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大學教室,食堂,寢室三點一線的生活久了,葉明媚感覺自己都快成爲提線木偶了,面對單調枯燥的大學日子,面對圍困在用知識鑄造的象牙塔之中,她喜歡流連在充滿煙火氣的鬧市中,看熙熙攘攘的人間百態,也喜歡沉醉在圖書館浩瀚的書本中,感受小說,散文,雜誌中的精彩紛呈。
而對於愛情,葉明媚也一直處於模棱兩可的變化之中,有的時候她渴望愛的轟轟烈烈,纏纏綿綿,有的時候又覺得未來沒有確定,愛情只是奢望,有了去經營是麻煩,沒有無所謂並不會造成什麼損失和負擔。她特別欣賞唐朝詩人李白,因爲他無拘無束,瀟灑自由,能夠隨心所欲遊遍天下,而無俗情瑣事所累,李白能夠站在鳳凰臺上,見天空灰灰濛濛,看不到“孤帆遠影碧空盡”的天之涯,看不到“萬里寫入胸懷間”的海之角,就像岌岌可危的大唐經歷安史之亂,再也不能恢復過去的開元盛世,滿懷憂慮地寫下了“總爲浮雲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的哀嘆。人們眼睛看到的是天空,天空中充斥着塵埃就沒有美麗的風景,也會讓人們的心情隨之變化,就像王維那樣愉悅,李白那樣憂愁。我們心靈連接的是思想,精神,性格,行爲,如果心靈充斥着塵埃,而這個塵埃指的是負面的情緒,消極的理念,片面的認知,愚昧的想法,總而言之就是與真善美相違背,與假惡醜相一致的言行舉止,那麼人們的思想就會“一葉遮目,不見泰山”,因爲這些塵埃裡面包裹着自私自利,膚淺短視的東西,只貪圖眼前的玩樂,而沒有想到未來的美好,比如有些同學任性地沉迷在娛樂遊戲中,對父母的諄諄關懷無動於衷,對老師學生的善意提醒充滿惡意,結果是光陰虛度,青春浪費,到最後只會“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我們的見識就會“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因爲這些塵埃會讓我們“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比如有些同學單純地憑藉興趣愛好來學習,從擅長的學科中找自信,對拖後腿的學科避而遠之,結果嚴重偏科,導致自己的綜合成績始終不能拔尖。所以說,心靈就像一面鏡子,上面沾滿了塵埃,就會滋生出腐蝕我們原本善良聖潔的靈魂,就像一條清流,裡面夾雜着塵埃,就會讓自己的道德品質和人格魅力變得與美好想去甚遠,最終淪落成爲人人討厭的濁流。
葉明媚想着本來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沒幾個朋友,時間久了,產生了一些失去生活追求和理想座標的迷茫感。爲此想通過旅行透透氣,調解一下心情,重新振奮一下自己的精神,找到了近期的打算。於是抽出點時間和任冰冰商量在這盛夏時節,感受下當時最時興的峽谷漂流項目。因爲在這座像火爐一樣的大城市,每年夏天總會開啓“燒烤模式”,接近40度的高溫,出門是炎炎烈日當頭照,熾熱陽光似火燒;進門是悶熱的空氣像蒸籠,脫光了衣服用汗水洗澡。好在城市離大山不遠,各種夏季漂流,陰涼首選等廣告宣傳鋪天蓋地,使得葉明媚和任冰冰也想着去體驗一下,但是兩個女孩子人生地不熟,因此像着要是有幾個同學一起,可能會安全些。這時任冰冰主動推薦子秋,葉明媚馬上想到就是上次飯盒烏龍事件的男同學,她納悶任冰冰怎麼和子秋聯繫上了,原來子秋自從上次事件之後,便對葉明媚產生了一見鍾情的好感,但是苦於兩人之間沒有進一步交流的渠道,爲此子秋便想着通過社團活動這個平臺,看能不能接觸到葉明媚,但是不巧葉明媚報的社團與子秋參加的竟然沒有一個是重合的,但是恰好遇見了任冰冰,爲此子秋來了個旁敲側擊,準備通過任冰冰牽線搭橋,而任冰冰經過高中的那次情傷之後,對於愛情的過來人,她不僅沒有抗拒的意願,反而像飛蛾願意再朝着火坑去衝。爲此看到子秋把他的室友劉飛介紹給自己,這樣一來二去之後便耳鬢廝磨,成爲情侶了。
