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王殿裡，白包王侯和徒弟一起，看着銅鏡，很是唏噓。
“……那都是不知道多久前的事情了。
“武國的天拳聖地，繁花似錦，烈火烹油，極其強勢。
“門下名臣如雨，強將如雲，堪稱天宮之下最強，八百聖地第一。
“而聖地中，有一位年輕的序列三強者，明明出身寒微，無甚跟腳，卻屢屢被委以重任，吃到聖地大量資源。
“此人明明能力也不算強，辦砸很多事情。
“但奇怪的是，聖地屢屢起用他，好像完全不在乎他的失敗。
“直到某年，他掛帥帶領三千序列四，輸給玄槍聖地的一千序列四。
“天拳聖地的王侯才察覺異常！
“王侯徹查了和他相關的每一條任命，發現這些任命大多是長老殿做出。
“而殿內的長老們，再回首這些奇怪的任命，也都理解不了當年到底怎麼想的。
“好像稀裡糊塗，鬼使神差，就把任命和資源給了這不中用的傢伙。
“王侯親自下手徹查，查出真相。
“而彼時，他在外征戰，聽到風聲不對，竟是果斷逃離，從此揹着九國通緝令，在天涯海角流浪逃亡。
“這個年輕人，就叫圓石！”
景國青皺皺眉頭。
圓石古仙，到底什麼能耐，竟是能夠對堂堂天拳聖地的長老殿動手腳？
要知道，聖地之中，能稱之爲“長老”的，起碼也是序列三，甚至序列二！
白包王侯嘆口氣。
“那時天拳聖地查出真相後，並沒有具體公佈。
“可能還牽扯到一些長老殿的醜聞，那也未可知。
“但我依稀記得，有小道消息說，那圓石仰仗的，是一種非常古怪的仙術。
“名叫，【人云亦云】。”
……
會議室裡。
大家仍然一個接一個站起來，一個接一個取話筒，一個接一個發言，井然有序的樣子。
但氛圍已然極其古怪！
“……我們中武地區，監控已經足夠密集。
“如果說再掏一筆經費，投入到無人機，那肯定掏不出來。
“我這一票，只代表我們中武自己，不支持。
“就算人間之眼計劃，真的把無人機納入其中，我們也還是，不支持……”
講臺上，花魚躍一邊聽，時而點頭。
甚至鄭宇自己，都開始迷糊。
“我這無人機項目，真的太幼稚，太沙雕，太玄乎。
“我怎麼會想要研發這種東西？
“甚至還想把它推廣開？
“我是有毛病麼？”
講臺下，蘇搖搖也已經重重點頭。
“這一個個說的，都很在理啊。
“無人機這項目，太沙雕了，沒什麼實際應用價值。
“我還是好好回去養鴿子。”
白墨懷裡，狐狸徒弟綿綿果，悄悄探出腦袋，看向後排，抓着師父的手機，打開相機，在“咔嚓咔嚓”拍照。
它倒沒被【人云亦云】影響……
畢竟它只是一隻狐狸。
它壓根聽不懂這些人在說什麼。
但它能聽懂，有人在反對師父！
狐狸都是很狡猾的！
它要把所有反對師父的人，都給拍下來，讓師父找他們秋後算賬！
白墨面色沉凝，一手抱着徒弟，一手放在桌子。
實則神識如風一般，吹徹整個會議室，試圖找到這些人被仙術控制的痕跡！
如風般的神識，悄無聲息，吹過每一個人，檢查了花魚躍，檢查了張教授，檢查了蘇搖搖，檢查了一個個工程師，檢查了上京派來的財務，檢查了中武的代表、春山的代表……但好像，都很正常，都沒什麼奇怪。
好像每一個人，他們真的在發表自己的觀點，真的沒有任何違心。
正納悶兒，白墨聽到熟悉的聲音。
原來是方教授，他也參與過圖偵的部分人工智能算法工作，是這一領域的專家。
“……雖然說白墨專家，好像贊同這個計劃。
“但我還是要反對一下，希望白墨專家能理解。
“監控拿到的畫面，和無人機拿到的畫面，複雜度不在一個量級上。
“如果要用模式識別的路子，去處理無人機拿到的畫面，那對工程師、對算力，都將是巨大的考驗。
“甚至，這不可能是三年五年能完成的任務……”
聽到這裡，白墨更加確信，會議室裡這羣人，毋庸置疑，確確實實，被某種奇怪的仙術影響了！
方教授雖然姓方，但其實很圓滑，他絕對不會在外面說任何與白墨觀點不統一的話。
更何況，他這番言論，只是聽起來有道理。實際站不住腳。
