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過程是最爲痛苦的,尤其是不知道最終等待他們的會是什麼結果,這就更令人忐忑不安,焦躁難耐。
對於香克斯來說,每一分鐘都是度日如年,他在醫務室門前不斷挪換着步伐,眼神不停掃過周圍的夥伴們詢問時間,每一秒都走得那麼慢,都是那麼難熬。
當摩卡走出醫務室的時候已經是幾小時之後了。
“失血過多,傷口過重,你們不會願意知道他身上都有些什麼傷的——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撐到這個時候的!”摩卡的臉色並不好看,而他每說一句,香克斯等人的臉色便下沉一分,“因爲得不到及時的治療,並且還拖着這種身體強行透支並在重傷狀態下進行了不止一次的劇烈動作,感染髮炎的還算好的了,重點是部分組織潰爛壞死……”
看着夥伴們尤其是船長越來越黑的臉色,摩卡的聲音也逐漸降低:“他應該早就暈過去了,我無法想象他是怎麼樣逃出巴頓監獄的。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命是保住了,但還是昏迷不醒,我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醒,也許要很久……這麼恐怖的傷,到底是什麼力量支撐着他堅持到逃出監獄並且直至船長出現才倒下?”香克斯沒有聽完摩卡的話便奪門而入,留下門外一片沉默的海賊。
貝克曼、九酒等人沉默不語。有人想要開口說話,見到元老們的神色便將話塞了回去。
從天堂落到地獄,唯有這句話能形容香克斯的心情。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那麼短短的瞬間蜂擁而上,那種壓抑和瘋狂簡直讓香克斯想要發瘋。
他站在牀邊望着牀上的黑暗精靈。
伊斯特緊閉着那雙會透出冰冷光芒的灰眸,不苟言笑的冷漠面容,緊抿着顯得無情的薄脣,高挺的鼻樑令人覺得傲慢,黑膚帶出一種神秘與野性,這是香克斯最熟悉的容貌,但此時卻令他覺得陌生。
這段時間佔據了他幾乎全部思緒的人已經真實的出現在了自己面前,但卻是以這樣一副狀態,看得見摸得着,但卻不能說話不會看着他甚至不會像往常一樣拿着匕首威脅他。
黑暗精靈這種虛弱的摸樣是他從來沒見過的,香克斯覺得他的心上像是被誰插了密密麻麻的細針,然後又灑上了黃連汁,說不盡的痛和苦澀交纏在一起,讓他痛地要瘋了。但他卻什麼也沒有說,甚至就連動作也很平靜,他只是將蓋在伊斯特身上的被子又往上提了提,拉過了椅子坐在了牀邊,靜靜地望着牀上的精靈。醫務室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關上了,只餘下香克斯沉默地看着安靜沉睡中的黑暗精靈。
這個黑暗精靈只有在這種安靜沉睡的時候,纔會沒有那種對身邊一切都抱着濃重的戒心將自己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來的氣息……這時候的他看起來沒有一絲危害,任誰能夠想到這個俊俏而虛弱的精靈會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死神?
但比起那樣脆弱而無害的樣子,香克斯更希望看到的是一個有着極大危險性,敢拿着武器指着任何人,有着很多人都無法接受的高傲冷漠但卻令他甘之若飴的黑暗精靈。
爲什麼要對一切都那麼狠,包括自己?爲什麼要那麼玩命?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也許這麼來形容伊斯特的作爲最爲恰當。也許就像是誰說過的:對別人狠不算真的狠,對自己狠纔是真的狠。
香克斯痛苦地承認,伊斯特就是一個徹底的亡命徒!
年輕的船長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感情波動可以如此劇烈,但他卻發現有關這個黑暗精靈的事情一次又一次地挑戰着他的極限。
第一次是在魔鬼三角地帶的巨大海王類腹中,當他看到渾身被不明黑色霧氣包圍的黑暗精靈時,只想着不能讓他置於危險之中;第二次是在羅格鎮,當他看到毫無生命氣息倒在小巷中、全身被鮮血浸染的伊斯特時,他猶如墜入了冰窟,從頭涼到了腳;第三次是永夜島迫不得已讓伊斯特去斷後,因爲他是船長所以他做出了正確的選擇,但那選擇卻讓他肝腸寸斷、痛不欲生;第四次便是現在,船醫摩卡的話不亞於一把鋒利的刀子,在他心上劃出了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痕跡,但伊斯特的樣子卻更他感到痛苦,只要一想到這個黑暗精靈有可能一睡不起,他就……
香克斯完全無法找到語言來形容自己的感受。
好不容易回來了,爲什麼要沉睡?
“你就不去勸勸老大嗎?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有踏出醫務室一步了,不眠不休。我們誰勸都沒用,你的話老大應該聽得進。”耶穌布拉着貝克曼,臉上是揮之不去的愁雲,“伊斯特這樣我們誰也不好受啊,可是老大從劫獄到現在已經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再這麼下去身體也會弄垮的。”
貝克曼皺着眉頭,吐出一個菸圈,朝着副船長室的方向歪了歪頭,苦笑一下:“九酒那傢伙也是,要不是我強制管着也不肯好好吃飯睡覺。再擔心有什麼用?再擔心也不會讓伊斯特迅速康復,反而會讓自己先倒下了!誰不擔心?但也不該這麼個擔心法!”
