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聞一個宏亮的聲音,道:“俞白風,你的住址已爲我們發覺,還不現身相見,等待何時?”
娟兒一側身,向外竄去,但卻被俞白風一把抓住。搖搖頭,笑道:“不用現身。”
雷飛道:“老前輩,這三人可有六指逸士?”
俞白風搖搖頭道:“沒有。”
只聽那宏亮的聲音,又道:“俞白風,你是武林中人人敬慕的人物,如是在下口中傷你兩句,對你而言,那可是終身大憾的事。但你如再不現身,我可要罵人了。”
娟兒道:“爺爺,他們在挑戰了。”
俞白風低聲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目下我們不知他們的虛實、部署,現身和他們相見,正好如了他們心願,還是忍耐一些的好。”
雷飛心中暗道:“俞白風一向豪氣干雲,此刻如此小心,想是吃過一次大苦頭之後,人也變得小心謹慎了,或許是因敵手太強之故。”
只見俞白風牽着娟兒,回身向石洞中行去,一面對李寒秋和雷飛道:
“兩位也回來吧!老夫有事和你們談談。”
李寒秋、雷飛相互望了一眼,緊隨着俞白風的身後而入。
行入石室,俞白風先行坐了主位,揮揮手,道:“你們都坐下來。”
娟兒着她爺爺臉色嚴肅,忍不住道:“爺爺,很重要的事麼?”
俞白風道:“是的。我本想慢慢告訴你們。等那譚藥師回來,先行計劃一下,但現在情形不同了,那六指逸士手下,竟來得如此之快。”
目光轉到娟兒的瞼上,道:“孩子,你看爺爺的精神好麼?”
他突然問此一言,使羣豪心中一動,雷飛暗中一皺眉頭,欲言又止。
娟兒道:“爺爺精神很好啊!看你剛纔躲避那李兄的劍勢,似已神功盡復。”
俞白風搖搖頭,道:“如是爺爺不和這位李世兄試上幾招,也許我還不知……”
娟兒已聽出話中有話,急急接道:“爺爺,怎麼回事?難道你的傷沒有全好?”
俞白風苦笑一下,道:“是的,而且很難再好了。”
雷飛吃了一驚,道:“老前輩毫無病傷之態,怎的會……”
俞白風微微一笑,嘆道:“這個老夫自己感覺得出。”目光由李寒秋、雷飛、娟兒臉上掠過,道:
“幸喜的是,諸位都到了此地。此時此情中,咱們也算得有緣了。”
娟兒道:“爺爺,你難道……”
俞白風搖手攔阻娟兒,不讓她再說下去,接道:
“現在寸陰如金,老夫想把本身幾種武功,分傳你們三人。老夫能夠支持的時間,只怕不會太久,你們要各盡才智,用心去學得好多就算好多。”
雷飛、李寒秋和娟兒似是都從那俞白風的口氣中,聽出不樣之兆,三人的臉色,立時間嚴肅起來。
娟兒神情鄭重地說道:“爺爺,這幾年來,你避世療傷,娟兒一直未見到你的慈顏,今日剛剛見面,爺爺的口氣中又給了娟兒一種不樣預感,但爺爺健旺,毫無傷病之徵,實在叫娟兒糊塗死了。”
俞白風輕輕嘆息一聲,道:“孩子,這變化不但你想不到,就是爺爺我也感覺不到大出意料之外,如非爺爺一時動了豪興,逼這位李世兄一試他的七絕魔劍,連爺爺自已也不知道,我的傷勢竟到了如此地步。”
雷飛道:“老前輩,這似是一樁很奇怪的事情。以老前輩的功力,竟無法查出自已受傷未愈?”
俞白風沉吟了一陣,道:“是的,這突如其來的變化,連老夫自己也是感意外。”
雷飛左手擡起,不停地在前額撩動,顯然,他正在苦苦思索。
俞白風道:“老夫能夠此刻發覺,實是不幸中之幸了。”
雷飛道:“在下有一句不當之言,不知該不該當面說出?”
俞白風道:“什麼事?”
雷飛低聲說道:“譚藥師醫道精深,他應該瞧得出來纔是。”
俞白風淡淡一笑,道:“連老夫都無法覺出,他又怎會知曉呢?”
語聲一頓,道:“目下最爲要緊的一件事,是老夫應該把武功傳給你們。這些年來,我養傷石洞,又悟出了不少的武功。不過,此事要隱秘一些纔好,除了咱你四人之外,不能使別人知道。”
雷飛點點頭,道:“老前華說的是。”
俞白風低聲說道:“我想把我一身武功,分成三個部分,你們三人各以一部分爲主,誰的智慧高、悟性強,那就多學一些。”
娟兒道:“爺爺,傳武功的事似不必急在一時,爺爺應該先把你受傷的事,告訴娟兒,日後我也好爲爺爺報仇。”
俞白風道:“這個,以後再告訴你不遲,目下你要靜下心來,學我的武功。”
目光轉到雷飛身上,道:“你以學老夫降魔十二掌爲主。”
雷飛接道:“老前輩挾劍掌馳譽江湖,降魔十二掌,乃老前輩絕技之一,這個,晚輩如何能夠擔待,還是傳給……”
俞白鳳道:“此時何時,你還推辭什麼?”
