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墳園子裡。
咔!
少女站在墳坑中,掀了已經朽爛的棺材板子,滿臉嫌棄,連忙跳上坑外。
“你真要進去啊?
“不進去不行麼?”
她看看正顫顫巍巍往坑裡爬的陳靜則,看到陳靜則身材瘦削,衣服都鬆垮了。
“你每次從棺材裡爬出來,真的像死了一回似的。
“你已經越來越像屍體了。”
陳靜則笑着,一隻腳踏進棺材裡,把裡面的枯骨踢到一邊。
突然愣了片刻。
手中白霧升騰,白霧之中,出現一個紅包。
他把紅包遞給坑邊的少女。
“這是我師尊送伱的。
“他說,這些天裡,辛苦你了。
“剛好碰到過年,這個小紅包,就請你收下,不要客氣!”
少女愣了片刻,彎腰伸手,接過這薄薄的紅包。
便見陳靜則坐進棺材裡面,調整下姿勢,躺了進去。
“這次,你真的可以走了!
“我不會再去抓你了。
“麻煩最後幫我,蓋上這棺材蓋子。
“這破蓋子,還挺沉的。
“能用這麼厚棺材板,八成是個地主老財的墳,嘿嘿嘿。”
少女撇撇嘴,只得又跳進坑裡,搬起棺材板,幫陳靜則蓋好。
嘩啦啦……
棺材蓋合上,最後的縫隙裡,露出陳靜則微笑的臉。
她頓了片刻,又多看一眼。
“我叫陸鬆靈。
“陰山聖地傳人,陸鬆靈。”
說完,便在“嘩啦啦”的聲音裡,把這棺材蓋完全蓋死,不留一絲縫隙,把陳靜則的笑容,蓋在了裡面。
……
拍賣大會上,主持人正侃侃而談。
“……我們這臺車,是新能源電車,有四個電機,每個電機單獨控制一個輪胎!
“車重四噸,馬力一千五百匹,能原地調頭,能緊急浮水。
“當然了,最亮眼的,是這個塗裝!
“五色丹火琉璃塗裝!
“這個,唉,太美了,太霸道了,太具有傳奇色彩了!
“今天拍賣的,是我們生產線上下來的第一臺車!
“大家如果不是特別想要這個‘第一臺’的噱頭,倒是也可以再等等哈。
“我們這個,起拍價,一百萬!”
臺下立刻有人喊。
“我出兩百!”
“三百!”
“四百!”
……
二樓包廂裡,蓮蓉球左爪抓着龍蝦,右爪抓着牛排,正啃得腮幫子鼓鼓,滿臉幸福。
白墨看向樓下拍賣會,皺皺眉頭。
“這個車……額……是河洛那邊的涉仙汽車工程院,他們搞出來的吧?
“我記得,已經量產了啊?
“這也能拍賣?
“去買量產版不好麼?”
這車的民用量產版,對外發售價也就是一百萬出頭。
蟲爺吃着桌上的酸辣海帶絲,滿不在乎。
“這車,也確實搶手。
“幾百萬一臺車,對這些肥羊來說,不過就是開胃小菜。
“先喊喊價,烘托一下氛圍,哈哈哈。”
……
狹窄的地下室,燈光昏暗。
電煮鍋飄騰着白色水汽。
裡面白白胖胖的水餃載浮載沉。
嘩啦啦……
卻是保鏢老陳,撈了一勺水餃,打到盤子裡,遞給旁邊的爛牙李。
“來,老李,吃!”
當了三年的同事,倆人已經很熟悉了。
此時,吃着熱氣騰騰的餃子,喝着小酒,開始聊起過往。
“嘖……”
老陳咋一口小酒,突然打開了話匣子。
“其實,我身上是有案底兒的,我是個逃犯,嘿嘿嘿。”
他嘆息一聲。
“都二十年了吧……那時候,喝多了酒,把廠長家兒子打斷了腿。
“那小子睡了我侄女。
“我侄女跳樓了。
“我咽不下這口氣。
“我打斷他三條腿。
“嘿嘿嘿嘿。
“然後我就跑了,這一跑就是二十年。
“我老婆不知道改嫁沒。”
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爛牙李很能理解老陳,便拍拍老陳的肩膀。
便聽老陳突然道。
“李哥,等過幾天,咱倆出去租個大點的房子吧?
