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圈正舉着前爪“嗷嗷”叫，想讓師父看過來。
突然，旁邊丹爐下方，熊熊燃燒的火堆裡，響起“呲啦啦”的古怪聲音。
原本紅色的火焰，驟然變成黑色，火勢暴漲！
巨大的黑色火舌，向上瘋狂舔舐，吞沒整個丹爐！
黑眼圈、黑尾巴和黑鼻子，都急眼了……師父要大火改中火，結果這火反而變大，那爐裡的藥怎麼辦？
大家努力這麼久，投進去的資源怎麼辦？
三隻狐狸着急忙慌，握着燒火棍，便要把棍子探進火堆裡，便要扒拉幾根柴火出來，讓火勢變小！
便在它們燒火棍剛探進去的瞬間……
黑色火焰再次暴漲，向四周膨脹！將黑眼圈、黑鼻子和黑尾巴，將三隻狐狸，吞沒進去！
“嗷？”
突如其來的變故！
距離近的大腦袋、飛毛腿等，刷得跑開。
距離遠得狐狸徒弟們，全都瞪大眼睛，耳朵倒豎！
怎麼爐火突然失控了？
黑鼻子、黑眼圈和黑尾巴，它們三個，咋就被火吞進去了？
……
黑色火焰之中，黑眼圈、黑鼻子、黑尾巴三個，並沒有感到熱。而是三隻狐狸，被師父一把抱住。
“這麼虎嘛？
“看到火焰失控，幹嘛不快點跑？”
黑色火焰遮蔽了它們全部視野，“呼呼”作響，瘋狂涌動！
但所有火焰，遇到師父的身影，立刻繞道而行！
安全了？
黑眼圈摸摸胸口，彷彿能感受到自己砰砰亂跳的小心臟。
三隻狐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把腦袋貼在師父胸口，“嗚嗚嗚”流淚。這三年來，它們都快忘了死裡逃生的感覺。沒想到今天，居然又感受一次。
突然，黑眼圈擡起頭，瞪着眼，張着嘴，面色驚慌，指指丹爐方向！
它們三個是安全了，可藥呢？
藥怎麼辦？
“藥還好。”
卻見師父摸摸它們三個的腦袋。
張口“呼”一聲，吐出火焰！
這火焰，竟然是翠綠色，蒼翠欲滴的翠綠色，彷彿帶着藥香，飛向遮蔽視野的黑色火焰！
黑綠相逢，師父的翠綠色，竟是瞬間暈染開來，急速擴散，把所有黑色火焰，都染成翠綠色！
而後，師父揮手一指，被染成翠綠色的火焰，便沖天而去！
呼……
風火聲中，丹爐之上，一柱火焰沖天而起，又在高空中被風吹走，在遠處天空散作一團團煙氣。
再看丹爐下方，火堆仍在燃燒，只是已然變成中火。
全場所有的狐狸徒弟，都看向師父，看向師父懷裡的三個師兄弟，都耳朵垂下，腦袋放鬆，吐出一口緊張的氣。
……
有驚無險之後，煉藥流程繼續走下去。
白墨坐回到釣魚躺椅上，一邊指揮徒弟們，一邊控制爐中藥，一邊想起剛剛失控的爐火……
“那一灘黑漆漆的油，到底是什麼東西？”
白墨記得，兩年前，狐狸山種出的一片“缺角荷葉”，在一道葉脈中，便藏了這東西。那一次，他對這東西無能無力，籌備十幾天的藥湯，全都被污染。
所幸這次，他對丹火的掌控更上層樓，成功把這污染給壓制住。
“究竟是什麼？
“土地裡的雜質？
“土壤裡的毒素？
“來自古仙朝萬年前的遺留？”
白墨想不明白，便暫且先放下。
“以後煉藥，不止是藥材，就連柴火，也要加一道檢驗流程了。”
……
山風吹過，狐狸山的天色一點點變暗沉。
越來越多參與煉藥的狐狸，完成自己那份工作，在旁邊或收拾垃圾，或收拾工具，或看看熱鬧。
終於，在傍晚來臨之前，它們看到丹爐熄了火，嗅到空氣裡飄起熱乎乎的藥香，聽到師父說，“好，煉藥結束，圓滿成功了！”
廣場上，頓時響起大片狐狸們蹦蹦跳跳的歡呼聲。
“嗷嗷嗷！”
“嚶嚶嚶！”
“嚶嚶嚶！”
白墨咧嘴笑着，爬上腳手架，打開丹爐蓋子，往裡看。
一羣狐狸徒弟，也紛紛湊上來，毛絨絨的腦袋，擠成一圈一圈，看向丹爐裡面。
卻見爐中只剩了半爐液體，液體水面上，火蓮花漂浮，放出光芒，只是花瓣變成五彩琉璃色，璨若流火。