耶穌布苦着一張臉點了點頭,貝克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去看看香克斯。”
吱嘎……
門被推開,有人走了進來,香克斯卻渾然不顧,仍舊小心翼翼得拿着毛巾擦拭着黑暗精靈的身子,完事了按照摩卡的吩咐小心得上藥包紮,按摩肌肉活動關節。除了頭兩天這些事情是由摩卡來做的,之後大半都在香克斯的要求下被他接手了。
貝克曼打量着自家的船長,他眼中全是可怖的血絲,眼睛下面有着極鮮明的黑眼圈,足以說明他這幾天來根本沒有好好休息。
貝克曼走過去將一張報紙遞到他眼前:“你看看這個。”
香克斯只是瞥了一眼,沒有接。
貝克曼嘆了口氣,拿起報紙讀道:“紅髮海賊團率衆大鬧巴頓監獄,成功放出囚犯若干,造成監獄大暴動,震驚世界!經覈實目的爲救援被關押其中的海賊‘暗刃’伊斯特以及‘吟遊詩人’冰……現香克斯懸賞2億5000萬貝里,伊斯特懸賞2億貝里,本·貝克曼懸賞1億6000萬貝里,九酒懸賞7000萬貝里,耶穌布懸賞6300萬貝里,拉基·路懸賞5700萬貝里,冰懸賞3000萬貝里,地龍懸賞2500萬貝里,艾科洛懸賞2000萬貝里……”
除了此次事件中並未露臉的藍山摩卡兩兄弟,基本上紅髮海賊團元老層每個人都被懸賞了,而貝克曼卻還沒念完:“……大部分獄囚皆被擊斃或者抓捕回獄,潛逃在外者爲……其中十八名獄囚更隨紅髮海賊團成功逃亡,分別爲‘瘋狂祭司’洛克,懸賞2100萬貝里,‘風向標’雪特,懸賞1300萬貝里……”
也許是這堪比唸經的讀報令香克斯產生了一種耳邊有數不清的蚊蟲飛舞的錯覺,剛好手中的事情也告一段落,香克斯終於擡起頭望向了貝克曼:“什麼事?”
貝克曼挑了挑眉:“我們全團的懸賞金額已經接近十億了,這還不算那全是懸賞犯的十八個暫時船客的。我們的船岌岌可危,天龍人對我們的重金懸賞也沒撤除……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是很多人眼中的金山並且自身狀況也很糟糕,作爲船長,你想頹廢到什麼時候?”
香克斯沉默了片刻:“等伊斯特醒來……”
“如果他不醒來呢?”
“不可能!”香克斯頓時激動地站了起來,力道之大甚至帶翻了椅子,他赤紅着雙眼瞪着貝克曼,似乎看的是個仇人。
貝克曼卻不爲所動:“我只是打比方。如果他不醒來,你就打算一直不眠不休在這守着?直到我們被強大的敵人盯上,直到我們因爲船長的頹廢而全軍覆沒?這是你想看到的嗎?”
“我……”香克斯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他死死盯着貝克曼平靜的臉,忽然頹然坐下,“我也知道這樣不行,可是如果不在這看着伊斯特,我就,我就……”
他猛的錘了一下旁邊的桌子,然後轟然驚醒一樣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伊斯特,這才一臉後悔地收起了拳頭,然後將滑下了一點的被子又往上提了提。
這過程全被貝克曼看在了眼裡,他沉思片刻,忽然若有所思的開口:“香克斯,我們所有人都沒懷疑過伊斯特不能醒來,不過我還是需要問你……爲什麼你會這麼在意伊斯特能否甦醒?”
香克斯沒有絲毫猶豫:“他是我重要的夥伴。”
貝克曼嘆了口氣:“那麼其他人呢?”
香克斯隱隱覺得哪裡不對,但還是答道:“也是我重要的夥伴。”
“那麼同爲重要的夥伴……”紅髮海賊團的副船長凝視着船長透着疲倦的眼睛,眼神認真而凝重,“在澤國我們有三個夥伴不幸離去,兩個昏迷不醒,你做到了船長應有的樣子,在現在你是否也該拿起那時候的精神面貌?”
香克斯張了張嘴,略詫異地看着自家稱職的大副,憋了半天開口:“伊斯特不一樣——”
貝克曼明顯不打算這麼放過香克斯,他猛的上前一步:“不一樣?哪裡不一樣?”
雖然貝克曼語氣並不強烈,但香克斯卻覺得被逼的喘不過氣來,他愣愣的重複了一遍:“哪裡不一樣?”
“恩。”
“我不知道……”
“想不出來也不重要,事實上這話題已經偏離了我來的目的。我只是不希望你連自己頹廢的原因都不明白。”貝克曼看着香克斯此刻愣神的樣子知道並不是談話的好時機,他無奈搖了搖頭,向着門外走去,“我回頭再來。
他掩上了門,最後說了一句:“香克斯,你要知道……不管夜晚多麼黑暗,黎明總會到來。”
這樣的劇情是大綱時候就訂好的,感覺這兩隻不受點兒刺激不可能扭到一塊OTZ
說起來我覺得貝克曼真心不容易(尤其在我這裡?!)。
再多次事件中他總是要扮演“壞人”的角色,明明心上的悲痛難過不比別人要少,但在船長任性的時候他必須負擔起副船長的責任,將整個海賊團拉入正軌,所以必須狠下心來,一些話該說就的說,一針見血不留餘地,總比一直吊着人磨着人要好……
管家……啊不對,奶爸啊奶爸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