“這宿舍和他媽耗子窩一樣。
“咱兄弟倆對脾氣,先一起住。
“如果誰找了相好的,那就再分開。”
爛牙李笑着點點頭,正要喝口酒,突然臉色一變。
他放下酒杯,捂住左手手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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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等等我,我去廁所。”
說完,便丟下小酒杯,丟下熱騰騰的餃子,起身快步離開,推門走出這房間。
……
“我們的下一件拍品,是一隻機器狗。
“一隻非常可愛的機器狗。”
主持人招招手,便有一隻機器狗蹦蹦跳跳,衝上舞臺,頭頂的探照燈發出紅光,頭頂的喇叭“汪汪”叫了兩聲。
“估計各位也都很熟悉這東西了吧?
“它在新聞裡出現過!
“平日裡,它就是一隻普通的狗,可以當你的跟屁蟲,可以睡在你的辦公桌旁邊,可以陪你坐車。
“但,假如,萬一,你遇到了任何的危險,它將瞬間變成逃生的載具!瞬間以六十公里每小時的速度,載着你,去到更安全的地方!
“一般情況下,它屬於是,非賣品!畢竟造價太高了!
“但今天,我們從仙委會四春機器狗中心,特意幫大家,申請了十隻!
“每一隻,二十萬起售!”
……
二樓包廂裡。
白墨喝着葡萄酒,突然發現不對勁。
“現在的拍賣會,現在的土豪們,都已經不喜歡珠寶玉翠了麼?不喜歡機械手錶了?
“怎麼改拍賣這些東西?”
蟲爺撇撇嘴。
“都是些跟風狗!
“我們白墨藥廠搞這些業務賺了錢,他們就也想跟着學。
“說起來肥羊們……倒也確實,他們不太喜歡珠寶玉翠了,現在一個個的,都變成科技控,喜歡豪華科技範兒。
“主要珠寶玉翠不能保命啊,有的珠寶玉翠牽扯到歷史,還可能涉仙,還挺邪乎。
“但是這些高科技,碰到事兒了,它真能保命啊!”
……
酒店裡。
西卷坐在桌前,一邊吃着外賣水餃,一邊刷視頻。
時而傻笑出聲。
旁邊的小美女,滿臉擔憂,拉着他的胳膊。
“哥哥,我總覺得眉毛在跳,總覺得今天要出事。
“你……哎呀,要不你把那個獸牙拔出來,我們不去了。”
西卷尷尬一笑。
“你找死啊?
“這是你說去就去,說不去就不去的麼?
“你以爲那是公廁?”
他拍拍小美女的肩膀。
“別怕!
“我也不是什麼魯莽之輩,我也怕死。
“那顆獸牙,已經被我插在了人身體最肥厚的一塊肌肉!
“它不會影響我的健康,也不會影響我的行動,更不會影響我在關鍵時刻逃命。”
說到這個,小美女還真不知道。
“哥哥,哪塊肌肉啊?”
西卷得意一笑。
“嘿,臀大肌!”
正要繼續吹牛,他突然一聲慘叫,整個人從椅子上跳起來。“啊!”
伸手捂住後面,臉色漲紅。
“不……不對,好疼啊,難道……要開始了?”
……
嘭!
嘭!
遠處天空中,一朵朵煙花綻放,炸碎漫天光雨。
少女陸鬆靈,抱着膝蓋,坐在墳園子裡,仰頭看着煙花。
“真好看啊。”
她又低頭看看那棺材。
“可惜了,這小子看不到。”
對方師父送她的紅包,已經被她師父收入夢境。
她正要開口,問那紅包,突然聽見破風箱一般的“呼嘶呼嘶”聲音。
“唉?”
她看向棺材,這聲音,正是從棺材裡面傳出來的!
又聽到“吱嘎吱嘎”聲,彷彿棺材裡的陳靜則,正在拼命撓棺材板!
“怎麼了?
“你怎麼了?”
她響起陳靜則那屍體般的鬼樣子,想起陳靜則的虛弱狀態,臉上一急,猛然起身,便要去救人!
但腦海中,響起古仙師尊的斷喝!
“別去!”
“啊?”
她正疑惑,手中白霧升騰,出現那對方師尊送的紅包。
紅包已經被打開,裡面薄薄的信箋露出來。
“嗯?”
她刷一聲抽出信箋,便見四個漢字,龍飛鳳舞,鐵畫銀鉤,筆鋒中透出冷厲和決絕……
【不要救他】
“啊?
“這是哪門子師父……”
她又看到落款的兩字,回想起什麼,猛然僵住,聲音都斷在喉嚨裡。
那兩字,鮮紅色,赫然是……
【凌雪】
……
今夜的西州,是一座不夜城。
五光十色的燈,照亮大街小巷,照亮街上人們歡樂的臉。
甚至於仙委會附近的道路,也變成打卡點。
遊客們來到北郊基地外面,滿臉興奮,遠遠打卡拍照。
“這裡就是北郊基地啊。”
“聽說是九州最強的仙委會?”