爲此,當葉明媚提出去漂流的時候,任冰冰便順帶着提出來帶着子秋一夥同去,這樣葉明媚也不至於會成爲電燈泡,同時也爲他們兩個發展感情提供了機會。他們青春陽光,像是曬殃的樹苗獲得甘霖的滋潤,神采奕奕,精神抖擻,來了次挺進大山深處,漂流激流險灘的自駕遊。
進山的車流量真少,但是路顛顛簸簸的並不好走,但是全程晃晃悠悠的走着也別有滋味,行駛在通往進士河的水泥馬路上,沒有紅綠燈,方向盤轉的利索,一路平坦直達終點,從城市到景區全程1小時而已。大山綿延無盡頭,層峰疊翠,青青幽幽。幾聲牛叫,喚醒了童年的回憶,片片稻田,散發清香淡淡的氣息,風吹秀髮輕揚,思緒閒適靜謐。
終於到了景區,其停車場車列如林,但整整齊齊,都是周邊城市的牌照。幾個人排隊買票,井然有序,穿救生衣,戴安全帽,拿槳,上皮划艇,依次進行,10分鐘搞定。最刺激的還是漂流!雖然漂流的河道叫狀元河,卻沒有一點進士儒生的溫順柔和,一進河道就是連環大陡坡,水流的衝擊力,讓皮划艇像離弦之箭一頭扎進水中,風馳電掣,只有尖叫和歡笑,濺起的水花四射,響起的水聲轟鳴,皮划艇裝滿了水可以自動排出,肚子裡喝飽了大山泉水頓覺酷暑全無,世界一片清涼。短短几秒,好像自己失去了肉體,只有心跳的聲音和眼神的驚奇。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雖然葉明媚一夥漂的是河流,但依然激發出青年人的好勝心。有落差,纔有騰空的飛翔感;有滑道,纔有順流而下的暢快感;有險灘,纔有漩渦迴旋,皮艇打轉的無奈感;有擱淺,纔有下水推舟,重啓征程的興奮與衝勁。激流的時候,屏氣凝神一股腦只想衝過險關,緩流的時候方可放鬆心情,看泉水泠泠隱沒青石,青石苔蘚微露綠茸,兩岸樹木婆娑,枝葉重疊參天,天藍雲白一線間,大山雄峻的輪廓讓人驚歎自然造化的神奇!這種起起伏伏,驚險刺激之後歸於平靜淡定的經歷,特別容易頓生許多人生感悟,可能是大別山不染塵世的山泉水,讓浮躁沾滿灰塵的心靈得到了洗禮和淨化!
他們在體驗漂流激情的同時,也感受到了別人的快樂。奇怪的是身邊漂流的大多數是30歲、40歲左右的老夫老妻們,可能是經歷太久材米油鹽醬醋茶的平淡生活,需要在漂流中重溫生活中的激情。他們在飛流直下的激流中也會尖叫歡笑,在漩渦中也會一起划槳掙脫出去;甚至於他們會停留在淺灘邊,伸伸腰,喝喝水,彼此對望一眼,勝過千言萬語。當皮划艇碰撞一起又迅速彈開,他們像小孩一樣張開雙臂呼喊;當皮划艇不小心衝到淺灘上,他們也會過來推一把,然後微微一笑繼續體驗刺激去了。雖然清風徐徐,涼意陣陣,但這是對肉體的解放;在靈魂精神上,我們無處不在感受着脈脈溫情。
在樹蔭彌補,清風徐徐的河道中,根本不需要擔心曬黑,穿梭叢林之間,青石板,鵝卵石,山泉水流陣陣,風吹白雲悠悠。全程近兩小時的漂流,落險灘時靈魂彷彿出竅,徘徊徜徉,慢慢悠悠,思緒又飄飄然無盡無涯……也許沒有露天,纔有神秘感和靜謐感,讓人刺激與平靜的心情反差中,品味漂流外的一線藍天,一葉森林。
