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話謝爾馮與兜圈子
磨砂質感的黑‘色’紗簾,將穹頂水晶吊燈的璀璨光芒過濾了耀眼的‘色’澤,只剩下魂雜着柔和水‘波’輕撫在肩頭的淡淡暗影。
謝爾馮公爵的背後是珍貴的尼斯畫風式,採用水晶琉璃製作的聖母畫像壁掛。他穿着和往常一樣的紫黑‘色’貴族禮服,‘胸’前的領‘花’在服飾深暗調顏‘色’的襯托下,顯得更加潔白。
而他那一頭披肩的銀髮,在淡淡的魔法熒光中,泛着聖潔地光芒。他雙手合十,戴着潔白手套的手中夾着一本裝潢古樸的聖經。
如果讓認識他的貴族看到,一定會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因爲傳說這個極度不信神靈的公爵大人,連教皇國使節團的歡迎晚會都找藉口推脫不參加,居然會這麼虔誠的在祈禱
“哼,你這幅樣子裝給我看嗎?”一個略顯沙啞的聲音響起。
昏暗的房間裡,唯一的光源魔法燈飾所照出的不過是一片不大的地方。而那個聲音響起的地方,就是房間最深處。
謝爾馮沒有回答,半晌似乎是祈禱完畢後,他放下了聖經才說道:“你看得見嗎?”
“哼。”
“我可是真的有些相信神靈了,所以才‘抽’空祈禱一下。”
那個聲音中顯‘露’出譏諷的味道:“是嗎,難道你的腦子壞掉了嗎?”
謝爾馮‘露’出一絲微笑:“如果不是神靈保佑,我怎麼可能在對方三番五次的刺殺下完全逃脫?呵呵,我想卡修歐閣下現在一定快氣瘋了。”
“但你也不能把自己‘弄’成這樣啊,真是的。”房間中忽然響起另一個聲音,是一個很有‘女’人味的美妙聲音。
謝爾馮轉頭朝聲音傳來的地方看去,片刻之後,一陣輕柔的腳步聲響起,昏暗之中緩緩走出一位美麗的‘女’子。
她穿着碧綠‘色’的長裙,‘露’出一抹柔膩光滑的香肩,在水光的晃動着,有着特別的溫潤味道。白皙而散發着瑩光的手腕託着一個古樸的陶瓶,緩緩向他走來。
銀‘色’的長髮散落香肩和‘臀’際,隨着‘女’子的走動而輕輕搖擺,看向年輕公爵的淡淡銀眸中閃過一絲關切的目光。
這是一個無論做什麼都不會讓人感覺不舒服的‘女’人,一舉一動都散發着讓人心感寧靜地氣息。謝爾馮每一次見到她的時候,都會出現一種想法,那就是想要就此拋棄所有事情,在她身邊安眠的想法。
她的服飾和身上的香水,無一不是貴族‘女’‘性’最愛的珍品,在細節處可以看到的品味,有着獨特的自然氣息,更講究親和與優雅。
沒有張揚和炫耀,這個‘女’人將‘女’‘性’與生俱來的愛美之心昇華成另外一種格調,散發着‘誘’人的光芒,卻絕不會刺目。
謝爾馮低下頭,不再去看對方,轉而研究起手中的聖經——上面的‘花’紋。
銀髮‘女’人走到他身邊,停下腳步將手中的東西輕輕放到桌上。然後,擡手放到了對方的肩膀上,用輕柔卻不容置疑地口氣說道:“脫下衣服,讓我看看。”
“好的,母親。”謝爾馮應了一聲,將聖經放到桌上,然後開始脫起自己的衣服。
一邊看着他的動作,‘女’子一邊撇嘴抱怨:“人類的衣服就是麻煩,一件套一件,穿這麼多做什麼,我到現在啊,都還沒習慣過來呢。”
當謝爾馮將最後一件內衣脫下,‘露’出赤luo的上身的時候,那名‘女’子忽然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嘴,驀然瞪大了眼睛。
年輕公爵的身體上,勻稱的肌‘肉’如同最完美的雕塑。但是真正讓她吃驚的確實白皙的肌膚上一道道密密麻麻的傷痕,傷口處的肌‘肉’不斷的蠕動,卻無論如何也癒合不了,彷彿被什麼東西阻礙了一樣。
他的上半身,從雙手的手腕開始,一直到脖子以下,幾乎都是這樣的傷痕。雖然沒有鮮血流出,但是不斷蠕動的皮‘肉’卻讓人看得頭皮發麻。
一開始的那個聲音忽然響起:“怎麼了,爲什麼不說話?”
