蘋兒道:“你是七絕魔劍的傳人,這修正七絕魔劍的大任,就要落在你身上了。”
李寒秋道:“此等大事,必須靜心苦修個三五年纔可有成,但在下已沒有這等時間了。”
蘋兒道:“吉人天相,咱們連番遇險,均能逢凶化吉。”
李寒秋道:“就算江南二俠殺不了我,我也無法再活過三年了。”
蘋兒道:“爲什麼?”
李寒秋搖搖頭,道:“因爲我和人訂下了死亡之約,一旦我報了大仇。那就任人宰割,就算我不能再對任何人有所承諾。”
蘋兒微微頷,道:“我明白。唉!我追隨你的身側,雖然是連經風險,但我心中卻一直很快樂,你不用對我有什麼承諾,那太庸俗了。”
李寒秋道:“但我有一天,會被人無聲無息地殺死。”
蘋兒道:“真到了那一天,你死了,我也會安排自己,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世上也沒有永遠不死的人,能過三年快樂的日子,死又有何憾呢?”
李寒秋怔了一怔,道:“你要如何安排自己?”
蘋兒道:“我不想說,而且說出來也沒有用,反正我心裡有了打算,所以,不和前面的行程如何艱辛,如何痛苦,我都不會放在心上。”
李寒秋舉步向前行去,一面說道:“就目下情勢而言,咱們非得到少林寺中一行了。”
蘋兒道:“一切由大哥作主,小妹聽命行事。”
兩人出了農舍,李寒秋一面行走,一面說道:“有一事,我心中有些想不明白。”
蘋兒緊行兩步,和李寒秋並肩而走,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少林派共分僧、俗兩支,弟子衆多,遍佈天下,江南二俠如此胡作非爲,聲勢動天下,難道他們當真的全不知曉麼?”
蘋兒道:“我想他們早已知曉了,方家大院中,已囚禁了很多少林弟子。”
李寒秋道:“如若他們真的知道了,何以不見有何行動,目下少林派正當興之時,弟子們能手輩出。”
蘋兒道:“我想這中間一定有原因,我心中早有一個想法,不便提出。”
李寒秋奇道:“什麼想法?”
蘋兒道:“自然是關於這次少林寺之行,縱然咱們能平安的到達嵩山少林寺,也未必能見到少林掌門方丈,見到掌門方丈,也未必能夠說動他遣派寺中主高手對付方秀。”
李寒秋沉吟了一陣,道:“爲什麼?”
蘋兒道:“因爲,他們早已知道了,咱們晉山拜謁,也不過是重複一遍他們早已知道的事,至多是咱信說的比他們知曉的較爲詳盡一些。”
李寒秋道:“如是於前輩親自趕到呢?”
蘋兒道:“如是於前輩親自趕去呢?”
蘋兒道:“他去了,自然和咱們有些不同,他不但能說的更爲詳盡,而且,還會有一套進剿強敵的辦法,也許能使少林掌門動心。”
李寒秋道:“照你的說法,咱們這一趟少林之行,毫無補益了。”
蘋兒道:“我本不想妄置一言,一切都從你安排,但你這樣問我,我倒是不能不說了。”
李寒秋道:“你的機謀不在我之下,知曉的事情,比我還多,豈可隱機自秘。”
蘋兒道:“大哥誇獎了。”語聲一頓,接道:“就我所知,不但少林弟子被方家大院囚禁,就是武當門下,也有很多弟子,被囚禁於方家大院之中。”
李寒秋道:“那是說方秀和天下武林爲敵之心,早已爲江湖所知了。”
蘋兒道:“這半年來,特別明顯,稍爲留心江湖事務的人,必然都已知曉,少林、武當等各大門說都不敢動,豈無原因。”
李寒秋停下腳步,道。“不錯,爭取靈芝之時,還有各大門派中人蔘與,但此時看來,各大門派惟都已自行退出了江南。”
蘋兒道:“如若說方秀有一個畏懼的人,那人就是你了。七絕魔劍就正大之人看去,失之惡毒,但除魔衛道,卻又是一股震懾敵心的力量。我從未看到方家大院在對敵行動,有過像和你動手中那樣的失敗,每一戰都落得傷亡累累,全軍覆沒。”
李寒秋輕輕嘆息一聲,道:“剛纔我傷在韓公子的掌下,我的心志已不能和七絕魔劍配合,才留給他一個可乘之機。”
蘋兒道:“怎會如此?”
李寒秋道:“因爲我心中的仇恨,淡了很多,再加上對那韓公子,又有着一份特別的好感,因此,在下手之時,不夠毒辣,已給和這七魔魔劍變化配合,故而留給了韓公子還擊的機會。”
蘋兒道:“唉!我聽那韓公子的說話,似是很難和你有和解之望。”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他一身所學,確是比我博雜,而且才氣、聰慧,都在我之上,有一天,他也會在武功上趕過我,那時,他就會殺死我了。”微微一笑,接道:
“不過,他很難在這短期之內,找出一套破解我七絕魔劍的武功,此後一兩年內,我還有殺死他的能耐。”
蘋兒道:“那你就殺死他吧!如若他不能悔悟,如若他不能擺脫方秀、韓濤的親情,他的才智越高,也就愈爲可怕。”
李寒秋道:“說來很可怕,對於韓公子,我總有着不忍下手的感覺。”
蘋兒道:“爲什麼呢?”
