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爾達克的‘聖光術’沒能讓維魯甦醒過來。
他平躺在地板上,臉色通紅,身體越來越熱,口鼻噴出灼熱的氣息。蘇爾達克看到滿地的酒瓶,轉頭問阿芙洛狄:“會不會是個喝多了酒鬼?他好像有點發燒,聖光術居然沒效果……”
阿芙洛狄這才從窗邊走到房門口,蹲在蘇爾達克的身邊,她沒有伸手去摸維魯滾燙的額頭,而是將罩在頭上的帽兜掀開,打散了梳成馬尾的長髮,讓藏在頭髮裡的兩隻彎角露出來,彎角上飄散着淡淡的魔力氣息。
她俯下身體,纖細腰肢能折成很詭異的角度,幾乎將臉貼在維魯的胸口,看上去就像是貼在胸口聽他的心跳,彎角上流動着魔法光暈,那些光暈帶着周圍的魔力不斷向阿芙洛狄身體裡聚集。
過了一小會兒,阿芙洛狄才擡起頭,隨便將長髮束起,重新戴上了帽兜,遮住烏黑而棱角分明的彎角。
阿芙洛狄直起腰,對蘇爾達克說:“他的身體裡充斥着爆烈的火元素,剛剛可能是情緒波動有點大,導致火元素對身體造成一定程度的腐蝕,而且到目前爲止情況正在不斷加劇,也就是說他身上的傷在不斷惡化。他現在的身體就好像進入了一個惡性循環,他身體被腐蝕得越嚴重,就越缺乏抵抗力,而且越缺乏抵抗力,火元素對他身體造成的損害就會更大,也許放在這躺一個晚上,明早就能撿到一具乾屍。”
說完,魅魔的臉上浮現出一種幸災樂禍的表情,好像站在旁邊等着看這齣好戲。
蘇爾達克驚訝地問:
“這麼嚴重?”
魅魔阿芙洛狄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這時候,維魯的嘴脣已經出現乾裂的徵兆,阿芙洛狄說道:“再這樣燒下去,怕是體內的火元素很快就會讓他脫水而亡。奇怪!他好像根本無法控制身體裡的火元素,可能一直是靠自身的力量壓制這些火元素,有元素感知,卻沒有元素親和,導致身體與火元素無法融合,還真是很獨特身體。”
魅魔掏出一條手帕,顯得很有潔癖的擦了擦手,然後就準備拉起蘇爾達克離開。說道:“走吧,他這種情況應該送到魔法工會,我們又救不了他!”
“哦!”
蘇爾達克答應了一聲,但他並沒離開。
低頭翻魔法腰包,從封魔箱裡拿出一顆魔羚羊的頭顱,這些低級祭品還是康士坦丁堡的警衛營騎士送給他的,這些魔羚羊頭顱沒完全用掉,所以就留了下來。
他現在身體承載力也因無法承受龍骨的力量,最開始的時候甚至需要‘霸體’這種高級神之祝福,那隻不僅將珍貴的晶化火蜥蜴頭顱獻祭了出去,那頭蠻牛的頭顱也都獻祭了,現在身體稍微恢復了一些,只需要每三天給自己加持‘神佑之體’的神之祝福,就能勉強維持。
不過想穿那套‘大地之盾’魔紋構裝,目前還沒有可能。
蘇爾達克轉身關好旅館房門,就在魅魔眼皮底下襬出四隻陶碗,點燃了有藍色的火焰,在一連串的禱言聲中開啓獻祭祭壇,魅魔阿芙洛狄站在房間裡,安靜地看着蘇爾達克完成獻祭儀式。
蘇爾達克手中可供獻祭的初級祭品原本就不多,只能給維魯加持了‘神佑之體’,又給自己加持了‘真實之眼’。
擁有真實之眼的能力,蘇爾達克便可以看到維魯身體裡面流淌的魔法元素,果然有一些火元素氣蘊已經滲透到他的身體各處,不過‘神佑之體’加持在維魯身上,便開始恢復維魯的體力。
維魯身上的高熱開始慢慢減退……
“他的身體正在受到火元素的侵蝕,應該找一名擅長治癒的水系魔法師,才能救他。”阿芙洛狄對蘇爾達克說:“原來強巴赫纔是你原來的名字。”
蘇爾達克將雙手從維魯的肋下穿過,將他拖到了旅館的木牀上,他瞥了一眼木桌上的朗姆酒瓶,靠着維魯的牀邊坐在地板上,聲音低沉說道:“那個名字我已經忘記了,以前的那些事也都忘了。”
阿芙洛狄好奇地湊上來,就在蘇爾達克面前蹲下來,盯着他的眼睛問:“這麼說的話,上次那個北境叛軍軍官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你認識那個軍官,對嗎?”