“沒、沒什麼,我正在給他治療。”銀髮‘女’子眼中瞬間變得溼潤,儘管一種想哭的感覺不斷升起,但眼淚卻沒有留下來。
她動作熟練地打開陶瓶,往手中到了一小點裡邊的水,然後猛地將等着水的手拍到謝爾馮的傷口上。
謝爾馮身體頓時一顫,死死握緊雙拳。
“疼的話,就喊出來吧。”‘女’子說着,手中的動作卻沒有聽到,再次倒了一點水,然後拍到那一道道傷口上。
“比起‘肉’體上的疼痛,難道不是心靈的傷口更讓人痛徹心扉嗎?”那個沙啞的聲音說道。
謝爾馮忽然全身放鬆了下來,並不是因爲治療結束了,而是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其他事情所吸引,關於‘肉’體的疼痛已經不會讓他放上哪怕一點點的注意力。
他開口說道:“根據密探們的彙報,亨特拉爾已經和菲歐尼大主教見過面了。不過兩人見面時身邊的防衛很強,無法竊聽到他們的談話內容。”
“對這件事,你怎麼認爲?”那個聲音問道。
謝爾馮理了理思路,回答:“如果你的猜測沒錯,那麼我想戰爭很快就要爆發了,而且這一次恐怕不單單是內戰那麼簡單,教皇國可能會以使節團的安全爲藉口,派出聖殿騎士團進入羅蘭德,到時候就是三個勢力的角逐,情況會變得十分麻煩。”
“那又怎麼樣,難道你害怕了?”
謝爾馮也不管對方能不能看到,搖了搖頭說道:“不和你那個兒子說一聲嗎,我估計最先遭殃的一定是他。這樣設計亨特拉爾,以亨特拉爾的‘性’格不可能不報復的。”
那個聲音毫不在意地說道:“不用理他,十年前讓他離開就是不想讓他攪這趟渾水。如今是他自己跑回來的,生死也就不管我的事了。”
“真是一個冷血的父親。”謝爾馮冷笑這說道,“爲了保證事情的進展,把密探的最後權限給我吧。既然艾達的兄弟會已經不可靠了,那麼我需要更多的可靠情報。”
半晌的沉默之後,那個沙啞的聲音才說道:“去倫德大街一百一十三號,暗號是‘黑月將隱之日’。”
說完這句話,兩人都沒有再繼續出聲,彷彿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過了好久,當謝爾馮身上所有傷口都癒合的時候,銀髮‘女’子才讓他穿上衣服。
“以後不要這麼做了,這種情況實在太危險了。”銀髮‘女’子叮囑到。
謝爾馮一邊穿着衣服,一邊回答:“我不能保證,教廷的勢力參與進來,我身邊只有埃蘭和博恩這兩個半吊子的傢伙,想要保住‘性’命不用這種方法實在太困難了。除非你們肯把那個東西借給我,不然……”
“借給你,你死得更快。這次只是一個聖裔騎士罷了,下次很可能就是整個聖裔家族哼,真是不知死活。”那個聲音怒聲說道。
“不就是一個聖裔家族嗎,你要是出手,他們照樣完蛋,不是麼?”謝爾馮一邊整理領‘花’一邊說道。
昏暗中一片沉默。
良久,一切恢復原樣的謝爾馮,戴上了手套,轉身看了銀髮‘女’子一眼,低聲說道:“我先走了,母親。”
銀髮‘女’子笑着說道:“一切小心。”
謝爾馮點了點頭,即將離開的身影忽然又停下,然後轉頭對房間盡頭說道:“喂,我有一個問題。”
“什麼?”
“你什麼時候死呢?”
“快了,你問這個做什麼?”
快了?謝爾馮在心中想了想,那樣的話還有一兩個月吧。淡淡地回答:“沒什麼,只是想推測一下到時候先送‘花’給對方的,是你還是我。”
“不用想了,只會是你。”
謝爾馮有些詫異:“問什麼?”
