我不會……咳咳。”笑的太大聲,牽起胸口傷勢,一口血水咳將出來。
小北大罵道:“傻瓜,你發什麼瘋啊!”
孫冥訕笑道:“電影裡的大俠好像都這麼笑的。”
草摩夾趁機扭過頭,印上那雙充滿憂鬱的藍色眼眸,一道橋樑從中默默架起,草摩夾眼神閃動,彷彿在說:放棄吧,趕快退走,爲自己留下寶貴生命。
妖獸人眸光中的訝然消失了,換而代之的是一道不屑的冷諷,以深沉的低吼來反駁他的提意。疲憊的四肢重新變的矯健,邁開步伐,衝向孫冥。
孫冥輕輕地推開草摩夾,讚賞地望了一眼,喝道:“來吧!”
天地有如死灰般靜默,時間彷彿凝固,一道閃亮的箭矢印在孫冥手心,正對着直直衝來的妖獸人,這是他能夠聚集的最後一絲力量。此時,已經沒有任何花巧,有的只是心智的毅力。
卟!很輕悶的一聲響,箭矢穩穩剌中妖獸人咽喉,灌透而出。
同時一隻利爪,襲中了孫冥心房。
孫冥只覺胸中陡地一緊,眼前漆黑一片,搖晃着倒了下去。
恍然間,他瞥到一雙逐漸暗淡的藍眸,不經意地,孫冥心中末名一痛,暗歎:這究是何苦由來!
這個世界很奇妙,大腦再聰明也想像不到遠隔萬里的人事;眼睛再明亮也看不到雲山彼端的景色。
但,往往卻有一種人,可以運籌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
軒轅轄區,聖安。
午夜的輕風徐徐吹過,韓公立在觀星臺頂仰望星空,神情肅穆。
彎彎的月牙斜掛星空,漆黑的蒼穹星光點點,彷彿黑色天鵝戎上的彩色斑紋。
韓公皺着眉頭,掐指算着什麼,離彎月最近的夜空,有一顆璀璨明星,往日每到午夜的這個時候,它散發的光亮最爲明亮。
可今天,不知爲何,星光暗淡,搖搖欲墜。
韓公長長嘆了口氣,喃道:“煞氣侵濁,大劫!”
五年前的那次大戰,一直在韓公腦海縈繞,當時,他乃大陸最有爲的轄區主席,號稱大陸第一高手。在鎮壓的重任上,他也被公認貢獻最大。
鎮壓取得了很大勝利,一切都往好的方向發展,可就在這時,傳說中擁有絕對力量的帝君出現。那會,他的名聲直達顛峰,意氣風發,頗有股指點江山的氣勢,哪會懼怕那名不見經傳的帝君。
可就在這時,他敗了,而且是慘敗。三招,帝君一共只出了三招,他便敗下陣來,從此變成廢人。
韓公仍然記得當時的畫面,那已經變成惡夢,天天折磨着他。在那以後,他整個人變的異常頹廢,對戰事也不關心了,他甚至跑到島內遊玩起來。什麼豐功偉績,什麼人類正義,都隨他去吧。
然而就在這時,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激活了韓公死灰的心。
佔有極大優勢的帝君宣佈停戰,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天懲者,他的心裡突然泛起一絲異樣,事情變複雜了,帝君想要的並不是統治世界,那他究竟想要什麼呢?
韓公隱隱感覺到,裡面有一個陰謀,一個足以毀滅全人類的陰謀。
恢復和平後,他回到聖安,把自己封鎖起來,足不出戶,在黑色小屋裡閉門苦思。可一直到最後,他仍猜不出帝君目的爲何。不過他沒有灰心,中科院的一項研究課題印入他眼簾,從此,他投入了全部精力,致力於推動超級戰士的研究。
當超級戰士最終有了成果,他充滿的只是高興與興奮,只要能有人對抗帝君,他並不介意得到超級戰士的是誰。
只是,對於孫冥不問世事的人生態度,他有些擔心。但好在,在遺忘之島,他埋下了一顆棋子。只是不知,她是否有足夠的能力,把孫冥引向與帝君對抗的道路上。
暗淡的星光忽地一閃,雖很快又闇然下去,但卻緩緩向彎月逼進。
韓公虎軀巨震,驚道:“紫星伏隱,潛移暗行?……大吉!”
