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玥緩緩轉過頭,面向良安宴,天色很黑,她只能藉着隱約的月光描繪他模糊的輪廓。她就這麼怔怔地看着,一瞬不瞬。
良安宴感受到她的視線,歪過頭,迎向她的注視,兩個人的視線剛一碰撞,良安宴整個人立馬跳了起來,站在牀邊緊張兮兮地看着蘇玥:“你怎麼了?”
他目力極好,所以剛纔,一下就看到了她眼角的淚痕,嚇了他一跳,他記得,她從來都不在他面前流淚。她曾對他說,她的淚絕不爲他而流,所以,他曾經那麼堅定地認爲她並不愛他。甚至是現在,他也是這麼認爲的。
蘇玥把頭埋進被子,抱着被子翻了個身,聲音悶悶的:“沒事。”她其實覺得挺丟人的,人什麼都沒做,就說了句話,她就莫名其妙給感動哭了,別說他覺得唐突,連她自己都有點受不了,明明她並不是淚腺很發達的人。
蘇玥的這個舉動讓良安宴久久愣在原地,心底一下子就冒出了陣陣的悲傷,涌過他的心尖,氾濫成災。
這時,門外正好傳來兩聲“篤篤”的敲門聲。良安宴眉頭一擰,一手摸上腰間的飛刀,蓄勢待發,衝着門外的方向厲聲問道:“誰?”他竟然沒有發現有人接近,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讓人走到了門前,這要是敵人,根本來不及防備。
門外靜默了一瞬,羅燿淳低沉暗啞的聲音從外面傳來:“蘇玥姑娘?丞相大人回京了,良良吵着要孃親,現在方便進來麼?”
聽到是羅燿淳,良安宴驀地鬆了一口氣,心底暗暗對羅燿淳的武功更多一分驚歎。他回頭看了一眼仍舊縮在角落的蘇玥,嘆了口氣,丟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轉身朝門外走去。
蘇玥貓在牀的裡側,拉長了耳朵聽門那邊的動靜。
“孩子給我吧,辛苦你了。”
“不礙事,告辭。”
然後,良安宴似乎對良良小聲說了些什麼,蘇玥只能感覺到小良良的聲音似乎是充滿了不怎麼樂意的情緒,不過最終顯然在良安宴的三寸不爛之舌下,以妥協告終。
蘇玥聽到兩個人的腳步漸漸近了,立刻又貓到牀的裡側躺好。
“孃親?我和爹爹去睡覺了,你也早點休息哦!”小良良糯糯的聲音傳來,仍舊能聽得出來他是多麼的不樂意。
蘇玥一聽,行爲完全沒經過大腦,猛地回頭,驚訝地問:“你們去哪裡睡?”剛一問出口,她就傻在了原地,恨不得挖個地洞躲起來。天哪,她這是做了什麼?!好像巴不得留下他們一起睡覺一樣。
這麼一驚一乍的,良安晏也被嚇了一跳,轉了轉眼珠,遲疑了片刻,才問道:“那我們……留下?”
蘇玥臉一紅,扭頭躺下:“隨便你們。”
這不就是變相的答應了麼,小良良沒等他爹反應過來呢,歡呼一聲,自個兒先爬上了牀,鑽到蘇玥身邊:“我要和孃親一起睡!”
蘇玥翻了個身,面朝良良,很自然地把他摟緊:“睡吧。”她閉上眼,不敢對上良安晏的視線,她也不知道爲什麼這麼不矜持,總之,她不想他們走,這麼寂涼的夜晚,她的孩子還有這個男人讓她感到莫名的安心。就讓心跟感覺走一次吧,蘇玥這麼默默地在心裡說服自己。
良安晏心裡完全樂開了花,亟不可待地跳上了牀。此時此刻,他只覺得心裡彷彿綻放了漫天的煙花,照亮了這漆黑的夜,絢爛了他整個生命。
第二天,天剛矇矇亮,良安晏就不知道去哪裡了,蘇玥迷瞪着眼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半個人影都沒見着。
琉星在院落獨自賞花,看見蘇玥,臉上露出譏誚一笑:“怎麼就那麼慾求不滿呢?”
知道他說的是昨晚的事兒,蘇玥狠狠瞪了一眼琉星,義正言辭地解釋:“誰不滿了啊!我又沒做什麼,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是怕孩子睡不好!”
琉星手指微彎,利落地折了一枝花,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予迴應。
蘇玥撇撇嘴,自己也覺得說不過去,根本圓不了,自己也不願意提這茬,在琉星身邊轉了半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想說什麼就說吧。”琉星知道她要問什麼,雖然他也希望兩個人在一起,但並不想這麼早,他也不確定那個良安晏是否真的和從前不一樣了,如果這麼草率地開始,如果蘇玥再受傷害,他又該怎麼辦?
蘇玥也知道自己那點小心思瞞不過琉星,直截了當地問出了口:“琉星,我爲什麼想不起來他?你,你又爲什麼不告訴我?”
“因爲是你求我的,你現在要求我告訴你麼?”琉星的眼神涼涼的,他很少露出這樣的表情,讓蘇玥不禁瑟縮了一下,他說,“蘇玥,你不會想知道你當初是怎麼求我的,你也不會想知道你以什麼樣的條件求我的。”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他一個字一個字說得極慢,在蘇玥皮膚上留下一串串雞皮疙瘩。
蘇玥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他離開的方向,大聲問道:“琉星,那個方法還有用麼?”
“我勸你慎重。”這麼會就堅持不了了?他實在很難理解良安晏到底是有怎樣的魅力才能讓她一次次這麼不管不顧地向他靠近。他其實想阻止,但是他又不想限制她的行爲,只留下這麼一句警告就走了。只要她以後不後悔就醒了。
或許,有些人就是這樣,明知道不該招惹的,卻還是能讓她丟下心房,怦然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