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瞳孔一縮,盯着白眉道袍老者慌了神。他清楚的感覺到,眼前的老道太可怕了,那力量根本不是他所能對付的!
長劍在手,老者的氣息凌厲至極,劍指小鬼冷喝道:“因果循環,在你害人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你可做好了準備?”
小鬼渾身顫抖雙手作揖,止不住的後退着,邊退邊用它那尖銳的聲音嘶吼道:“道長,道長,你饒了我吧,我錯了,我再也不做鎖人魂魄的事情了。”
老者微微搖頭,一隻手搭在聶焰的肩膀上,搖頭道:“爲時已晚!”
紅肚兜小鬼聞言,‘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磕着頭說:“道長,道長,不晚不晚啊,我以後一定回心轉意,利用我的力量去幫助他人啊!你放過我吧!”
老者劍目如炬,直視小鬼的眼睛,似是要將他的心神看穿!片刻之後,老者笑了。
“我看得出來,你的心中此刻怨恨正盛,今日一旦被你逃脫,或許這方圓百里之內都將面臨災禍!”
老者的話音未落,小鬼忽的擡起了頭,眼中的怨毒絲毫不加掩飾的盯着老者:“你是鐵了心要讓我魂飛魄散啊!”
老者不爲所動,劍指小鬼,“這是你罪有應得。”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會讓你好過的!”小鬼瞬間盯住了聶焰,惡狠狠的說:“你不是要保護他?好,我就算是死,也得拉住他!”
呼!
小鬼說着,渾身的鬼氣瞬間升騰至極限。漆黑如墨的鬼力化爲一條蒼莽巨蛇,咆哮着向聶焰呼嘯而去。
“孽障!死到臨頭還妄圖加害他人,怎能容你?”老者一聲冷哼,手中長劍抖動,抖出數朵火焰劍花。
劍花融爲一朵優美的火焰雛菊,雛菊滴溜溜的漂浮在火刃劍尖,散發出恐怖的威勢。
“給我死!”小鬼雙手瘋狂的舞動着,蒼莽大蛇盤旋而上瞬間籠罩了聶焰和劍一。
小鬼眼中滿是狠厲和決絕,將自身所有的鬼力完全浸入其中,大蛇栩栩如生,吞吐着蛇信轟然向身下的二人吞去!
就在這恐怖的大蛇之下,老者淡然站在聶焰的身前,火刃微動一聲輕喝:“火舞之煞!”
嗡!
火焰雛菊漂浮而上,直面大蛇而去。大蛇看到這一朵優美的火焰雛菊眼中滿是不屑,輕而易舉的便將其吞下。
然而,就在火煞進入它口中的瞬間,雛菊之上的火焰花瓣開始凋零,剎那間,鋪天蓋地的凌厲劍氣四散開來,火焰與鬼氣沾之即燃,眨眼之間大蛇的口中便滿布火焰。
大蛇瘋狂的吼叫着,痛苦的扭動着,可依舊抑制不住火焰的蔓延。
“小小鬼物,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老者淡然的轉過頭,不再去看身前的大蛇,而是殷切的看向聶焰。
此時的聶焰微閉雙眼,氣息平穩,從外貌看沒有任何的變化。但老者卻能感覺的到,那一絲殘留在聶焰身上的五行之力的氣息。
老者微微皺眉,呢喃道:“五行之力已然覺醒,看來劍墜與聶焰已經互相融合,劍墜護主才能釋放出如此強大的力量。”
老者伸出手輕輕的捏打着聶焰的筋骨,片刻之後,臉上有了笑容,“不錯,筋骨倒還結實,此一戰雖然略傷本源,但只需要數月調養便可恢復,倒也無大礙。”
老者輕輕的撫着聶焰的額頭,深吸一口氣緩聲道:“你我二人時隔九年,終於再一次相見了!好在老天待我不薄,讓我有幸得此良才!”
“你的願望,可以實現了......”
“吼!吼!”
就在劍一檢查着聶焰身體時,他們身後的大蛇無力的倒下了。伴隨着大蛇的哀鳴,漫天的火焰花雨凋零而下,徑直籠罩了不遠處的小鬼!