“不,我不認識。”蘇爾達克說道。
阿芙洛狄將目光落在牀上昏迷不醒的維魯,問道:“那他呢?”
“那些記憶就像是一張張被撕碎的畫,很難將它們拼成原來的樣子,而且每一幅都不是很連貫,我的過去就像是兩個世界重疊在一起,很混亂……”蘇爾達克有些苦惱地抓了抓頭髮,看到維魯快要有甦醒的跡象,連忙說:“我們走吧!”
阿芙洛狄指了指躺在牀上的維魯:“他呢,怎麼辦?”
“就讓他躺在這!”蘇爾達克走到門口,停下腳步說。
阿芙洛狄快走了幾步,擋在蘇爾達克身前,對他問道:“喂,如果你記不起以前那些事,難道你真就一點都不想知道你的過去?”
蘇爾達克非常堅定的搖了搖頭說:“畢竟我已經有了全新的生活,而且以前的那些事,我甚至都不願多想……”
說着他走出房間,順手將房門關好。
……
推開酒館的門,裡面溫熱的酒氣與菜餚香氣撲面而來。
蘇爾達克拉了拉領口,走進了這間酒館,蘇爾達克來得有點晚,這個時候酒館裡已經坐滿了酒客,蘇爾達克向吧檯處張望了一下,那位老闆娘是瑪麗安娜的朋友,她悠閒的坐在吧檯裡面高腳凳上,正端着和瑪麗安娜聊天。
沒見到卡爾和伯德稅務官,蘇爾達克站在門口環視了一圈。
一處角落的小桌前,卡爾站起來對着蘇爾達克用力揮手,喊道:“達克,這邊!”
蘇爾達克連忙走過去,卡爾、蘭斯、伯德稅務官和霍伊爾小姐幾人都在那,卡爾和蘭斯往裡面挪了挪,給蘇爾達克讓出一個位置來,馬上卡爾就抱怨道:“喂,原本是你這傢伙發起的聚會提議,你怎麼纔來!”
蘇爾達克臉上充滿了歉意,對大家說:“抱歉,臨時有點事,來晚了。”
也不等大家有什麼提議,就對伯德稅務官說道:“伯德稅務官,這陣子過得如何?”
伯德稅務官挺着巨大啤酒肚,坐在裡面哈哈一笑說:“海蘭薩的冬季,除了喝酒,打牌,跳舞之外,能做的事實在不多,很高興還能見到你!達克。”
他伸出厚實的大手,和蘇爾達克用力握了握。
一旁的蘭斯越過卡爾,將頭伸過來,他聳了聳鼻子,然後一臉驚奇地問道:“你身上怎麼有魔法的味道。”
“魔法是什麼味道。”蘇爾達克一臉好奇地問。
蘭斯穿着魔法長袍,坐在那裡聳了聳肩膀,興奮地說:“無法描述,那是一種施法後身體周圍的元素殘留,而且這些魔法元素會一直懸停在你的身邊,很久纔會消散,我聞到的魔法氣息與我之前接觸過的所有氣息都不一樣,好奇特,我能肯定那不是神聖氣息。”
卡爾和其他人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卡爾還對蘭斯打趣兒說:“什麼時候……你居然有了這種奇怪的嗜好,蘭斯,我想你是時候該找一位女魔法學徒充當助手了,那樣的話,不管白天還是夜裡都能用的上,附和你的當下需求。”
“算了吧!”蘭斯說道,他端起酒杯朝着蘇爾達克敬了一杯,接着又說:“我已經將我自己獻給魔法之神了,那些對我來說只能是我在魔法之路上的羈絆,我要一路披荊斬棘登上火系魔法最高的那座山峰,任何外物都打動不了我。”
大家正聽着蘭斯在那裡高談闊論,蘇爾達克就看到瑪麗安娜夫人從吧檯處款款走來,她沒有走到卡爾的身邊坐下來,而是直接走到蘇爾達克的面前,眯着眼睛說道:
“恭喜你,蘇爾達克男爵。”
“爲什麼要恭喜我?”蘇爾達克能感覺瑪麗安娜夫人滿口酒氣,她好像有些喝醉了。
瑪麗安娜夫人似笑非笑地說:“海蘭薩城雖然地處偏遠,但是消息並不閉塞,你在貝納城追求到盧瑟家的掌上明珠,恐怕整個貝納省的貴族們這時候都已經知道了,畢竟這關係到與盧瑟家族拉近關係的又一條路被堵住了,現在的盧瑟侯爵可是貝納省主戰派的新貴,貝納省的大大小小領主們,誰不想跟在盧瑟侯爵身後分享勝利的榮耀。”
她的語氣裡有點嘲諷,這讓蘇爾達克一頭霧水,盯着瑪麗安娜夫人解釋說:“額,我和海瑟薇……”
瑪麗安娜夫人連忙搶着說:“那位盧瑟家的小公主我很早便認識,而且還認識她之前的那位未婚夫西德尼男爵,我聽說你也是從第五十七重甲步兵團走出來的,我想你對西德尼男爵應該不太陌生吧?”
