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仁皓一整夜都在等待着前線的戰報。每過半個小時,“秦瓊”號就會把戰鬥情況發回來一次。因爲距離太遠了,所以無法用語音傳輸,只能發電報。通過電報上的詞語,談仁皓幾乎能夠感受到前方的戰鬥有多麼的慘烈。雷少卿也一直留在司令艙裡面,陪在談仁皓的身邊,感受着前方激烈的戰鬥。
“夏至”號是在十一點過二十五分時沉沒的,官兵損失情況不清楚。“大暑”號在十二點二十五分退出戰鬥,單獨返航了。“段志玄”號在十二點五十四分的時候捱了一枚巨彈,丙炮塔被完全炸燬,仍然在堅持作戰。“小暑”號在一點三十三分被一枚巨彈命中了彈藥庫,在三分鐘之內就沉沒了,逃出來的官兵不會超過五十人。“尉遲恭”號在兩點二十八分被一發巨彈打中了艦部,幸運的是,這發穿甲彈在射穿了艦艦的薄弱裝甲後在艦體外的海面下爆炸的,只是震壞了左側的兩具螺旋槳,沒有造成致命傷,而“尉遲恭”號也在這個時候被強行命令撤出戰鬥。“芒種”號在三點過一分的時候因爲主機艙被兩發炮彈命中,不得不撤出戰鬥。到三點半的時候,就只剩下了“秦瓊”號,“段志玄”號,“立秋”號三艘巡洋艦還在戰鬥,而四艘驅逐艦在兩次反衝鋒的時候已經全部沉沒了。
每一封電報都在談仁皓的心裡留下了一道傷口。他知道,羅忠勇已經在拼命了,在所有的電報中,都沒有提到過“秦瓊”號受到的損傷。那麼多的戰艦都中彈了,難道就“秦瓊”號一艘戰艦那麼幸運,躲過了所有的炮彈?這顯然是不可能的。羅忠勇是一名優秀的海軍軍官,也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艦長,可他絕不可能在彈雨紛飛的戰場上保證自己的戰艦不受任何的損傷。
當航海鍾指向了四點整的時候,談仁皓朝通信參謀看了過去。新的電報又要送到了,會不會有新的損失?或者說,會不會有“秦瓊”號的消息。談仁皓已經不對炮擊編隊抱任何希望了,半個小時後,艦隊航空兵就將做出發準備,轟炸機羣將在五點鐘起飛,在六點半左右到達海戰戰場上空,炮擊編隊能夠堅持到六點半嗎?還有整整兩個半小時!
電臺並沒有發出響聲。通信參謀調試了好幾次,都沒有能夠收到信號。突然,一部無線電廣播電臺響了起來。一名參謀立即去調大了音量,同時將廣播接到了喇叭上。
“……‘秦瓊’號艦橋中彈了,現在由‘段志玄’號繼續指揮戰鬥。重複一遍,‘秦瓊’號艦橋中彈,現在……”
剛走進司令艙的郝東覺一愣,站在了門邊。談仁皓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秦瓊”號還是沒有逃過劫難,艦橋中彈就意味着裡面地人員都完蛋了。能夠倖存下來的肯定是少數。而羅忠勇肯定就在那裡指揮戰鬥。
“仁皓……”雷少卿走了過來。
“飛行員都集合了嗎?”談仁皓長出了口氣,朝郝東覺看去。
郝東覺點了點頭。“飛行員都已經做好了準備,正在等待出擊的命令。”
“讓他們先去吃早飯吧。機羣仍然按計劃在五點起飛。”談仁皓咬緊了牙關,“讓各艦接受廣播,我要對艦隊全體官兵講話。”
“仁皓,在這個時候打破無線電靜默的話……”
“怕什麼?現在日本聯合艦隊就算立即撤退,他們都逃不掉了!”談仁皓站了起來,“去準備廣播,十分鐘後,我對全體官兵講話。”
當廣播響起來的時候,那些在餐廳裡吃早飯的飛行員,在自己崗位上的艦隊官兵。還有在艙室裡休息的官兵都聽到了那帶着沙沙聲的激烈的炮戰聲。此時艦隊與炮擊編隊地距離大概是兩百四十海里,這正好在大功率廣播電臺地極限作用範圍之內。從喇叭裡傳出來的聲音很嘈雜,出了炮聲之外,還有前方炮擊編隊裡的通信軍官地喊叫聲。
