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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珠]悍女記

五英狠狠瞪了一眼地上癱軟跪伏的蓮心,向廳子門外大喊一聲:“來人!上家法——”

本家叔伯漲腫了臉,手指剛要指向五英,卻想起了什麼而迅速縮回,只拿一雙眼白用力瞥向五英:“紫薇啊,你這是要做什麼?要嚇唬作爲長輩的我,助長你那不正之風?”

五英在心裡大叫臥槽你個呸呸的,不正之風尼瑪的我是行賄受賄了還是貪污腐敗了啊?!面上卻是保持完美得體的微笑,扯了扯嘴角,“這您可錯怪我了。只是如今我夏府出了些不三不四的東西,胡亂扯主子的嘴皮,幹出的事,可比您口中,我紫薇的什麼……什麼什麼,不正之風,那真真叫人可氣可惱,嚴重多了!”

本家叔伯僵硬了嘴角。他終於發現,五英始終沒拿輩分尊稱過他,頂多言語中帶着字句的“您”來“您”去——卻是,頗爲嘲諷的口吻。

但此時不是追究她是否尊老*幼的時候,本家叔伯心中隱約覺得勢頭不大好,預感不太妙,慌忙要阻攔,同時示意君蘭和自己帶來的人都去阻攔五英他們的動作,口中則說着:“紫薇啊,這話我可就聽不大明白了啊!難道說,你是因着蓮心丫頭說的話,惱羞成怒了?哈哈,做人可不能這般——”

他正要說做人可不能這般小心眼子,意圖打個馬虎眼而補救蓮心那岌岌可危的小命,卻見晚玉在外推門進來,身後魚貫而入一溜兒五大三粗的壯漢粗使下人,齊刷刷地立在廳裡往那兒一站!筆直筆直的身板,結實賁張的肌肉塊……MD,簡直比公堂上喊“威~~~武~~~”的衙役們還尼瑪的莊嚴肅穆!

本家叔伯有點不爭氣的腿軟了……

而晚玉身後,還跟着一個小丫頭。

五英見東風已然借來,一切準備完畢,心道——好戲,開鑼嘍!

五英笑着拍拍手,那笑容含着些許陰森的味道。她看向跪在地上昂起頭四下裡打量,卻在看到晚玉身後那人時露出些許驚慌的蓮心,那視線彷彿能吃人一般。但五英很快收斂起來,表情嚴肅正經極了,輕咳一聲,對着本家叔伯:“原本我娘身子不適,府內大小事務皆歸我統籌管轄,之前便要處理府內些許雜事,連帶着那些個叫主子不順眼、做事不順心又成天糊弄幺蛾子的雜皮,今個兒正準備拾掇拾掇!您今日來得趕巧嘍,我紫薇自此請您老做個見證,也便知道,我夏府上下對待不知事的奴才的態度,今日便要立立威,殺殺這些個雜皮子的氣焰,省得當我夏府主子都是好欺生的!”

本家叔伯一愣,嘎巴着嘴:“紫薇這話從何說起啊……”

五英卻只是向他微微點頭示意,然後昂首向那君蘭喝道:“還不扶着你主子,跟上我們走!”

君蘭也愣住。

那一瞬,君蘭發現,原本在本家上下都流傳爲軟弱可欺的夏雨荷、夏紫薇母女,今日居然讓她看到這般不同的一面!更是方纔夏紫薇那一瞪,略略提高音調的一喝……居然讓她心裡一哆嗦,絲毫不敢對視夏紫薇的那雙利眼,嚇得差點要趴到地上去似的!