雷飛略一沉吟,道:“既是如此,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俞白風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你以劍法見長,我就錦上添花,傳你劍法。”
李寒秋道:“這個,晚輩既學七絕魔劍於先,如何還能學老前輩的劍法呢?”
俞白風道:“不要緊,老夫的劍法和七絕魔劍走的兩個路子,你如能混入七絕魔劍之中應用,對敵之間,更有奇妙之處。”
雷飛緩緩說道:“執大義,不拘小節。俞老前輩的用心,是要我們繼絕學,以當大任,兄弟,難道你還聽不出來麼?”
李寒秋點點頭,道:“晚輩這裡先謝老前輩傳藝之恩。”
俞白風輕輕嘆息一聲,道:“咱們的時日無多,好在諸位都是已有了很好武功基礎的人,老夫現在先行講述那劍法和降魔十二掌的要訣,你們三個人,都用心地聽着,誰能學多少,就算多少,不過,老夫傳授之中,把劍掌各分一人爲主,這樣可使你們羣傳其一。”
雷飛道:“晚輩明白。”
李寒秋道:“晚輩有一事不明,請教老前輩。”
俞白風道:“什麼事?”
李寒秋道:“我雷兄,承老前輩傳授劍、掌,但娟姑娘……”
俞白風拂髯一笑,接道:“這個,你只管放心,老夫怎會忘記?唉!人情之常,老夫豈能忘去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呢?”
雷飛心中暗道:“大約他要傳授娟姑娘一種特殊的武功,不便在我等面前說出。”
但聞俞白風說道;“現在,老夫先開始講那降魔十二掌的變化。”
雷飛和李寒秋連同娟兒,細聽之下。
立時全神貫注,不知不覺間,神會於掌法之中。
俞白風一口氣講完降魔十二掌的變化,足足花去了半個時辰。
原來,那陣魔十二掌名雖十二掌,實則每一掌中,各有四式正變,四式反變,對敵時運用隨心,威力無窮。
正反合變,總共有一百二十八招。
俞白風演完了降魔十二掌勢變化,長長吁一口氣,道:
“你們記下了?”
雷飛沉吟了一陣,道:“晚輩無能,只記下四十一式變化。”
俞白風點點頭,道:“很難得了。”
李寒秋道:“晚輩記下了正反變化,各有三十六變化。”
俞白風道:“那是七十二變,不容易啊,不容易。”
目光又轉到娟兒的臉上,道:
“孩子,你記下了幾招?”
娟兒道:“我也記下了正反七十二變。”
俞白風點頭道:“好,這樣看來,有三日時間,老夫可完成心願了。”
娟兒道:“爺爺好像……”
俞白風接道:“現在,老夫開始講授劍法。”
娟兒感覺到爺爺在逃避正面回答問題,不知何故不肯說明內情。
但聞俞白風輕輕咳了一聲,接道:“老夫一生時光,研究劍術,綜合各家之長,創出二十八招劍法,應該是包羅甚多,只要你們能夠用心學習,三兩年後定可體會出其中奧妙。”
目光轉到李寒秋的臉上,道:“令師的七絕魔劍在江湖上獨樹一幟,老夫適才看你劍法,已得令師真傳,再學會老夫劍法,配合七絕魔劍運用,或可自成一路奇學。”
李寒秋道:“晚輩感激不盡。”
俞白鳳目光又轉到娟兒臉上,道:“你也仔細地聽着,這劍法雖是以傳李世兄爲主,但老夫希望你們三人,都學會一些。好在這劍法每一招,都可獨立施用,就算零零星星記下幾招,也可作克敵之用。”
雷飛和娟兒齊齊點頭。
俞白風開始講解劍法,每一招變化,都講得十分詳盡。
俞白鳳剛剛把一套劍講完,恰好一陣履聲,傳了進來。
只見譚藥師大步行入石室。
娟兒一直心懸洞外之敵,急急說道:“譚二爺,看到洞外敵人了麼?”
譚藥師道:“看到了,他們幾乎被困於石陣之中,知難而退了。目光轉到俞白鳳的臉上,道:“俞兄,是否已覺着體能盡復?”
娟兒正想接口說爺爺又有不適之感,俞白鳳和搶先接道:
“很好啊!我想再養息一個月,就可完全復原了。”
譚藥師道:“那小月丫頭的背叛,使全局陷入危境。不過,這石谷中,石陣厲害,如若俞兄身體還未復元,還是最好留在這裡了。”
俞白風道:“小兄也是這般想法。”
譚藥師輕咳了一聲,目光一掠雷飛和李寒秋,道:
“兩位是否也留此一段時間呢?”