幾下試音聲響起,沙沙的電流聲消失了,接着,就傳來了談仁皓的聲音:“我是艦隊司令官談仁皓。各位帝國海軍的官兵,第一特混艦隊的兄弟們,你們之前聽到的是由羅忠勇中校率領的炮擊編隊與日本聯合艦隊激戰時的情景。很不幸的是。羅忠勇中校的戰艦開始被敵人地炮彈命中了,現在他生死未卜。而就在此之前數個小時裡,炮擊編隊裡的數艘戰艦非沉既傷,現在只剩下了兩艘戰艦還在堅持着。他們爲什麼要堅持?因爲他們在創造一個機會,創造一個可以由我們來書寫歷史的機會。我們的兄弟正在前面與日本鬼子拼命,正在爲帝國,爲帝國海軍,爲第一特混艦隊流血犧牲。我們能夠放過日本鬼子嗎?不,絕不!現在,我以艦隊司令官的身份要求你們,用最快的速度做好戰鬥準備,給我們的轟炸機掛上炸彈,裝滿燃料,讓我們去爲那些犧牲了的兄弟復仇,讓我們用炸彈,魚雷來還擊日本鬼子,讓我們用最強大的力量來告訴敵人,炮擊編隊官兵地鮮血沒有白流,我們將踏着他們的遺體,將飛越被他們的鮮血染紅了的海洋,將日本聯合艦隊送到海底去!兄弟們,都行動起來吧,讓我們在天亮的時候擁抱勝利!”
艦隊裡立即沸騰了起來,那些忙碌了一個晚上的航空勤務人員全都自覺的留了下來,繼續幫助前來換崗的勤務人員檢查飛機,並且爲戰機掛上炸彈,補充燃料。飛行員則迅速的吃了早飯,然後去聽取戰前報告,領取自己的打擊目標。
放下話筒後,談仁皓一屁股坐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後,他纔對郝東覺說道:“去分配打擊目標吧,按照計劃執行轟炸任務。另外,在轟炸機出發之後,立即讓一箇中隊的防空戰鬥機升空,另外一箇中隊的防空戰鬥機在甲板上做好起飛準備。”
四點四十五分的時候,張鼐鼎與鄧子超就分別帶着他們的飛行員登上了座機。所有的飛行員都顯得很激動,聽了艦隊司令官的講話後,飛行員的鬥志已經被調動了起來。爲了爭取到轟炸的機會。炮擊編隊地官兵誓死奮戰,現在恐怕都快要完蛋了。而作爲艦隊裡最強大的打擊力量,這些轟炸機飛行員都將用炸彈與魚雷來“回報”日本戰艦,用日本人的血來祭奠那些犧牲了的戰友!
五點,第一架“禿鷲”戰鬥機升空。這是執行護航任務的戰鬥機。五點過八分,第一架“翠鳥”升空,四艘航母上的所有“翠鳥”在十五分鐘之內完成了起飛工作。五點二十四分,第一架“魚鷹”升空。到五點三十五分,參加轟炸日本聯合艦隊的機羣全部升空完畢。戰機上的導航燈就如同夜幕上地繁星一樣閃爍着,當機羣離開了艦隊上空的時候,正好是五點三十八分。
談仁皓目送着機羣離開,他看了眼航海鐘上指示出的時間。電臺裡已經安靜了下來,“段志玄”號在半個小時之前停止了電臺廣播,大概,是通信艙被摧毀了。通信參謀費了很大的力氣想聯繫上前方的炮擊艦隊,可沒有一艘戰艦回答。司令艙裡的空氣好像凝固了一樣,只有談仁皓夾在手指上的菸頭還在冒着青煙。
突然,一股電流聲傳來。接着就響起了個沙啞的聲音:“……日本艦隊正在撤退。報告,日本艦隊正在撤退……”
“是‘立秋’號重巡洋艦。”雷少卿立即去查出了發回信號的戰艦。
“能聯繫上‘立秋’號嗎?”談仁皓快步走到了通信參謀的旁邊。
“長官,我們已經在呼叫了。可是‘立秋’號好像沒有收到我們地信號,大概他們的無線電接受裝置被打壞了。”
“繼續呼叫,另外,把情況發給張鼐鼎與鄧子超,讓他們注意日本艦隊的行蹤。”談仁皓咬了咬牙,至少,現在還有一艘戰艦在前方活動。