白墨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
微微眯眼，神識繼續如風一般，無形無相，絲絲縷縷，吹拂在整個辦公室。
……
“嘿嘿嘿。
“嘿嘿嘿嘿。
“哈哈嘿嘿嘿。”
小河側畔。
圓石古仙和黑暗之王站在一起，看着河水中的畫面，都大笑出聲。
“成了，成了，哈哈哈哈！
“只不過略有些可惜。
“昔年用在聖地長老殿的仙術，如今只用在這羣凡人身上。
“讓他們體驗到君侯乃至王侯的待遇，真真便宜了他們，哈哈哈哈哈！”
黑暗之王身後，突然浮現一道身影，卻是剛剛來到這夢境中的女徒弟。
她面容平平無奇，長髮披肩，但白色真絲長裙下，身材極其豐腴，凹凸有致。
“師父，幸不辱命。”
圓石古仙沒有回頭，只是“嘿嘿”笑出聲。
“小霞兒，乾得很不錯。
“由你來傳承師父這招【人云亦云】，確實很合適。”
這女徒弟天賦根骨都很一般，不過序列八而已。
但她厲害的不是武技，不是仙術，而是那飄飄的裙襬！
她每多一個裙下之臣，圓石古仙便可多一枚棋子！
黑暗之王已然鬆了口氣。
但還是略帶擔憂。
“師父，那西州boss……”
古仙冷冷一笑。
“你怕他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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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仙術【人云亦云】，本就是機緣巧合下得來，即便昔年的天拳聖地，也沒能完全摸明白。
“甚至連我自己，都沒有摸明白。
“他西州boss，也不好使！”
……
噼啪作響的篝火側畔，青爐古仙盤坐着，一手托腮，面露疑惑。
他很確信，張教授的觀點，被篡改了！
但他檢查過徒弟的身體，檢查過徒弟的神經、識海甚至腦海，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或許，人云亦云，本就是人類的天性？
“可這種天性，被放的太大了點吧？”
青爐古仙搖搖頭。
仙朝千萬年歷史，能人異士層出不窮，奇詭仙術更是不計其數。
他沒聽說過，無從破解的仙術，肯定也不在少數。
況且……
“這無人機項目被否，對我而言，也沒什麼壞處。
“嘿嘿。”
……
會議室裡，蘇搖搖握着話筒，正在發言。 不知爲何，她內心有種想表達的衝動！
“……我們鴿廠可以培育出比無人機更聰明，更靈性，更能處理複雜狀況的鴿子！
“最關鍵的是，這些鴿子不牽扯電力設施，不牽扯產業鏈，不牽扯服務器和算法，它是一個非常獨立，高度解耦的系統。
“相比之下，無人機這東西，不要也罷……”
她腦海中，古仙亦察覺到異常，坐在天鵝背後，皺着眉頭，神識勾連夢境，嘗試感知徒弟的身體。
“不……不對……有問題……這不是正確的觀點，也不是真實的觀點……”
白墨坐在前排，還在小心翼翼，用神識洞察這房間裡每一個人。
呼……
神識如最輕柔的風，吹進上京總會派來的財務代表衣服裡，吹到他的後背。
“果然。”
白墨在他後背，脊椎旁邊，找到幾枚淡淡的指紋！
那是女人的指紋，不知爲何留在這財務代表的後背上。
而最早發言的監控攝像頭工程師，還有角落裡一名春山地區的代表，他們衣服裡面，他們後背皮膚，他們脖頸毫毛之下，也都檢查到，同一個女人的指紋！
這些指紋有深有淺，有早有晚，但都是近期留下。
“唔……中了美人計？”
白墨已經找到一點點線索，抱着徒弟，繼續細細探查。
……
“小姐，您慢走，歡迎您再次光臨！”
北郊基地外。
代表團下榻的酒店，服務生幫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推開玻璃大門。
這女人面容普通，表情溫婉，笑着迴應服務員。