火焰花雨的氣息實在太過隱匿了,直到它爆發的那一刻,小鬼才驚駭的發現自己早已處在花雨的包圍之中。
老者靜靜的凝視着他,淡然道:“必死無疑。”
老者又看向漆黑的曠野,他看得到潛藏在各處瑟瑟發抖的各個水鬼,厲聲道:“今日,念在你們尚未釀成大錯,且身不由己的份上暫且放你們一馬。希望你們以後多做善事,積攢功德,終有一日會有投胎之機,若是不知悔改,老道我定斬不饒!”
老者的話如驚雷滾滾,迴盪在曠野之上。
無數的水鬼聞言,盡皆點頭作揖,顫顫巍巍的消失在曠野之上!
老者見之,臉上有了笑容。他一把將聶焰背在身上,渾然不顧身後驚慌失措的小鬼,頭也不回的向着聶家村的方向走去。
風聲漸息,黑暗漸深,劍一與聶焰緩步走在曠野之上。背上的聶焰慢慢的睡熟了,平穩的鼾聲在劍一的耳邊響起。
劍一慈祥的笑着,自言自語的說着:“你這小傢伙,睡得倒是快。這些年來你們一家人也着實吃了不少苦吧?”
“不過,一切也都是值得的。我終於從那裡出來等到了與你再次相見這一天,而你,也終將有用武之地!以後的日子,我們二人怕是要合力在神州掀起一陣浪潮了......”
聶焰的家中,秀芬焦急的守在聶健民的身邊。
聶健民的氣息越發的穩健了,似是隨時都要醒來的樣子,可聶焰跑出家門已經足足半個小時了。在這半小時裡,聶焰杳無音信,而窗外呼嘯的風卻一直讓她的心緊緊的懸着。
“小焰,你怎麼樣了?你可一定得平安無事啊!”秀芬望着窗外的黑暗,抓着聶健民的手擔憂的呢喃着。
忽的,她發覺聶健民的手微微抽動了下。
秀芬趕忙看向聶健民,只見他臉色痛苦,眉眼不停的抽搐着。秀芬趕忙小聲的呼喚道:“健民,健民,你要醒了麼?”
聶健民昏昏沉沉之間只覺得自己渾身都似散了架一般,疲憊和疼痛從四面八方襲來。聽到秀芬的呼喚,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牀頭昏黃的燈光,接着便是妻子那一雙熬得通紅,滿是擔憂的眼睛。
“健民,你醒了!”秀芬握着聶健民的手興奮的說着。
聶健民雖然還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秀芬的樣子狼狽極了,眼角的淚痕還清晰可見。看到這,他心中猛然一痛,他突然間發現,這個陪伴了自己十幾年的妻子,不知何時已經鬢角微霜,頭上銀絲密佈。
“秀芬......”聶健民輕聲喚着秀芬的名字,擡起手想要去撫摸妻子的臉頰。但他微微一動,全身就是一陣劇痛,他不由的發出一聲痛苦哼叫。
秀芬趕忙握住他的手,笑道:“行了,你剛醒,就不要亂動了,我去給你倒杯水。”
聶健民點點頭,眼中瞬間涌出了淚珠。他的心裡突然難過極了,回想起十幾年來的陪伴,尤其是有了聶焰之後的這九年裡的艱難困苦,陪在自己身側毫無怨言的始終就只有眼前的妻子啊。家中的一切事都是她在操勞,甚至還要與他一起下到田間勞作,她所承受的一切,絲毫不比自己少啊!
可自己這些年來做了什麼麼?什麼都沒有!甚至,在最近的一年裡,他還將自己無處發泄的壓力傾倒在了秀芬和聶焰的身上。聶健民心中懊惱至極,望着秀芬殷切的眼光,他多想給秀芬道一個歉,說一句對不起。可話到嘴邊,他卻始終無法說出口。
他一個地道的莊稼漢,不懂那麼多花言巧語,於是,他只得強忍身體的疼痛握緊了秀芬的手。
秀芬注意到聶健民情緒的變化,耳濡廝磨多年,他的秉性秀芬早已瞭然於胸。她知道,聶健民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她心裡瞬間敞亮了許多,輕鬆的擺擺手對聶健民說道:“好了,咱們倆之間就不用說那麼多了,我懂!”
