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分裂成上萬份是什麼感受?
以前巴基會覺得阿卡姆瘋人院裡被特別關押起來的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友可能有一些發言權。
但現在。
他就是在這一方面的頂尖權威。
因爲他真的把“自己”分成了上萬份。
每一份軀體的分裂都攜帶着部分的精神上萬個自己同時存在着。
何必有我。
巴基充分享受着這種撕裂。
在這樣的撕裂情境下,他反而有一種正常的感覺,好像正常的自己就應該這麼存在着。
歡快!
十分的歡快啊!
在唯一的精神世界裡,巴基像是處於昆蟲類生物的複眼之中,上萬份不同的信息涌入大腦。
一道猶如惡魔般的虛影籠罩在他身上,張着嘴同他一起狂笑。
有的士兵無神地擦了下臉頰,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上一點血跡。
血跡隨着他的擦拭沾到手背上。
某個橫臉的中將在無聲的環境大呼小叫時,一塊輕薄的角質沾到他的脖頸上。
粉色長髮的清麗女人撩起頭髮的時候,某個細微的碎塊沾到她的長髮上。
神色漠然的軍官也沒有注意到,一塊不知道什麼的碎片貼到了自己的身上.....
……
道伯曼中將?
他是瘋了嗎?
維爾戈神色一愣,先是對G5支部的人擅自行事感到惱怒,同時也在對方的口型中讀出大概的意思。
“背叛者....”
他對這個詞彙總是格外在意,所以第一時間聯繫到的,也是這個詞。
神情在無形中變得更加冷漠。
維爾戈的身材高大硬朗,肌肉發達。穿着白色格子狀大衣,一直戴着墨鏡。
在大衣的袖口處,一段竹子緩緩露了出來。
這是他的兵器,竹子。
“我不是敵人,道伯曼閣下。”
即使他內心對道伯曼這樣的姿態滿是不滿,即使明白聲音在被徹底阻隔。
作爲優秀臥底的本能,維爾戈還是擺出一副溫和的模樣。
至少自己不能對海軍先出手。
這兒還有許多人看着呢....
對方似乎也讀懂了他的口型,猙獰的面容裡露出幾分掙扎。
道伯曼並非那麼容易就被內心的情緒所左右。
只是在殺戮中短暫的迷失了。
他開始忌憚起內心的那股聲音....
小丑!
道伯曼似有明悟。
想起了自己最開始的目標。
赤紅的目光慢慢要緩和下來。
血液順着垂下的刀身滑落到甲板,發出滴滴滴的聲音。
遠遠的天邊,有一道白線飛了過來,吊在沒有光亮的雲彩上。
下面好像吊着一個身影,在雲彩之間迴盪着。
“少主?”
在無聲的環境裡,維爾戈自顧自地說道。
他對寂靜領域並不陌生,反倒沒有太多的顧忌。
但這兩個字落在道伯曼耳朵卻宛如一道驚雷。
聲音回來了?!
兩人頓時一陣心驚。
而在道伯曼的腦子裡,還有一道肆無忌憚嘲笑的聲音。
“哈哈哈哈哈!”
小丑的笑聲誇張又刺耳。
“你見到了嗎,少主啊,你的中將同僚稱呼一個海賊爲少主哦!”
“見着了嗎哈哈哈哈!”
“你的正義呢,你的絕對呢?!”
“你以爲的絕對正義裡,你以爲只需要服從的海軍啊!”
“早就是千瘡百孔了!”
“這就是伱以爲的正義啊哈哈哈哈!”
道伯曼彷彿見到那個小丑就在自己面前,笑得彎不起腰來。
“你的正義,真的做到絕對了嗎?”
一道譏笑的聲音,在他腦海裡反覆迴盪着。
“他們褻瀆了正義....”道伯曼眼睛裡血紅歸於平靜。
理智卻歸於癲狂。
像是見到一根本該可以拉自己一把的麻繩,忽然套住了自己的脖子,不斷縮緊....
然後把他的理智全部絞死。
“正義....絕對的正義....”
“所有褻瀆它的人,都要殺乾淨!”
在他的精神世界裡,白色光團擠佔了其他所有光團的生存空間。
雖然道伯曼對下屬沒有一點同情,雖然從不在意這些無關之人的生死,雖然他不在乎那些所謂民衆的生死....
但唯獨絕對的正義,是他的信仰。
正是因爲有這份絕對的正義在,他才能漠視其他的一切,只需要代表身後的正義去執行就可以了。
前提是,他所代表的,真的正義....
“對啦對啦!”
腦海裡譏笑的聲音一下也沒有那麼刺耳。
反而用戲謔讚賞的聲音叫喚着,“殺吧殺吧,絕對的正義本就不該容下一粒塵沙,這才能作爲你的人生追求呀!”
“你終於開竅啦哈哈哈哈。”
黑雲飄過,白線下的身影露出真容。
一隻貼着小丑面具的布偶!!
布偶怎麼會在天上蕩!
維爾戈面帶怒色,對寂靜果實的熟悉讓他不由鬆懈了警惕。
對方還如此恰到好處地揭開了這一領域。
這下是怎麼也說不清了.....
維爾戈輕嘆口氣,殺戮的念頭在心間升起。
殺完的話,就沒有人知道了吧?
他不由自主地冒出這個想法來。
一如方纔,他本不應該如此鬆懈地說出少主這兩字。
心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把自己的一點情緒和想法不停的放大。
墨鏡下的瞳仁裡也沾上一抹赤紅顏色。
竹身緩緩沁上烏黑。
武裝色霸氣蔓延而上。
.....
.....
“告訴日奈,你在做什麼,中尉!”
肆意宣泄自己情緒的炮兵手腳忽然被一排黑色鐵欄砌住,又旋身一繞,像是一道網把他包住。
日奈的雙手延伸出一對黑色鐵欄將自己的手下緊鎖住。
比起不知道爲何屠殺自己部下的道伯曼閣下,還有稍遠處打起來的兩艘軍艦,日奈還是選擇先解決自己軍艦上的問題。
她的嘴角叼着煙,冷聲質問着。
“日奈小姐....”炮兵的眼眶不斷流下淚珠。
他的意志並不堅定,情緒在癲狂下被剪得如一團亂麻。
“你們欺騙了我,欺騙!”
“你們說的正義根本就是虛假的!”
“只是一直在爲那羣肥豬服務而已!”
他的臉色又很快變爲憤怒難堪的模樣,燙紅燙紅的。
“你們只是把我們當做隨手可以丟棄的材料!”
“我們這些雜魚不管如何努力修煉,卻連你的背影都看不到!”
“胡說,中尉!”日奈冷着臉,“我們可是解救了不少的——”
炮兵全然沒有給她辯解的機會,而是努力扭着自己被鎖住的雙手,摸出一把手槍,對準了自己的喉嚨。
砰的一聲響。
血液夾雜肉塊濺到日奈清麗的臉上。
不理智者用瘋狂給她這個理智者上了一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