又邁開毛呢大衣下面的大長腿，高跟鞋踩着“嗒”“嗒”“嗒”的步子，去到酒店停車場，按開自己的小跑車車門，矮身鑽了進去。
“啊……”
春風一度，便可攪動風雲！
這種感覺，可真爽啊！
她抿嘴一笑，便將小跑車點火發動。
手搭在方向盤上，看到自己指甲，看到指甲縫裡，隱約鑽出毛毛鬚鬚的草。
嗡……
“任務完成，該離開了。
“等我離開西州，他們的會也該開完。
“那無人機項目，也該徹底黃了吧。
“哈哈哈哈。”
……
“哦？”
會議室裡。
白墨眯着眼睛，找到了異常。
“這財務代表，他脊椎上，有一個毛孔，好像……偏大了點？”
人的毛孔，本就有大有小。
洗個冷水澡，抹了身體乳，吃得太油膩……等等一些屁事兒，都會導致毛孔大小變化。
但……身上有相同指紋的三人，在脊椎第四節處，都有那麼一個偏大的毛孔，會不會就太巧了？
白墨的神識如同蠅蟲觸角般，輕巧探入這偏大的毛孔，便見這毛孔內部，果然被擊穿，有窄如毛細血管的通道，直通到脊椎。
人的脊椎一節一節，每一節的形狀也不規則。
“這是……”
這財務代表第四節到第五節脊椎之間，白墨的神識，果然發現，似乎有什麼奇怪的東西，殘留下來了？
……
夢境之中，圓石古仙和黑暗之王，盯着河水中的畫面。
“快了，快了，馬上就能成功了！
“等那花魚躍最終拍板，這無人機項目，便徹底廢掉。”
黑暗之王咧嘴笑着，恭維自己師父。
“您可真是太神了！
“這到底是什麼手段？您從哪裡學來的？該不會是您自己研究出來的吧？”
圓石古仙笑着搖頭。
“那倒也不是。
“其實，是我年輕的時候，在山谷中發現的，一種草。”
即便面對弟子，他也沒有多說。
事實上，那草很奇特，很罕見，丹國的草經也不曾收錄。
雖然不凡，卻也並不屬於仙草之列。
圓石古仙也只是偶然發現，被它刺傷的人，會暫時得到一種古怪的特性。
一種，更容易說服他人，更容易讓他人變得人云亦云的，特性。
後來，圓石仙人收服那草，又做了許多研究，許多嘗試。
研究出被刺之後效力最強的部位……
研究出讓這草須瞬間變硬的武技……
研究出被刺之後不留痕跡的武技……
很是費了一番腦筋，最後這仙術，才堪堪成型。
雖說起來簡單，可圓石古仙仰仗這一仙術，縱橫仙朝幾百年，吃下無數好處！
黑暗之王皺着眉頭，又開始害怕。
“師父，這仙術，和仙草有關？
“那西州boss……”
圓石古仙冷哼。
“沒出息的東西！
“你是被他嚇破了膽？
“當年我這招仙術，也曾在丹國縱橫，也曾戲耍王侯。
“不要把他看得太玄乎。
“況且，那仙術施展之後，其實什麼都不會留下，斷然不可能被發現！”
正說着，他看向河中畫面。
“要一錘定音了麼？”
便見畫面中，講臺上的花魚躍，將話筒拿在手裡。
……
“好，我們大家，都已經發表了很多意見……”
花魚躍握着話筒，要進行最後的總結。
觀衆席一排排觀衆，竟是陷入奇異的亢奮，好像因爲意見一致而開心，又好像因爲否了某個重大的錯誤提案，體驗到成就感。
最前排的白墨，卻回過頭，看向上京派來的財務代表。
視線似乎看穿了他的西裝，看穿了他的皮膚、血肉、骨骼，看到他脊椎第四節與第五節之間。
“那裡，有東西殘留。”
他的眼眸中，陡然浮現大鼎虛影，溜溜打轉！
那是植物神經學的知識容器，表面鐫刻無盡符文！
“植物神經學領域的，仙氣？
“哪來的這種東西？”
白墨呼一口氣，輕輕眨眼。
眼眸中大鼎輕輕搖擺，便將這三人脊椎殘留的，三縷仙氣，吸回鼎中。
呼……
便在此時，會場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腦海的興奮落潮了。
甚至暈乎乎，甚至略有些萎靡，甚至內心深處突然涌出些奇怪的念頭，如夢初醒。
講臺上的花魚躍，話說到一半。
“關於無人機項目加入人間之眼計劃的事情，我們最終的決定是……額……不好意思，各位。”
他強忍着突如其來的古怪萎靡感。
“剛剛發生了什麼？”
……
夢境之中，小河側畔。
圓石古仙和黑暗之王，瞪大眼睛，死死盯住這畫面，久久無語。