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內克島海戰”之後,談仁皓就一直在思考,爲什麼在與斯普魯恩斯的對抗中,他會處處被動,而且幾乎每一次都是在極端情況下才擊敗對手,而且自身也損失慘重?這些問題曾經很讓談仁皓困擾。在對弗萊徹,哈爾西這類將領對抗的時候,他往往能夠佔到先機,而且一舉制敵,可在與斯普魯恩斯這類將領對抗的時候,他卻顯得很被動。
也許,最讓談仁皓感到無法解決的就是他的年齡問題。年輕有年輕的好處,他有着充足的精力,有着過人的膽識,有着不折不撓的意志。
可年輕也有年輕的壞處,那就是他嚴重缺乏豐富的閱歷,缺乏足夠的經驗,更缺乏在複雜環境下處理應變的能力。年齡本身也是一筆財富,而且這是用別的辦法都無法換來的財富。這也是談仁皓最缺乏的財富。
在與斯普魯恩斯這類閱歷豐富,經驗過人,而且思維慎密的對手對抗的時候,談仁皓的缺陷是很明顯的。可問題是,雖然他認識到了自己的缺陷,可這卻是無法立即彌補的缺陷!
在收到英法遠征艦隊的具體活動情報後,談仁皓去翻出了坎寧安與歌德福伊的個人資料,再次仔細地看了一遍。歌德福伊還不算大的威脅,可談仁皓不得不小心應付坎寧安。坎寧安是一個有着斯普魯恩斯那種經歷,同樣又與談仁皓的出身類似的將領。這樣的將領也是談仁皓最難以應付的。
他試着把自己轉換到坎寧安地位置上去,想學着模仿對手的思維方式來判斷眼前的戰局,甚至試着來安排英法遠征艦隊的行動。可他發現這是一件很難做到的事情。別說去模仿一個從來沒有交過手地對手。
在與斯普魯恩斯打了這麼多次之後,談仁皓都無法完全按照斯普魯恩斯的思路去模仿斯普魯恩斯的指揮方式,就更難以去模仿一個陌生對手的指揮方式了。而他對坎寧安的瞭解。也不過就是情報裡所提到地那些內容而已。
這種不斷轉變角度與位置來判斷戰局的方式,就好像一個人在下棋一樣。是一份極爲費神的腦力勞動。可這也是必要的腦力勞動,他要想摸清楚對手的意圖,判斷出對手的行蹤,那他就得下完這盤棋,並且下好這盤棋。
“談將軍。又有消息送來了。”
談仁皓擡起了頭來,看到航海鐘上的時間後,才發現已經坐着思考了兩個多小時。
鄭冠華把電報給了談仁皓。”科倫坡發來的,證實我們在開普敦的諜報網絡出了問題,之前發回情報的那三名諜報人員已經與情報機構失去了聯繫,現在情報部門正在努力尋找這三名諜報人員。”
談仁皓微微一驚,立即就拿起了電報,迅速地看了一遍。
這下,他最後一個疑問也得到了證實,之前收到的那份關於英法聯合遠征艦隊在開普敦的情報肯定是假地!
“我們需要聯繫第三特混艦隊嗎?”鄭冠華也在反覆思考這次的作戰行動。”半個小時後,第三特混艦隊就應該轉向了,如果我們不及時與第三特混艦隊聯繫的話。那麼我們就無法改變艦隊的航線。”
談仁皓微微點了點頭,他再看了一遍電報內容,然後說道:“暫時不用與第三特混艦隊聯繫,常薦新也應該收到這份電報了。姜仲民那邊有新地情況嗎?”
“他們已經在馬達加斯加島北部的貝齊布卡河入海口附近建立了第一個水上飛機活動基地。現在準備在更南面一點的地方建立第二個水上飛機基地。從今天上午開始,遠程巡邏機就在海峽的北部海域開始巡邏了。”
“如果英法聯合艦隊不在開普敦港的話,那麼就很有可能在附近某個地方。”談仁皓走到了海圖桌邊,“如果我們之前的猜測沒有錯的話,那麼就在兩三天之內,我們將與英法聯合遠征艦隊遭遇。”
“可是,法國遠征艦隊還會繼續參加作戰行動嗎?”
