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天的小城,一下子升到了三十八度的高溫。
這在自來還算涼爽的海濱城市是從未有過的,許箏很早就起了牀,喝了碗媽媽冰的綠豆湯,也不敢往肚子裡灌很多,便擦着汗收拾考具。
所有家長都會把這當做孩子最重要的日子,許媽媽也不例外。
她收拾好了飲料和巧克力,便打算陪着許箏一起去,然後在學校外面等待。
誰知正忙着的時候,家裡的門卻忽然被人敲響了。
許媽媽趕緊應聲,在貓眼中見是周銘,才吃驚的邊迎接邊問:“你怎麼今天來了?”
周銘又照例放下一大堆水果,而後才說:“阿姨,今天天氣熱,您身體又不好,我跟朋友借了個車送許箏去考場吧。”
許媽媽感激的擺手:“這怎麼可以,我還是要去的。”
周銘很會勸人:“您去了不打緊,萬一中暑了什麼的,要許箏中午出來是休息還是照顧您,到時候不就亂套了嗎?”
許媽媽這才遲疑了起來。
許箏備好書包走到客廳說:“媽,那你就別去了,在店裡歇着吧,我沒事兒。”
周銘道:“阿姨您放心,我肯定把許箏照顧好。”
許媽媽被兩個孩子勸的無奈,終於把手裡的食物遞給周銘:“那路上當心點啊。”
周銘是新學的車,卻開得穩穩當當。
許箏在副駕駛座上不停地朝四下去看,而後道:“開車真好玩。”
周銘笑笑:“你老實點,緊張啊?”
許箏搖搖頭:“不緊張,考好考壞都可以啦。”
周銘忽然側頭一瞪眼睛:“那哪行啊,你趕緊好好考,不然你媽不得氣死。”
許箏抱着書包,隨後一聲不吭。
周銘不知道該怎麼勸考生,又結巴道:“也,也別太逼自己,放鬆點。”
許箏忍不住樂了出來,而後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
周銘便閉了嘴,直到開進學校所在的街區纔開始罵:“操,怎麼這麼多人啊!”
本來他們高中就是個大考點,加上爸爸媽媽爺爺奶奶的一雲集,硬是將路堵得水泄不通。
許箏伸着脖子看了看說:“那就停在這兒吧,裡面應該也不讓開了,我走過去就行。”
周銘沒說話,找地方把車停下後才說:“走,我陪你去。”
話畢就先下了車。
許箏沒辦法也只得跟着站到地上,下一秒周銘就拉住他的手,朝着熙熙攘攘的人羣進發。
他高大而結實的背影,以便如此擁擠,仍舊顯得很可靠。
許箏呆呆的被拉着往裡走,自以爲不被察覺的講手更加用力。
其實周銘察覺了,但沒有說。
他爲什麼要說呢?
足足兩天的狼狽考試,幾乎讓這些孩子累掉了半條命。
八號晚上當許箏第一個從教學樓走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茫然了。
從前,他的生活很簡單也很明確,就是好好學習。
但現在不用了,便驀地發覺自己不知該做些什麼好。
正在呆滯的時候,鐵門外忽然伸起隻手,高高的在人羣之上朝他揮了揮。
許箏趕緊跑了過去,扶着欄杆露出笑臉:“我考的很順利。”
周銘也擠過來笑:“那晚上帶你慶祝去。”
他們此刻,似乎忘記了這些日子的芥蒂,都顯得極其自然。
又或許,是沒有往,只是將其從臉上深深地埋進了心底。
畢竟誰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
兩個人終究,會越離越遠吧。
七八瓶啤酒歪歪斜斜的倒在桌子上,已經讓不省酒力的許箏喝得醉眼朦朧,他拿起個瓶子倒了倒而後喊:“老闆,再來兩瓶。”
可是周銘擔心他喝太多,便朝老闆擺擺手,跑過去結了帳又回來扶他:“行了,我們改天再喝,回家吧。”
許箏使勁掙扎:“我不!”
周銘道:“你再不回去你媽媽該擔心了。”
無論何時許箏都是個孝順孩子,就算喝醉酒了也是。
他被他攙扶起來,疊疊撞撞的朝外走去。
夜風仍舊暖的過分。
周銘扶着許箏,感覺他是真的沒力氣了,就說:“來,我揹你吧。”
許箏也沒反抗,乖乖的就讓他背到了背上。
那輕巧的重量又讓周銘想起了許久以前,也是在學校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揹着他回家的。
不料一轉眼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許箏被酒精弄得臉頰發燙,呆呆的就貼在了周銘的脖子上,懶洋洋的眯着眼睛什麼都不說。
周銘溫聲說:“回家喝點醒酒的東西,然後好好睡一覺。”
許箏卻呵呵的樂了起來,雙手晃來晃去的拍他:“周!銘!”
周銘說:“別鬧了。”
許箏果然沒再折騰,可他安靜了片刻,就聲音弱弱的說:“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