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許箏的生活格外平靜,他本來很是害怕周銘的,但是漸漸習慣了這個同桌以後才發覺,他並未有想象中那麼壞,雖然從來不聽課,卻也沒有故意折磨他,這讓許箏覺得自己實在覺得幸運極了。
但是平靜不久就被打破,而且是以一種可以稱之爲慘烈的方式。
起因是班裡的公共圖書被人偷盜。
因爲每天清點書目這件事就是學習委員來管的,所以許箏每天下學都走得最晚,班裡的鑰匙也只有他帶着,所以班主任自然第一個就會找他問話。
好像學生時代,辦公室是那麼恐怖的地方。
許箏小心翼翼的走進去,感受到了無盡的緊張與拘謹,他都快鬱悶哭了,低着頭說:“老師,那書不是我拿的...而且我放學都是數清楚了才走的...”
倪康笑笑:“老師相信你,只是想了解點情況,班裡的鑰匙誰借走配過嗎?”
許箏搖頭:“沒有,我都是隨身攜帶。”
因爲被偷的書並不便宜,倪康沉默片刻,又問道:“那你覺得有什麼可疑的人,比如,誰能在晚上偷偷地進到教室裡?”
許箏愣了愣,幾乎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周銘。”
說完他就很後悔了。
但班主任卻直起了腰身追問:“怎麼回事?”
許箏結結巴巴的說着:“有天早晨...我一開門,就發現他...在教室裡...好像是爬窗戶的...別的事我也不清楚...”
倪康又笑了下:“恩,我知道了,你回去上課吧。”
整節歷史課許箏看着身邊的空座位都心神不寧,一方面他很怕周銘被老師罵了以後找自己算賬,一方面又真的明白他大概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但當時格外想把自己開脫開來,彷彿骨子裡的劣根性在作祟,他就這樣出賣了同學。
其實許箏很少有事猜對,但是關於周銘的反應,他預料的沒錯。
大約在快下課的時候,教室的門忽然被人重重的踢開。
而後,怒氣衝衝的周銘就大步衝向最後一排,跟抓小雞一樣抓起許箏罵道:“你這個賤人,你胡說八道什麼,老子沒偷東西,賤人!”
說着他就抽了他兩巴掌,把他摔在了地上。
男生捱打,有的人會奮力反抗,有的人會忍氣吞聲。
但沒想到許箏卻瞬時發出了種極其尖銳的慘叫,連滾帶爬的躲到牆角,全身都嚇得瑟瑟發抖。
那叫聲,幾乎蓋過了所有同學的驚呼,幾乎是他在這個班級裡面,發出過得最響亮的聲音。
周銘也被驚呆了片刻,但他又轉而衝上去踢了他幾腳罵道:“老子對你客氣,你就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再說我偷了,你再說!老子纔不會幹那下三濫的事兒!”
說實在的他揍他並沒有多狠,不然以許箏的小身板早就背過氣去了,但這陣勢還是把同學們嚇得夠嗆,忽然之間就有個女生大哭了起來:“書...書是我拿回去的...你們別打了...嗚嗚...”
大家詫異回頭,因爲她就是捐出那套百科辭典的人。
女生抽噎道:“我想要老師表揚我...就拿來了...可是爸爸說我,要我要回去...我,我只好...”
本來躲躲藏藏的歷史老師見狀,立刻冒出來打圓場說:“好啦,好啦,誤會解釋清楚就好,大家要以和爲貴...”
結果正巧班主任循聲趕到,他看到縮在地上的許箏,臉一黑,擡手就給了周銘一拳:“你是流氓嗎,只是找你問問情況,你這麼打人是什麼意思?”
周銘畢竟還懂得尊師重道,憋悶着沒還手。
忽然間又有個女生尖叫起來,大家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發現許箏的嘴邊忽然涌出了鮮紅的血水,順着尖下巴淌下,襯着那慘白的皮膚,實在可怕極了。
沒有誰知道班主任送許箏去醫院以後的情況是怎麼樣的,但自從那日之後,許箏足足有五天沒有出現在學校,等到熬過週末,還是不見他的影蹤。
這就讓周銘有點兒忐忑了。
本不是什麼大事,若是打了街上的混混是死是活也就罷了,這可是班裡的同學,再說他也不見得都是壞心眼,那窩囊廢的膽子,被倪康一唬不就什麼都說出來了,如果爲了這個搭進去半條命,還真是讓人於心不安。
周銘是相當的愛恨分明,他放學琢磨了琢磨,還是打算到許箏家看看爲妙。
這麼想着,就在街上隨便買了一兜子蘋果,遙遙晃晃的拿着班長給的地址往前走去了。
許箏家住在一個很有年頭的小區裡面。
大約繞了五六分鐘,周銘才找到門牌,可是剛要敲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了乒乒乓乓的巨響,而且伴隨着女人的哭聲和男人的吼叫,令他不禁愣在那裡。
好奇心是誰都有的東西,周銘四下看了片刻,就貼在門上,聽到有個女聲哭叫道:“你別打他了,孩子都這樣了,你就讓他養養病吧,你是要打死他嗎,你要打打我好了,你饒了他吧,別打小箏了...”
這名字像是帶電似的,讓周銘立刻遠離了防盜門,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他像是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在瞬間就明白了許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