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飛是艦隊裡被安排向南飛行的36架偵察機中的一名飛行員。五點前,這名年輕的飛行員就來到了機庫裡,與航空勤務人員一同檢查他的座機。與其他的飛行員一樣,湯飛對自己的飛行很愛護,雖然這架轟炸機是帝國海軍的財產,但是湯飛將它看成了是自己的財產,甚至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這是飛行員的共同觀點,只有愛護飛機,那麼在激烈的戰鬥中,飛機纔會將你平安的送回艦隊。
起飛前的檢查工作是比較麻煩的,按理說,這都應該由航空勤務人員負責,可每組勤務人員至少要負責兩架飛機的檢修工作,勞動量是非常大的。往往,這些勤務人員要比飛行員提前三個小時開始工作,這還不一定能夠準時完成任務,因此更需要飛行員幫忙。飛行員本身也是“航空勤務人員”,他們對飛機的瞭解不比那些專門負責保養與維修飛機的人差多少。區別是,每名飛行員都只關心自己的座機。
五點剛過,出發的命令就下達了下來。那些已經檢修完畢的“射水鳥”一架接一架的被送上了升降機,然後被運送到了飛行甲板上。
“動作快點,我是第幾個起飛?”湯飛看到忙得滿頭大汗的勤務人員還在給飛機的自衛機關槍裡裝填子彈,他也急了起來。
“少校,你是第五個起飛,不用急!”一名臉上還沾着油污的上士擡起了頭來,同時擦了下額頭上的汗水,又在額頭上增添了一道油污,“還有二十五分鐘,我們保證你能準時出發。”
“那就好,我先去航空作戰中心,等下在飛行甲板上見!”
等湯飛來到位於艦島最底層的航空作戰中心時,被分配執行偵察任務的飛行員差不多都到了,隨後艦隊司令官黃曉天走了進來。開始爲飛行員部署詳細的偵察任務。這讓湯飛有點驚訝,他知道司令官也是飛行員出身,可以往司令官很少親自來安排偵察任務,一般都安排轟炸任務。看來,這次的偵察任務相當重要,不然也不會抽調湯飛等幾個少校飛行員來領隊了。
十五分鐘後,湯飛來到了飛行甲板上,他的那架塗着數十枚炸彈圖案的轟炸機已經被送到了飛行甲板上。航空勤務人員正在爲轟炸機掛上副油箱,接着一臺電瓶牽引車就將這架“射水鳥”拖到了另外幾架同型轟炸機地後面。
“少校,一切都準備好了,我還檢查了一下螺旋槳,問題不大,能夠保證讓你飛回來。”上士一邊摘下沾滿了油污的棉布手套走過來,一邊說道,“不過,下次應該更換一副新的螺旋槳了,這副螺旋槳飛了二十次了吧?”
“好像是二十五次。確實應該換一副新的了。”湯飛對上士的工作很滿意。他注意到,飛機的蒙皮還被清洗過。“不錯,等我回來。再考慮更換螺旋槳的事情,現在我可得準備出發了。”
“回頭見!”
“回頭見!”
與自己的勤務隊負責人告別後,湯飛朝剛去拿到飛行線路圖,正在跑過來地導航員點了點頭,然後就朝着自己的座機走去。等在飛機旁的一名穿着黃色條紋夾克的航空人員將飛機上的登機梯拉了下來,在湯飛走近的時候,還將飛行員的皮製飛行帽遞了過來。
“我們的航線是第17條,航向大概185度,基本上是向南飛了。”坐到機艙裡之後,導航員大概彙報了下情況。“最大巡邏半徑350海里,我們大概還可以在外圍飛上20分鐘,只要勤務人員沒有給我們掛上一具空的副油箱,那我們就不需要急着返航。”
“也許我們還能夠飛快一點。”湯飛在檢查着飛機上的儀表,他已經接通了電源,可很多設備都需要預熱。
“老湯,我可不想坐高山滑車!”
湯飛笑了起來。“放心,我還想回來掛上炸彈執行轟炸任務呢!”