那個聲音哼了一聲:“你死了,我一定不會送‘花’。我死了,那就是你送‘花’。”
“我也不會送‘花’……”
房間裡回‘蕩’着謝爾馮的話,而他的人影早已經消失不見。
半晌,那個沙啞的聲音問道:“瑪莉雅,想念世界樹麼?”
“這麼多年了,也都習慣了。”銀髮‘女’子收拾着東西,說道。
……
格爾芬斯拿着這麼一封來自琉西公爵的信,幾乎無法呼吸,她看了一眼面前年輕的‘侍’從,高瘦的身體,穿着黑‘色’的燕尾服,潔白的手套,得體而優雅。臉頰上淡淡的笑容,充滿着獨特的貴族氣質。
這就是琉西家族出來的‘侍’從嗎,簡直和一般的貴族沒有什麼兩樣,如果不知道對方身份的話。格爾芬斯心中暗自想到。
“瑪吉特小姐?”似乎發現對方的走神,博恩不得不提醒。
“啊”格爾芬斯回過神來,臉上紅得發燙,她細聲細氣地說道:“請你回去轉告公爵大人,就說晚上的約會我一定準時赴約。”
說完格爾芬斯低下頭,頭也不回地轉身一路小跑地回到了自己家庭院內。
“當然,我會的。”博恩臉上的微笑,似乎多了一絲異樣的味道。
格爾芬斯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間,嘭地一聲將‘門’關上,不準任何人進來,以免他們看到自己‘花’癡的樣子。
她做到‘牀’上,忍不住將那份信箋拿出來再看一遍。
潔白的信箋上,印有琉西家族的紋章,剛勁卻不失飄逸的字體,還有紙上傳來的那股淡淡地青檸草的味道,讓她的腦中迅速地浮現出謝爾馮的身影,清晰無比。
天吶,她似乎可以想象到寫這封信的時候,公爵大人一定是在沐浴着明媚陽光的陽臺上,一邊回憶着那天晚上他們渡過的美好時光,一邊寫下這封信的。
這真是要感謝那名……
格爾芬斯思想忽然一頓,要感謝那名什麼呢,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她皺起眉頭,漂亮的臉蛋撅起了嘴,片刻之後她不得不放棄辛苦的思索。
管他呢,反正今晚的和公爵大人的約會,一定會羨慕死那幫姐妹的。
格爾芬斯快樂地在船上翻滾了一會,這才爬起來走向衣櫥準備今晚的衣服。
回到了琉西公爵府上的博恩,直接來到了位於二樓的謝爾馮的房間。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一看見他進來,謝爾馮就開口問道。
博恩低頭回到:“一切順利,信已經親自送到了瑪吉特小姐手上,並且她也答應了今晚的約會。教廷那邊的人我也將大部分甩開了,只留了一個人跟着我,並讓他看到了我和瑪吉特小姐接觸。”
謝爾馮點點頭:“很好,今晚一定會是一個美妙的夜晚。你提前去西洛法尼亞餐廳包下整個晚上時段,然後在那裡佈置一下場地,今晚的目標有點大,把你學到的最厲害的魔法陣拿出來吧。記住出去時小心一點,確定所有人都被甩開後再行動,我可不想‘浪’費時間。今晚的行動必須給予對方痛擊,就算留不住卡修歐,其他人必須留下。”
“好的,公爵大人。”博恩提出了一個條件,“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希望能動用老師的東西。”
謝爾馮頭也不擡地說道:“批准,你需要什麼東西。”
“一件法杖就足夠了。”
……
進入死礁海域的第二天,在夏亞特意帶領下,芬斯姆郎船隊和黑礁海的海盜船隊雙方不斷轉來拐去。
黑礁海海盜船隊一直按照卡瑟的命令只是死死跟着芬斯姆郎船隊行進的路線,不敢在‘亂’走以免碰上那些可怕的漩渦和礁石什麼的。
因爲黑礁海海盜船隊的船隻數量比芬斯姆郎的要多,在海面上鋪展開來的陣型也相對寬一些。於是在追擊的過程中,儘管他們一直按着對方的航線走,但是陣型兩邊的幾艘海盜船還是遇上了意外。