“刨除西州boss算的話……”
“那也還有白墨專家啊!”
“有道理哈。”
咔!
咔!
一張張照片,遠遠拍攝。
拍到了北郊基地的燈火通明。
而北郊基地的大樓內,一間間辦公室,一處處機房,一條條走廊,更是無比繁忙。
機房裡,陳書會長和古林委員,站在張遠身後,表情都煞白。
“確定麼?
“真的?”
張遠也很緊張。
“這個……剛纔監控抓拍到的幾個鏡頭,人工智能分析了步態和微表情,總感覺,確實像仙術師!
“而且……有點像,像序列六的仙術師!”
陳書會長做個噤聲的手勢,給張遠看。
“噓!
“別那麼大聲。”
隨即,他又擦了一把自己腦門的汗。
這是黑暗側的序列六仙術師?
這些人來北郊基地外面幹嘛?
基地必然是擋不住序列六的。
可他們難道就有膽量強攻?
這不現實!
他們都不怕死麼?
嗡……
嗡……
便在此時,陳書會長手機震動。
他掏出來,便見高層羣裡,一條條消息接連彈出。
【四春仙委會基地外,疑似發現黑暗側序列六仙術師】
【南天仙委會基地外,疑似發現黑暗側序列六仙術師】
【中武仙委會基地外,疑似發現黑暗側序列六仙術師】
【銀城仙委會基地外,疑似發現黑暗側序列六仙術師】
……
大大小小的城市,大大小小的仙委會,或前或後,都在發出類似的消息。
他甚至看到,上京也發出了警報!
【上京仙委總會主基地外,疑似發現黑暗側序列六仙術師】
陳書會長的眉眼低垂下去,彷彿眉毛有幾百斤那麼重,壓垮了整張臉。
“唉……這些人,到底想幹什麼啊?”
他手指微微顫抖着,打字也發出信息。
【西州仙委會北郊基地外,疑似發現黑暗側序列六仙術師】
……
“好,恭喜嶽總,成功拿下我們這防蠱蟲套裝!
“下一件拍品啊,可就來頭大了。
“它是一件衣服,一件,額……白貂!哈哈哈,對,白貂!”
服務員推着小車上了舞臺。
拍賣師小心翼翼,把小車上的白色衣服拎起來,展示給臺下的衆人看。
“哎呀,貂這個東西,哈哈哈,我只能說,懂的都懂!
“起步價,一百萬,大家開始競拍吧!”
臺下立刻有人喊價!
“三百!”
“五百!”
“六百!”
“一千!”
……
二樓包廂裡,蟲爺笑得見牙不見眼。
“嘿嘿嘿嘿,這玩意兒,就是我們的沉棉,白墨專家……”
他扭頭,卻見白墨抱着仙獸狐狸,正在低頭看手機。
他連忙閉嘴。
眼神看向旁邊的方小雨、吳輕芸,想問問發生了什麼。
卻見白墨微微皺眉,似乎有些困惑。
“這些人,到底想要幹什麼?”
……
呼……嗚……
四春松嶺山脈,高高的斷崖蒙在夜色裡,吹着呼嘯的山風。
景國青站在崖上,吹着冷風,裹着風衣,往崖下探了一頭,看見深不見底的深淵溝壑。
“師父,就這裡麼?”
他腦海中,傳來白包王侯的聲音。
“對,開始吧。”
於是,他伸出手,掌中白霧升騰,霧氣中一卷血墨經文,被他展開,丟入這崖下深淵。
霧氣中,又出現一桶鮮紅色藥湯……這裡面有丹肉,有丹器,還有濃縮的人血,也被他翻手丟進這深淵。
霧氣中,又出現一尊靈器大鼎……他捧不住,直接掉入深淵中。
便如此,一樣又一樣,從他掌中出現又脫落,落入這深淵。
“這有用麼?”
饒是知道師父不可能騙他,但這麼多好東西丟了,他也還是肉疼。
“唉……唉?”
他突然嗅到,從山崖之下,深淵之中,衝上來的風,突然帶了腥味!
那是一種直衝天靈蓋的詭異腥臭,饒是以他序列六的身體,也被薰得搖晃,險些一頭掉下去。
他腦海中,響起師父暢快的聲音。
“哈哈哈哈!
“繼續!
“繼續!
“吾之故友,就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