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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拜門禮 海陵王 青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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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哥未婚夫烏帶行“男下女拜門禮”,完顏亮闖入……

定哥在完顏府呆了整整一天。兩個人情意纏綿,難解難分。可是過了“縱偷節”,完顏亮便不能再留定哥了,要是唐括老爺或是烏帶,告到皇上那兒,可就吃罪不起了,即使皇上不怪罪,他阿民完顏宗幹也不會饒他。所以,傍晚完顏亮又用他的紫騮馬,把定哥送回海姑寨。

由於唐括老爺叫貴兒不要聲張,唐括家的人包括石哥,並不知道定哥“被偷”。定哥平時就“野”,跑出去一天半天的,也是常有的事。貴兒到石哥這兒找過定哥,石哥也沒當作一回事兒。

定哥從完顏府回來,怕阿民發怒,沒敢走正門,從花園門偷偷回到自己的閨房。但她難抑心中的興奮和激動,總想和誰說一說,宣泄一下。貴兒不在屋裡,她一個人呆不住,便一頭撲進石哥的臥室。石哥正倚在炕櫃旁看書,見定哥春風滿面地闖了進來,頭也不擡地問:“你到哪兒去了?貴兒到處找你。”

定哥爬上炕,趴在石哥的耳邊,激動地把自己的奇遇詳詳細細告訴了石哥。

石哥十分驚訝地看着定哥,問:“這麼說,你是準備嫁給完顏亮了?”

“不,他不能娶我。”定哥神色黯然,“他和徒單家的女兒也是指腹爲婚。”

“什麼?他不能娶你,爲什麼還和你……”女孩兒怕羞,石哥說不出那個字眼,“我看這完顏亮也是個謀良虎!”

定哥急頭白臉地說:“不,不是。他說他大事一成,就會娶我。”

“大事,什麼大事?”石哥問。

“他要當都元帥,去征伐臨安。” 定哥拿出完顏亮送給她的摺扇,“你看,這是他送給我的。”

石哥展開摺扇,輕輕念着道:“‘大柄若在握,清風滿天下’。我看不出這和娶不娶你有什麼關係。”

“有關係,有關係!”定哥急切地說:“他要是拿下了臨安,就是爲大金國立下了大功。到那時,他就會請皇上賜婚,娶我。”

石哥問:“這是他說的?”

定哥低下了頭:“是我自個兒這麼覈計的。”

“那徒單家的姑娘怎麼辦?”石哥問,“指腹爲婚是不能退的,除非你願意當二房,就算你願意當二房, 那也不行,還有烏帶呢,烏帶怎麼辦?”

這話又觸到定哥的痛處,她的心情立刻低落下來,倔犟地說:“那我不管,反正我要嫁給完顏亮。”

姐妹倆正說着,唐括老爺來了,他站在門外問道:“石哥,石哥睡了嗎?”

石哥小聲地對定哥說:“阿民來了,看他怎麼收拾你!”然後大聲地答道:“我沒睡,阿民請進來吧!”

定哥嚇得趕緊站起來,低着頭,不敢做聲。

唐括進來,看見定哥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說:“啊,定哥也在這兒,正好,我要告訴你,一出正月,烏帶就來拜門。石哥,你要幫助姐姐好好準備準備。”

定哥本來是準備捱罵的,可是阿民的這番話,比捱罵更讓她接受不了,她梗着脖子說:“阿民,我不嫁給烏帶,我不能嫁給烏帶!”

唐括面無表情地擺擺手:“不要再說了,說也沒有用。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定哥絕望了,含淚叫道:“阿民……”

“唉,孩子!” 唐括嘆息一聲,“不是阿民心狠,是你命苦啊!”

父親一句同情的話,比千萬句責罵的話更刺人心,定哥終於把持不住,“哇”地哭出聲來。唐括老爺痛苦地搖搖頭,含着眼淚走了。定哥撲倒在炕上大哭起來。石哥見姐姐越哭越傷心,也不禁掉下淚來。

過了正月十六,完顏亮就上朝了。

完顏亶對他這個從小的玩伴兒還是十分照顧的,完顏亮剛剛十八歲,就被封爲驃騎上將軍。這次他隨樑王伐宋,雖然只是隨大流,也沒立什麼像點樣兒的戰功,但完顏亶論功行賞時,還是晉升他爲龍虎衛上將軍,兼中京留守。完顏亮覺得這樣的封賞就像蜜糖拌黃連,嘴裡有些甜,可心裡感覺到的卻是苦。

完顏亮自從和定哥初嘗男女之歡,就再也丟不下了。可是,除了“縱偷節”這樣的特殊日子,是沒辦法和定哥約會的,相思之苦攪得他坐不穩站不安,白天精神恍惚,像掉了魂似的,夜裡睡不着覺,剛一閤眼,就看見定哥笑吟吟地向他走來,他像惡狼撲食一般,把定哥一把摟過來,緊緊抱住……第二天早上起來,被褥溼了一大片,被藥師奴看見了,他羞得滿臉通紅,哀告說:“你偷偷找個地方晾晾吧,別叫奴婢們看見了笑話。”