君蘭忙不迭地湊近本家叔伯,扶他起身。本家主僕幾個默默然跟在五英他們的大部隊後面,看着夏府高壯的粗使下人跟抓小雞仔似的揪着蓮心走,本家叔伯和君蘭主僕二人縮縮脖子,低眉斂目,一路上沒少夾着尾巴走路。

一行人速度不慢,很快走到後院下人們住的地方。

夏府給進府的下人安排的住處待遇尚算不錯,一進婢女們的院子和屋子,四下裡打量看看,乾淨整潔,即便有的簡陋了些,但住人什麼的絕對沒有問題。——總的說來,夏府自夏老爺子到夏雨荷,從來沒有半點苛待下人的事發生。

所以,一路上五英也在反思,究竟這蓮心,是出於什麼心態,什麼背景,做了本家的暗線,如今來反水咬她母女一口的呢?

說起這蓮心,她並非家生子,卻是四五歲大小時被賣斷了終身進府的,死生皆歸夏府管。前幾年還是負責夏紫薇衣物事宜的婆子手腳不乾淨,重新理了遍府裡上下可用的年輕丫頭,這才叫夏雨荷注意到了這麼一個不怎麼吱聲的“老實”丫頭,於是將之提點到了夏紫薇身邊。

一行人來到蓮心住的屋子前。

蓮心和一個名喚雲芙的丫頭合住,而那雲芙,正是一直隨在晚玉身後的那人。

也正是因此,蓮心在看到雲芙,面色開始有些不對勁了。

五英站在屋子門外,衝晚玉打了個眼色,而後晚玉知機地請出本家叔伯上前,恭謹道:“請您在一旁靜候。”

本家叔伯還有點摸不着頭腦,向五英訕笑:“紫薇啊——”

五英微福了福身,笑道:“抱歉,紫薇年歲尚淺,掌管這府中事物也還有許多不盡人意之處,但總歸來說,這夏府上下,日後仍屬紫薇名下。紫薇現今這番作爲,也不過是爲了夏府能更好罷了,還請您安心看着,我定會給您一個合理而完美的交代。”

留下最後一句頗爲禪機的話語,五英袖着雙手,靜靜看着那幫子粗漢在晚玉的帶領下,呼啦啦闖進蓮心和雲芙的“閨房”。

而云芙留在屋外,蓮心仍被縛住,五英閒閒聽着屋內動靜,一邊笑問雲芙:“雲芙,有事兒,就說吧!小姐我給你做主!”

雲芙大大方方向五英,向本家叔伯福了一福,這便開口說道:“奴婢雲芙,與蓮心那賊丫頭同屋住宿,今個要說的,正是那蓮心手腳不乾淨,膽敢偷盜主子的貴重財物,實在罪惡!”

五英大吃一驚,“喲呵——不得了啊!我夏府何時,竟然出了這等手腳不乾淨的?這般沒有教養的奴才!”

雲芙瞥了一眼地上微微顫抖的蓮心,輕蔑嗤嘲一笑,正色向五英恨恨地說:“回小姐的話,正是!——前不久奴婢起夜,便見着蓮心偷偷摸摸回來,在屋子裡藏了什麼東西!起先奴婢怕打草驚蛇,又沒有證據,反倒被這小蹄子指稱污衊了她,這纔等到今日,抓她個人贓並獲!”

蓮心猛地擡起頭,滿面驚惶,不停搖頭否認:“不!我沒有——雲芙你這賤人,你說謊!你誣陷我——”

說着,蓮心向前一撲,便要撕扯雲芙。

那些個粗使漢子豈是好相與的,怎能容忍她在主子面前放肆!當即三兩下,絲毫不費多大力氣,就將狀似要發瘋的蓮心給重又揪了回來。

雲芙丟給蓮心一記大大的白眼,再次向五英一福身,頗爲胸有成竹地提高了分貝說:“奴婢所言是否屬實,稍後便知,望小姐明察!”

五英頗爲滿意地點點頭,揮手示意雲芙可以中場休息一下了。

雲芙完美退下,本家叔伯聽了這番個指控,終於明白過味兒來,連忙帶人就要衝上去保護蓮心。然而五英略一皺眉,英勇無畏的漢子們便衝上前,團住蓮心的仍團着蓮心,另外一批則擋在五英和本家叔伯的人中間,安安穩穩護住他們“嬌小”、“纖弱”的夏紫薇小姐。

五英皺眉,“本家叔伯這是要做什麼?在我夏府裡造次?嗯?”