李寒秋道:“我不知道,也許是爲了你,也許是爲了娟兒,或是我和他有着一種特別的說不出爲什麼。”
蘋兒道:“可能你們是惺惺相惜?”
招頭望望天色,接道:
“咱們是否還該到少林寺中一行呢?”
李寒秋道:“於老前輩被方秀所擒,生死未卜,到少林一行,是他的心願,不論此行結果如何,咱們也該走一趟了。”
蘋兒道:“大哥說的是。”
兩人取道北上,兼程而進。
一路上曉行夜宿,這日中午,到了少林寺外。
這座名聞天下的武林聖地,並沒特別森嚴的衛,兩人一直行到寺外,也無人出手攔阻。
當兩人行近寺門時,一個身着灰袍的僧人,大步迎了出來,合掌道:
“兩位施主,今日廟門不開,有勞兩位跋涉了。”
蘋兒道:“我們不是進香而來。”
那灰袍和尚似是早已預知此事,是以並無驚訝之感,淡淡一笑,道:
“兩位施主之意是……”
李寒秋道:“求見貴寺方丈。”
灰袍僧人道:“兩位施主大號怎麼稱呼?見敝寺方丈有何貴幹?”
李寒秋道:“區區李寒秋,這位蘋姑娘,我們身懷密函,要面呈貴寺方丈。”
那灰袍和尚皺皺眉頭,道:“這個麼,兩位來的不巧。”
李寒秋微微一怔,道:“怎麼回事?”
灰袍僧人道:“敝方丈封關坐禪,就是本門中人,也無法接見,如今兩位身帶密函,一定要面呈方丈,豈不是一樁麻煩的事麼?”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大師之意,是說我等虛此一行了。”
灰袍僧人道:“敝寺方文雖然封關坐禪,但有長老會,可代行方丈作主,也是一樣。”
李寒秋略一沉吟,道:“這個,這個……”
灰袍僧人道:“李施主似很礙難。”
李寒秋道:“在下是受命送信來此,千里奔波,一路風險,那交信人,再三告訴在下,要面貴寺方丈。”
灰袍僧人道:“施主可以說出那遣託閣下到此之人的身份麼?”
李寒秋道:“於長清不知大師是否聽到過?”
灰袍僧人略一沉吟,合掌說道:“兩位施主請入寺中待茶,貧僧把尊意轉報長老會,以憑定奪如何?”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舉步向前行去,心中卻暗暗忖道:
“這名聞天下的少林寺,並非如傳言中那般高不可攀,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多了。”
兩人隨在那灰衣和尚身後,行入了寺內一座小客房中。
這座客房,大約是專門用來接待外賓之用,室內佈置的十分雅潔。
一個小沙彌獻上兩杯香茗後,緩步退到一邊。
那灰衣和尚,雙手合掌,道:“施主可否把函件取出,交由貧僧帶轉敝寺長老。”
李寒秋緩緩把函件取出,雙手遞向那灰衣和尚,道:“修書人乃貴寺方丈的方外好友,只是不知貴寺中長老,是否認識他?”
灰衣和尚道:“貧僧們自會慎重處理此事。”接過函件,又道:
“兩位請在此等候一會,貧僧儘快迴音。”
李寒秋道:“大師請便。”
那灰衣和尚轉身而去,足足過了有大半個時辰,才趕了回來。
李寒秋道:“貴寺長老怎麼說?”
灰衣和尚望了李寒秋和蘋兒一眼,道:
“敝寺三長老,研讀了這封書信之後,要貧僧轉告施主,他們知道這件事了。”
李寒秋一皺眉頭,道:“就這樣簡單回答麼?”
灰衣和尚道:“是的敝寺長老要貧僧轉告施主,敝寺近日事務繁多,不便多留施主。”
李寒秋道:“大師可是在下逐客令麼?”
灰衣和尚道:“施主言重了,貧僧只是轉告長老之意。”
李寒秋大感爲難的回顧了蘋兒一眼,低聲道:
“咱們走吧!”
蘋兒霍然站起身子,道:“不能走。”
灰衣和尚似是未料到蘋兒竟會發作起來,一皺眉頭,道:“女施主意欲何爲?”
蘋兒道:“我想我們千里迢迢,奔行至此,應該見見貴寺方丈。”
灰衣和尚道:“貧僧不是說過了麼,敝掌門閉關坐禪……”
蘋兒接道:“這大的少林寺,應該有一個代理方丈的人吧?”
灰衣和尚道:“一切事,都由長老會代爲作主。”
蘋兒道:“好吧,那我們就見見你們長老會的主持人如何?”
灰衣和尚道:“這個,貧僧無法作主了。”
李寒秋道:“那就請大師傳報一聲,就說下書人求見長老。”
灰衣和尚沉吟了一陣,道:“這個麼……”
李寒秋一皺眉頭,接道:“要大師轉報一下,大師似是甚感爲難。”
灰衣和尚輕輕嘆息一聲,道:“敝寺中近有點事務,寺中長老,個個繁忙,實也無暇再管別人的事,施主來得不巧的很。”
李寒秋道:“這麼說來大師是不願通報了麼?”