此時,第一批執行防空任務的戰鬥機從“長江”號,“黃河”號與“玄宗”號航母上升空了。這三艘航母上地轟炸機都參加了轟炸行動,只有戰鬥機被留了下來。負責艦隊防空。爲了不加快起飛速度,三艘航母上的戰鬥機中隊各放出了一個小隊的戰鬥機,另外一個小隊的戰鬥機則在甲板上待命,隨時可以起飛迎敵。
等到戰鬥機都升空之後,談仁皓的目光回到了通信參謀的身上。參謀還在儘量聯繫炮擊編隊裡的戰艦。電臺上的燈光閃爍着,參謀軍官試了各個頻道,希望能夠收到一點信號。
“……這裡是‘段志玄’號,這裡是‘段志玄’號,敵艦隊正在向西北方向撤退。速度大概22節……該死,我聽不到艦隊司令官的聲音,快把電臺弄好……”
談仁皓一愣,立即笑了起來,肯定是“段志玄”號大型巡洋艦上的通信軍官才訓斥通信員。
“能聯繫上‘段志玄’號嗎?”雷少卿搶在前面問了一句。
Www▲тTkan▲C O
“長官,我正在努力,希望他們的無線電接受設備沒有被打壞!”通信參謀迅速的調好了頻道,“這裡是旗艦,這裡是旗艦,‘段志玄’號,能收到消息嗎?”
喇叭裡傳出了一陣沙沙聲。“……旗艦,這裡是‘段志玄’號,我們能聽到。日本艦隊正在撤退,航向30,速度22,我們已經與敵人脫離了接觸,我們正在設法追上敵人……”
“讓他們停下來,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告訴他們,轟炸機羣已經上路了,狗日的跑不掉。”談仁皓立即在旁邊說道,“儘快報告炮擊編隊的損失情況,如果有能力的話,營救落水官兵。還有……等下負責爲轟炸機羣提供引導。”
通信參謀立即把談仁皓的命令傳達了出去。
“看樣子,炮擊編隊還沒有徹底完蛋!”雷少卿首先笑了起來,“他們會搶救落水官兵的,我們沒有必要擔心了。”
“現在,該我們讓狗日的捱打了!”談仁皓拿出了香菸,他的手在微微顫抖着,“孃的,老子忍了一個晚上,這次要是再讓狗日的跑了,老子還有臉回去見校長嗎?”
雷少卿一愣,立即就苦笑了起來,看樣子,談仁皓也憋出毛病來了,怎麼一開口就是“老子”的,以前可不是這樣。
“幫我接通鄧子超與張鼐鼎的頻道,我要給他們下達直接命令!”談仁皓坐了下來,不多時,一名通信軍官就幫他聯繫上了正在殺向日本艦隊的兩名大隊長。“我是談仁皓,鄧子超,張鼐鼎,你們兩個別給第一特混艦隊,第一航空連隊,還有帝國海軍丟臉,幫老子把狗日的艦隊往死裡揍,別給我留情。要是揍不死,你們就等着在海面上迫降吧,老子不會給你們留出飛行甲板的。到時候,老子讓水上飛機都掛着炸彈去執行轟炸任務,你們要是丟得起這個臉,就讓狗日的跑掉!”
“司令官,你吃了火藥嗎?”鄧子超還笑了起來。
雷少卿在旁邊笑了起來,鄧子超的膽量還真不小,竟然跟司令官開起了玩笑。
“長官,放心吧,幹不掉狗日的‘大和’號,我也不會回來的!”張鼐鼎就嚴肅了很多。
“好了,我不干預你們的行動,希望下次聽到的是你們報捷的話語!”談仁皓關掉了話筒,然後朝雷少卿看了一眼,“媽的,這次除非山本六十五變成魚,不然別想從我面前溜走!”
“仁皓,你太激動了。”
談仁皓一愣,立即笑了起來。“被人摁着打了一個晚上,你不激動?看不出來啊,我的大參謀長竟然變得這麼冷靜了,好像以前打架都是你首先衝動起來的吧?”
雷少卿也笑了起來,而且還在不斷的搖着頭。這打仗與打架有可比性嗎?
前進,繼續前進,閃爍還沒倒下,還在繼續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