藥師奴見完顏亮這麼癡迷,有些後悔帶他去找定哥。藥師奴本來只想讓完顏亮開開心,就像他參軍前和那些女孩兒**嬉戲一樣,過後也就丟開了。他哪裡知道,完顏亮是真心地愛上了定哥,這愛是刻骨銘心的,不是想忘就能夠忘得了的。完顏亮不僅忘不掉定哥,而且還把整個心思都放在了唐括定哥的身上,他要是離開上京到中京去上任,那就意味着更難見到定哥了。他不知道沒有定哥的日子,他是否受煎熬得住。過了正月,就再也忍耐不住,一大早叫藥師奴備馬,要到海姑寨去看望定哥。

藥師奴說:“今天不是‘縱偷節’,您不能再到海姑寨去了。”

“我一定要去!”完顏亮堅持道,“明天我就到中京赴任去了,不定多咱能回來,臨走前,我必須見見定哥,和她道個別。”

“您去也不一定見得着” ,藥師奴攔阻說,“那唐括老爺不一定能讓您進去。”

“諒他也不敢。” 完顏亮仗着是太師之子,橫行慣了,所以非常自信,“你快去備馬吧”。

藥師奴無奈只得到馬廄把完顏亮那匹紫騮馬牽出來。

完顏亮翻身上馬,揚起鞭子,在馬屁股上狠狠地抽打兩下,馬兒飛也似的奔跑起來。這紫騮馬是一匹名馬,不消一刻就把藥師奴的白馬遠遠地甩在後面。

“我的爺,慢點走啊!”藥師奴在後面一邊追趕一邊喊,完顏亮不理他,只顧快馬加鞭地向前奔跑,藥師奴累得幾乎要吐血,快到海姑寨了,紫騮馬放慢了速度,他才趕上完顏亮。

唐括家門前,張燈結綵,奴婢們來往穿梭,忙個不停。門外的抹場上,停有百餘輛車,每輛車上都裝着金銀斻貯酒。馬圈裡還圈着上百匹良馬,馬圈都有些放不下了,馬兒互相擁擠着,嘶叫聲此起彼伏。

藥師奴一見這情形,樂了,對完顏亮說:“得,爺,我們回吧!人家都行男下女的拜門禮了。”

男下女的拜門禮也是女真人的舊俗,相當於漢人的定婚儀式。男方帶着厚禮如酒、茶、馬匹等,到女方家下聘,雙方的親朋好友都前來祝賀。拜門之後,新郎要留在女方家執三年僕役,然後才能把新娘領回婆家,拜堂成親。

“怎麼這麼快就行拜門禮了?”這一點是完顏亮萬沒想到的。行了拜門禮,就意味着唐括定哥屬於別人了,他們再也不能相會了,完顏亮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可他又不甘心沒見着定哥就此離去,生就的不服輸脾氣,讓他決定進去參加拜門禮。

“什麼?”藥師奴驚訝地張大了嘴,“您參加拜門禮?”

“對!快去通報。”完顏亮果斷地說。

“爺,那不行!”

“怎麼不行?”

“一來,人家沒請您;二來,您算是孃家客,還是婆家客?您進去後,是站在地下,還是坐在炕上……”

“什麼一來,二來的,哪有那麼多的說頭?”完顏亮不耐煩地皺皺眉頭。

“按規矩,孃家客都坐在炕上,婆家客都站在地下……”

完顏亮見藥師奴還要沒完沒了地解釋,粗暴地打斷了他,“我坐在炕沿上,腳踩着地,既算孃家客又算婆家客,怎麼樣?”他又催促道,“少囉嗦!快去通報!”

藥師奴無可奈何了,心想:“我們這個爺,膽子也太大了,也不怕唐括老兒把你轟出來。難怪古人說,色膽包天!”他一邊在心裡嘀咕,一邊來到大門前, “裡邊哪個在聽事呀?”

看門的家奴問:“請問,您是哪位?”

藥師奴說:“快去通報,中京留守,龍虎衛上將軍來參加拜門禮!”

“好咧!”那家奴衝裡面大吼一聲,“中京留守,龍虎衛上將軍到!”就這一嗓子,又脆又亮,立馬驚動了屋裡院裡所有的人。

唐括聞報十分驚異,他不知道這個“中京留守,龍虎衛上將軍”是何須人也。

“就是太師的二公子完顏亮啊。” 現任大理卿的烏帶,在旁邊解釋道,“他新近晉封爲龍虎衛上將軍,中京留守。”

唐括不悅:“他來幹什麼?”

“貴客臨門,喜上加喜呀!” 烏帶是個勢利的人,他對完顏亮不請自到,不但一點不疑心,反而感到不勝榮幸,他說聲“快快有請!”便忙不迭地跑出去迎接。別的客人也都有點受寵若驚,只有唐括老爺的臉色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