“他是我以前在五十七重甲步兵團時候的頂頭上司!”蘇爾達克回答說。
他終於感覺到瑪麗安娜夫人話語有些咄咄逼人,以前可沒見她這樣子過。
卡爾也是一臉愕然的看着瑪麗安娜夫人。
瑪麗安娜夫人放下酒杯,拍了拍手,酒氣熏天地說道:“哦哦,想一想都覺得非常了不起,如今西德尼男爵好像埋骨在華沙位面,而我們英勇的蘇爾達克騎士卻是從華沙位面平安返回海蘭薩,不僅成爲了冊封騎士,而且還一躍成爲了貴族男爵,即將迎娶盧瑟家的小公主,想想都會讓人覺得十分羨慕。”
倒是那位酒館老闆娘從吧檯裡追出來,將一杯金蘋果酒塞進了瑪麗安娜夫人的手中。
“瑪麗安娜,你的酒還在那邊……”
酒館老闆娘扶着走路有些搖搖晃晃的瑪麗安娜夫人,回到吧檯。
“希望我說的話不會讓你覺得太刺耳!”瑪麗安娜夫人走出兩步,還回頭對蘇爾達克說了一句。
蘇爾達克看到瑪麗安娜夫人走回吧檯那邊,才一臉茫然地問卡爾:
“她怎麼?你們吵架了?”
卡爾也沒想到居然瑪麗安娜會說這麼多……他用咳嗽化解內心的尷尬。
“咳咳,我們很好,倒是達茜那位新婚丈夫最近鬧得很厲害,所以瑪麗安娜的心情也有點差,每次喝了一點酒就像是一隻會噴火的母龍,逮住誰都要被噴上一口。”卡爾向蘇爾達克解釋道。
這時候,霍伊爾小姐也從伯德稅務官身邊探頭,然後對蘇爾達克小聲安慰道:“瑪麗安娜姨媽平時不這樣,她只是偶爾會發點脾氣,蘇爾達克男爵,請您別介意!”
蘇爾達克擺擺手,表示自己根本不太介意。
卡爾端起酒杯,用手肘頂了頂蘇爾達克的肩膀,抱怨說:“對了,達克,你就不能在海蘭薩城多停留幾天,明天我就去騎士學院挑選一些即將畢業的預備役騎士,到時候你將他們帶走,免得這麼冷的天氣,我還要翻越橡樹嶺去你那。”
蘇爾達克攬着卡爾的肩膀,歉意地說道:“最近荒蕪之地村落一直在遭受沙漠強盜的擾襲,我急着趕回去處理那些沙漠強盜。”
想到一個月前,警衛營的高層們還默許自己私下招募老兵充當警衛營騎士。
只是當時自己沒能把握住那次機會……
蘇爾達克有些奇怪地問卡爾:“對了,卡爾!警衛營的高層們怎麼突然變卦了,我還以爲可以自由招募一些老兵!”
卡爾嘿嘿一笑,對蘇爾達克解釋說:“警衛營可能最近又會出任務去,聽說是平叛,那些海蘭薩家裡面有點背景的,當然都想往警衛營裡塞人撈些好處,而且在警衛營還能算是服兵役,這種美差怎麼可能讓你去招募那些毫無背景的老兵。”
蘇爾達克顯得有些無奈,喝了一大口麥酒,然後對卡爾說:“也不知道這些預備役騎士見到沙漠強盜的時候,會不會嚇尿褲子,選人的時候不妨替我對他們說一聲,我可不是保姆,也不會照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