在漂流的過程中,葉明媚作爲女孩子在刺激驚險的環節,難免會出現緊張害怕的心理,有時候葉明媚就會慌亂之中抓住什麼就是什麼,以尋求安全感,而大多數時候抓住的是子秋的手,這麼親密的關係也讓兩個人的隔閡消失不見。而且漂流划槳是體力活,而這個時候子秋作爲男生則能夠充分體現出自己的陽剛之氣。而且子秋還能夠通過山水向葉明媚講解他對文化的認知——他說通過這次漂流,想到了魯濱遜,大海漂泊,獨自求生;更想到了孔孟之道,道法自然,心懷天下。山水之中就有有這種精神,山的巍峨剛毅雄渾,水的激盪清涼柔順,二元歸一,和諧共生,這便是中國山水的思想,中國文化的精髓!正式在這些聊天過程中,讓葉明媚對子秋的好感度越來越深。
過了幾天,子秋和室友邀請葉明媚、任冰冰到廣東廠裡面一個多月的暑期工,然後再抽出短暫的時間去深圳的動物園逛逛,而這正合葉明媚與任冰冰自食其力,緩解家庭負擔的嚮往,爲此他們一拍即合,簡單收拾了下便出發了。葉明媚早已在家中都熟悉工廠的上班模式,因此適應起來非常快,而且有任冰冰相伴,在加上子秋的相助,整個暑假都非常的充實,打工生涯結束之後,他們到廣州品味了早茶點心,廣州的慢生活能與它的大城市節奏相適應,讓葉明媚非常羨慕生活在這裡的人既能幹事業,又能享受生活;然後他們又去了動物園和歡樂谷好好嗨皮暢快一下,去看海洋裡面自由自在的魚,去看那些五彩斑斕的飛鳥,去坐摩天輪一路尖叫釋放內心儲存已久的不快樂,他們把廣州的邊邊角角都逛一遍,後來又決定再去廈門鼓浪嶼感受海風,於是又踏上了綠皮火車。
在火車上一路本無事,奈何他們四個青年特別矚目,爲此得到了格外的關注,這其中有個鄰座的小孩,是個求知慾特別強,又特別討人喜愛的“熊孩子”。葉明媚坐在靠近通道邊上的座位,這爲小調皮女孩被媽媽抱着坐在中間,葉明媚想閉目養神,奈何小孩問東問西,媽媽不會打就不停地推媽媽,喊媽媽,無奈媽媽只能小聲回答,小孩子又好動,一會兒到過道走走看看,一會兒又盤弄書刊雜誌,常常會不自覺地踢到葉明媚,一會兒又直盯盯地看着她,讓葉明媚不好意思不看她,而她就會問葉明媚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回答鼓浪嶼,一下子又讓她興奮起來,說自己也要去鼓浪嶼追浪花,堆城堡。好在她媽媽不停地跟葉明媚道歉,說小孩子不懂事,再加上廣州廈門幾個小時內就到了,葉明媚也就忍忍罷了,下車之後就感覺世界清淨多了,拿着行禮直奔長隆而去。
在廈門葉明媚真正體會到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溫馨與浪漫,也盡情地釋放着青春芳華的氣息,他們一起光着赤腳在海邊漫步,看日落海平線,聽汽笛聲聲,感受着海風吹拂的清涼。在最後一個晚上,他們決定去廈門大學感受一下校園文化,他們一路兜兜轉轉,走走停停,來到了廈大的演繹大廳,剛好一場表演正在開始,爲此他們悄無聲息地走進大廳,靜靜地觀看着。真的是無巧不成書,葉明媚發現坐在她傍邊的居然是火車上的那個小女孩。剛開始的時候,小女孩睡眼惺忪,無精打采,感覺隨時會進入夢鄉。而當節目如火如荼進行之中,小女孩的眼睛又亮了,開始聚精會神地盯着舞臺,身子絲毫不動,安安靜靜,眼神一會兒閃着驚奇的目光,一會兒緊鎖眉頭好像很緊張,我雖然也在看,但是時不時地能夠瞟到小孩子,看到她的面部表情變化。整個秀結束之後,她鼓掌時間很長,還自來熟地跟葉明媚說舞臺上她媽媽的樣子,當她看到葉明媚的時候,驚喜的跳了起來,一口一聲大姐姐的喊着葉明媚心花怒放,自然也更加親近孩子,這讓子秋看到了,開玩笑地說她天生有孩子緣。而葉明媚則給孩子詳細講解了她媽媽參與的這個表演節目的故事內容,小女孩聽得也很專心,出了劇場之後,她又變得開心和活潑起來,真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