這時候,航母上地起飛導航燈亮了起來。接着一名協助起飛地勤務人員拍了拍飛機的發動機罩,接着朝向上揚起了手,手臂在空中快速的轉了兩圈,這是讓飛行員準備啓動發動機地信號。
在勤務人員用電瓶車幫着轟炸機啓動了發動機的時候,湯飛鬆開了油門,接着,飛機猛的震抖了幾下,巨大的螺旋槳轉動了起來,一股強風迎面吹來,湯飛立即拉下了護目鏡。發動機的轟鳴聲掩蓋了所有的聲音,湯飛只能夠用簡單的手語與外面的勤務人員聯繫。現在發動機在預熱,處於最低功率運轉狀態。
第一架“射水鳥”被彈射了出去,這是另外一名少校的座機。湯飛被排在了第五個起飛,他的座機被拖到了左側地彈射器旁邊,湯飛將腦袋探出了座艙,兩名勤務人員正爬在飛機的機腹下,將轟炸機腹部,也就是現在掛着副油箱的炸彈掛架前面的牽引鉤掛在了彈射器的牽引索上。
在起飛引導員豎起大拇指的時候,湯飛立即將油門推到了底,發動機的咆哮聲更大了,迎面吹來的風讓湯飛覺得臉上好像有刀子在刮一樣。接着,在起飛引導員放下雙手,迅速的爬倒在飛行甲板上的時候,湯飛鬆開了轟炸機的剎車,一股巨大的力量將轟炸機給彈射了出去。等到那股眩暈的感覺消失,湯飛回頭朝航母看去的時候,巨大的航母已經變成了一羣閃爍的光點,巨大的艦體隱藏在灰色的海面上。
終於出發了!湯飛暗自想到,同時注意着高度表上的指數,在到達1500米的時候,他開始調整航向。
“少校,保持好速度,上升到3500米吧。”
“沒問題,坐穩了!”
轟炸機還在繼續爬升,只是速度慢了很多。湯飛合理的控制着爬升速度,實際上是在儘量節約燃料,只有在一個合理的速度上,才能夠做到最“經濟”。他不是在爲帝國海軍省錢,而是在爲自己爭取返航的機會,多一滴燃料,那他就多了一份安全返航的機會。
當轟炸機開始平飛的時候。湯飛就不怎麼去控制飛機了,他甚至可以用膝蓋夾住駕駛杆,而把雙手騰出來做別的事情,當然,這是飛行手冊裡嚴令禁止的行爲,只是在天上,還有誰能夠管得着呢?離天亮還有大概一個小時,因此。在這一個小時裡,飛行員與導航員都可以暫時休息一下,而不需要頻繁的,不間斷地監視海面。
導航員在處理着飛行航線的信息,每過十分鐘,他就要記錄一次飛行情況,這是他的本職工作。湯飛只需要偶爾掃視一下前面的儀表,確認飛機處於正常狀態就行了,這就是說,他沒有什麼事好幹。這讓湯飛想到了一些與這次任務無關的事情。
湯飛並不是偵察機飛行員。他是一名俯衝轟炸機飛行員。從其座機機身左側塗着的那些炸彈,以及被折成兩截的戰艦標誌上就能看出他的戰績有多麼地輝煌。雖然今年湯飛才僅僅27歲,可他已經是一名有5年“飛齡”的老飛行員了。在被分到第四航空聯隊之前。他是第一航空聯隊的一名普通飛行員,參加了與日本海軍的多次戰鬥,並且在那時候就已經成了王牌轟炸機飛行員,在戰鬥中,至少炸中了6艘日本戰艦,其中有2艘是航母。可當時第一航空聯隊人才濟濟,根本就沒有給湯飛拋頭露面的機會,他那點戰績也算不上什麼。後來,他被分配到了第四航空聯隊,成爲了小隊長。隨後又成爲了中隊長。到此時,湯飛已經有超過50個的戰績,在“珊瑚海大海戰”中,他投下的一枚炸彈解決掉了“巴丹”號小型航母,並且在最後追擊第31特混艦隊的時候,還炸沉了一艘巡洋艦。
“老湯,你飛得太快了。”導航員把一個硬紙板遞了過來,“飛行線路圖,現在我們飛在最前面了。看來等下我得提前五分鐘返航。”