“那我直接服用吧。”
白墨捏住鼻子，張開嘴巴，吸了口氣！
便見下方的琉璃火蓮花，花瓣果然變成一道道流火，飛了上來，飛出丹爐，飛進白墨嘴裡！
轉瞬間，流火被吞，火蓮花沒了花瓣，只剩花托，沉入爐中液體。
白墨則直起身，仰起頭，摸摸肚子，打了個熱乎乎的飽嗝。
這火焰形態的懷火湯，進入丹田秘藏中。能感覺到，丹田秘藏正在被緩慢改造，緩慢拓展。
“還蠻頂的。
“距離序列六，又更近一步！”
狐狸們紛紛露出笑容，在廣場上，在丹爐旁，一隻只狐狸蹦蹦跳跳，“嗷嗷嗷”“嚶嚶嚶”叫個不停！
師父又變更厲害了！狐狸山更安全許多！
……
狂風從深黑色夜空吹拂而來，吹過狐狸山的每一處亭臺樓閣。
黑漆漆的宿舍大殿裡，狐狸徒弟們又玩出新的花樣！
卻見這羣貨，已經玩膩了賭劍，開始玩騎兵大戰。
“嗷嗷嗷！”
“嚶嚶嚶！”
“嚶嚶嚶！”
歡快的叫聲中，一組組騎兵衝鋒碰撞。
嘭！
嘭！
青銅劍交鋒，巨響聲中，時而有騎兵被挑落馬下……
當然，每一組騎兵，都是狐狸。
充當坐騎，來回衝鋒的，是狐狸。
充當戰士，騎在坐騎肩膀上，握着青銅劍砍殺的，也是狐狸。
白爪爪騎在大腦袋肩膀，揮劍砍殺。它挎着的小竹籃裡，裝滿了戰利品……確是十幾個菊花小香瓜！
“嗷嗷嗷！”
它和大腦袋一邊衝鋒，都無比歡樂！這麼多香瓜，根本吃不完了！
……
另一邊，白墨坐在牀前，正研究煉製懷火湯產出的副產品。
“這好像，有點不太對勁？”
神識無無形之風，感知牀前的一桶黑色藥湯。
如果一切順利，這桶藥湯本將會是透明的，湯麪會有一層薄薄火焰。功效將會是淬鍊仙器，疏通仙器內部脈絡，讓仙氣和神識流動更通暢。
但……
“原本好好的淬鍊液，被那黑色火焰污染了。”
黑色火焰產生的影響，都被白墨壓制在這副產品藥湯裡，對懷火湯沒有半點影響。
但這桶副產品，這桶淬鍊液，卻問題很大！它根本就不透明，液麪也沒燃燒火焰。反而變成黑漆漆、黏糊糊、表面飄着油花、內裡渾濁絮狀物的……一桶不明液體。乍看之下，好像什麼人喝醉酒扶着馬桶吐出來，又閒置十幾天不管，等其自然發黑發臭了……
如若其他藥師，遇到這類副產品，早就將其倒進臭水溝裡，眼不見爲淨。但白墨卻有種直覺……這桶不明液體，似乎並非是垃圾，反而具備某種特殊效果。
“什麼效果呢？
“還是和仙器相關麼？
“要不要試試？”
白墨一邊看這桶液體，一邊拿起旁邊的牛頭盾。
試探性，把牛頭盾探向這黑色藥湯……但牛頭盾剛放到桶上方，還沒沾到半點藥湯，他的神識，立刻便察覺到，牛頭盾似乎在本能顫抖？
牛頭盾是死物，顫抖什麼？
白墨皺皺眉頭，閉上眼睛，神識更加細化感知。
“咦？
“不是牛頭盾在顫抖，是牛頭盾內部的仙氣紋路，在顫抖？”
仙器內部，或有仙氣紋路，或有神識紋路，或兩者皆有。
“仙氣紋路爲何顫抖？”
白墨繼續觀察，注意力更集中，神識更加洞察幽微……不多時候，他猛然拿開牛頭盾，“啪”一聲給這桶黑色藥湯蓋上蓋子。
“黑色藥湯上那一層油花，散發出的微量蒸汽，在腐蝕牛頭盾的仙氣紋路？
“竟然還有這種事？”
仙器豈是如此易損之物？
這面牛頭盾，在古仙朝便不知經歷多少大戰，又在泥土中沉埋千萬年時光，承受千萬年時光侵蝕，仙氣紋路都完好無損。
結果此時，只是在這黑色藥湯上方停頓片刻，便被它那層油花的一絲絲蒸汽，侵蝕到仙氣紋路顫抖？
“我的丹爐還好吧？”
回想白天的使用體驗，丹爐應該無礙。
能夠侵蝕仙器的，只是黑色藥湯表面的一層油花。在丹爐裡面時，油花浮在液麪，沒接觸到丹爐。
鬆一口氣，白墨再看這桶藥湯。
“果然是某種污濁的東西嗎？
“不知到底是什麼。”
回想一番，文獻裡亦從沒有過相關記載。
難不成，和古仙朝的覆滅相關？
抑或是來自更高序列，是他現階段無法理解的東西？
白墨不得而知。