有兩艘海盜船碰上了突然出現的漩渦,雖然沒被漩渦吞沒,但是在掙扎的過程中卻接連撞上了幾個暗礁,‘弄’得海盜船進水沉沒。
另外還有兩艘海盜船也是碰上了暗礁,鋒利的岩石將船體側面接近底部的地方劃破了一道巨大的裂‘洞’。
損失了幾艘海盜船後,黑礁海的海盜們也學乖了,按照芬斯姆郎船隊三艘船並行的方法,剩下的四十幾艘海盜船排起了長長的隊列。
雖然對死礁海域很熟悉,但是也不可能記住每一處突然出現的漩渦的位置,而且黑礁海的海盜也學乖了,不再打算抄近路追趕夏亞他們,所以夏亞也沒有打算在用一次上次的方法。
他在得到水痕號的彙報之後,知道了黑礁海的海盜終於按照自己的設想列隊了,那麼接下來自己的分割計劃就可以開始實施了。
有了水痕號在海底探查,夏亞總算知道了死礁海域的暗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其實整個死礁海域的海底地表是一個彷彿石林一樣的地方,一塊塊突兀的岩石從地表升起直到接近海面的地方。
這些岩石有的如同尖銳的圓錐,有的頂點如同橫置的斧頭,有的卻向一面牆……千奇百怪無所不有。
在海水的遮掩下,不仔細觀察很難發現水中異樣的岩石。並不是所有的岩石都會高到能讓船隻擱淺,很多岩石都只是凸起海底地表一點點的高度,這也是船隻能在死礁海域裡航行的原因。
至於那些漩渦,就有些蹊蹺了。除了那些固定一直存在的漩渦,是因爲海底地形的關係而形成的之外。那些突然出現的漩渦,則根本沒有一點徵兆,水痕號中的水手也沒有發現半點引發漩渦的原因。
反正是非自然的力量形成的,這點無論是夏亞還是黑礁海的海盜都一直認同。
夏亞的分割計劃很簡單,就是依靠對死礁海域的熟悉,利用突然出現的漩渦和一直存在的漩渦,將海盜船隊分割來了。
然後用荊棘鳥號強大的攻擊力,在短短的一兩分鐘內,擊沉那些被分割的小部分海盜船。
這顯然需要計算好漩渦突然出現的時間,過了這麼久夏亞也需要熟悉環境喚醒腦中的記憶。
於是他乾脆帶着黑礁海的海盜在深入死礁海域四五天海程的海域附近,圍繞着固定漩渦和暗礁繞起了圈子。
這一繞就是兩三天,儘管他們駛過的海域十分大,但是一些‘精’明的海盜還是看出了他的動作。於是這個情況立刻被報告給了卡瑟等黑礁海海盜首領,這些海盜首領再次聚積到卡瑟的旗艦上進行討論。
“大家都聽說了吧,那個總督居然在帶着我們轉圈圈。”卡瑟率先開口。
一名海盜首領十分疑‘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另一名海盜首領建議道:“管他呢,如果那個總督在繼續帶我們繞圈子,我們就乾脆留一部分海盜船在原地,等他回來就可以堵着去路,這樣不就能包圍他了嗎?”
卡瑟搖搖頭:“不好,你怎麼肯定對方一定會繼續繞圈子,萬一對方發現了我們留下的海盜船,半路改變了航線怎麼辦?而且你說要留多少艘海盜船下來,十艘二十艘?現在我們只有集合在一起才能壓制對方,你別忘了對方手裡還有索斯的旗艦荊棘鳥號呢單單着一艘四桅杆戰艦,就能以一敵二十。”
那名海盜首領撓了撓頭:“那怎麼辦,我們總不能一直和他們繞下去吧,就算時間允許,我們的食物和淡水也不能撐太久。”
海盜首領們苦思了好久,想來想去也就是留下海盜船堵路最合適。
最後卡瑟只好說道:“那就用剛纔堵路的那個辦法吧,如果對方不繼續繞圈子,那我們就離開這片海域,先吞併了格羅迪亞海再說,反正只要派人守着這片海域,就不怕對方逃跑。”
海盜首領們一致贊成,於是各回各船準備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