“很有這個可能,如果歌德福伊響應了流亡政府的號召,而且與坎寧安達成了協議的話,那麼,也許現在就是由坎寧安在指揮法國遠征艦隊了。”談仁皓趴在了海圖桌上,“有沒有新的天氣預報?”
“中午的天氣預報已經出來了,最樂觀的估計是天氣情況不會繼續變糟糕,而好轉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談仁皓也看到了海圖上標出的那幾條氣壓線,還有海況的等級線。
這是幾條曲線,而且用不同的顏色表示不同範圍內的天氣情況,這給了談仁皓一個直觀的印象,即在紅色線條範圍內的天氣情況是最爲惡劣的,而在黃色線條外的海域的天氣情況是可以接受的。這其實也就限制了艦隊的活動,特別是第一特混艦隊的活動。
風暴中心仍然在馬斯克林羣島南面不遠處,而且沒有減弱的跡象。
另外,新的風暴已經在更南端的地方生成,從海圖上已知的風暴影響範圍來看,好望角那邊的天氣應該更糟糕。擺在談仁皓面前的情況仍然很惡劣,第一特混艦隊只能在特羅姆蘭島附近海域活動,雖然第三特混艦隊可以南下,但問題是,沒有第一特混艦隊的支持,第三特混艦隊是不可能戰勝英法聯合遠征艦隊的。
思考了一陣,談仁皓把之前收到的幾封電報都翻了出來,挑重點再看了一遍,這次,他有一個比較全的思路了。如果英法聯合遠征艦隊已經北上了的話,那麼那三艘英國航母也肯定在風暴區裡。就算英國航母的抗風浪性能比帝國的航母好得多,可也別想在風暴區裡讓轟炸機起飛。而且,所有戰列艦與巡洋艦上的水上飛機也肯定無法使用。那麼,英法聯合遠征艦隊要想將第三特混艦隊擋在開普敦之外,那麼他們就得在馬斯克林羣島與馬達加斯加島之間部署一條漫長的防線。另外。
還得在莫桑比克海峽那邊留點巡邏艦艇。而這條防線有數百海里長,僅以戰艦巡邏的話,漏洞是非常巨大的!
想到這。談仁皓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如果第三特混艦隊全速南下。去炮擊開普敦,就算無法摧毀英法聯合遠征艦隊,只要能夠摧毀開普敦港地基礎設施的話,那麼英法聯合遠征艦隊也得撤走,至少得撤退到黃金海岸那邊去。畢竟在非洲南端,除了開普敦港之外,沒有第二個可以共大型戰艦停靠,以及維修地港口了。而在風暴區內活動的戰艦,特別是巡洋艦,驅逐艦這一類的戰艦是需要經常維修的。失去了基礎設施的英法聯合遠征艦隊也就失去了立足之地。到時候,甚至不需要與敵人決戰,就能奪回開普敦,重新關上印度洋地大門,而這正是談仁皓的頭號任務!
可談仁皓很快就猶豫了。這個戰術非常冒險,如果第三特混艦隊中途與英法聯合遠征艦隊遭遇的話,結果可想而知。在第一特混艦隊幫不上忙的情況下。就算第三特混艦隊全速撤退,也肯定會損失慘重,而失去了第三特混艦隊這個屏障之後,英法聯合遠征艦隊就更加肆無忌憚了。更重要的是。從一開始,談仁皓就沒有打算要冒險,畢竟這次作戰行動的風險本來就很大,如果再去冒險的話,那就等同於在同老天爺賭大小了。如果讓第三特混艦隊單獨南下開普敦的話,這就完全違背了戰役的基本原則。
“小鄭,幫我準備飛機。”談仁皓決定去找常薦新商量一下,反正現在兩支艦隊也就距離幾十海里而已。
“談將軍,這……”
“快去吧,別耽擱時間了。”
鄭冠華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立即讓參謀軍官去給談仁皓準備好了水上飛機。
五十分鐘後,談仁皓來到了常薦新的旗艦“南寧”號上。見到談仁皓後,常薦新也很是驚訝。
“仁皓,有重要地事嗎?”