湯飛愣了一下,這才發現天空已經微亮,太陽出現在了東面的海天線上,正在冉冉升起。他接過了紙板,導航員在上面畫出了36條偵察線路,很潦草,是隨手畫的,而其中紅色那條就代表湯飛他們的飛行線路,他的座機已經飛在了最前面。看着36條航線,湯飛覺得像36枚射向敵人的魚雷,而且還在空中飛行的魚雷。接着,他就爲此感到好笑,他是俯衝轟炸機飛行員,而且他一直覺得,俯衝轟炸機比魚雷轟炸機更厲害。
“好了,我們開始搜索吧,十分鐘輪換一次,你先來。”
“還是你先來吧,老湯,我可得休息一下。”
湯飛笑着搖了搖頭,在拉下護目鏡後,他朝飛機前下方地海面上看去,海面上反射着金色的光芒,絢麗奪目,讓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天空中的仙人一樣,自由自在,無所約束,這是飛行員的世界。湯飛偶爾還會向兩側的海面上看幾眼,天氣很好,天空中沒有多少雲彩,而且那幾片浮雲都很薄,也很小,無法遮擋住龐大的艦隊,因此轟炸機不需要改變航向,去搜索被雲層遮住的海域。
十分鐘後,導航員替換了湯飛。連續看着海面十分鐘,就算有護目鏡保護,這仍然讓湯飛覺得兩眼生痛,特別是在向東邊的海面看去的時候,強烈的海面反光讓他很是不舒服。就這兩,兩人十分鐘一個輪換,這樣即能避免過度疲勞,也同時很不間斷地監視與搜索周圍的海域。
“上校,我們已經飛了300海里了。”
“我知道,看來,我們還得再飛50海里!”湯飛拉下了護目鏡,他準備第三次搜索海面。
“媽的,真不知道第五艦隊在幹什麼,難道斯普魯恩斯是隻老鼠嗎?”
“還是隻狡猾的老鼠。”湯飛長吸了口氣,然後拿出了一塊巧克力。快要到七點過十分了,太陽已經升起了半個多小時,他也已經在天上飛了近100分鐘,距離他吃早飯的時間已經過去了3個多小時,也許,那不算是早飯,而是宵夜。
“還有兩分鐘,該死的,我們應該提議在飛機上準備幾隻塑料口袋!”
“你膀胱炎又犯了?”湯飛笑了起來。
導航員也笑了起來,他只是想找個地方解急。當他再次向東方的大海看去的時候,一點強烈的反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最初他還認爲只是海面上地反光而已,可接着他就意識到,海面反光不會這麼強烈,只有表面光滑的金屬,或者鏡子的反光纔會讓人睜不開眼睛。
“左側,老湯,快看,按是不是一支艦隊?”
湯飛立即將剩下的半截巧克力丟掉,同時朝東面看了過去,接着他就拿起了掛在胸前的望遠鏡,這讓他覺得有點土氣,飛行員可都長着一雙鷹眼,需要望遠鏡嗎?確實需要,就算是老鷹也無法看到十幾海里外的目標。
“對,該死的,我們終於找到第五艦隊了,快聯繫艦隊!”湯飛警惕的朝四周天空看了一眼,最近的雲層還在幾海里之外,沒有敵戰鬥機的影子,這讓他放心了不少,然後他又朝那支龐大的艦隊看去。“航母三艘,巡洋艦近十艘,還有十幾艘驅逐艦。不,不……老天爺,我們這次走運了,孃的,第五艦隊全在這裡!”
當“射水鳥”從艦隊西面繞過來的時候,第五艦隊裡的分成兩個大集羣的六艘航母暴露無遺,而等到F6F衝過來的時候,這架“射水鳥”已經連續兩次發出了電報,而且肯定弄清楚了美艦隊的具體情況。
在數架F6F的圍剿下,湯飛就算技術再高超,他也發現“射水鳥”僅僅只是一架笨重的俯衝轟炸機。他堅持了五分鐘,讓導航員抓緊時間把情報發回了艦隊。這已經是他做出的最大努力了。接着,一派50口徑的機槍子彈打在了轟炸機座艙的右側,在轟炸機墜海之前,兩名飛行員就已經犧牲了。他們走得很快,還沒有感覺到痛苦,他們發出的情報,將決定這場戰鬥的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