雷飛是何等人物,已然聽出了兩人話中有話,當下說道:“是的,我等想留此一段時間,等待那俞老前輩身體康復之後,一起離開。”
譚藥師道:“那很好,此地隱秘巳泄,兩位留此,也可多個照顧,在下也好放心離開此地了。”
俞白風道:“怎麼,兄弟就要走了麼?”
譚藥師道:“不錯,小弟該和你弟妹會面了。如是誤過此期,只怕那六指逸士,又要給她苦頭吃了。”
俞白風道:“此事重要,但不知兄弟要幾時動身離此?”
譚藥師道:“小弟想立刻動身。”
俞白風道:“立時動身?”
譚藥師道:“不錯,小弟早去早來,一個月內,再趕回此地。”
俞白風道:“好吧。小兄本想和你多談談,但事關弟妹的安危,小弟也不留你了。”
譚藥師長長吁一口氣,道:“大哥多多保重,小弟這就告辭了。”
俞白風道:“賢弟慢走,小兄不送了。”
譚藥師道:“不敢有勞。”轉身離開石洞而去。
俞白風回目一顧娟兒和雷飛道:
“你們代老夫送客。”
雷飛若有所覺,也不待娟兒答應,站起身子,緊隨譚藥師身後而去。
娟兒眼看雷飛一語不發地站了起來,向外行去,也就不再多言,緊隨雷飛身後。
兩人把譚藥師送出石洞,娟兒揮手說道:
“譚二爺多保重,見着譚二奶奶時代我問好。”
譚藥師微笑揮手,步越石陣而去。
雷飛躬身,道:“晚輩眼看那譚藥師步過石陣而去。”
俞白風道:“那很好。”
娟兒接道:“爺爺,你好像有心事,不肯告訴我們。”
俞白風微微一笑道:“這就要告訴你們了……”
目光一顧李寒秋道:“孩子,你去吧!”
李寒秋躬身一禮,大步向外行去。
娟兒心中大急,道:“爺爺,你要他到哪裡去?”
俞白風道:“他片刻就回。”
娟兒心中雖然狐疑不定,但卻忍了未再多問。
大約過了一盞熱茶時光,李寒秋果然轉了回來,欠身對俞白風一禮,道:
“幸未辱命。”
俞白風道:“三個人麼?”
李寒秋道:“是的,三個人都爲晚輩點倒。”
娟兒道:“什麼人?”
李寒秋不便欺騙娟兒,道:“在下奉俞老前輩之命,點了三個藥童穴道。”
娟兒奇道:“點了藥童的穴道?爲什麼呢?”
李寒秋道:“在下奉命行事,不知內情。”
娟兒道:“爺爺,是您老人家要李兄點發藥童的穴道麼?”
俞白風點點頭道:“不錯,是我之命。”
娟兒道:“爲什麼?”
俞白鳳道:“孩子,咱們的時間不多。你們先不用分心旁鶩,儘快地分學我的武功,到一定時間,爺爺自會告訴你們內情。”
娟兒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道:
“爺爺,娟兒有一件事忘記告訴你了。”
俞白風道:“什麼事?”
娟兒道:“譚爺爺指導我盜取靈芝,我把最重要部分留了下來,我中毒之後,自服了一部分,還有大部分沒有用去。”
俞白風道:“現在何處?”
娟兒道:“在我身上。”
俞白風道:“快些取出來給爺爺瞧瞧。”
娟兒探手從懷中取出靈芝,仔細地瞧了一陣。
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娟兒奇道:“爺爺笑什麼?”
俞白風道;“你放存的靈芝,都是最好的部分。有着此物,對江湖上的形勢,咱們要重作估價了。”
娟兒眨動了一下大眼,道:“爺爺,我越聽越糊塗了,還是早些說明白吧!”
俞白風點點頭,道:“好吧!先告訴你們也好。不過,我先要說明,我此時只是一種猜測,還無法證實,因此,我纔不願說明白。”
雷飛接道:“其實老前輩就算不說,那譚藥師已心中有數了。”
娟兒道:“你們竟在談什麼啊?”
俞白風道:“爺爺試過這位李世兄的劍法之後,覺着自己這數年來的養息,完全是白費了。”
娟兒道:“怎麼?你的傷勢未好?”
俞白風道:“除非我甘心作一個終老田園的普通人,還可多活些時日。”
娟兒道:“爲什麼?”
俞白風道:“爺爺如是不和人家動手,耗動真力,那就和常人無異,連爺爺也不知曉自己竟然身受了很重的傷。”
目光一掠李寒秋,接道:“好像冥冥中,有一種,促使發展的力量,竟動了和這位李世兄比劍的豪興。唉!幸得有此一比,如是無此一比,爺爺身受暗傷,還不自知,萬一和人動手時,暗傷突然發作,爺爺豈不要傷於敵人手中?”
娟兒點點頭,道:“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