談仁皓點了點頭,他先看了眼第三特混艦隊的參謀軍官,然後把常薦新叫到了司令艙外面。常薦新也給谷甄雲遞了個眼神,讓他管住參謀軍官。在讓開了從過道上經過的兩名參謀軍官後,談仁皓把自己想到的事情告訴了常薦新。
“我也收到了這些電報,而我跟谷甄雲都認爲,法國遠征艦隊肯定還在繼續行動,而且英法聯合遠征艦隊出現在馬達加斯加島南部海域的可能性在五成以上。”常薦新先說出了自己的推斷,“如果他們真的北上的話,那麼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截擊我們,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並且阻止我們到達開普敦。
要用兩支艦隊監視數百海里寬的通道,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特別是在戰列艦與巡洋艦上的水上飛機都無法使用,而航母上的偵察機也無法出動的情況下,僅憑戰艦本身是不可能監視這麼寬的海面的。可問題是,我們這個推斷的準確性有多高?還有,如果運氣糟糕的話,那該怎麼辦?”
“這也正是我擔心的地方。”談仁皓嘆了口氣,“而且,我們現在在特羅姆蘭島這邊徘徊了兩三天,一直猶豫着沒有南下,就算坎寧安還不知道我們的行蹤,可從我們的離開科倫坡的時間上,他也應該推斷出我們早就到達這一海域了,那我們爲什麼沒有南下呢?坎寧安會不會起疑心?如果他發現自己的圈套被我們識破的話,那他會採取什麼樣的行動呢?”
聽到談仁皓這麼一說,常薦新先是在點頭,可接着他就朝談仁皓看了過去。”仁皓,你這不說我還沒有想到,我覺得有個辦法可以確定坎寧安是不是在我們的南面。”
“什麼辦法?”談仁皓微微皺了下眉毛。
“我們現在已經起了懷疑,那何不來個‘打草驚蛇’呢?”
談仁皓更有點驚訝了,可他立即反應了過來。
“讓第三特混艦隊南下,不直接殺向開普敦,如果坎寧安在馬達加斯加島南部海域的話,那我們就很有可能遭遇,讓他知道我們已經到來了。如果我們遇到的是英國遠征艦隊,或者是法國遠征艦隊,那就將其消滅掉,如果同時遭遇英法遠征艦隊的話,那就立即逃跑。只要第一特混艦隊在我們後面,那麼坎寧安就肯定知道自己的圈套被我們識破了,而到時候,他只能選擇返回開普敦,而不敢在這邊繼續逗留,這樣,我們至少可以確定英法聯合遠征艦隊的行蹤了!”
談仁皓微微點了點頭,同時也在迅速思考着。這意味着第三特混艦隊將去冒險,可只要距離第一特混艦隊不是太遠,而且不進入風暴最猛烈的海域,那麼在第三特混艦隊撤退的時候,第一特混艦隊應該可以給予其足夠的掩護。另外,捅這一下,讓坎寧安沒有了別的選擇,就算是無法在戰鬥中幹掉對手,那也可以迫使英法遠征艦隊撤會開普敦。最重要的是,這給了談仁皓與常薦新更多的選擇!
常薦新也是剛想到這個辦法的,而且還沒有考慮到細節問題,所以他也有點不確定。另外,這次行動的總司令是談仁皓,而常薦新只是個副職,所以他也需要等待談仁皓的決定。
“我們仔細研究一下吧,如果這是唯一的辦法的話,那麼我們就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常薦新點了點頭,帶着談仁皓進了司令艙。他把谷甄雲也叫了過來,並且安排了幾名高級參謀負責協助。
人多力量大,就算談仁皓再厲害,他也少不了其他人的幫助。而他們首先要確定的就是一些必須要解決的細節問題。比如第三特混艦隊南下的航線怎麼選擇,速度是多少,第一特混艦隊應該距離第三特混艦隊多遠,還有雙方的聯絡問題,在必要時,第三特混艦隊可以採用那些應急方案等等。而當這些細節問題解決之後,總體方案也就自然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