公元二六四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
城南,慶炎府。
慶炎府佔居了炎城南頭最好的地段,整個建築呈品形結構,最裡間乃炎族大長老炎壽的居所。慶炎府是一座老宅子,據說,自有炎城開始,就已經存在了。
雖經過幾次大的翻修,但復古的樓閣,依然顯忖出宅子的久遠。但好在,門前新鑿的兩座石獅子,使得暮氣漸生的慶炎府,散發出一絲青春的活力。
而鑿造石獅的人,正是炎壽收的幹孫炎動。
前堂一間富麗堂皇的小廳內,炎動娓娓而談,正勸說着什麼。在他對面,一位長相頗俊的年青人,苦皺着眉。
“炎星,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做兄弟的看到你這樣,真的很傷心。”炎動有點激動地道。
這個年青人便是炎星,炎城物流部的隊長,炎星嘆道:“我也不想這樣啊,可煢煢雖然對我頗爲親近,但她尚還年幼,哪裡懂得這男女間的關係,讓我娶她談何容易。”
炎動道:“別扯這些廢的,一句話,你喜不喜歡她。”
炎星思索半響,道:“我不清楚這種感覺是不是喜歡,和她在一塊,我的心情總是很舒暢,外面的那些人事煩腦彷彿都變的不再重要。很溫暖,很輕鬆。”
炎動篤定道:“這就是喜歡,不管你承不承認,在莫口村的那一剎那,你就喜歡上她了。少了她,你的生活便不再完美。”
“可我能怎麼辦?”炎星苦惱地撐着頭。
“娶她呀!”炎動望着自己唯一的兄弟,鼓勵道:“她或許還不懂得這些,但只要你娶了她,又對她好,她自然會慢慢長大,由依賴逐漸愛上你。”
“萬一,”炎星頓了頓,“她要是不肯呢?”
“不肯?”炎動大笑道:“賣身契上寫的明明白白,甘願賣給我爲奴,一個女奴能嫁給我兄弟,她還敢不肯?”
“事情沒有這麼簡單,”炎星嘆道:“我不是和你說過,她並不是一般的女人,在莫口村,他的朋友們……”
“哼,”炎動冷哼一聲,傲然道:“不就是妖奇麼,帝君手下的座頭之一,有什麼了不起。”
炎星哦了一聲,疑惑地望着一塊長大的苦孩子。
炎動嘿嘿一笑,身子微微前傾,俯到炎星耳邊,道:“一直以來,我都裝成玩世不恭的大少爺模樣,其實是在掩人耳目。”
炎星點了點頭,他知道炎動從小志向遠大,如此假裝是防止有心人毒害。他和炎動都算是炎族的旁系子孫,無奈卻父母早亡,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裡,他們本是值得憐憫的,然而更加悽慘的是,在理論上說,他們還擁有竟選族長的資格。
因爲他們都是炎家人。
爲防有人把萌芽扼殺在搖籃階段,炎星變的沉默不語,而炎動,則裝成紈絝子弟。炎家人見到他倆,有的只是惋惜,而沒當成竟爭對手。
炎動得意地道:“這些年裡,我利用大少爺之便,狠狠地招攏了一批死囚,訓練成心狠手辣的殺手。哼,就算是妖奇,我也毫不懼怕。”
炎星一怔,駭然道:“你沒事訓練殺手幹嘛?”
炎動神秘地笑了笑,道:“這些你就別管了,看着吧,不久之後,炎家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而我,將會成爲最後的勝利者。到時你得幫我。”
“嗯。”炎動重重地點下頭。
“主人,主人主人。”一聲歡快的呼喚從廳外傳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