灰衣和尚道:“兩位施主受人之託只管信,如今是信已送到了少林寺,兩位施主的任務已完,似乎用不着再多管別的事了。”
蘋兒站起身子冷冷說道:“這中間有些不同。”
灰衣和尚道:“哪裡不同了?”
蘋兒道:“我師又要我們把密函面呈貴寺方丈,但你卻不肯帶我去見貴寺方丈。”
灰衣僧人道:“貧僧已經說過,敝寺掌門人,正在封關期間……”
蘋兒道:“應該有代理的人啊!”
灰衣僧人道:“長老會乃本寺中長老組成,並非是一個人,貧僧應該帶你去見哪個?”
蘋兒道:“哼!一派強詞奪理,你不帶我們,難道自己不會去麼?”站起身子,大步向裡面行去。
那灰衣僧人大急,橫身攔住了蘋兒的去路,道:
“敝寺中清規森嚴從不允許女客進入二殿。”
蘋兒道:“那不要緊,我到大殿中瞧瞧就是。”
灰衣僧人道:“大殿中除了收受香火的佛像之處,並未住人。”
蘋兒道:“你如不想我擅闖重地,觸犯寺法,只有一個法子。”
灰衣僧人道:“什麼法子?”
蘋兒道:“請出你們寺中長老,和我相見。”
灰衣僧人搖搖頭,道:“女施主,少林寺中長老,豈是隨便能夠見到麼?”
李寒秋臉色一變,冷冷說道:“看大師之意,分明是有意不讓我等見貴寺中負責人了。”
灰衣僧人道:“兩位施主,官有官法,行有行規,我少林門戶有少林門中的戒律,兩位這等強行入見的作法,豈不是強人所難麼?”
李寒秋緩緩說道:“少林寺中的戒律,只能約束貴寺中人,我們局外人,似是用不着受此束縛吧!”
那灰衣和尚突然泛出怒意,又打量李寒秋一眼,道:
“兩位施主,如若想硬闖少林寺,只怕是有些不妥吧!”
李寒秋道:“在下想不出有何不妥。”一側身,直向前面衝。
那灰衣和尚左手一伸,攔住了李寒秋,道:“施主聽貧僧相勸,闖不得,少林寺何等所在……”
李寒秋左手一伸,五指疾向那灰衣僧人右腕之上扣,口中卻冷冷說道:
“任憑大師舌番蓮花,也無法阻止我們求見貴寺方丈之心。”
兩人口中在說話,右手已是招數連變,對拆了數招。
李寒秋心中暗道:“既然動上了手,不用和他纏鬥了。”心中念轉招數一變,攻勢突轉凌厲。
那灰衣和尚的武功竟是不弱,一連封擋開李寒秋三十餘招,才被李寒秋一掌按中左肩,身不由已的向後倒退了五步。
李寒秋回顧了蘋兒一眼,道:“咱們走吧!”大步向前去。
那灰衣和尚已知自己難是李寒秋之敵,也不再出手攔阻。雙手合十,高宣了兩聲佛號。
但見人影閃動,花木中,突然閃出四個僧侶,並排攔住了李寒秋的去路。
李寒秋心中暗道:“原來少林寺是在暗中戒備。”
這四個僧侶,雖也是穿着灰色僧袍,但卻是各佩戒刀。
李寒秋自知腳上的功夫,沒有過人之處,眼看對方佩有兵刃。
立時一翻身腕,拔出背上長劍。
蘋兒緊行一步,靠在李寒秋的身側,低聲說道:“大哥,不能傷人。”
李寒秋苦笑一下,道:“我只能盡力控制自己。”
原來那七絕魔劍,凌厲惡毒,招招是傷人絕學,劍法施開,用劍人也無能絕對控制。
四個攔路僧侶,一見李寒秋亮出了寶劍,也唰的一聲,抽出了戒刀。四柄戒刀,在日光下閃閃生輝。
李寒秋長劍平胸,緩緩說道:“在下李寒秋,求見貴方丈。”
最左首一個僧侶,似是四人中領隊,冷冷說道:
“求見敝寺方丈,要按敝寺中規戒行事,豈能執兵刃硬闖。”
李寒秋道:“可惜的是,貴寺知客,不肯通報,在下既無法遵守貴寺戒律行事,只好憑藉武功硬闖了。”
左首僧人道:“放下手中兵刃,爲時不晚,如再逞強,當心刀劍無眼。”
李寒秋哈哈一笑,道:“大師說得不錯,刀劍無眼,在下如是失手傷了諸位,還望諸位原諒。”
身子一側,直向前面衝去。
四個僧人手中戒刀,同時伸出,幻起了一片刀光,阻止李寒秋前衝之勢。
李寒秋反手一劍,快如閃電,噹的一聲,震開了一柄戒刀,身承劍闖,從四僧空隙中直闖過去。
但見寒光一閃,兩柄戒刀,同時伸了過來,封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