一句‘我懂’,讓聶健民再也把持不住了。他兀自點着頭,眼角卻滴落着豆大的淚珠,他一個大男人,無聲的哭泣着,就好似一個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一般。
秀芬倒了一杯水遞給聶健民,看着窗外緩聲道:“健民啊,你先在這喝水休息一下,我去把小焰找回來。”
聶健民聞言,一把擦去眼角的淚珠,端着茶水望着滿屋的狼藉問道:“小焰他還沒回來麼?”
秀芬搖搖頭,深沉的說:“你不知道,那個東西又來我們家了!”
聶健民猛然一驚,“你是說......那個淹死鬼?”
“對,若不是小焰,恐怕我們倆已經被他給吃掉了!”
“那......那小焰呢?他去哪了?”
“追那小鬼去了。”
聶健民頓時急了,一把放下手中的茶杯,大喝道:“那還等什麼,趕緊去找啊!”
說着,他就要起身,可他嘗試了幾次都無奈的倒下了。
秀芬一把扶住聶健民,白了他一眼道:“行了,你就在家吧。多大的人了,連自己身體什麼情況都不知道,你就老實在家待着吧,別讓我再操你的心就行了!”
聶健民老臉一紅心中暖暖的。他知道,這是秀芬原諒他的表現。他微微點頭,小聲道:“嗯,不過你要多加小心,我就在家等你們孃兒倆!”
“嗯,放心吧!”秀芬鄭重的點了點頭,拿起手電筒,推開門步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聶健民目送秀芬離去了,他緩緩的恢復着自己,雙手撐着一把椅子慢慢的向堂屋走去,他要坐在門口等着秀芬和聶焰娘倆的歸來!
曠野上,劍一揹着聶焰緩緩地走着,忽的,他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了鬼府的方向喃喃道:“哼,這個小鬼,竟然如此狡猾!他是什麼時候遁逃留下一鬼影分身的?”
“竟然連我都沒有發現他的動作,看來他能夠存在如此之久也是有着他的過人之處的!”
劍一發覺,他的火舞之煞最終滅殺的小鬼竟然僅僅是小鬼的一道鬼影分身罷了,而他的本體,竟然不知何時已經從火煞的包圍之中遁逃了。
“不過也罷,此後的時間裡有的是功夫整治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證聶焰和他一家人的安全!”說着,劍一繼續向前走去,沒多大一會兒,聶家村斑駁的村落出現在他的眼前,劍一一笑,加速向聶焰家的方向趕去。
再說秀芬,出了家門之後面對一望無際的黑暗卻犯了愁,她該去哪裡尋找聶焰呢?那小鬼又將去何處呢?
想了許久,她也沒有任何的線索,於是,秀芬心一橫開始在聶家村的每條大街小巷尋找起來,“既然不知道去哪找,那就哪都找!”
想到就做,不過半小時的時間,秀芬就走遍了聶家村的各個小巷,一路走來驚得無數的犬聲四起,但她卻一無所獲。
再次回到村東口,她停了下來思索着,“小焰會去哪呢?那個小鬼會去哪呢?”
忽的,秀芬想到了聶健民曾經說過的一句話:“村後的小河裡有一個河童,那個小鬼很有可能便是河童!”
“對了,他是一個淹死鬼!他一定是河童!小焰一定追着他去河邊了!”秀芬心中一喜,這毫無疑問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於是,她當即調轉方向,向村後的小河邊趕去。
但當她真的來到河邊之後,她卻再次犯了難。聶家村後的小河不大,卻綿延無際不見盡頭。一眼望去,曠野上漆黑一片,唯有淒厲的風在怒號着,似乎連它們都在爲今夜的黑暗助勢!
秀芬正在躊躇之際,忽的看到遠方的曠野之上有着一片絢爛的火光,她心中一驚,繼而狂喜道:“那一定是小焰了!”
那束火光一閃即逝,但秀芬卻記住了它的方位。她順流而下,沿着心中的感覺,飛速的向那團光亮的方向趕去,同時在她的心裡不停的祈禱着:“小焰,你可一定得平安無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