但再看這桶藥湯，再回想它腐蝕仙氣紋路的效果……
“該說不說……還挺牛逼的。
“自家仙器肯定不能被它腐蝕。
“但如果改造一下，幹架的時候，拿去針對別人家仙器，好像很不錯？”
想到這裡，他喜上眉梢。
心裡又覺得一桶黑色藥湯，薄薄一層油花，有點太少了，如果能再多來點，那就更完美！
……
白墨穿着新買來的跑鞋，再次坐進仙術委員會的辦公室裡，擔任“補課老師”角色。
不同的是，這次學生只有吳輕芸一個。
張山、陸洋他們三人，已經放棄治療了……
吳輕芸還是如上次那般，臨上課洗了澡，換了衣服，身上帶着沐浴露和洗髮水的香味。
“……這個。
“上次您講過。
“但我沒懂。”
她指着筆記本上的例題，還是一如既往，眉眼呆滯，面無表情。
白墨就坐在旁邊。反正只有一個學生，沒必要站着講課，也沒必要用黑板了。
“這道題麼，我推導一次，你看好了。”
白墨一邊講，一邊寫，一邊畫，用不多久，便把題目又講一遍。
吳輕芸恍然大悟。
“哦！
“謝謝老師。”
單獨授課的時候，她比之前更禮貌，更客氣。白墨每講完一道題目，她都會說聲謝謝。反而弄得白墨很不好意思。
“……不用這麼客氣的。
“我也算拿錢辦事。”
這次學生少了，但課時費不打折，還是兩千塊！白墨腳上的新跑鞋，就是用課時費剛買來的。
吳輕芸擡起頭，似乎想要解釋。
“我很不好意思。
“馬上高考，老師也要高考。
“不太應該麻煩伱。”
白墨皺皺眉頭。
其實他倒不介意這種麻煩……多麻煩幾次也可以的。
“好吧，時間寶貴，我們不說這些，繼續講題。
“還有什麼題不懂的？”
吳輕芸筆記本翻過一頁。
“這道。”
白墨定睛看，卻是一道物理大題……
不得不說，給吳輕芸講課很舒服。這姑娘基礎不錯，也很聰明，一點就透。而且她都有預習，即便不會做的題目，也並未直接放棄，也已經盡過自己最大努力，起碼啃透一半。
突然，白墨放在旁邊的手機，屏幕亮了。
【陳安靜在秦省邊界山村出現，殘忍殺害十餘村民，仙術委員會抓捕未果】
啊？
白墨皺皺眉頭。
陳安靜去犄角旮旯的山村殺人？
那裡有委員會的防守力量麼？
陳安靜那種序列八，去了山村殺人，豈不任由她殺？
白墨想打開這條推送看看詳情，但正在講課……
“老師。
“您先看手機吧。
“我想休息一會兒。”
吳輕芸的聲音響起。這姑娘，竟是出乎意料得洞察幽微，又善解人意。
白墨看看手機時間，“那我們休息十分鐘。”
點開推送，看了幾行。
【……蘇玉人委員及時趕到，與陳安靜作戰，但未能將其抓捕……】
蘇玉人委員及時趕到？
白墨皺皺眉頭。
這蘇玉人，能與陳安靜作戰……她是序列八？
她怎麼能及時趕到一個偏遠山村？
白墨看看上下文，沒看到蘇玉人的更多信息，只看到她隸屬於上京市委員會。
但白墨大致明白，委員會的力量比想象中強大，序列八數量也比想象中多。即便偏遠山村，也不是敵人可以隨便造次的。
白墨突然想起，吳輕芸不也是上京市來的？
“你認識蘇玉人麼？”
“認識。
“她是序列八，負責在秦省與洛省之間巡遊。”
“巡遊？”
白墨第一次聽到這個詞。
吳輕芸皺皺眉頭，似乎在考慮這能不能說……最後還是說道。
“對。
“九州之內，有序列七鎮守各地，有序列八四處巡遊。”
白墨更覺得奇怪。
“我們西州市呢？有序列七鎮守麼？”
吳輕芸再皺皺眉頭，考慮這能不能說……最後還是說道。
“有。
“有一位丹道途徑的神秘先生鎮守。”
白墨露出恍然的表情，點點頭。
實則心中感覺古怪……要說他是西州市鎮守，也不算錯。有他在，西州市這方圓千里，千萬人口，小岔子可能沒法避免，但絕對出不了大岔子。
可關鍵是，他從來沒接受過這種任命，也沒從來收到過對應報酬。
被白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