冷冷的一聲“嗯”,連帶着的是衆漢子們怒睜若銅鈴般的雙目,一個個撐起的鉛球似的肌肉塊子……本家叔伯立馬ED了,弱弱地說:“那什麼……紫薇啊,這蓮心畢竟是人證啊,你怎能……”

其實他更想說……尼瑪怎麼就趕得這麼巧,我不說她是人證,你TM還就不會拿辦了她了是吧?!

——糊弄鬼呢這是!

但是形勢比人強啊,本家叔伯只能繼續ED着,ED着ED着也就習慣了……

晚玉帶着偉大彪悍的漢子們出了屋子,恭恭敬敬捧着一隻不大不小的荷包,遞到五英面前。

五英拆開荷包上的抽繩,微微彎了身,將包裡的東西慢慢傾倒在蓮心眼前。

水色青翠的鐲子一雙,鎏金耳環一對,整塊銀打造的長命鎖一塊,精緻的簪子數只,其餘整塊或零碎的銀子若干……

荷包是用形狀比較完好、質地也不錯的邊角料縫製的,袋口和抽繩被摩挲得有些光滑了,但保存還是很好,足見這是其主人的心*之物,時時把玩撫摸的。

最重要的是,這荷包……是蓮心的。

蓮心見了那荷包,呆滯了半晌,忽地劇烈掙扎起來,再度發瘋。很快又被漢子們壓下去了。

蓮心趴伏在地,髮髻散亂,滿面塵埃,涕泗橫流地泣不成聲:“不是……那不是我的……不是……”

她疲憊地低低俯首,口中喃喃着:“不該……真的不該……我錯了……呵呵,大錯特錯……”

雲芙上前,指着五英以手指輕巧勾着抽繩的荷包大聲說:“奴婢識得這荷包,正是蓮心當年被賣入府中時,隨身帶了這麼些年的物件!”

院子裡旁的奴僕也紛紛稱是,道這荷包是蓮心的稀罕物,平日裡只看到她偶爾拿出摩挲,卻決不許旁人碰觸。

雲芙更是得意。

五英並不曉得清朝關於賤籍奴僕的刑罰,此刻,她腦中想的是,究竟該如何處理這個蓮心?

不能讓蓮心有機會再做本家的人證和暗線啊……

晚玉見五英遲遲不說話,忙低低咳嗽一聲,引來旁人和五英的視線詢問,她方道:“小小姐,這賊奴該如何處置,請示下。”

五英有點懵。

五英穿到這個架空的二維的糟爛的劇情世界,時間並不算太長。即便這個崩黑的二維世界只是一個所謂的平行空間,即使前世她生活得再如何艱辛,可是前世光明正大的有關法律道德的基本準則,她仍然無法徹底忘記遺棄,甚至此時仍在她思想內流轉,並未改變。

所以在面對蓮心時,五英心中清晰地記着,現下這個局#性*小說 *WwW.*class12/……是自己設的,蓮心的罪,是自己一手推出去的……可是該如何處置蓮心,五英卻又未必能狠得下這個心。

於是五英帶着些許自己也沒察覺到的……求救的視線,看向晚玉,道:“晚玉,我敬你跟隨我娘身邊多年,經歷豐富,你且說這種情況下,該當如何呢?”

晚玉緩緩擡頭,直視五英那張欺騙世人的嬌柔的臉,一字一句道:“該當……仗斃。”

蓮心口中發出一聲尖銳的,刺耳的,痛苦的哀嚎。像是,分明知曉自己已然一腳踏進了閻羅殿裡。

五英轉開頭,聲音冷淡。

“好。——此賊奴,正應……仗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